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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宫宴(下)

    宫人缓步走到堂前,宣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离席,跪下行礼,高呼“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祁洹身着龙袍,头戴龙冠,双鬓有些斑白,一双龙目,威严凌厉,薄唇微抿,不怒自威,身形挺拔,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微微抬手道“平身,都坐吧”

    继后柳氏,身着明黄色宫装,前襟上用金丝满绣着凤凰图腾,凤尾越过下摆,羽毛色彩鲜艳,点缀颗颗宝石玉珠,熠熠生辉,雍容华贵,她端庄优雅,天香国色,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是保养的极其好,肤如凝脂,眉若远山,明眸善睐,丹唇外朗,站在高堂之上,展颜一笑,仪态大方!

    落座时,皇子在前,有爵位或封荫世袭的王侯将相在侧,四品以上大臣在后。

    清决抬眸一看,坐在首位的正是继后所生的三皇子祁耀,他旁边带着笑意的则是其胞弟五皇子祁辉,端正坐着,挺拔身姿的则是盛淑妃所生的六皇子祁烨,他的外家就是威宁将军盛铎,算起来与外祖父也是旧识,祁烨旁边一脸好奇,又有些胆怯的则是九皇子祁熠,今年不过六岁,母亲只是一个宫人,地位地下。

    洹帝的子嗣并不多,后宫佳丽众多,也只得了五位皇子,一位公主,因太子被废后并没有恢复皇子的身份,所以今日也未在堂内。

    “淮儿身体可好些了?”洹帝看到端坐在皇子位下的容淮,目光带了一丝审视,毕竟容淮身体不好许久,自十二岁开始就再也没有参加任何宫宴了,今日见他来,还是有些诧异的。

    “多谢皇上关心,好多了”容淮依旧畏寒,比别人多穿了一件外衫,因是宫宴,所以也没有着日常喜爱的月白色衣衫,而是穿了深紫色的侯爷朝服,更添了几分贵气,和拒人千里的漠然!

    “许久不见你进宫了,待会儿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祁洹略带关怀的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亲昵

    “是!”容淮颔首回道。

    祁洹点点头,示意宣使者觐见!宫人立马传宣,一声接一声,传到殿外!

    图格听到传宣,整理了一下颈间的衣领,带着族人大步走进了殿里,他身材高大,褐色的卷发编成了辫子,缠着绿松石的发坠,浓眉鹰目,鼻尖微勾,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左手贴胸弯腰道“参加皇帝陛下!臣,羯部使者图格,恭祝陛下国运昌盛,洪福齐天!”

    祁洹微笑着虚扶道“平身!”

    图格侧过身体,露出身后被黑布蒙起来的礼物,嘴角上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一把掀开黑布,顿时殿内光芒四溢,定睛一看,那木台之上放置着一块体积庞大的玉石,通体青翠,天然形成山的形状,山顶之上一颗血红的玛瑙,如同红日散发光芒,整座玉山石,浑然天成未经一丝雕琢!

    “陛下,这便是羯部今年进贡的礼物,紫气东来玉山石,恭祝大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好!羯部大可汗果真是用心了!来人!赐座!”祁洹笑着挥手赐座,接着又宣了燕北使者。

    图格坐下后,眼光扫过女眷席,眼神有些放荡肆意,大泽的女子虽然比不过羯部的女子,热情奔放,但个个花容月貌,娇小玲珑!

    燕北使者进来时,带着笑意的脸上,一片苍白,满是倦意,进贡了上等雪狐皮十张,金蚕纱五匹,羊,鹿千只,态度恭敬,祁洹见他气色极差,关怀了几句,也赐座了

    清决心里暗暗一笑,这燕北进贡之物虽凡俗,可是却实用又难得,雪狐稀有,几十年难见一只,十张已是费尽千辛万苦了,金蚕纱更为可贵,有言称:千蚕难纺一卷线,吐尽心丝为哪般!金蚕沙密而不透,久磨不烂,百金难得一匹!

    图格身后的人,脸带面纱,眼神阴冷,掠过清决面容时,侧身与图格交耳了几句,图格看了清决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大胆的打量了一番,笑意愈发浓烈。

    忽然,一道寒冷的目光直射而来,图格侧首看了一眼,大殿内,人人端坐,相互攀谈,他以为是错觉,扭了一下脖子,回过头继续与身后之人交谈了起来。

    苏霁看了一眼,方才眼带戾气的容淮,心里有些吃惊,清决对阿淮已经如此重要了吗?从阿淮父亲去世后,自己已经许久不见他如此在意一个人了!

    容淮早已恢复如往常的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睛里一片冰冷,拒人于千里……

    宫宴开始,丝竹声悦耳动听,舞姬们体态轻盈,翩翩起舞,众人相互交谈,推杯换盏,时不时恭维皇上一两句,君臣尽欢!

    酒余饭后,图格站起身来恭敬的行礼道“陛下,臣从羯部带来了十名羯族舞姬,想要献舞一曲!”

    祁洹笑着道“准!”此话一出,殿内的舞姬匆匆施礼退下。

    图格一拍手掌,一道悠扬的胡笛声响起,曲调婉转,带着异域风情,十名舞姬带着头纱,身着红色的裹胸舞服,露出肚脐,下着长裙,高叉开在腿侧,裸露出白皙纤细的长腿,手腕脚腕都带着声音清脆的银铃,随着乐声起舞,头纱飞扬,香气宜人,笛声急,则旋转如百花绽放,笛声缓,则婀娜扭动,妩媚动人!

    殿内有人看的如痴如醉,有人羞看觉得有失体统……

    一曲舞罢,众人意犹未尽,鼻间的香气,久久不散,祁洹称赞道“久闻羯族女子热情如火,美艳动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方才那一舞,确实让他有些惊艳,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舞姬,眼眸与旁人不同,碧绿色的眼波清澈见底,似乎要将人吸入其中……

    “听闻羯部成立了一支女子军队,东征高丽国,短短两个月就破了三座城池!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啊!”驸马柳明松赞叹着说道!

    图格听到此言,面色大喜过望,高声道“我羯部女子自幼骑马射箭,只要拉的开弓便可以参加围猎,上阵杀敌!”

    “哼!若是上阵杀敌都要女子来做,那还要男儿作甚!”一道不屑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朝之看去,盛麟不为所动,双目藐视!

    “盛将军此言差矣!女子为将,我们大泽也有,盛将军莫不是忘了隋少将军了?”柳明松面带笑意,朗声说道!

    “对呀!隋少将军可是我们大泽第一位女将军,一手隋家枪法名动天下,斩敌军,平战乱,战功赫赫!就连盛老将军曾经也是隋老将军麾下的一员!盛将军如此失言,怕是不妥吧!”兵部侍郎附声道。

    盛麟听到这话,脸上有些愤然,隋家一直以来都压了盛家一头,以前是隋远山,后来,就连隋玉珺一个女子都压自己一头!如今她死了,可依旧有人记得她的一切,盛麟看了一眼兵部侍郎,正欲开口之时,祁烨一记眼神扫来,让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立马收住了差点出口的言论,冷汗划过后颈!

    柳明松见他没有接话,暗暗觉得有些遗憾,侧首看了一眼端正身姿,眼神淡然的六皇子祁烨,极有兴趣的说道“说起隋少将军,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听闻两月前云阳夜袭,隋少将军战死,军心大乱,隋少将军之女,亲登城楼擂战鼓,排兵布阵,这才使的将士们奋力反击,守住了云阳城!”柳明松看向清决,语气满是欣赏,眼神却闪着算计的光芒……

    顾怀暄顿时心惊胆战,眼神惶恐的看向脸色发黑的祁洹,暗暗捏了把冷汗!

    清决若无其事的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珠串,神情自若,好像故事主角不是自己一样,急得雪儿频频看向她,欲言又止!

    偏偏此时,几个习惯溜须拍马的大臣,还附和着称赞道“当真是将门之后,隋家后继有人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祁洹微冷的眼神!

    柳明松这话无疑是再次提醒了祁洹,隋家军认主不是认的他祁洹,而是隋家!云阳乃是大泽西北的门户,若是隋家有反叛之心,打开云阳大门,阿律诗部必定势如破竹,到那时,羯部再起兵北下,狠狠的反咬一口,大泽腹背受敌,危呼晚矣!

    清决自洹帝设立督军府那时起,心里便明白了一切!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享太平,她只是难过,难过外祖父一身伤痕最后战死沙场,皆为那人的江山!可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祁洹的表情阴暗不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顾怀暄,吓得顾怀暄紧低着头,背后发凉……

    “朕也听闻了此事,不愧是隋老将军一手教出来的好弟子,实乃大泽之幸也!顾爱卿,你有女如此,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微臣多谢皇上抬爱小女,如此夸奖,微臣愧不敢当啊!”顾怀暄连忙出列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

    清决缓步走到大殿正中,盈盈万福道“臣女多谢皇上夸奖,外祖父在世时一直教导臣女,将士自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必要之时,上至老儒,下至孩童皆可保家卫国!”她的声音清冷而又坚定,直击人心最深处,让人满心敬佩,感叹不已!

    容淮的目光自清决出现就一直似有若无的环绕在她的周围,眼神里的温柔如同初春时和煦的阳光,足以融化寒冬时最坚硬的冰!

    洹帝龙颜大悦,连连称赞后,赏了顾家父女,看似是恩宠,实则是警示,大殿之上,有人喜则有人忧,有人绞碎了手里的丝帕,有人心里多了一些算计……

    直到宫宴结束后,各部使者被送回驿馆,各位夫人小姐也随轿子出了宫门,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才个个显露出来!顾月舒因为与顾老夫人同坐,不好发作,只能阴着脸,心口发堵!

    容淮看了一眼阴沉着即将要下雨的天,嘱咐了苏霖几句后,便随着内侍一起去了御书房……

    梵音一见自家小姐,悬着的心就放了下了,舒了一口气道“小姐,无事吧?”

    清决进了马车后,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之前在云阳只听过母亲说,云阳虽险,可人心直率,元京城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了母亲为何宁愿带着自己在云阳寒苦之地,也不愿意在元京城享这富贵荣华了!

    那日马车之上的人说,为换良驹,害死外祖父母亲和隋家军两万多将士的性命!只为一己私利,至云阳上千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可如今能做出此调令者,不是那大殿之上稳坐龙椅之人,还能是谁!

    “小姐!小姐!”梵音看着一进马车就陷入沉思的清决,攥着拳头的指甲插进掌心,逐渐渗出血来,更是急得叫了起来,连忙去掰开清决的手!

    正在此时,马车忽然颠簸,清决回过神,神色肃然的掀开帘布,正欲看一眼窗外,一支利箭直直射了过来,梵音惊呼道“小心!”两人一起倒在了马车上,利箭穿过车窗,射中了路旁的树上!

    清决也在这时看清楚了窗外,这根本不是回顾府的路!此时外面血腥味渐浓,想来是几个顾府家仆和车夫被杀了,因为要去皇宫,清决便只带了梵音,如今敌众我寡,想来必是一番恶战了!

    “怕吗?”清决笑着问梵音一句,梵音清隽的脸上扬起一个肆意的笑容回道“当然不怕!”两人对视一笑,梵音拔出长剑,清决手里的袖剑也滑落在手,两人跳下马车,贴着背看着四周的黑衣人!

    清决一扫刚才的阴霾,全神贯注的看着黑衣人,清冷的面容此时一片肃杀之气,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身形紧绷着,手里的袖剑泛起寒光,眼神里,竟诡异的闪现着一丝嗜血的兴奋!

    “不许杀死!要活捉!”为首的黑衣人一口生硬的汉话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