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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真相

    裴蔚曾经是个习惯忍耐的人,但如今的他,却不那么想忍了。

    他双手稳在案几上重重按了几下,脸上神色不定地变换着,突然开口:

    “皇姐,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裴芃被问得一愣,缓缓露出了一个笑来:

    “怀疑的对象当然有一些,可弟弟,你真的要在即将大婚的关口去清算吗?更何况,去查邵统领的人到底是为了对付你,还是单纯要对付他,谁也不清楚,又何必把事情闹大?”

    裴芃只想安安稳稳地参加完婚礼,然后回泰州。

    至于京中后续的发展……不好意思,她离得远,管不到了。

    姐弟两个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裴芃不愿多插手,裴蔚却想出一口气。

    裴蔚待裴芃离开后,独自沉思了一会儿,就把正在内苑训练属下的邵统领叫了过来。

    在裴蔚被封为太子前,和邵仓满几乎没有正式见过。

    每年仅有的一次春节家宴,裴蔚总是遥遥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而那个时候的邵仓满,却是忠心耿耿随侍在先帝身侧的。

    但同样地,在先帝薨逝的当晚,邵仓满也把这份忠心很快地转移到了裴蔚的头上。

    这就是裴蔚登基后对绝大多数人都不信任,却依然把最要紧的安危放在了邵仓满的手里的缘由。

    “陛下。”

    邵统领一如往常那样拱手行礼,然后微垂着头等裴蔚叫起。

    “邵统领,我听说你从老家接了个侄儿过来,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

    “回陛下,臣的兄长早年就曾答应,将这个孩子留给他母亲抚养,臣也不便打扰。最近听闻他母亲已逝,继父家境困难,难以抚养,这才……”

    “不是想把他过继吗?”

    过继给谁,裴蔚没有明说,但邵仓满听懂了。

    的确,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他如今已经三十有六,放在其他同龄人身上,怕是儿子都要结亲了,可他膝下一子半女都无。

    偌大家产,交由那个病殃殃的侄子?他不愿意。

    即使他父母已经明里暗里提了多次,让他侄子日后生下的孩子,挑一个记到他名下,可他还是不愿意。

    明明他有更好的人选不是么?

    且他还有那么恰恰好的时机,即使把那个孩子接回来,父母兄长也无法反对。

    他当然要接回来了,然后记到他的名下。

    但此时裴蔚问起,邵仓满却不知该怎么说。

    是他知道了什么内情?

    还是他单纯害怕自己有了儿子后,就会为儿子筹谋,从而失了独臣的忠耿?

    邵统领斟酌着回答:

    “臣的确有此意,臣和夫人,膝下荒凉,别无所出,一直想过继个孩子聊以慰余生?

    原本是想从族中选的,但听闻那孩子处境不算好,又是我嫡亲的……侄儿。

    所以臣就把他接过来了,也是巧了,他长得极为像我们兄弟二人年轻时的样子,夫人也不忍心他流落在外,就想过继他到名下。”

    裴蔚觉得邵仓满这番话说得很是合情合理,似乎也和裴芃请人调查到的东西对得上。

    可他还是想赌另一种可能,因为一旦那个可能成立,不仅可能的危险会被解决,他也能彻底地拿捏住邵仓满这个人。

    “可朕听说的,却不是这个版本的故事啊……”

    裴蔚缓缓走下了台阶,背着手,站在了邵仓满的身侧。

    他微微弯腰,一双眼睛澄澈地望向对方的脸,仿佛接下来的话没有任何恶意,只有单纯的好奇:

    “邵统领,我听人讲,那是你的儿子啊。”

    邵仓满僵了一下,试图扭脸去看裴蔚,却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以至于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半扭着。

    裴蔚不想承认的是,他的确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人,这是他多年经验的积累,所以他下意识地琢磨了邵仓满的神情,并且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起身离开,又一步步地迈上了台阶,坐在高高的塌上,以俯视的目光去看下方的那道身影。

    “讲一讲吧,邵统领,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那些,什么伦理纲常,什么礼义廉耻?我只在乎你——作为掌管着整座皇宫安危的统领,到底有没有骗我。”

    这是一段很耸人听闻,却细想又足够符合每个人行事逻辑的过往。

    邵仓满家中有兄弟三个,长子,幺儿,向来是更受宠的,而邵仓满不幸地,排行第二。

    后来他弟弟一场伤寒去了,父母就更在意长子了,原本对他们这样普通的农户来讲,偏心也就是多碗粥多个鸡蛋的事。

    却不想邵仓满运气不好,在他十六岁那年,边境摩擦,兵士不足,抽中了他家所在的州府作为补充,也抽到了他家的头上。

    在反抗未果后,他提出了一个条件——给自己留个后。

    娶妻?家里拿不出钱了,也不想在他这个劳力走后多养一个人。然后他大哥很慷慨地把他的大嫂贡献了出来。

    邵仓满带着对父母兄长的怨恨,无视了对他很好的大嫂眼中的痛苦。而且他运气还不错,临被征走前,得知了他会有个孩子的好消息。

    后来的事,就是裴芃派人打听到的那些了。

    或许是他父母后悔了,或许是他大哥觉得耻辱,总之,他们想弄死那个孩子。但原本不甘愿的大嫂,却选择留下那个孩子。

    裴蔚听得有些无聊,这里面当然有很悲惨的事,也有很可耻的人性,但他更想知道的一点是,到底是谁要调查这件事呢?

    “你为什么突然决定把他带回来,我是说,你明明刻意忽视了那个孩子很多年。”

    邵仓满把最不该说的事都说了,也就不介意透露更多了,他自顾自地直起了腰,颓然地抹了一把脸,继续说:

    “其实我早就想了,可我爹娘那边一直不许,我又有把柄在他们手里。虽然我猜他们大概率舍不得放弃我这个出息的儿子,可我大哥,他想要的更多,一旦要不到,难免会背刺我。

    不过也是他不谨慎,被人哄着灌了酒,就提到了那个孩子。听到风声的人大概是想拿治家不严之类罪名来对付我,但我又怕被他们查到更多,干脆把那个孩子接过来了。”

    裴蔚心想,他到底是个武将啊,又是庶民出身,想法也太简单了点。

    拿治家不严的罪名来对付他?

    可他不知道,那些人对付一个人,绝对是要一击即中的,威胁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而裴蔚其实也是这样,他拿捏一个人,要拿到的,绝对是最致命、也最私密的秘密。

    裴芃出宫没多久,就听到裴蔚把邵统领叫过去关门密谈的消息。

    宫中的每一只蚂蚁、每一只麻雀,都是身份不明的眼线。裴芃心想,她知道了,其他人估计也知道了。

    心虚的人,想借邵仓满家事儿生事的人,或许能猜到些交谈的内容也说不准。

    她不意趟入这片越发污浊的浑水,想着距离裴蔚的大婚还有十几天功夫,干脆吩咐管事继续搜罗足够珍稀的礼物后,然后带着程翡和许磬去了京郊的庄子度夏。

    好巧不巧的,这个庄子,是有坞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