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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天,怀云月照常端着药敲开段昭延的门。

    他站在窗边,闻声回头看过来。

    他脸色好了许多,眼中也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破天荒地对她笑了笑。

    “你与传言倒是不同。”

    怀云月将药碗放在桌上,“你都说了那是传言。”

    段昭延这次倒是没有犹豫,捞起碗一饮而尽。

    “多谢。”

    这些天来他第一次同她说谢这个字,怀云月抬眸,她倒不是为了这个谢字救他,便没承他的情。

    她语气随意,“南城的那件事,殿下可有了解?”

    段昭延不解地向她看过来,“南城出了什么事?”

    怀云月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骗人,轻轻摇头,“没什么。可感觉好些了?”

    他点了点头,神情却依旧沉重,叫她一时费解。

    “若想恢复完全,或许还要半年。不过殿下无甚劳心劳力之事,将养着便是。”

    “好。”

    怀云月微一点头,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直至院中重归寂静,一名侍卫翻身进来。

    段昭延看着那个侍卫,眸色一沉,“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叫我给你带句话,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段昭延敛下眉目,死死攥住手中空空的药碗,“是。”

    今日是大军出征的日子,怀云月飞身登上城楼,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出城而去,心头怅然。

    皇帝将她留在王府,她如他的愿,只求能换得她的父兄平安归来。

    可战争是残忍的,总归是要死人的,那浩浩荡荡的大军中,不知又有多少是别人的父兄。

    “在想什么?”

    她一惊,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溪山君站在她身边,侧目而视,眉眼温柔。

    “还能有什么?但望父兄平安罢了。”

    她的眼神落在阵前的两人身上,怀云诀的马略慢怀悯半步,但背影一样的坚定。

    “区区蛮夷,你还信不过怀将军吗?”

    怀云月被他逗笑,转过身来靠在城墙上,“怎会在此?”

    “和你的目的一样。”

    怀云月笑着看他,“连雍城城墙换守卫的时间空隙都瞒不过溪山君?”

    他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是看你在这里,才上来的。”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面色凝重,溪山君拽着她的手向旁一带,躲在城墙的阴影中。

    两个守卫迈着整齐的步子走过去,怀云月向城墙下纵身一跃,溪山君一惊忙跟上她。

    她落在一处树枝上,借力后飘然落地。

    溪山君顺着她的步子落在她身后。

    “看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怀云月不理他的打趣,自顾自地向前走,“江湖上的事或许瞒不过你,但雍城里好玩的地方,你一定不如我知道的多。”

    溪山君挑了挑眉,跟着她向前走,“那便全凭月儿安排了。”

    怀云月带着他走进那间茶馆,找了个座位安顿他,“今天便不喝酒了,给你尝尝我煮的茶。”

    半晌,她拎着茶壶走回来,坐在他对面。

    溪山君看着她浸茶、泡茶,将那红陶茶杯推过来。

    “南城苍月教的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他眸色晦暗不明,隔着氤氲雾气看她,“难怪对我这样好,原来是有所图。”

    怀云月点点头,笑的肆意,“世人皆知溪山君的消息价值千金,不知我这杯茶够不够?”

    他抿了一口茶,脸上笑意愈深。

    “是他们自己人内讧。”

    怀云月眉头微蹙,“就这样?”

    他点点头。

    “看来是我的茶在溪山君那不值千金了。”

    他神色微闪,“月儿如此关心苍月教,与他们是何关系?”

    怀云月瞥她一眼,“连我都知打听消息要付出代价,溪山君不知?”

    溪山君微眯起眼,看着对面的女子,哑然失笑,他竟不知原来皇兄给他塞了这样一个玲珑心思的王妃。

    “其他人或许需要代价,但溪山君的朋友不用。”,他放下茶盏,正色道,”苍月教的右护法是仇家安排进来的人,他在短短一年便升到了这个位置,暗中干些挑拨离间的勾当。苍月教被瓜分成两派,斗争愈演愈烈,以至于最终分崩离析。”

    “仇家?”

    溪山君点点头。

    “那其中,又有几分是朝廷的手笔?”

    怀云月这番话带了些试探的意味,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你在怀疑些什么?”

    眼神对峙半晌,终是怀云月移开了目光,她轻轻叹息,“没什么。”

    溪山君神色微动,忽然有些看不透她,心下微痛,语气也软下来,“不要与我为敌,月儿。”

    怀云月闻言一愣,寻思着他的意思,他也是怕朝廷与江湖终有一战,而她又站在朝廷这一面吗?

    只是她身份复杂,现在又担着保护天宗上下几十人的职责,最后会走上什么道路,她也不清楚。

    她给不了他肯定的答复,索性不答复。

    怀云月敛下眉目,遮住眼中翻涌的情绪。

    司檀站在一座三层小楼顶上,神色冷冽。

    这座府邸坐落在南城西北角,早已没有了昔日的辉煌热闹,屋宇破败,空无一人,风吹过卷起一地枯黄落叶。

    他向远处望去,一座无名祠堂矗立在苍月教府邸后面不远处。

    有人抱着一筐水果推门进去,祠堂门大开,从他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祠堂内立着一座石像,石像前放着一座牌位。

    有人飞身上来站在她身后。

    “司宗主。”

    司檀侧目,见一女子站在她身后,她眼眶微红,语气哽咽。

    “家师有一封信托我转交与您。”

    她将一封微皱的纸交给司檀,信上些许干透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多谢。”

    司檀展开那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小心朝廷。”

    纸上字迹写得着急,看得出来,最后一笔甚至没来得及写完便被人匆匆折起来。

    司檀轻轻叹息,“他还不傻。”

    那女子上前一步,走到司檀面前来,仰头瞧着他,眼中含泪,“司宗主,苍昭知道您武功高强,师父如今落在那叛徒手里,生死未卜,能不能……求您救救他。”

    她话音未落,便要在司檀面前跪下去,司檀一惊,抬手扶住她。

    “不必如此,我与苍笙是故交,你且放心,若有机会我定会救他。”

    她低下头去,死死咬住下唇,“多谢宗主。”

    “那叛徒是什么人?你可知他将苍昭带去了哪?”

    “一年前,我见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城外,便好心将他带回了苍月教,他同我说他是阳城人,父亲欠了别人钱致使全家被寻仇,他被打晕过去,那些人以为他死了便将他扔出了城……”,她深吸一口气,“现在想来,都是编出来骗我的。”

    “他隐姓埋名留在苍月教,在师父的教导下进步飞速,师父很器重他,给他赐名枢,后来他与大师兄生了嫌隙之时,师父也选择相信他。那天师父拼了命将我送出来,受了那叛徒一掌,倒在我面前,我便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师父带走。至于他将师父带去了哪……我也不知。”

    司檀眉头微蹙,安静地听她说完这一番话后交给她一块玉佩,“若是无处可去,带着它到天宗,找我的徒弟。”

    苍昭微愣,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接过那块玉佩,“多谢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