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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一身宫中的官服,站在怀家主屋门前,手中拿着幅明黄卷轴,话音落下,他妥帖收好圣旨,换上一副笑脸,“老奴恭喜怀小姐,接旨吧。”

    怀云月薄纱遮面,一袭月白长衫,眉头紧锁地跪在那。

    起身的那一瞬间,亦是换上了温润无害的笑容,“劳烦王公公了。”

    下人忙扶起她,为她整理裙摆。

    “兰儿。”

    侍女闻言拿着一个钱袋子上前来,交到王公公手中,王公公接过,脸上笑意愈深,将圣旨交给她便离开了怀府。

    当朝皇帝有一个弟弟,也是他如今还在世的唯一皇弟,封号安王,此人体弱多病缠绵病榻,皇帝特许他不用上朝,自然手里也没有实权。

    眼见着边关战事吃紧,皇帝便将主意打到将军府头上来了,将这将军府嫡女困在王府里,怀家自然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带兵平定边关。

    怀云月眉头紧锁着走回自己的院子,她和那个王爷,不过都是皇帝的棋子罢了。

    只是可惜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样貌丑陋的人设,还是逃不过联姻的命运。敢叫她嫁过去,这个皇帝对自己的弟弟也这般狠。

    她关了房门,走到后院,四处瞧了瞧后翻身出府。

    怀府与王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她旁若无人般走到一扇矮墙后,轻手轻脚地翻身进去。

    探知附近没有人埋伏,才靠近那座主屋。

    屋中坐着一人,一袭素白衣袍,身形清瘦,时不时低咳几声,他坐在窗边翻着一本古书,四周极为寂静,显得这两种声音更为清晰。

    怀云月瞧他半晌,又翻出了王府。

    她拐进一间茶楼,直越过前楼向后院而去。她推开一扇门,手下用了些力道,发出哐当的声响,屋中两人皆是一惊,回身来看她。

    “见到你未来夫君了?”

    青衣男子含笑看着她,怀云月剜他一眼,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师姐消消气,可是那王爷长得不好看?”,粉衣女子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亦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是躲不过这个老狐狸。”,怀云月一拳锤在桌上,那男子像早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端起茶杯向后躲去。

    另外一杯茶就没那么幸运了,水面晃了晃洒出些来。

    “你若不喜,将那病秧子了结了便是,何至于动气?”

    怀云月闻言微微蹙眉,“那老狐狸就等着婚后遣我父兄去边关呢,他这时候死了,我父兄在边关还不是任人宰割。”

    青衣人瞟她一眼,“所以不是不喜那个王爷了。”

    怀云月看了看那杯茶,神色又冷了些,“明烛,把两年前埋的那坛酒挖出来吧。”

    那坛酒是他们下山之时从逢云山带出来的,买下这座小茶馆后便埋在院中的树下。

    他笑着起身向院中走去,“行,今晚不醉不归。”

    段昭延身患重病,倒是省了繁复的礼节,王府管家将她安排在隔壁院子,不用她与那人日夜相对。

    她在王府住了几日,竟一次未曾踏足段昭延的院子,也没见过他的面,她乐得清闲,如此看来也不影响她跑出去玩。

    看着消失三日又重新出现在茶馆的怀云月,明烛愣了愣,“我以为嫁了人便再见不到你了。”

    怀云月笑着,“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不过看来他很知趣,知道老狐狸让我嫁过去只是为了控制我父兄,跟他一起演这一段戏也无妨。”

    明烛坐过来,“你们……”

    怀云月打断他的话,“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看来那个段昭延比你更不情愿。”,明烛瞥她一眼,怀云月常年在外散播自己貌丑无比的传言,也不曾出入各世家大族的宴会,于是人人信以为真。

    他来雍城也有两年之久了,在这茶馆里见的达官显贵也不少,可若比起如今坐在她对面的白衣女子,当真是差上许多。

    “若是见了你的真面目,也不知他还会不会这样想。”

    怀云月没回他的话,在屋里瞧了一圈,没见到那个粉色的身影,“晚棠呢?”

    “师父传信叫我们回去一趟,她去收拾东西了。”

    怀云月挑眉,她们这个师父当了好几年的甩手掌柜,终于肯回来了,“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明烛微微皱眉,“王府那边怎么办?”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道,“没事,不用管他。”

    宫中。

    “安王,怀家小姐的事可知道了?”

    “是,皇兄。”

    段昭延坐在段昭霖对面,低眸盯着面前行至一半的棋局,似是说着与他不相关的事。

    “你若不喜,等怀悯从边关得胜回来,休了便是。”,段昭霖瞄他一眼,又放下一颗棋子。

    “无妨,王府已经安排好了,她不会发现端倪的。”

    “这次南城的事辛苦你了,下次可能便是天宗了。”

    这两年江湖各门派日渐壮大,特别是在远离皇城的地方,渐成不可控制之势。

    更甚者,百姓有冤屈不去官府,而是选择上山寻个公道。

    江湖中人武功高强,做事不计后果,只讲究一个义字,边关又与北狄连年开战,没有闲兵来维护秩序,便成了他心头之患。

    段昭霖不能明面上和这些江湖势力对着干,也没有合理的理由讨伐,便让段昭延,他这把暗中的刀去解决。

    段昭延思索半晌,落下一子,微微抬眸,“天宗?”

    天宗在江湖中的地位超然,天宗宗主司檀武功极其高,据说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仙界,若是能使得天宗都不再和皇族作对,江湖各派自然不足为惧。

    只是,现在便对天宗下手是不是太急了。

    “北狄调了二十万大军与朕对峙,没个三五载怕是不能了结。如此下去劳民伤财,只会愈显疲态,届时更奈何不得他们。所以,需得尽快。”

    段昭延看着他微皱的眉头,微微点头,“臣弟明白。”

    “那个司檀,你可有了解?”

    “天宗宗主已经七年未曾露面了。其余人都好说,他有三个亲传弟子,在门内地位很高,臣弟的人未曾和他们交过手,他们如今也很少在天宗内现身,武功不知如何。”

    段昭霖见他将天宗内部了解得如此清楚,面带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块牌子,“你做事朕放心,安排便是。”

    段昭延面无表情地接过那能调遣皇城外大营十万精兵的兵符,“是,皇兄。”

    “南城那个城主怎么回事?”

    “是被丞相安排上去的,在他家中搜到了他二人密谋的书信。”,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段昭霖看着那封信,面露冷色,若不是城主无能,也不至于落得百姓无处申冤,被逼得加入青衣教的局面。

    “朕知道了。”

    半晌无话,屋中只有落子的清脆响声。

    “这棋,朕还是下不过你。”

    棋盘上白子被奇兵截杀,损失惨重,一番明争暗斗还是无力回天。

    “去吧,朕要叫朕的好丞相来聊聊了。”

    段昭霖微眯起眼,靠坐在椅子上,手中紧紧攥着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