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沉尸潭
东方天际终于有了一抹亮色，天幕逐渐明亮起来。林间轻飘飘的白雾被风吹得翻来滚去，隐隐还有一丝臭味。
林子里亮了一些，兔子捂住鼻子打量周围，这些树棵棵笔直，树干满是圆形斑点，猛看上去活像一只只瞪大了的眼睛。
兔子直皱眉：“这么多杨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防风固堤还行，这荒郊野外的，栽这么多杨树干嘛。”
李鹤没说话，他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水潭，表情非常难看。兔子正想接着说下去，水潭里忽然有了动静。
水花炸开，照见拖着昏死过去的李寡妇浮了上来。
“快，把她拖上去！”
兔子赶忙伸手接住：“来了，鹤爷快点搭把手！”
俩人七手八脚把昏迷的李寡妇拖上来，她浑身覆了一层难闻的污物，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兔子赶紧给她按压腹腔作人工呼吸，李鹤拿出电话拨给了文子。
电话接通，李鹤正要说话，忽然瞥见和尚还在水里。照见深吸一口气，打算再次潜下去。
“文子你等会……照见你要干嘛？快上来，会冻死的！”
“下面有东西，我再下去看看。”
“和尚别下去！我知道里面有什么……”
完了，照见一个猛子又潜了下去。李鹤撇撇嘴：“哎呀这个死心眼！”
不等他继续吐槽，兔子已经叫了起来：“快让文子把车开来！这个阿姨得去医院！”
林子里怎么闹腾，照见都听不到，他正屏息凝神努力下潜。
照见没有父母。他刚离开娘胎就被破布包裹着放在了一间寺院的外头，寺里的老和尚化缘求来了一只奶羊，一口一口把他养大。
照见五岁的时候，大雨造成了山体滑坡，师徒俩安身的小寺被泥石流埋住了。从此，他就跟着师父开始了云游挂单的生涯。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照见学会了潜水。
深水的压力使人五感钝化，也能让照见平静下来。时间久了，他甚至能一口气下潜100米，与职业潜水教练也差不了多少。
这口水潭没有100米深，远没有到照见的极限。他不断下潜、下潜……终于，他的指尖触到了东西。
这玩意摸起来硬硬的，有些尖利。照见翻了个身，浑浊的水中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他闭上眼睛，把意识集中在双眉之间。
天眼开启，照见渐渐能分辨周围的情形了。这潭底积压着层层的陶片、残木，不知在水里扔了多少年。刚才他摸到的那个，是一条木车把的碎块。
那木头车把像根刺一样突兀地顶了出来，照见拨了一下，不动。再往下看，两只黑洞洞的眼孔静静地瞪着他。
这是一个骷髅，木刺从其中一个眼洞中穿出来的，挑衅地立在那儿。
岸上，林子里终于恢复了寂静。文子把李寡妇拉走了，一起去镇上医院的还有张婶。
走之前，文子告诉了李鹤一个让他非常沮丧的消息：张秀已经重新入殓，躺进新棺材里了。
李鹤直拍脑门：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计，自己怎么没看出来？李胖子的邪祟突然冒出来，为的就是把他们全都引开，好给张秀换进新棺材里掩人耳目。
能在一瞬间想到应对，还能立刻放出邪祟搅局，这个凶手的能力让人胆寒。不过这也验证了李鹤的推测：凶手就在当晚祠堂里的那几个人中间。
他忙问：“是谁把张秀抬进棺材里的？”
文子苦笑着摇摇头：“没看见。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给棺材钉钉子了。钉棺材的是宛大夫和老徐头。郭村长在一边指挥。”
“那张莉呢？”
“莉姐？她跪在一边哭呢。鹤爷，你不是怀疑莉姐吧？”
文子不知道李鹤为什么会这么问，钉子落下时，张莉的哭喊声让他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跪在旁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姐，你躲钉！姐，躲钉啊！”
那种悲痛怎么能是假的呢？再说，郭村长不是说过，当初张莉差点被他爹溺死，是张秀拼尽全力保下他的吗？这样的恩情，张莉怎么都不可能害姐姐才对。
李鹤什么也没说。
他不想告诉文子，他现在站着的地儿就是当初张莉差点淹死的地方。只不过张莉活了下来，可眼前这些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李鹤的眼前满是亡魂，它们站在薄雾缭绕的水面上，身高各异，错落有致，像一片无人知晓的黑色森林。
突然，照见冲破这片“森林”，钻出了水面。
他擦了把脸，对李鹤说：“咳咳……这下面……”
“我知道，全是死人。”
李鹤打断了他的话，无奈地揉起了太阳穴。今年不该他犯太岁啊，怎么一开年就这么不顺。
张秀的事还没解决，就又蹦出个沉尸潭。本来他打算糊弄过去算了，谁知照见和尚正义感爆棚，非要做法事超度这些亡魂。那些助念的居士已经被打发走了，照见就强迫他留下来帮忙。
“李先生，请你帮我助念。”
李鹤当然不干：“别，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是个奸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些个亡魂可没给我钱。”
和尚点点头：“阿弥陀佛，小僧去跟张莉施主谈一谈那根钉子的事。”
这个腹黑的和尚！李鹤立刻口风一转，皮笑肉不笑道：“不就是助念嘛，我帮你！什么出家人，还玩威胁这一套。”
幸运的是，这事儿被郭村长拦了下来。
青屏村第一不能动的是张家，第二个就是这口水潭。老村长耷拉个脸，表情阴郁：“师父，您知道杨树能长得多快吗？”
“阿弥陀佛，小僧不知。”
“今年屋前种下去，转年就能蹿上房。虽然它成才快，但那满树的叶子没风也哗哗响，所以又叫鬼拍手。先祖们认为不吉利，村里从来不种。只有水潭那儿例外，那儿的杨树林是先祖特意栽的。”
照见看着他，搞不清他到底要说什么：“小僧不明白。”
“栽杨树就是图它成材快，长得快才能遮住那水里的东西。师父，那水潭是一笔旧账，不算也罢。”
“施主，您知道那下面有什么？”
“知道，一些不成人的玩意儿呗。”
郭村长笑得很轻松。李鹤的目光越过他向后面看去，只见那些“不成人”的亡魂沉默着，密密匝匝地站在水潭里。
林子里亮了一些，兔子捂住鼻子打量周围，这些树棵棵笔直，树干满是圆形斑点，猛看上去活像一只只瞪大了的眼睛。
兔子直皱眉：“这么多杨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防风固堤还行，这荒郊野外的，栽这么多杨树干嘛。”
李鹤没说话，他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水潭，表情非常难看。兔子正想接着说下去，水潭里忽然有了动静。
水花炸开，照见拖着昏死过去的李寡妇浮了上来。
“快，把她拖上去！”
兔子赶忙伸手接住：“来了，鹤爷快点搭把手！”
俩人七手八脚把昏迷的李寡妇拖上来，她浑身覆了一层难闻的污物，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兔子赶紧给她按压腹腔作人工呼吸，李鹤拿出电话拨给了文子。
电话接通，李鹤正要说话，忽然瞥见和尚还在水里。照见深吸一口气，打算再次潜下去。
“文子你等会……照见你要干嘛？快上来，会冻死的！”
“下面有东西，我再下去看看。”
“和尚别下去！我知道里面有什么……”
完了，照见一个猛子又潜了下去。李鹤撇撇嘴：“哎呀这个死心眼！”
不等他继续吐槽，兔子已经叫了起来：“快让文子把车开来！这个阿姨得去医院！”
林子里怎么闹腾，照见都听不到，他正屏息凝神努力下潜。
照见没有父母。他刚离开娘胎就被破布包裹着放在了一间寺院的外头，寺里的老和尚化缘求来了一只奶羊，一口一口把他养大。
照见五岁的时候，大雨造成了山体滑坡，师徒俩安身的小寺被泥石流埋住了。从此，他就跟着师父开始了云游挂单的生涯。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照见学会了潜水。
深水的压力使人五感钝化，也能让照见平静下来。时间久了，他甚至能一口气下潜100米，与职业潜水教练也差不了多少。
这口水潭没有100米深，远没有到照见的极限。他不断下潜、下潜……终于，他的指尖触到了东西。
这玩意摸起来硬硬的，有些尖利。照见翻了个身，浑浊的水中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他闭上眼睛，把意识集中在双眉之间。
天眼开启，照见渐渐能分辨周围的情形了。这潭底积压着层层的陶片、残木，不知在水里扔了多少年。刚才他摸到的那个，是一条木车把的碎块。
那木头车把像根刺一样突兀地顶了出来，照见拨了一下，不动。再往下看，两只黑洞洞的眼孔静静地瞪着他。
这是一个骷髅，木刺从其中一个眼洞中穿出来的，挑衅地立在那儿。
岸上，林子里终于恢复了寂静。文子把李寡妇拉走了，一起去镇上医院的还有张婶。
走之前，文子告诉了李鹤一个让他非常沮丧的消息：张秀已经重新入殓，躺进新棺材里了。
李鹤直拍脑门：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计，自己怎么没看出来？李胖子的邪祟突然冒出来，为的就是把他们全都引开，好给张秀换进新棺材里掩人耳目。
能在一瞬间想到应对，还能立刻放出邪祟搅局，这个凶手的能力让人胆寒。不过这也验证了李鹤的推测：凶手就在当晚祠堂里的那几个人中间。
他忙问：“是谁把张秀抬进棺材里的？”
文子苦笑着摇摇头：“没看见。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给棺材钉钉子了。钉棺材的是宛大夫和老徐头。郭村长在一边指挥。”
“那张莉呢？”
“莉姐？她跪在一边哭呢。鹤爷，你不是怀疑莉姐吧？”
文子不知道李鹤为什么会这么问，钉子落下时，张莉的哭喊声让他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跪在旁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姐，你躲钉！姐，躲钉啊！”
那种悲痛怎么能是假的呢？再说，郭村长不是说过，当初张莉差点被他爹溺死，是张秀拼尽全力保下他的吗？这样的恩情，张莉怎么都不可能害姐姐才对。
李鹤什么也没说。
他不想告诉文子，他现在站着的地儿就是当初张莉差点淹死的地方。只不过张莉活了下来，可眼前这些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李鹤的眼前满是亡魂，它们站在薄雾缭绕的水面上，身高各异，错落有致，像一片无人知晓的黑色森林。
突然，照见冲破这片“森林”，钻出了水面。
他擦了把脸，对李鹤说：“咳咳……这下面……”
“我知道，全是死人。”
李鹤打断了他的话，无奈地揉起了太阳穴。今年不该他犯太岁啊，怎么一开年就这么不顺。
张秀的事还没解决，就又蹦出个沉尸潭。本来他打算糊弄过去算了，谁知照见和尚正义感爆棚，非要做法事超度这些亡魂。那些助念的居士已经被打发走了，照见就强迫他留下来帮忙。
“李先生，请你帮我助念。”
李鹤当然不干：“别，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是个奸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些个亡魂可没给我钱。”
和尚点点头：“阿弥陀佛，小僧去跟张莉施主谈一谈那根钉子的事。”
这个腹黑的和尚！李鹤立刻口风一转，皮笑肉不笑道：“不就是助念嘛，我帮你！什么出家人，还玩威胁这一套。”
幸运的是，这事儿被郭村长拦了下来。
青屏村第一不能动的是张家，第二个就是这口水潭。老村长耷拉个脸，表情阴郁：“师父，您知道杨树能长得多快吗？”
“阿弥陀佛，小僧不知。”
“今年屋前种下去，转年就能蹿上房。虽然它成才快，但那满树的叶子没风也哗哗响，所以又叫鬼拍手。先祖们认为不吉利，村里从来不种。只有水潭那儿例外，那儿的杨树林是先祖特意栽的。”
照见看着他，搞不清他到底要说什么：“小僧不明白。”
“栽杨树就是图它成材快，长得快才能遮住那水里的东西。师父，那水潭是一笔旧账，不算也罢。”
“施主，您知道那下面有什么？”
“知道，一些不成人的玩意儿呗。”
郭村长笑得很轻松。李鹤的目光越过他向后面看去，只见那些“不成人”的亡魂沉默着，密密匝匝地站在水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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