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活地狱
这是一副儿童的骨架，双臂抱头，浑身蜷缩。头部的下颚骨长得老大，像是临死前在拼命呼喊着什么。
照见轻轻抠掉了填在它嘴里的泥土，可它再也说不出话了。和尚猛地侧过头，喉头耸了几下，强行把眼泪咽了回去。
他脱下毛衫，把骨头一块块放进去包好，然后牢牢系在身前：“空相，咱们回家。”
至此，最后一座土堆也被照见毁掉了。大量的血液从三座废土中不断涌出，洞中鲜血横流，蔫头耷脑的毛凶们沾了血后一起狂叫。伸着毛绒绒的手臂扑向三人。
兔子要护着李鹤，武力大打折扣。这些毛凶没完没了，踢开一个又爬上来一个，简直防不胜防。她一记手刀砍倒个红凶：“照见！这么打不是办法，太多了！你有主意没？”
“这些和那三个黑凶不一样，不要赶尽杀绝。你把李鹤放到我背上，咱们跑！”
“跑？”兔子直磨牙：“什么狗屁主意！接住他！”
被兔子一扯，李鹤连连惨叫：“哎呀呀！疼，疼！我的肋骨啊！”
没人理他，兔子和照见打了个配合，和尚背稳之后拔腿就跑。几个毛凶尖啸着扑向他俩，兔子上去一手一个掐断了它们的脖子，然后一甩手：“带着他快走！我殿后！”
”兔子你小心～～～”
李鹤的声音越飘越远，很快俩人就没影了。兔子翻了个白眼，转身看着乌泱泱一片绒毛。
“噫~真恶心，我也赶紧走吧。”她踹翻一个白凶，大步跑向岩洞边上。好容易摸到石壁，后面的毛凶已经又涌了上来，一只毛爪揪住了兔子的马尾辫使劲拽。
兔子怒喝一声，向后一个返身暴踹，直接把那毛凶的脑袋踢掉了。她揉着后脑勺直呲牙：“嘶～～疼死了。老人家你讲不讲武德？不带揪头发玩的！”
可惜毛凶听不懂，继续前仆后继朝她涌来。兔子连忙抓住石壁上的凸起向上爬，一边爬还一边踹着跟上来的毛凶。
终于，她到达了石洞。一个轻巧的翻身落地之后，兔子朝下面的溶洞飞了个吻：“拜拜宝贝儿们，姑奶奶不陪了。”
然后，她就沿着山洞大步跑走了。
假如兔子能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自己跑错了地方——这根本不是来时的路。
与兔子间隔不远，另一处山洞里，照见背着李鹤正一路飞奔。李鹤疼得额头冒汗，只能不停说话缓解疼痛。
“哎呦……疼……照见你跑慢点，等等兔子。你这单子我完成了啊，你欠我一次大人情。”
“嗯。”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这社是谁立的？怎么会在水下？”
照见脚步不停：“你刚才也说了——夏后氏立社用松。”
“你别糊弄我，夏朝几千年前就亡了，哪来的社！再说，即使立社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夏朝的势力范围是在洛阳那一块。”
“夏桀亡国，后人犹存。夏人四散流离，万一有人流落到这里呢？”
李鹤被颠得想吐：“你别老反问我，倒是给个痛快话呀。”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只能告诉你，那些毛凶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拖去晒干血肉，然后送到这下面的。”
“啊？”
同一时刻，青屏村后山。
刚到午后，太阳悬在空中。毒辣的阳光泼洒下来，茶树的叶子都晒得起了卷。可这么大的太阳却没有丝毫影响到山北面半山腰的那群人。
他们不是来采茶的，而是来围观一场古老的刑罚。
楝树底下，头一天晚上李鹤他们看见的那堆砖头已经砌成了一座明丘坟。但是里面没有棺材，只有一个四肢摊开、被牢牢捆在地上的女人。
那是李寡妇，她已经被晒得不省人事了。
明丘坟边上围坐着几个人，郭村长搬了张藤椅坐着闭目养神，徐瞎子弓腰给他打着伞。七八个老头坐在树荫底下打扑克，徐瞎子养的那条黄狗卧在明丘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女人。
郭村长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半晌啐出一口茶叶渣子：“老宛呢？他怎么不来？”
徐瞎子点头哈腰：“他说他家的猫拉肚子了，他给喂完药就来。”徐瞎子点头哈腰。
“哼，养那玩意儿干啥！净吃肉不逮耗子。一会儿你去把他叫来，他得确认这人死了没。”
“好嘞村长。”徐瞎子俩眼一瞥，忿忿转移话题：“这李家媳妇实在不是东西，李胖子多好个人，居然被她害死了。哼！对这种女人，就得用老规矩办！要不然，村里的女人有样学样，还不翻了天呐！”
郭村长拍拍他：“多亏了你偷听得力，不然李胖子就白白冤死了。老虎不发威，都以为我是病猫呢？！还治不了这群娘们了！对了，张家那俩娘们呢？别让她们来捣乱。”
“您放心吧，张家二媳妇一回家，我就把她家大门给锁上了，她出不来。“徐瞎子拍着胸脯担保：”至于张莉那个灾殃子，我量她没那个胆子来看。”
“你是不是没锁她家的门？你盼着她跑过来捣乱的吧？这样你就能抓到错处威胁她嫁给你了。我说你也六十好几的人了，娶不娶媳妇的还有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徐瞎子立刻直了直腰，可立刻又塌下来：“村长，话不是那么说的，张家那么多田产房屋不能便宜了那灾殃子。一个女人，凭啥站着房躺着地？那就该是我的东西！等我把那丑娘们娶过门，第二天就弄死她！”
旁边打牌的老头们传出一阵哄笑声，一个脑门上贴着张纸条的老头嗤笑他：“还没娶过门呢就想着怎么弄死人家。你呀，就庆幸咱们青屏村没有杀妻晒干儿的规矩吧！要不然，那明丘里绑着的就是你！”
老头们正在起哄，守在明丘坟边上的黄狗突然站了起来。它呲着牙，发出一阵威胁的咆哮声。原来是李寡妇醒了。
她几近濒死，说出的话都被毒辣的阳光戳成了碎片：“放……放……求求你……”
郭村长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啧了一声：“她怎么还没死？”
一个打牌的老头抻着头看了一眼：“就是，这都一上午了咋还不死。耽误事儿呢。”
“村长，你把她从镇医院拉回来的时候，人家医生咋说的？不是说快死了吗？怎么醒了一次又一次，干啥呢这是。咱们哪有空在这儿陪着呀。”另一个老头甩出一对儿4，咋呼着让下家跟牌。
徐瞎子对那人嗤之以鼻：“你咋没空？你家里的活儿都是你媳妇干的，天天闲得腚疼，多等一会咋的啦。”
一群人哄笑起来，掰扯着谁家媳妇不听话。笑声和骂声混在一起，压住了明丘坟里李寡妇绝望的呻吟声：“姐……齐姐姐……”
徐瞎子听见了，问郭村长：“她这是叫谁呢”
“叫张家二媳妇呢，那女子娘家名儿叫齐春燕。“郭村长把茶杯一扽：”喊她来救命，想瞎了心了！我就看不惯那媳妇的样儿，以为自己是张家人，啥事她都管。呸！祖宗规矩面前，谁都不好使！我告诉你，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李寡妇还在哀求：“各位叔伯兄弟……饶了我吧……齐姐……姐……”
这叫声打扰了老头们的牌兴，脑门上贴纸条的老头把牌一甩，骂道：“嚎个啥！害老子的牌都出错了！徐瞎子，你去把明丘顶上的砖去掉几块，趁日头毒，早晒死她早了事！”
“得嘞！”
被大家委以重任，徐瞎子的驼背都直了不少。他趾高气扬地走过去，伸手去拆明丘顶上的砖。那明丘砌得很巧妙，环形朝东的一面是活砖，拱顶部分也是活的。徐瞎子哼着小曲儿，一块一块慢吞吞地往下取。
原本有点斑驳的阳光这一下彻底放开了，明丘里无处可躲。李寡妇想挣扎，钉在地上的四个木桩把她的四肢固定得死死的，她只能仰面朝着毒辣的太阳。
“救命……谁来救救我……”
照见轻轻抠掉了填在它嘴里的泥土，可它再也说不出话了。和尚猛地侧过头，喉头耸了几下，强行把眼泪咽了回去。
他脱下毛衫，把骨头一块块放进去包好，然后牢牢系在身前：“空相，咱们回家。”
至此，最后一座土堆也被照见毁掉了。大量的血液从三座废土中不断涌出，洞中鲜血横流，蔫头耷脑的毛凶们沾了血后一起狂叫。伸着毛绒绒的手臂扑向三人。
兔子要护着李鹤，武力大打折扣。这些毛凶没完没了，踢开一个又爬上来一个，简直防不胜防。她一记手刀砍倒个红凶：“照见！这么打不是办法，太多了！你有主意没？”
“这些和那三个黑凶不一样，不要赶尽杀绝。你把李鹤放到我背上，咱们跑！”
“跑？”兔子直磨牙：“什么狗屁主意！接住他！”
被兔子一扯，李鹤连连惨叫：“哎呀呀！疼，疼！我的肋骨啊！”
没人理他，兔子和照见打了个配合，和尚背稳之后拔腿就跑。几个毛凶尖啸着扑向他俩，兔子上去一手一个掐断了它们的脖子，然后一甩手：“带着他快走！我殿后！”
”兔子你小心～～～”
李鹤的声音越飘越远，很快俩人就没影了。兔子翻了个白眼，转身看着乌泱泱一片绒毛。
“噫~真恶心，我也赶紧走吧。”她踹翻一个白凶，大步跑向岩洞边上。好容易摸到石壁，后面的毛凶已经又涌了上来，一只毛爪揪住了兔子的马尾辫使劲拽。
兔子怒喝一声，向后一个返身暴踹，直接把那毛凶的脑袋踢掉了。她揉着后脑勺直呲牙：“嘶～～疼死了。老人家你讲不讲武德？不带揪头发玩的！”
可惜毛凶听不懂，继续前仆后继朝她涌来。兔子连忙抓住石壁上的凸起向上爬，一边爬还一边踹着跟上来的毛凶。
终于，她到达了石洞。一个轻巧的翻身落地之后，兔子朝下面的溶洞飞了个吻：“拜拜宝贝儿们，姑奶奶不陪了。”
然后，她就沿着山洞大步跑走了。
假如兔子能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自己跑错了地方——这根本不是来时的路。
与兔子间隔不远，另一处山洞里，照见背着李鹤正一路飞奔。李鹤疼得额头冒汗，只能不停说话缓解疼痛。
“哎呦……疼……照见你跑慢点，等等兔子。你这单子我完成了啊，你欠我一次大人情。”
“嗯。”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这社是谁立的？怎么会在水下？”
照见脚步不停：“你刚才也说了——夏后氏立社用松。”
“你别糊弄我，夏朝几千年前就亡了，哪来的社！再说，即使立社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夏朝的势力范围是在洛阳那一块。”
“夏桀亡国，后人犹存。夏人四散流离，万一有人流落到这里呢？”
李鹤被颠得想吐：“你别老反问我，倒是给个痛快话呀。”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只能告诉你，那些毛凶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拖去晒干血肉，然后送到这下面的。”
“啊？”
同一时刻，青屏村后山。
刚到午后，太阳悬在空中。毒辣的阳光泼洒下来，茶树的叶子都晒得起了卷。可这么大的太阳却没有丝毫影响到山北面半山腰的那群人。
他们不是来采茶的，而是来围观一场古老的刑罚。
楝树底下，头一天晚上李鹤他们看见的那堆砖头已经砌成了一座明丘坟。但是里面没有棺材，只有一个四肢摊开、被牢牢捆在地上的女人。
那是李寡妇，她已经被晒得不省人事了。
明丘坟边上围坐着几个人，郭村长搬了张藤椅坐着闭目养神，徐瞎子弓腰给他打着伞。七八个老头坐在树荫底下打扑克，徐瞎子养的那条黄狗卧在明丘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女人。
郭村长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半晌啐出一口茶叶渣子：“老宛呢？他怎么不来？”
徐瞎子点头哈腰：“他说他家的猫拉肚子了，他给喂完药就来。”徐瞎子点头哈腰。
“哼，养那玩意儿干啥！净吃肉不逮耗子。一会儿你去把他叫来，他得确认这人死了没。”
“好嘞村长。”徐瞎子俩眼一瞥，忿忿转移话题：“这李家媳妇实在不是东西，李胖子多好个人，居然被她害死了。哼！对这种女人，就得用老规矩办！要不然，村里的女人有样学样，还不翻了天呐！”
郭村长拍拍他：“多亏了你偷听得力，不然李胖子就白白冤死了。老虎不发威，都以为我是病猫呢？！还治不了这群娘们了！对了，张家那俩娘们呢？别让她们来捣乱。”
“您放心吧，张家二媳妇一回家，我就把她家大门给锁上了，她出不来。“徐瞎子拍着胸脯担保：”至于张莉那个灾殃子，我量她没那个胆子来看。”
“你是不是没锁她家的门？你盼着她跑过来捣乱的吧？这样你就能抓到错处威胁她嫁给你了。我说你也六十好几的人了，娶不娶媳妇的还有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徐瞎子立刻直了直腰，可立刻又塌下来：“村长，话不是那么说的，张家那么多田产房屋不能便宜了那灾殃子。一个女人，凭啥站着房躺着地？那就该是我的东西！等我把那丑娘们娶过门，第二天就弄死她！”
旁边打牌的老头们传出一阵哄笑声，一个脑门上贴着张纸条的老头嗤笑他：“还没娶过门呢就想着怎么弄死人家。你呀，就庆幸咱们青屏村没有杀妻晒干儿的规矩吧！要不然，那明丘里绑着的就是你！”
老头们正在起哄，守在明丘坟边上的黄狗突然站了起来。它呲着牙，发出一阵威胁的咆哮声。原来是李寡妇醒了。
她几近濒死，说出的话都被毒辣的阳光戳成了碎片：“放……放……求求你……”
郭村长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啧了一声：“她怎么还没死？”
一个打牌的老头抻着头看了一眼：“就是，这都一上午了咋还不死。耽误事儿呢。”
“村长，你把她从镇医院拉回来的时候，人家医生咋说的？不是说快死了吗？怎么醒了一次又一次，干啥呢这是。咱们哪有空在这儿陪着呀。”另一个老头甩出一对儿4，咋呼着让下家跟牌。
徐瞎子对那人嗤之以鼻：“你咋没空？你家里的活儿都是你媳妇干的，天天闲得腚疼，多等一会咋的啦。”
一群人哄笑起来，掰扯着谁家媳妇不听话。笑声和骂声混在一起，压住了明丘坟里李寡妇绝望的呻吟声：“姐……齐姐姐……”
徐瞎子听见了，问郭村长：“她这是叫谁呢”
“叫张家二媳妇呢，那女子娘家名儿叫齐春燕。“郭村长把茶杯一扽：”喊她来救命，想瞎了心了！我就看不惯那媳妇的样儿，以为自己是张家人，啥事她都管。呸！祖宗规矩面前，谁都不好使！我告诉你，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李寡妇还在哀求：“各位叔伯兄弟……饶了我吧……齐姐……姐……”
这叫声打扰了老头们的牌兴，脑门上贴纸条的老头把牌一甩，骂道：“嚎个啥！害老子的牌都出错了！徐瞎子，你去把明丘顶上的砖去掉几块，趁日头毒，早晒死她早了事！”
“得嘞！”
被大家委以重任，徐瞎子的驼背都直了不少。他趾高气扬地走过去，伸手去拆明丘顶上的砖。那明丘砌得很巧妙，环形朝东的一面是活砖，拱顶部分也是活的。徐瞎子哼着小曲儿，一块一块慢吞吞地往下取。
原本有点斑驳的阳光这一下彻底放开了，明丘里无处可躲。李寡妇想挣扎，钉在地上的四个木桩把她的四肢固定得死死的，她只能仰面朝着毒辣的太阳。
“救命……谁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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