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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匹夫有责

    濒死时候,范文丞做了一个梦。

    梦中旧城戏台,一个黑面武生在唱戏,铮铮有力的戏词,威猛的武姿,一声长叹‘国破山河安乎!’

    他手里长枪犹如苍龙初现,枪头捅向范文丞。

    长枪无限长,枪头眼见要插入范文丞眼珠。

    范文丞惊醒,见四周黝黑,胃里一阵抽搐,哇的了一声,吐了不少污渍。

    他身后的是蔡辰,蔡辰双掌搭在范文丞的后心,用毕生气力将范文丞体内毒素逼出。

    门口站着的是山本和花子,两人浑身鲜血,手里提着怪异短刀。

    山本有些吃力,“没想到这丑八怪内力那么深厚,居然没毒死。”

    花子狞笑:“不过应该也差不多了,他为了救人,没有运气散毒,现在恐怕毒走全身了。”

    范文丞虽然从鬼门关回来,但是内虚力弱,连忙运气几次,丹田始终无法聚气。而这时,蔡辰从后面递过来一颗药丸。

    范文丞也懒得问,连忙取过药丸塞入嘴里,嚼碎咽肚。

    药丸入肚,一股清凉由腹中凭空而出,清凉之气游走四肢,那气所到之处皆感舒畅。

    山本和花子看在眼里,提着短刀不敢向前。

    外面一个声音传来,“山本老师,三木来迟了。”

    门口多了一个人,是宁静。

    此时的宁静再无平日的规矩道士模样,而是一副自信,双眼也不再平静,而是焕发一股凌气。

    山本笑道:“你来的正好,晓月观的事处理完了吗,等解决这里的事,我们就坐船到上海,从上海回日本。”

    三木淡淡的说:“杀一笑道长倒不费劲,就是跟六指道长斗了许久,所以耽误了时间。”

    “你明知道六指道长武功高,为什么不下毒,何苦去冒险?”花子不解。

    三木苦笑:“要是不下毒,恐怕死的就是我,六指道长有龙陵相,我的忍术和剑术可斗不过他。”

    三人谈话,无视范文丞二人的存在。

    三木缓步走到房内。

    蔡辰担心范文丞内力未恢复,用最后气力跃起,双掌便朝三木攻去。掌风呼呼,掌未到,风先至,掌风犹如无形气墙,所到之处,桌椅房门皆被震飞。山本和花子武功抵自然挡不住,何况适才被蔡辰打伤,于是两人搀扶狼狈逃出了房间。

    唯独三木一动不动,脸带微笑,任其掌风劈来。

    待得蔡辰双掌将至,他身影一晃,已然来到蔡辰身后,右手化利爪,径直朝蔡辰后心拿捏。

    换作平时,蔡辰岂能让三木得逞。

    只是此时他身中剧毒,外加将内力救了范文丞,心知三木的伎俩却也无能为力。也就这时候只觉后心吃痛,全身一麻,后心已经被三木擒住。

    那三木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他脸带微笑,匕首如电,凌厉的朝蔡辰脖子划去。

    就在蔡辰觉得性命即将到头的时候,范文丞猛然跃起,也是双掌朝三木后脑勺劈去。

    三木耳辨四方,知道范文丞攻来,若是自己执意杀掉蔡辰,也难免惨死范文丞掌下。当下,弃了蔡辰,一个翻滚避开了范文丞的这一攻势。

    蔡辰被丢在地上,气若游丝,苦笑望着范文丞。

    三木提着匕首缓缓站起。

    范文丞怒眉冷眼盯着三木,“华夏大地来了你们这群强盗,也是华夏的不幸,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让你们得逞。”

    房外的山本担心三木心虚,劝说道:“三木,别怕,他身上中了剧毒,武功不如你。”

    “学生明白!”三木淡定的说。

    山本所言不虚,此时的范文丞也不到平时的五层功力。

    五层功力又如何,死又如何,大丈夫岂能屈服于外族之下?范文丞内心顿时坚强,要替华夏儿女杀掉这些为害华夏的敌人。

    山本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他听说过龙陵相,他不知道蔡辰给范文丞服用的解药是否有用,他也不敢断定三木是否打的过范文丞。

    他在房外客气的对范文丞说道:“你武功可以,你可以跟随我们日本,我山本在日本还有点权威,我给你谋个好的差事,只要你愿意屈服我们日本,如何?”

    范文丞呸了一声,“老子不是蔡寺,老子也不会做汉奸走狗,回去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吧。”

    他执意要除掉眼前的三个敌人,使出了所有内力,人如天神一掌又一掌的朝三木攻去。三木知道对方已然是困兽,不想同归于尽,只能用忍术避开范文丞的猛烈拳风。

    如此一来,让山本更是担忧。

    他催道:“三木,赶紧了解他,船马上就到时间了,现在蔡平南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多耽搁就多一分危险。”

    三木:“学生明白!”

    他手持匕首,呲呲两刀,便凌厉的朝范文丞要害刺去。

    范文丞没有学过刀剑之术,只是觉得对方的刀法并不快,换作平时他完全可以拿捏到对方手腕,然后拧断。

    但是现在的他,感觉力不从心,心里想的,双手却做不到,他右手去擒对方手腕,总觉得速度比想的慢。就慢那半个节拍的工夫,三木微笑,手腕翻转,利刃朝上一翻,便将范文丞的手腕割伤。

    换作平时,范文丞自然会退缩或者变换招式,减少伤害。

    三木也是这么想的。

    但凡范文丞此时也笑了,他不避不让,手腕硬生生承受利刃,任凭利刃刺入白骨,任凭剧痛揪着心。

    他还是拿捏住了三木,用尽全力将三木的手腕捏碎。

    三木失色瞪大双眼。

    范文丞顺势将三木拉了过来,双手抱住三木,就好像抱着一个孩童。

    他抱着三木,将三木撞向了墙壁,墙壁被撞出了一个洞。

    三木满头鲜血,他知道范文丞疯了,他左手化手刀,一下一下的击打范文丞的小腹。

    范文丞狂笑,抱着三木在房中乱撞,撞飞了桌椅,撞破了衣柜,撞断了木柱。

    范文丞口含鲜血,刚才三木的手刀,已经把他打了半条命。

    三木昏死,范文丞呸了一声,一脚将三木踢飞出去。

    此时的范文丞,双眼暗红,犹如猛兽,他一脚踹飞房门,山本和花子见到这一幕,手里的断刀颤抖了。

    报馆庭院,十多个军人横七竖八躺着地上,已经死去许久。

    范文丞朝二人步步逼近,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朝山本喝道:“华夏地图册呢?”

    山本岂能轻易交给范文丞,被吓得退了两步。

    花子也想后退,却被山本推在了前面,山本命令说道:“花子,大事为重,你拦住他!”说完就夺路而逃。

    军令如山,要是花子现在也跑了,日后也定然会被山本处死。

    她犹豫的时候,看到从房里摇晃走出的三木,急切的叫道:“三木!”

    三木大喝一声,左手提着匕首又朝范文丞刺去。

    花子见状,来了个前后夹击,挥着短刀也范文丞挑来。

    除了花子,范文丞和三木都是将死之人,范文丞哪还有什么气力避让,任由两刀一前一后刺入体内。

    范文丞得意的笑了,他用最后的一丝内力,双掌左右开弓,将二人击飞。

    三木被震飞,脑袋撞在石阶上,一声不吭的死去。

    花子则是被内力撞向廊道的木柱上,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范文丞累成一团烂泥,倒在了地上,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在模糊视线中,他看到了花子提着短刀走来,也看到了从房门踉跄走出的蔡辰。

    他看到了花子和蔡辰扭打一起,原本两个武学高手,现在的打法却跟泼妇一样的互殴。高手互拼倒也好,一招致命,现在两人都是站立不稳,不是抓起砖头朝对方头上砸,就是拿着刀子胡乱捅。

    血溅射,溅湿了一地,蔡辰犹如血人,有些悚人,披头散发,面目狰狞,花子虽然害怕想退缩,却也无退路,最后两个人纠缠一起双双归西。

    范文丞躺在地上,仰望廊道屋顶,身上流出的鲜血,淌过了他的脸,血是暖的,身子是冷的。

    远处竹林风声莎莎,上空一只大雁展翅飞过,嘎嘎两声长鸣,似乎是在为众人默哀。

    他突然想到了故乡,想到了遥远的街道,那里似乎还有人叫卖热乎乎的面条,想到了面貌模糊的父母和和蔼的叔父,他们似乎微笑着在对他招手。

    那里或许是天堂,但是范文丞内心是不想死,不是怕死,而是心中的遗憾。

    范文丞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只是在闭眼的那一刻,他内心多么渴望山本去乘船的途中,有人出来阻止山本把华夏地图册带回去日本。

    白云报馆外面街道已经繁华,人群熙熙攘攘,山本拖着硕大的木制行李箱,招手叫了一个黄包车。

    坐在车上的山本知道虽然此时的华夏地图册没有画全,却也足以回去跟军方交差,他心满意足的露出一丝丝奸笑。

    他知道码头还有人接应自己,到时一切都无忧。

    忙碌的人们,没有人察觉身边一个恶魔即将把华夏带入黑暗的深渊。

    大桂山很幽静,程瑶坐在竹林,望着广州城方向,风吹竹林发出莎莎声,她心里一直在祈祷,祈祷范文丞能平平安安回来。

    或许回来的时候,范文丞会向自己提亲。

    想到这里,程瑶脸上挂着两朵红霞,少女的羞涩,在夕阳下是那么的迷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