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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陈年旧事

    民间管阴阳眼又叫天眼,其实这二者是有区别的。

    阴阳眼是天生的,属于随机分配,强求不来。有这种眼睛其实不是什么好事,这种人人因为能窥视天机,多数早年不幸、身体孱弱,很多人长不到成年就死了。

    李鹤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他师父老不休。但老不休也说了,这辈子李鹤注定不能像常人一样安享晚年。

    如果阴阳眼在人群中的比例是十万分之一,那能开天眼的人比例就是百万分之一。有阴阳眼的可能只是个普通人,但有天眼的就一定是高人。因为天眼是一种后天习得来的禀赋。

    所谓“开”天眼,就是指那些天资聪颖、根骨奇佳的人经过修行,可以打破五感、辨别阴阳。并且除了怨祟阴魂,天眼还能看出病人身上的瘀寒阻塞,找出症结。

    不过天眼只是一种叫法,“开”天眼“开”的不是眼睛,而是印堂,也就是双眉之间那个部分。李鹤的大师兄吴超就是天眼者,他使用天眼时都是闭着眼睛的。

    可惜,大师兄不在这儿。要不然李鹤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为了给小两口做科普,李鹤耐着性子解释:“这口棺材有怨气缠绕,当怨气聚拢的时候,我能看出死者生前的大概容貌。刚才我看了,这里面的死者是位女性,死时候年纪应该不小了。”

    文子若有所思:“原来阴阳眼这么方便!哦呦,不对诶,那这满山都是坟,那你岂不是能看见满山都是死者??”

    “你拿我当超人呐?我是阴阳眼,又不是\tx光眼。正常死亡的人没有怨气留存,我当然看不见。”

    “哦……诶鹿鹿你干嘛?你拽鹤爷去哪?”

    白鹿拽着李鹤就往坟山底下跑,俩男人不知道她要干嘛,只好跟着跑。仨人深一脚浅一脚,越过了无数坟包之后,最后一棵楝树边上停了下来。

    在那树底下,也立着一个明丘坟。不一样的是,这座明丘旁边非常空旷,其他的土坟都像是刻意避开一样离它很远。

    白鹿比比划划,意思是让李鹤看看这一座明丘坟中的死者是男是女。

    文子皱了皱眉:“鹿鹿,鹤爷不一定能看出来哦。如果是正常死亡的就没有怨气嘛,没有怨气就没法分辨性别啦。”

    话音未落,李鹤说话了:“死者是个女人。”

    李鹤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座明丘,蒸腾的怨气蹿得有半棵树那么高。浓重的黑气翻滚着,聚拢,再散开。在那翻腾的黑气中,一张年轻女子的脸似乎在尖叫。

    也许是李鹤的表情太过凝重,白鹿也觉出不对来了。她戳了戳李鹤,比了个问号。

    李鹤解释:“哦,这死者是个挺年轻的女性。估计是横死的,可能死状比较惨,怨气挺大。”

    文子不明白:”“还能比张秀的怨气大?”

    “不相上下。但这位是正常状态,怨气附在尸体上,不会害人。张秀那个不正常,怨气都成煞脱离本体了。行了,走吧,这不关咱们的事。”

    “哦对,快走吧。都跑了一夜了,鹿鹿别看了,走吧。”文子也打起了哆嗦。

    俩人拽着白鹿下山去,白鹿一边走一边回头。冷漠的阳光被楝树的枝桠剪碎了,变成一片不规则的斑点,晃晃悠悠地落在树下的明丘坟上,无限凄凉。

    “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死的……”白鹿脑子又开始抽,她拽了拽李鹤,露出个谄媚的微笑。

    多年发小的默契让李鹤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立刻跳开,双手交叉拒绝道:“你想都别想!我接的单子是解决张秀,这个不在我服务范围内!”

    “什么?鹤爷你在说什么啊?鹿鹿什么也没说啊。”文子有些不明白。

    “她哪还用说话?一旦她露出这副缺德笑容,就一准没好事!滚滚滚,老子不干。”

    “哎呀鹤爷,你也得让鹿鹿表达一下意见嘛。鹿鹿,给你手机,你打字吧。“文子掏出手机,刚要递过去却发现来了一条信息:”等一下,有个短信我看一下:呆头鹤,照片收到……咦这是什么意思啊?谁发的?”

    李鹤劈手夺了过去。短信只有几行字,他刚看完屏幕就黑了——这个坚持了一夜的手机终于没电了。

    “是我师父,我拿你的手机给他发了几张照片。走,赶紧回村里让我充个电,我得给他打个电话,再晚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有什么危险吗?”

    “你们是没有,我有!我师父要把我小师妹派过来!”李鹤暴跳如雷。

    就在李鹤跟文子他俩控诉自己师妹的种种恶行时,跪了半夜的张莉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张婶家里。

    一进门,她就哭了出来:“婶子,婶子,我活不下去了。他们太欺负人了。”

    “小莉?咋了这是?快进屋暖和暖和。”

    张婶显然还没起床,她蓬着头,披着棉袄跑出来把张莉搀进了屋里。

    张婶寡居多年,三进的院子也只用了前院的正房和西厢。她的卧室在西厢第一间,青砖漫地,明窗净几,收拾得非常干净。

    外面天寒地冻,卧屋里倒是暖洋洋的。一个老式的煤球炉子上坐着壶开水,火苗舔着壶底,壶嘴发出一阵暧昧不清的呜呜声。

    张莉坐在炉子前看着张婶提开水、倒茶,忙乎个不停。她突然悲从中来,抹着眼泪抽搭着说:“婶子,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郭二球太欺负人了。昨天晚上他让王瞎子……让王瞎子……”

    “咋的?王瞎子又去纠缠你了?”

    “可不,郭二球一回村,王瞎子就觉得有人撑腰了。郭二球送那俩游客去找人,王瞎子就趁机打我,他说,他说……”

    “说啥?”

    “他说,要是我不同意,他就让我……让我也去楝树底下晒干儿!”

    “什么?”

    张婶手上的壶咚的一声放在了炉子上,张莉放声大哭起来,声音里全是恐惧。

    两个女人都还清楚地记得,二十多年前,后山祖坟里的那棵楝树下,那座明丘坟里的女人是怎么从哭喊、哀求到最终无声无息的。

    那是张老爹卸任村长前干的最后一件事。

    时隔多少年,那惨叫声和张老爹恶狠狠的声音依旧是青屏村所有女人的梦魇。

    “规矩就是规矩!在青屏村,不守规矩的女人就是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