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人泪

    不愧是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没几日的功夫，便找来嘉草，我尽力回想着箬竹医术上所写，终是将小公子救了回来。

    也因此，我和苍烟成为了刘府的贵客。

    只是还有一点让人疑惑，这个要害刘裕和刘若的人，到底是谁？我试探着问过刘枫，他却是不肯说。

    本来此事与我无关，但这青丝蛊，好歹是天上的东西，就算传下来，知道的，也一定是与仙界有那么些联系的人……

    与仙界有关，我便不得不管了。

    茗殊阁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名女子。

    我观察了好久，接连几天，她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品茶，时不时向窗外望着，一个十分遥远的方向。我敢断定，她绝对不是单纯的赏风景，因为那双眸中藏着故事。

    我瞧了她一会便走开了。如果明天她还坐在这里，我是说什么也要问一问的。

    自从帮刘若解了蛊之后就不知苍烟去向，我猜十有八九是他家那个魔尊给他派任务了。本来作为朋友，是要担心一下的，不过转念一想，以他的法力，什么危险能难到他？遂不再想。

    第二日，那女子果真踏进茗殊阁，坐到靠窗的位子上。

    未等她开口叫慕儿，我便端起茶壶走过去，“姑娘，今日咱不要那翠螺了，尝尝这个，我请，如何？”

    她眸中掠过一丝惊讶，随机微笑着点点头，“珩姑娘是想知道什么。”

    我也对她微笑，抬手取了茶杯，洗杯斟茶，“姑娘是聪明人。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可以么？”

    她捧起杯子，又望向远方，“他是将军后人。

    我是……异族之女。

    那年，他哥哥率兵攻至我的家乡，屠戮了全族的人。我因为贪玩，那天正好不在，躲过了这一劫。等我回到家，看到有人在放火，焚烧着成山的尸体。

    他哥哥带着他在一旁观望，那时他也不大，十二三岁的样子，自是受不了如此残忍的场面，也向他哥哥求过情，但他是要做将军的人啊，他哥哥在磨炼他，他不知道。

    我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他大哥气他的不争气，拂袖便走，将剑扔开，正正砸在我面前，我被惊了一下。惊这一下，却被他们发现。

    我瘫在那，看见他哥哥抄起那把剑便刺向我。若不是他冲过来挡在我前面，我可能也是要被扔到火堆里的。

    他不顾哥哥的反对将我带回家，一遍遍的和我道歉，他的眼神那样清澈，待我那样好，我又如何不原谅他呢？

    我在他院子里住着，几年都不敢走出去，他哥哥对他也是很好的，才没有将我的存在告诉他父亲，我便躲了这好些年。

    现在他长大了，带兵去戍边，我便住在他城郊的小院子里。”

    我瞧着她水汽朦胧的眼，“他是怕你在将军府住着大家不待见你，才让你搬出来，可你为什么不在那好好住下，天天跑来这里枯坐呢？”

    她摇摇头，“那里固然安全，可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想他，最后一件事还是想他，做梦都是他，梦里，他在战场，会受伤会死去。

    而且，他寄回的信件越来越少，我能看得出来，有的时候，连落笔都是匆忙的。

    直至一次，他最信任的那名少将，带回了他的盔甲……自是送回将军府中，而整整半年后我才知道这件事。然而那半年……他的信，虽然少，却从未断过……”

    我看见她眼角有一滴清泪落下。

    “我拽了一匹马便奔向边境。在他从前的军帐外，看见了那个副将，手中拿着封信……见到我，他赶忙将信藏到后面。

    我如何猜不到，拨开他冲进帐里，案上……案上……”

    她似说不下去，伏在桌上抽泣。

    我默默坐在她对面，半晌，听见她闷闷的说，“案上……有一叠信，都是他写的……他们是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她伏在案上，肩膀微微颤抖，我拍了拍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如果你信我，或许你们可以再见一面。”

    她抬起头，十分不相信的样子，然而眼神中，更多的却是希望，“真的么？”

    “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不许和别人说。”

    她泪眼婆娑的瞧着我，“真的可以么？还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现在坐在这好好想一想，见到他之后你要说什么，你们只有半个时辰，莫要浪费时间。”

    我能感觉到她的激动，眸中似乎也有了光彩。

    我起身走向后院，默默叹息着，又一个痴情人……

    苍烟站在院内，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你真的要帮她？”

    我抬起头，她可以望向他戍的边境，我呢？我又可以望向哪呢？

    我听见苍烟的叹息，“我来，莫要伤了你。”

    我愣一愣，笑开，他倒也是个性情中人。以我的修为，要布阵施法连接冥界与人间，实在有些难了，

    那天晚上，苍烟结阵做法，我没去看，只是后来听说她自杀了，陪着他转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