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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偶遇新寡妇

    文子和李鹤都没留意,在他们刚才走过的路边屹立着一栋大宅子。

    这是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即使已经败落,也还能从规格和细节上辨认出一丝从前的鼎盛模样。宅门正对着一面影壁墙,墙角的一树腊梅开得甚是热闹。

    对比之下,院子里就冷清多了。除了厨房的烟囱有一缕青烟炊烟冒出,其他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白鹿,此刻正在这座宅子里闲逛。

    原来,就在刚才文子俩人吐槽白鹿的时候,被吐槽的本主儿忽然对一对儿石头蹲兽产生了兴趣。这俩蹲兽造型奇特,不是金蟾也不像狮子。白鹿的好奇心熊熊燃烧了起来,推开大门就进去了,她想找院主人问问这俩蹲兽的来历。

    可是她忘了,自己现在说不了话。

    白鹿在前院转了一圈,看看房顶摸摸墙面,最后进了厨房。

    这是个老式的厨房,里头一个人也没有。砖砌的灶台上,一口大锅正慢吞吞地咕嘟着,炉膛里的火有气无力,眼看就要熄灭。白鹿左右张望了一下,瞧见墙根堆着些柴禾,便抓了两把蹲下来往炉膛里塞。

    她从来没烧过土灶,一下子填得太多反而把火苗压没了。白鹿一见不对,又跑去抓了一把柴禾想接着往里填。

    “那样会把火压灭的。”

    一个苍老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白鹿吓得扔掉柴禾一蹦老高。就见一个眉目和蔼的老太太端着个海碗站在门口,正忍着笑看她。

    “你是谁家的闺女啊?”

    老太太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引火棍弯腰在炉膛里拨拉了两下,火苗马上重新冒了头。她再猛地往里面吹了几口气,炉火立刻重振雄风,呼呼燃烧了起来。老太太回头看着白鹿:“咋不说话呢?”

    白鹿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个哑巴,急的啊啊乱比划。可俩手动作太大,不小心碰掉了灶台上的馍筐,大白馒头咕噜噜滚了一地。老太太笑了,挥挥手:“行了行了,跟个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这么年轻好看的闺女,咋是个哑巴。”

    这位老太太就是张婶。

    张婶和白鹿怎么沟通先不提,此时,被白鹿“抛弃”的那两个男人正满村转着找她。文子不停地拨着白鹿的电话,可是这村里的信号太差,要么是忙音,要么就无法接通。他急得满头是汗:“这什么网络!5g到这里都变3g了!”

    “不错了,我这手机,直接变成gps了。”

    俩人沿着这条村巷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也没看见白鹿,想找人问问吧,连个人影也没。刚才靠着磨盘吃饭的那老头也回家了。晴天白日里,满是杂草的青石板路上就只有俩大男人的身影来回穿梭。

    李鹤越发觉得不对:“怎么能呢?这村怎么荒成这样呢?没有人,狗叫总该有一声吧?”

    “哎呀鹤爷,你不要管狗了嘞,快点找鹿鹿呀。”文子一着急,上海话都飙出来了。

    “放心,她绝对没事的,你不知道,这娘们小时候……”

    话没说完,一个裹着黑棉袄的大娘忽然从旁边岔道走了出来,这是那个早上刚刚埋了男人的新寡妇。猛地在村里看见俩陌生人,她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一步。

    文子如见救星,迎上去陪笑:“吓到您了不好意思啊。大妈,请问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小姑娘?挺漂亮的姑娘,眼睛特别大,嗯,还有就是不会说话。”

    新寡妇摇摇头,想从他身边过去。文子好容易见着个活人,哪能轻易肯放过,又是陪笑又是说好话。李鹤倒是一反常态,立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新寡妇终于被缠不过,答应带他们去找个人问问:“我这位嫂子最热心,她在村里说话也有人听,你们去找她吧。”

    文子千恩万谢,使眼色叫李鹤跟上。仨人走了一段,李鹤突然说道:“大妈,您拿的那顶帽子挺不错啊。”

    新寡妇一愣,低头把帽子往怀里揣了揣,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终于到了张婶家,一进门,新寡妇就像得了救星一样叫了起来:“嫂子,有俩外地后生说在村里丢了个小姑娘。”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那个眼睛很大的“小姑娘”正捧着个杯子坐在院子里。文子欢呼一声,跑过去拉住她嘘寒问暖。听见动静,张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招呼道:“知道了,都进来吧。打过年的,上门就是客。来吧,一起吃饭吃个饭。哎,妹子要找东西自己拿啊。”

    闻言,新寡妇进了西厢房。李鹤早就饿了,一听有饭吃立马什么都不管了。他大步越过正在腻歪的文子和白鹿,跑进厨房帮忙去了。这家伙本来嘴巴就溜,此刻存了心要奉承,一句一夸捧得张婶直乐。

    “张婶您家可真气派,您多大?67?不可能吧,我看您顶多50出头,真的,特别年轻!”

    “张婶您这刀工可不得了,这比五星大师傅都溜啊。”

    “您可太能干了,这东西我都没见过,这是什么呀?”

    “这个呀,叫年糕。是我们山里过年和办喜事才煮来吃的。你别看它简单,其实麻烦着呢,得用肉汤和糯米做成糕,再回锅加料炖煮。最后配上馒头,好吃着呢。一会儿啊多给你盛上点。”

    再严肃的老人家也经不住小辈儿的彩虹连环屁,张婶被李鹤夸得心情大好,不一会儿就张罗了一大桌子菜。正午的阳光暖洋洋,李鹤便把桌子摆在了院子里。众人围坐在一起,正要开吃,张婶忽然想起西厢还有个人,便起身叫道:“李家妹子,出来吃饭呐。”

    新寡妇才走出来,看见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的白鹿,她似乎有些吃惊。张婶再三招呼,她还是摇了摇头:“我先回去了。嫂子,我想把那顶狐狸皮的帽子给我外孙女改个围脖,你帮我拆开看看皮子够不够啊。”

    “行,放着吧。”

    新寡妇走了,张婶摇摇头:“刚刚没了男人,还没适应呢。”

    惹祸夫妻吃得热泪盈眶,边吃边感叹。李鹤筷子不停,一边往嘴里扒拉菜,一边说:“张婶,刚才那位阿姨拿着的帽子我看见了,挺好一张皮子,狐狸皮吧?那是她的帽子吗?”

    “她哪有这么好的帽子戴呦。这个可怜人跟了个混账男人,一辈子没穿过好衣裳。就这还是因为她男人死了,要不然,她哪敢用这么好的皮子给外孙女啊。男人不打残她。”

    文子抬起头:“啊?那位阿姨受过家暴啊?”

    “什么家暴,在这儿,男人打女人不算事儿。”张婶拿起馍框递给李鹤:“来,再吃个馒头。”

    “谢谢婶子。不过,张婶,那顶帽子不太适合给小孩子做围巾,您还是劝劝她,别做了。”李鹤看了一眼西厢房,那顶帽子就在里面。

    “为啥?我看了,挺好的一块皮子嘛。”

    “您想啊,现在都在提倡保护动物。万一小女孩戴了被老师同学发现,搞不好还得挨批评。”

    “这样啊,那倒是得注意。”

    张婶进了西厢,文子凑过来低声问他:“鹤爷,你干么老提帽子?咱们是干啥来的你忘了?”

    “去去去,我有数。”

    正说着,张婶出来了,手里托着那顶狐狸皮帽子。确实是块好皮毛,通体泛红,柔光锃亮。只不过在李鹤看来,那帽子却是另外一副样子。

    在李鹤眼中,那帽子周身缠绕着一团黑色怨气,时散时聚。但不管那怨气如何变化,最后总是会聚拢成一张模糊不清的脸。那张脸没有眼睛,嘴巴的地方是一块形状狰狞的黑洞。

    李鹤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还挺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