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委托人
张莉与白鹿对面而坐，当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堆信件和本子。白鹿注意到那些纸张很多都泛了黄。
因为张莉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谈，白鹿就找了个手机下单的私人影院。这地方就在万达后面的写字楼上，房费是八十八块钱两小时，房间独立，大厅公用，私密性足够好。俩人进了个哈喽kitty风格的包房，在一片粉色的环绕下开始了谈话。
投影屏一片雪白，什么电影也没放。俩人坐在一片绒毛玩具当中看着那一堆信件。
白鹿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打开那些东西看个够。但张莉还在犹豫，自己得耐着性子等她做心理建设。
“莉姐，您姐夫叫屈良是吗？他还活着么？”
“不知道，那个男人聪明的很，活到现在也正常。”
“那您找他是要……”
张莉的拳头紧握，一双大小眼瞪得溜圆：“我要给姐姐下葬！他不回来，姐姐就不能入土。要是死了，我要他的骨灰回来。没死，就要他一句话。”
“什么话？”
“我要他保证，死后必须回青屏村下葬。他是入赘我张家的女婿，得守我家的规矩。”
白鹿挠了挠头，这事可不好办。张莉看出了她的为难，在包里翻出一张农业银行的卡放在桌子上：“您这是干嘛？”
“我不会让你们白干的。这里面是那个男人之前寄回来的钱，我一分都没动过。还有我这么多年卖茶叶养鸡鸭的钱，这些都给你们，只要能把屈良带回来，死活都行！不，等等……”
她又翻出一行卡，抖着手摆在桌子上往白鹿那边推去：“这个，这是我爹死前留给姐姐的。如果你们能把屈良的骨灰带回来。那这一张卡里面的钱也都给你们。”
张莉说了个数字，白鹿直接跳了起来，死活不肯接那两张卡。
“莉姐您别这样。这么多钱您敢给，我也不敢接啊。是这样，我就是个临时客服，真要接单还得是鹤爷跟您谈。您把钱先拿回去，容我跟他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好吧。”
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李鹤始终是不接。这家伙打定主意要放假，手机早就锁在店里了。白鹿骂了一声，回头打算跟张莉解释。
没想到对方一看她的神色，直接就跪下了，任白鹿怎么拽也不肯起来。
“白鹿，好姑娘，我知道你最有善心，李鹤肯定听你的！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你看我这个样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罪。我留着口气就是为了给姐姐下葬，真的，这辈子我啥都没干成，最起码这件事我想做完它！我姐是个好人，她不该受这种罪的。”
白鹿哑口无言，最后默默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以后，张莉走了。白鹿一个人盯着这堆信笺，包间的灯光太暗了，全部打开也不亮，她把东西装进了牛皮纸袋里封好，打算回去再看。
刚走进电梯，白鹿就看见旁边一个包间的门开了。
那是个哆啦a梦主题包间，满屋都是蓝色。一个女人带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男孩子不怎么高兴，撅着嘴嘟囔着什么。女人轻声哄着他，一面跟屋子里的人说话。
白鹿百无聊赖地用鞋跟磕着地板数电梯门关闭的秒数，就在门即将合拢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包厢里走了出来。白鹿瞬间睁大了眼睛——那是文子。
文子摸着男孩的头，冲女人微笑着。白鹿猛按电梯开关，已经晚了，门已关上，电梯缓缓下行。
文子送那对母子进了另一部电梯，自己转身走向了消防通道。这里是12楼，他想借着爬楼梯的功夫好好想想，这件事要不要跟白鹿坦白。
走到一楼，文子出了一身的汗。小风一吹，整个人立刻清醒了不少。
“还是……别说了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他掏出手机拨号，一边说话一边向左走入了人群。路口右边，白鹿坐在车里拨打着电话。
第八遍忙音传来，白鹿重重地拍了一把方向盘。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打通了之后该问他什么。她努力回忆着，那对母子自己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听文子提起过。
“也许是亲戚？”
不可能，文子的亲戚都在浙江，刚才那个女人口音明显是北方的。白鹿不肯放弃，继续按重播键。两分钟以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宝贝，怎么了？”
“啊，没什么事，就是我突然想你了。你在哪儿呢？还在工地吗？”白鹿勉强撑着。
“对啊，这么久没去了，事情特别多。我在这荒郊野外看了一天铺沙浆，可无聊了。宝贝，我晚上早点回去，你想吃什么呀？我买了菜回去烧。”
“他为什么要说谎？”
温柔的文子、体贴的文子还有刚才摸着小男孩微笑的文子，这些都是同一个人。
白鹿看了看副驾驶，座位上摆着那个牛皮纸袋。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先解决眼前这件事。
李鹤接到电话的时候打定主意，对方说什么都不同意：“喂～～白鹿啊～～”
“出来撸串！”
“好嘞！”
建立街是一条老巷子，附近全都是拆成空壳子的老旧小区。居民搬走了，街上的几家老字号饭店没走。一到晚上，方圆几公里一片漆黑，只有这条街上灯火通明。
白鹿晕晕乎乎：“每次到这个点儿，我都觉得这画面，嗝，特别的赛博朋克。”
李鹤一仰脖，干了杯底那点儿二锅头，抓起一串烤羊眼嚼了起来。二两的空酒瓶在地上一歪，倒在了白鹿那一排空酒瓶底下。
“什么赛博朋克，你不就是想说这一片乌漆麻黑的废墟中间有灯光很科幻嘛。费那个劲。文子他们的工地做的不也是城区改造嘛，这有啥好感慨的。我说白鹿，你学学喝白酒吧，这大冷天喝啤酒不凉吗？”
白鹿摇头：“白酒太难闻了，哪有啤酒好喝。来来来，我买了四提呢，你来分担点。”
李鹤边嚼边说：“别，我不想掺酒……唉算了。陪你吧。咋的？啥事想不开啊？”
“嘿嘿，没事。”
“我还不知道你？没事你会喝这么多？烤羊排还没上呢，你这就干掉一提百威了。有啥事趁现在快说，别等羊排上了影响我胃口。”
建立街上的老马烧烤特别有名，老郑州人都爱来这儿。老马家的羊排外酥里嫩，上菜的时候摆在一个桌面大的圆盘子里，边上摆好洋葱、干料和焦黄的烤饼，光看就觉得解馋。白鹿和李鹤小的时候就跟父母来老白家吃烤肉，现在也经常约在这儿过瘾。
白鹿笑嘻嘻地把杯子一举：“来，庆祝我能说话了！”
“已经庆祝过七遍了。”
“是吗？那就……祝你和柴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鸾凤和鸣、恩爱不移……”
李鹤一口酒喷出来，咳嗽着骂道：“咳咳咳～滚犊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以为你是央视主持人啊？还四个字四个字蹦成语！到底啥事赶紧说，算了，你别说了。我看见老马端着羊排过来了，这一盘肯定是咱们的。好香啊～～”
一大盘焦黄流油的烤羊排放在桌子上，香气四溢。李鹤冲店老板比了两个大拇指：“马叔，好手艺！我一定要给舌尖上的中国剧组打电话，不来拍您那可是他们的重大失误！”
老马叼着烟一摆手，转身叫儿子给李鹤桌上送去一盘花生毛豆。
李鹤赶紧站起来：“哎呦，谢谢马叔！”
白鹿同时开口：“文子有事瞒着我。”
“白鹿你说啥？我没听清。”
白鹿咳嗽了一声，呲牙道：“我说……今天张莉来找我了。”
因为张莉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谈，白鹿就找了个手机下单的私人影院。这地方就在万达后面的写字楼上，房费是八十八块钱两小时，房间独立，大厅公用，私密性足够好。俩人进了个哈喽kitty风格的包房，在一片粉色的环绕下开始了谈话。
投影屏一片雪白，什么电影也没放。俩人坐在一片绒毛玩具当中看着那一堆信件。
白鹿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打开那些东西看个够。但张莉还在犹豫，自己得耐着性子等她做心理建设。
“莉姐，您姐夫叫屈良是吗？他还活着么？”
“不知道，那个男人聪明的很，活到现在也正常。”
“那您找他是要……”
张莉的拳头紧握，一双大小眼瞪得溜圆：“我要给姐姐下葬！他不回来，姐姐就不能入土。要是死了，我要他的骨灰回来。没死，就要他一句话。”
“什么话？”
“我要他保证，死后必须回青屏村下葬。他是入赘我张家的女婿，得守我家的规矩。”
白鹿挠了挠头，这事可不好办。张莉看出了她的为难，在包里翻出一张农业银行的卡放在桌子上：“您这是干嘛？”
“我不会让你们白干的。这里面是那个男人之前寄回来的钱，我一分都没动过。还有我这么多年卖茶叶养鸡鸭的钱，这些都给你们，只要能把屈良带回来，死活都行！不，等等……”
她又翻出一行卡，抖着手摆在桌子上往白鹿那边推去：“这个，这是我爹死前留给姐姐的。如果你们能把屈良的骨灰带回来。那这一张卡里面的钱也都给你们。”
张莉说了个数字，白鹿直接跳了起来，死活不肯接那两张卡。
“莉姐您别这样。这么多钱您敢给，我也不敢接啊。是这样，我就是个临时客服，真要接单还得是鹤爷跟您谈。您把钱先拿回去，容我跟他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好吧。”
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李鹤始终是不接。这家伙打定主意要放假，手机早就锁在店里了。白鹿骂了一声，回头打算跟张莉解释。
没想到对方一看她的神色，直接就跪下了，任白鹿怎么拽也不肯起来。
“白鹿，好姑娘，我知道你最有善心，李鹤肯定听你的！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你看我这个样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罪。我留着口气就是为了给姐姐下葬，真的，这辈子我啥都没干成，最起码这件事我想做完它！我姐是个好人，她不该受这种罪的。”
白鹿哑口无言，最后默默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以后，张莉走了。白鹿一个人盯着这堆信笺，包间的灯光太暗了，全部打开也不亮，她把东西装进了牛皮纸袋里封好，打算回去再看。
刚走进电梯，白鹿就看见旁边一个包间的门开了。
那是个哆啦a梦主题包间，满屋都是蓝色。一个女人带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男孩子不怎么高兴，撅着嘴嘟囔着什么。女人轻声哄着他，一面跟屋子里的人说话。
白鹿百无聊赖地用鞋跟磕着地板数电梯门关闭的秒数，就在门即将合拢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包厢里走了出来。白鹿瞬间睁大了眼睛——那是文子。
文子摸着男孩的头，冲女人微笑着。白鹿猛按电梯开关，已经晚了，门已关上，电梯缓缓下行。
文子送那对母子进了另一部电梯，自己转身走向了消防通道。这里是12楼，他想借着爬楼梯的功夫好好想想，这件事要不要跟白鹿坦白。
走到一楼，文子出了一身的汗。小风一吹，整个人立刻清醒了不少。
“还是……别说了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他掏出手机拨号，一边说话一边向左走入了人群。路口右边，白鹿坐在车里拨打着电话。
第八遍忙音传来，白鹿重重地拍了一把方向盘。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打通了之后该问他什么。她努力回忆着，那对母子自己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听文子提起过。
“也许是亲戚？”
不可能，文子的亲戚都在浙江，刚才那个女人口音明显是北方的。白鹿不肯放弃，继续按重播键。两分钟以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宝贝，怎么了？”
“啊，没什么事，就是我突然想你了。你在哪儿呢？还在工地吗？”白鹿勉强撑着。
“对啊，这么久没去了，事情特别多。我在这荒郊野外看了一天铺沙浆，可无聊了。宝贝，我晚上早点回去，你想吃什么呀？我买了菜回去烧。”
“他为什么要说谎？”
温柔的文子、体贴的文子还有刚才摸着小男孩微笑的文子，这些都是同一个人。
白鹿看了看副驾驶，座位上摆着那个牛皮纸袋。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先解决眼前这件事。
李鹤接到电话的时候打定主意，对方说什么都不同意：“喂～～白鹿啊～～”
“出来撸串！”
“好嘞！”
建立街是一条老巷子，附近全都是拆成空壳子的老旧小区。居民搬走了，街上的几家老字号饭店没走。一到晚上，方圆几公里一片漆黑，只有这条街上灯火通明。
白鹿晕晕乎乎：“每次到这个点儿，我都觉得这画面，嗝，特别的赛博朋克。”
李鹤一仰脖，干了杯底那点儿二锅头，抓起一串烤羊眼嚼了起来。二两的空酒瓶在地上一歪，倒在了白鹿那一排空酒瓶底下。
“什么赛博朋克，你不就是想说这一片乌漆麻黑的废墟中间有灯光很科幻嘛。费那个劲。文子他们的工地做的不也是城区改造嘛，这有啥好感慨的。我说白鹿，你学学喝白酒吧，这大冷天喝啤酒不凉吗？”
白鹿摇头：“白酒太难闻了，哪有啤酒好喝。来来来，我买了四提呢，你来分担点。”
李鹤边嚼边说：“别，我不想掺酒……唉算了。陪你吧。咋的？啥事想不开啊？”
“嘿嘿，没事。”
“我还不知道你？没事你会喝这么多？烤羊排还没上呢，你这就干掉一提百威了。有啥事趁现在快说，别等羊排上了影响我胃口。”
建立街上的老马烧烤特别有名，老郑州人都爱来这儿。老马家的羊排外酥里嫩，上菜的时候摆在一个桌面大的圆盘子里，边上摆好洋葱、干料和焦黄的烤饼，光看就觉得解馋。白鹿和李鹤小的时候就跟父母来老白家吃烤肉，现在也经常约在这儿过瘾。
白鹿笑嘻嘻地把杯子一举：“来，庆祝我能说话了！”
“已经庆祝过七遍了。”
“是吗？那就……祝你和柴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鸾凤和鸣、恩爱不移……”
李鹤一口酒喷出来，咳嗽着骂道：“咳咳咳～滚犊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以为你是央视主持人啊？还四个字四个字蹦成语！到底啥事赶紧说，算了，你别说了。我看见老马端着羊排过来了，这一盘肯定是咱们的。好香啊～～”
一大盘焦黄流油的烤羊排放在桌子上，香气四溢。李鹤冲店老板比了两个大拇指：“马叔，好手艺！我一定要给舌尖上的中国剧组打电话，不来拍您那可是他们的重大失误！”
老马叼着烟一摆手，转身叫儿子给李鹤桌上送去一盘花生毛豆。
李鹤赶紧站起来：“哎呦，谢谢马叔！”
白鹿同时开口：“文子有事瞒着我。”
“白鹿你说啥？我没听清。”
白鹿咳嗽了一声，呲牙道：“我说……今天张莉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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