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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作孽

    女人们走了,坟山上的男人们都有点悻悻的,也三三两两下了山。明丘坟边上就剩下郭村长仨人。

    张婶这一闹把郭村长气得不轻,他抚着胸口一个劲的喘气。宛大夫凑过去问:“村长,刚才并没检查尸体,万一那媳妇没死呢?要不,我跟过去确认一下?”

    “你?她能让你进门吗?”

    宛大夫点点头:“张家媳妇这两天闹头疼,每天都得靠我的药吊着。我可以趁送药的时候想办法进去看看。”

    郭村长转了转眼珠,点头默认了。等宛大夫一瘸一拐的走了以后,他才对徐瞎子一努嘴:“这老小子绝对有问题。”

    “啥问题啊?”

    “晒干的事,咱们瞒得结结实实的,张家媳妇怎么得的信儿?当年张秀那事我就有点怀疑他,现在……哼!你盯着点,别让他坏了咱们的事。”

    徐瞎子把腰一弓:“您放心,我这就去。”

    太阳偏西,照见和李鹤终于爬出了水潭。

    杨树林里依旧寂静,头一天他们炸出来的潭水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只是地上依旧泥泞。照见找了个干净点的高地把李鹤放了下来。坐在地上的那一刻,李鹤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哎呦我的排骨……照见,你去哪?”

    “下去找柴娜。”

    “你等会儿,她的实力我了解,那点毛凶不是她的对手。她呀,顶多是迷路了。那啥,哎呦真疼,我有话问你。”

    一听这个,照见立刻捂住了胸前的布包。

    李鹤挑了挑眉毛:“看你那样儿,放心吧,我对客户的隐私没兴趣。我是阴阳话事人,不是茅山老道,接单只平事儿,不管别的。我想是想问那些毛凶。

    彩色毛凶的死亡时间很乱,从清朝到民国都有。那仨黑凶不一样,他们身上的铠甲款式都是明光铠。那玩意儿可太早了,推到魏晋时期也行。这个村儿清朝才有,哪来魏晋时期的毛凶?

    照见,你从小学佛,不可能专门去学考古知识。松社也许还跟你的专业有关,铠甲款式你肯定分不出来,但当时你很快就说出了这仨黑凶不一样,那我要问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这下面的松社,到底是谁立起来的。”

    李鹤说话的时候,照见一直面无表情,等他问完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如果我都回答了,那欠你的两次人情是不是就可以划掉一个。”

    “别呀。你看我为了你连排骨都折了。你也打个折,好歹告诉我松社是怎么回事。”

    照见不接话茬:“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等你病好了我帮你查张秀的事。”

    “别别,不用扶,我自己能起来。不愿意说就算了,记住你可欠我两次人情啊!除了张秀之外可还有一次呢,到时候不能赖账。”

    “放心,我又不是你。”

    俩人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兔子出来。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直到俩人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了,李鹤才觉得有点不对:“再怎么迷路也该出来了,莫不是底下还有黑凶?”

    照见紧了紧鞋带:“我去看看。”

    这时,林子另一边忽然有光一闪,再瞧就看不见了。李鹤眯起眼睛凝视一会儿,摇头道:“不像邪祟鬼火啊,天太黑了看不清。照见,用你的天眼看看呗。”

    和尚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什么都没有。”

    “还有你看不见的呢?那会是啥东西?”

    “你才是东西呢!俩大男人好端端的在树林里猜鬼玩儿!”

    兔子突然从俩人背后跳出来,掐住李鹤的耳朵一拧。李鹤双手乱挥,照见默默地挪开了一步。

    李鹤惨叫着:“兔子……兔子……我错了。在这个村呆久了,看见个人我都怀疑是鬼。你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爬出来就在坟山上了。”

    她把下午的事告诉俩人,一边拧亮了手电筒:“张婶留我给李家阿姨做法事,还给了我手电叫我来接你们。放心,我说的是咱们想上坟山结果迷路了,没说水潭的事。鹤爷,你这样子不能留在村里,还是让照见送你去镇上治骨头吧。”

    “我?”

    李鹤瞪着兔子:“你不走?”

    兔子摇摇头:“好容易能留下来,我得趁机搞清楚这村里的破规矩和毛凶的事。和尚你也别推辞,我可听空相说了,你会开车,还有开大车的b照呢。鹤爷租那小车在村外呢,你绝对没问题。”

    “阿弥陀佛,好吧。”

    “行啊和尚,你十项全能啊。那行,我赶紧投医去,肋把叉子太疼了。兔子你自己小心,手机一定开着啊。”

    “快走快走。镇上医院要不行,你们就回郑州,反正保持联系就行了。”

    就在兔子举着手电送他们出村的时候,宛大夫正在张婶家里检查尸体。

    张家这座大宅的正堂已经被张婶腾了出来,当中放着一口从祠堂里搬来的棺材。宛大夫扒在棺材边上用手电照着尸体的瞳孔、然后又去探耳后的脉搏。他检查的很仔细,半晌才抬起头对棺材另一边的女人:“回去跟村长说吧,人死透了。”

    另一边站着的是郭村长的媳妇,得了宛大夫这句话,她呜咽一声,捂着嘴跑到了外头。

    张婶正坐在屋檐下借着灯光剪纸钱,看见她出来赶紧叫住:“咋了这是?”

    郭家媳妇哽咽着:“我难受。李家妹子多好个人……苦了一辈子,落得这么个下场。我是真不知道我家那口子要拿她晒干啊。我要知道,我……我早就来告诉你了……”

    张婶不说话,只搂着她轻轻拍了几下。

    哭了一会儿,郭家媳妇擦擦眼:“妹子,你别怪我。我也不敢多呆,那老不死的等我回去报信呢,我得赶紧走。”

    “回去吧,这就是命,你也别往心里去。等等,我把这寿材钱给你。”

    一叠钱在俩女人之间来回推送,郭家媳妇坚决不肯要:“你别,我不要。这都是我男人造的孽,我把自己的寿材给妹子也算替我男人减轻点罪孽。”

    郭村长的媳妇走了,张婶没送。她定定地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已经做下的孽,怎么减?”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宛大夫拖着腿走了过来。他朝着张婶的背影缓缓伸出手,可不知怎的,最终还是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