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济
第二日早。
夭夭端了药送进成辞的屋中。
黎月打着哈欠开了窗，就看见了这一幕，阳光洒下来，她懒洋洋地趴在窗棱上半晌，终是放心不下，开了门向成辞屋子那边走去。
夭夭背对屋门站着，从黎月的位置可以瞧见那一看就绝非凡品的剑身，她一惊，想拦住她却晚了一步。
血滴落在药碗里，渐渐晕开。
“你……”
夭夭端起那碗药，“别冒冒失失的，我还能杀了他不成？”
“你用自己的血做药引？”
“嗯。”，夭夭端起碗吹了吹，感受了一下汤药的温度，随即把它交给黎月。
“喂药这事我做不来。”
黎月刚接过药碗，还未等走近成辞，便听见门外吵闹的声音。
“王兄，怎么出宫玩不带我啊！”门外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那人猛地推开门跑进屋来，险些撞上一旁的黎月，她一惊，手中药碗便落了下去。
那人却未曾在意，满心满眼都是床上躺着的人，随即愣在床边，又回头看向屋内的两人，“王兄他……这是怎么了？”
“别担心，你王兄没事。”他明显被吓到了，夭夭将目光从那碗洒掉的药上挪开，开口安慰道。
约莫二十岁岁的模样，想必便是璋帝膝下独子，宋哲。
夭夭在心中叹息，看样子她又要放一回血了。
侍卫丫鬟在门外跪了一地，夭夭瞧着，这个公子，还真是不知道低调。
啪的一声，药碗打碎在地上。
“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小姑娘，她大概这么高，大概……是要冻死在路边了。”，黎月声音颤抖着，声音里有些欣喜有些恐惧。
宋哲看了看她，又看向地上打碎的碗，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这位是？”
绝情的话入耳，如惊雷般炸响。
“是了，我真可笑，居然奢求你还记得我，身在高位，善济天下。黎月……受教了。”，黎月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但却越来越苦涩。
善济天下，上次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还没有她高。
她们的天下不一样。黎月的天下可以只有他，但一国公子不行。
终是忍不住泪水，俯身拜下来，声音哽咽着，“草民告退。”
夭夭自是不知道其中原委，想追出去，可余光瞧见成辞的睫毛似乎颤了颤，便走过去。
他果然醒了。
成辞睁开眼，瞧见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嘴角有些不自觉地上扬。
他撑着起身，不过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他额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夭夭忙伸出手来扶住他。
“你去了钟山。”他的语气肯定，眸光紧紧盯住夭夭。
“嗯。”
夭夭却没瞧他，将他扶坐起后便站直了身子向后半步。
“伤到了么？”
“没。”
她答得太过干脆，成辞想从她眼中瞧出什么，却是无果。
“算算日子，城外的凌霄花应是开了。过几日带你去瞧瞧，如何？”
夭夭愣了一下，寻思着成辞话中的意思。
那人扑过来，站在床边颇为关切地看向成辞，“王兄只知道同漂亮姐姐说话，都没瞧见我。亏我还大老远从宫中赶过来找你。”
夭夭突然站起来向外走去，“我去端药。”
成辞见状轻笑，“阿哲。”
“漂亮姐姐还用自己的血做药引呢。估计这些天放了不少血，只是这碗药被打碎了，好可惜。”
成辞听后微微蹙眉，将那碗仍旧温热的药一饮而尽，随即敛下眉目遮住情绪。
汀兰城。
顾风裘与楚二公子冉筝对坐在殿内。
殿外顾漓凭着云争教她的三脚猫功夫爬上屋顶。
“顾城主肯让我进城，想必是心中已有答复了。”
顾风裘挑挑眉，看了他一眼，“哦？”
冉筝眸中无一丝波澜，深邃如海，“以她现在位置为交换，如何？”
顾风裘细了眉目，随即明白了状况。夭夭从汀兰城离开，带着顾漓的东西，外界想必是将她认错了。有这层身份在，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和我谈条件？”
冉筝但笑不语。
“那你以为，同成辞相比你又如何？”
那望不到边的海面上终于起了风，他颔首轻笑，“我还有个问题不得解，那十一年的记忆……”
“你不配知道。”
冉筝笑着，“我既知她的位置，城主就不怕我做些什么？”
顾风裘端起茶杯抿着，“九越的小子，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冉筝的笑容很暖，但顾风裘瞧着却只有生疏与遥远，“有一事还望城主知晓，我并无与您敌对之意，只是多个盟友胜算便大一分。城主若是不同意，便当做没有今日之事也可。不过……”
他顿了顿，“现在看来，是我太过草木皆兵了。”
顾风裘瞧了瞧他，那成辞是敌，定不可能让她托付终身，待她恢复记忆还落个两难境地，而这冉筝，相貌心机皆不输于他，可以助夭夭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我并没有说不同意。只是，也该问过她自己的意思。”
躲在房檐上的顾漓闻言深吸一口气，惊讶不已。
冉筝神色一凛，眼风扫过去，“何人在殿上？”
身旁一人将顾漓拉住便跑。
“就知道你会惹事。”
她语气着急，“云争，快去找夭夭把事情告诉她。”
“还有，说父亲和九越都有派人监视她，让她自己小心。”
云争皱了皱眉，忽然一把拽起顾漓，“这么多话我可记不住，还是带您去吧。找到马车之前，要得罪公主了。”
夭夭端了药来，放在桌子上，便急忙出去了。
一句话也没有，好像还有点……惊慌失措。
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成辞抬头，视线随着背影飘出门外。
夭夭在一棵树的枝丫上找到黎月。
“给我讲讲？”
她抱膝坐在树枝上，被阴影遮住，看不见表情。
她的声音闷闷的，将她如何逃出来，如何被公子哲救下，如何给他分析那些事。
“他曾经给我讲了一个王的故事，问我如果我是那个王会怎么办。”
“我同他说做王要善济天下。”
夭夭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泪眼婆娑的黎月。
“我本以为，是上天眷顾了我一次。没想到，他只是想把我埋得更深。”
起风了，夭夭抱住胳膊，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原来仲夏的风也可以这样凉的。
一连几天她都是赶在成辞睡着时轻手轻脚的把药送过去，没有吵醒他，也没有和他说话。
第四天的早上，夭夭照例放血，将药端进屋，却在刚放稳药碗的时候晕了一下，她拄在桌子边上，缓缓蹲下来。
声音吵醒了成辞，他见状忙起身，走过来扶住她。
夭夭额头渗出汗来，手颤抖着。
成辞翻开她的衣袖，胳膊上几条伤痕甚是显眼，再往上一些，还裹着布条，布条中渗出一丝血迹。
成辞呼吸一滞，眸色波动，“别再用自己的血做药引了，我宁愿恢复的慢些。”
“我欠你一条命。”夭夭抬头看他。
“你已经救我回来了。我知道钟山有多险。”
他手下微微使力，夭夭几乎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还有，不要躲我了。”
夭夭终于均匀了呼吸，成辞扶着她坐到塌上，盖上的被子还有残留温度。
“躺好，我去叫医生来。”
“嗯。”
夭夭虚弱地应着，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成辞也是一样吧，他完全可以一句话叫来一屋子的下人去找医生。
或许是接连几天起早的缘故，脑袋昏昏沉沉的，夭夭抱着暖暖的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夭夭端了药送进成辞的屋中。
黎月打着哈欠开了窗，就看见了这一幕，阳光洒下来，她懒洋洋地趴在窗棱上半晌，终是放心不下，开了门向成辞屋子那边走去。
夭夭背对屋门站着，从黎月的位置可以瞧见那一看就绝非凡品的剑身，她一惊，想拦住她却晚了一步。
血滴落在药碗里，渐渐晕开。
“你……”
夭夭端起那碗药，“别冒冒失失的，我还能杀了他不成？”
“你用自己的血做药引？”
“嗯。”，夭夭端起碗吹了吹，感受了一下汤药的温度，随即把它交给黎月。
“喂药这事我做不来。”
黎月刚接过药碗，还未等走近成辞，便听见门外吵闹的声音。
“王兄，怎么出宫玩不带我啊！”门外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那人猛地推开门跑进屋来，险些撞上一旁的黎月，她一惊，手中药碗便落了下去。
那人却未曾在意，满心满眼都是床上躺着的人，随即愣在床边，又回头看向屋内的两人，“王兄他……这是怎么了？”
“别担心，你王兄没事。”他明显被吓到了，夭夭将目光从那碗洒掉的药上挪开，开口安慰道。
约莫二十岁岁的模样，想必便是璋帝膝下独子，宋哲。
夭夭在心中叹息，看样子她又要放一回血了。
侍卫丫鬟在门外跪了一地，夭夭瞧着，这个公子，还真是不知道低调。
啪的一声，药碗打碎在地上。
“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小姑娘，她大概这么高，大概……是要冻死在路边了。”，黎月声音颤抖着，声音里有些欣喜有些恐惧。
宋哲看了看她，又看向地上打碎的碗，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这位是？”
绝情的话入耳，如惊雷般炸响。
“是了，我真可笑，居然奢求你还记得我，身在高位，善济天下。黎月……受教了。”，黎月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但却越来越苦涩。
善济天下，上次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还没有她高。
她们的天下不一样。黎月的天下可以只有他，但一国公子不行。
终是忍不住泪水，俯身拜下来，声音哽咽着，“草民告退。”
夭夭自是不知道其中原委，想追出去，可余光瞧见成辞的睫毛似乎颤了颤，便走过去。
他果然醒了。
成辞睁开眼，瞧见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嘴角有些不自觉地上扬。
他撑着起身，不过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他额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夭夭忙伸出手来扶住他。
“你去了钟山。”他的语气肯定，眸光紧紧盯住夭夭。
“嗯。”
夭夭却没瞧他，将他扶坐起后便站直了身子向后半步。
“伤到了么？”
“没。”
她答得太过干脆，成辞想从她眼中瞧出什么，却是无果。
“算算日子，城外的凌霄花应是开了。过几日带你去瞧瞧，如何？”
夭夭愣了一下，寻思着成辞话中的意思。
那人扑过来，站在床边颇为关切地看向成辞，“王兄只知道同漂亮姐姐说话，都没瞧见我。亏我还大老远从宫中赶过来找你。”
夭夭突然站起来向外走去，“我去端药。”
成辞见状轻笑，“阿哲。”
“漂亮姐姐还用自己的血做药引呢。估计这些天放了不少血，只是这碗药被打碎了，好可惜。”
成辞听后微微蹙眉，将那碗仍旧温热的药一饮而尽，随即敛下眉目遮住情绪。
汀兰城。
顾风裘与楚二公子冉筝对坐在殿内。
殿外顾漓凭着云争教她的三脚猫功夫爬上屋顶。
“顾城主肯让我进城，想必是心中已有答复了。”
顾风裘挑挑眉，看了他一眼，“哦？”
冉筝眸中无一丝波澜，深邃如海，“以她现在位置为交换，如何？”
顾风裘细了眉目，随即明白了状况。夭夭从汀兰城离开，带着顾漓的东西，外界想必是将她认错了。有这层身份在，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和我谈条件？”
冉筝但笑不语。
“那你以为，同成辞相比你又如何？”
那望不到边的海面上终于起了风，他颔首轻笑，“我还有个问题不得解，那十一年的记忆……”
“你不配知道。”
冉筝笑着，“我既知她的位置，城主就不怕我做些什么？”
顾风裘端起茶杯抿着，“九越的小子，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冉筝的笑容很暖，但顾风裘瞧着却只有生疏与遥远，“有一事还望城主知晓，我并无与您敌对之意，只是多个盟友胜算便大一分。城主若是不同意，便当做没有今日之事也可。不过……”
他顿了顿，“现在看来，是我太过草木皆兵了。”
顾风裘瞧了瞧他，那成辞是敌，定不可能让她托付终身，待她恢复记忆还落个两难境地，而这冉筝，相貌心机皆不输于他，可以助夭夭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我并没有说不同意。只是，也该问过她自己的意思。”
躲在房檐上的顾漓闻言深吸一口气，惊讶不已。
冉筝神色一凛，眼风扫过去，“何人在殿上？”
身旁一人将顾漓拉住便跑。
“就知道你会惹事。”
她语气着急，“云争，快去找夭夭把事情告诉她。”
“还有，说父亲和九越都有派人监视她，让她自己小心。”
云争皱了皱眉，忽然一把拽起顾漓，“这么多话我可记不住，还是带您去吧。找到马车之前，要得罪公主了。”
夭夭端了药来，放在桌子上，便急忙出去了。
一句话也没有，好像还有点……惊慌失措。
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成辞抬头，视线随着背影飘出门外。
夭夭在一棵树的枝丫上找到黎月。
“给我讲讲？”
她抱膝坐在树枝上，被阴影遮住，看不见表情。
她的声音闷闷的，将她如何逃出来，如何被公子哲救下，如何给他分析那些事。
“他曾经给我讲了一个王的故事，问我如果我是那个王会怎么办。”
“我同他说做王要善济天下。”
夭夭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泪眼婆娑的黎月。
“我本以为，是上天眷顾了我一次。没想到，他只是想把我埋得更深。”
起风了，夭夭抱住胳膊，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原来仲夏的风也可以这样凉的。
一连几天她都是赶在成辞睡着时轻手轻脚的把药送过去，没有吵醒他，也没有和他说话。
第四天的早上，夭夭照例放血，将药端进屋，却在刚放稳药碗的时候晕了一下，她拄在桌子边上，缓缓蹲下来。
声音吵醒了成辞，他见状忙起身，走过来扶住她。
夭夭额头渗出汗来，手颤抖着。
成辞翻开她的衣袖，胳膊上几条伤痕甚是显眼，再往上一些，还裹着布条，布条中渗出一丝血迹。
成辞呼吸一滞，眸色波动，“别再用自己的血做药引了，我宁愿恢复的慢些。”
“我欠你一条命。”夭夭抬头看他。
“你已经救我回来了。我知道钟山有多险。”
他手下微微使力，夭夭几乎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还有，不要躲我了。”
夭夭终于均匀了呼吸，成辞扶着她坐到塌上，盖上的被子还有残留温度。
“躺好，我去叫医生来。”
“嗯。”
夭夭虚弱地应着，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成辞也是一样吧，他完全可以一句话叫来一屋子的下人去找医生。
或许是接连几天起早的缘故，脑袋昏昏沉沉的，夭夭抱着暖暖的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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