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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里

    桁沭推门进屋来的时候,晞坻正抱着被子呆坐在塌上。

    “醒了?”

    晞坻闻言点了点头,神情迷茫,“什么时候了?”

    桁沭笑了笑,“莫不是睡糊涂了?这是千界山。”

    晞坻揉了揉眼,打个哈欠,自从她将一身神力留在千界山后,便整日嗜睡,在人间昼夜更替倒还好,神界整日亮堂堂的,她睡得也不安稳。

    她起身走向桁沭,额头靠在他肩上,“你是来叫我的吗?”

    桁沭抬手扶住她,让她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些,“月老和司命到了,有洛子殊在外面陪着,你若还困,我便叫他们再等些时候。”

    晞坻又打了一个哈欠,从他怀中抬起头,“神界与人间时间不同,再拖些时候,怕是帝拂与泽柳又要多错过几年。”

    桁沭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拿起一旁案上的白玉竹簪给她挽了个髻,松松垮垮的,平添了几分慵懒闲散之意。

    晞坻侧目看向案上的铜镜,忽然笑开,“难得见你有做不好的事。”

    桁沭抿了抿唇,他怎么觉得还挺好看的。

    “千万量力而行。”

    晞坻离开他的怀抱,随手拽过一件外袍披上,“知道。”

    她推开屋门,见除了被桁沭叫来的那两人外,还有一名不速之客也坐在院中。

    走出了屋子,忽觉不妥,晞坻低下头瞧着外袍的衣角,果然有一截拖在地上,她竟是随手拽了桁沭的外袍来。

    泽烨见她出来,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件外袍……他刚刚见过的。

    却见晞坻神色自若,他笑意愈深,起身抱拳,“真神。”

    月老与司命也起身行礼。

    拜来拜去的实在累人,可无论她如何说,这些人总是要做足礼数。晞坻微一点头权当应下,走到主位上,微眯起眼质问泽烨,“你来凑什么热闹?”

    “刚刚在千界山外遇到了桁沭上神,便擅自前来拜访,真神不会怪我吧。几十万年不见,我这心里也怪想的。”

    晞坻挑了挑眉,“阿幽还不理你?”

    泽烨被她说破了心思,整个人好像泄了气般趴在石桌上。

    待她向两人交代完正事,泽烨忽然开口,“真神,要不帮我也改改姻缘。”

    晞坻瞥他一眼,“改上神的姻缘,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

    泽烨又颇为懊恼地趴了回去。

    送走司命与月老后,晞坻看着心安理得赖在这的泽烨,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神,箬竹托我问问您,为何没有赶他们走。”

    晞坻睁大了眼,“为何要赶他们走?热热闹闹的,不是更好。”

    “可是传闻说……”

    “说什么?我喜静?”

    泽烨连连点头。

    晞坻笑了笑,“这都谁传的,从前桁沭这样认为,如今你也这样认为。”

    送走月老与司命,风怀与寒止也相继来到千界山。

    泽烨刚想起身行礼,被风怀抬手制止,“不必。”

    晞坻对着来人笑了笑,“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风怀见她玄衣外披着外袍,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知道她定然是元气大伤还未恢复完全。

    “这么些年躲哪去了。”

    桁沭拎了茶壶出来,对风怀与寒止微一点头,给他们几人倒上茶。

    泽烨是万万不敢让桁沭给他倒茶的,他接过桁沭手中的茶壶,将晞坻身边的位置让出来,自己则坐到远些的地方。

    晞坻端起茶盏暖手,雾气在眼前氤氲,他们许久未见,再重逢时竟觉岁月静好,“在人间,热热闹闹的,甚是好玩。”

    桁沭坐在晞坻身边,“从人间带回来的茶叶,尝尝如何。”

    风怀抿了一口茶,“比千界山的茶更苦些。”

    桁沭但笑不语,风怀忽然眼神亮了亮,“竟有回甘,凡间的土竟能养出如此神奇的茶叶。”

    她打了个哈欠,捧起一杯茶,“这有何奇怪,人界乃六界之本,自有其独到玄妙之处,便说那四季轮回昼夜更替之规律,其他五界便无可比肩。”

    寒止闻言也尝了一口,忽然想到什么,“晞坻,那个新魔尊你可见过了?”

    晞坻点了点头,“见过了,冉筝亲自选的人,我信得过。”

    坐得远些的洛子殊忽然神色变了变,被晞坻捕捉到。

    “子殊?怎么了?”

    洛子殊闻言抬眼,语气有些颓唐,“无事,真神。”

    晞坻不解,难道洛子殊的心结与千夜有关?

    她与桁沭虽不知其中缘由,可其他人却是知道的,泽烨见气氛略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真神,人间都有什么好玩的?”

    晞坻眨了眨眼,“人间节日繁多,甚是热闹。”

    “原来真神确实喜欢热闹。”

    晞坻托着腮,细细思索了一番,“倒也不是。”

    若没有桁沭在的话,留她自己在人间,也并不会这样开心。

    远方神力微动,似又有人向千界山而来。

    晞坻轻叹了口气,果真如桁沭所言,她回千界山后,这些神仙要闹腾上一阵子。

    待那人走近,泽烨忽然坐直了身子,理了理微皱的衣角,连表情也严肃了些。

    晞坻瞧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放下手中茶盏亦回头看向来人。

    帝幽一袭红衣,气质却与从前相去甚远,沉稳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吵着进千界山来玩的小女孩了。

    她对着晞坻一拱手,“师父。”

    “阿幽来了,坐。”,晞坻对她招了招手,给她倒了杯茶,“你一直在天水关?”

    她走到晞坻对面坐下,竟未舍给一旁的泽烨半分目光,“是,我将凤族交给了帝简。”

    她言行极为规矩,晞坻看着如今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帝幽,几十万年第一次生出了白驹过隙的想法来。

    她这个师父着实有些太不称职了,竟错过了她好长一段时间的成长。

    “帝拂带去历劫的火羽,是你给他的?”

    帝幽微怔,点了点头,“是,帝幽擅作主张,请师父责罚。”

    “罚你做什么?”,晞坻笑了笑,“难怪他与你的性格如此之像。”

    帝幽将自己的冠羽交给帝拂,想来也是担心他在人间有何劫难。

    只是碰巧晞坻与桁沭两人下界历劫都在帝家,让这片火羽受了神力熏陶,得以凝魂聚魄,塑成肉身。

    那个孩子,如今估计也在轮回中一世又一世地经历着。

    洛子殊比帝幽来得早些,听着两人说话心中微惊,此时才知来人是从前凤族的族长帝幽。

    他在凤族许久都未曾见过这个曾经的族长,只在只言片语中听闻因为她的哥哥做了错事被贬下界,她几千岁便接管了凤族,师从真神,亦是少有的修炼天才。

    他起身对着帝幽一拜,“洛子殊见过帝族长。”

    帝幽侧目看了他一眼,微一颔首,“帝简的徒弟,我知道你。”

    一旁泽烨抿了抿唇,神色微变。怎的这个洛子殊也能和帝幽攀上关系,只有他不招她待见。

    晞坻瞧见他紧张的样子,勾唇无声笑了笑。

    “师父,这茶怎么和从前不一样了。”

    晞坻惊讶于她还记得从前千界山的茶叶味道,开口解释,“这是人间的茶叶。我与桁沭将天劫镇压在千界山后,那几株茶树都跟着千界山一并毁了。”

    帝幽抬眸看了一圈,视线落回她们所处的小院子,“那这屋子……”

    “小院子被桁沭的结界保下来了。如今山中,只有这间屋子和镜湖是从前的样子。”

    她说的轻易,可镇压天劫绝非易事,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泽烨凑过来,“啊,那从前的千界山是什么样的?”

    他只来过一次,未曾好好瞧一瞧这座广袤的神山,便被那刚刚历劫的红衣上神吸引去了目光。

    晞坻低眸抿了口茶,语气淡淡的,“问阿幽吧,她常来玩。”

    泽烨一愣,再看向晞坻时,眼神里多了些感激。

    见桁沭向这边而来,晞坻起身快步迎向他,“走,有事找你。”

    桁沭颇有些不解,“怎么了?这样急。”

    他话音未落,便被晞坻拽着离开了院子,甚至没来得及与几人打个招呼。

    晞坻拽着他绕过一座山头,走到种着那几株雪莲的地方。

    “出了什么事?”

    晞坻回身对着他笑,“阿幽也是个倔强性子,咱俩离开这么久他都没有得偿所愿,可真是苦了泽烨。”

    桁沭心中了然,“原来是因为这个,害我担心半天。”

    她转身走上冰面,蹲在雪莲前,晞坻伸手抚摸雪莲的叶子,忽然手下白光乍现。

    几息过去,她起身后退,一个十几岁模样的白衣少女立于雪莲之上。

    那少女缓缓睁眼,看了看晞坻,又看了看她身后不远处的桁沭。这两人身上有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神力。

    她恭敬拜下,“真神,桁沭上神。”

    晞坻嘴角含笑,“人间是如何说的?兰为幽客,桃为妖客,莲为溪客。你便叫溪客,如何?”

    她微一抬眸,“谢真神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