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登天之路
余景霖在二十余年前，是北辰城坊市区里最不起眼的摊贩之一，靠售卖瓜果勉强维持生计。
若要说坊市中也分三六九等的话，珠宝玉器商人是上等，那么像余景霖这样的瓜果贩子，就是妥妥的下等。
为了能尽可能多的赚钱，他总是天还没亮就早早地把商品摆出来，又在所有店铺都闭店后，最后一个离开坊市。
即便如此，售卖瓜果那微薄的利润，也只能让他不至于饿死，就这样靠着一些老客的帮衬，余景霖在北辰城就慢慢扎根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影响余景霖一生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个盛夏的傍晚，连极北这样夏天非常凉爽的地方在那天都无比燥热，太阳落山后闷热的感觉让整个坊市区都成了一个大蒸笼。
很多商贩顶不住这样的天气，都早早收了摊子回家避暑去了，只有余景霖还有少数几个摊贩还在坊市区里支应着。
夜深了，正当余景霖往瓜果上洒水，避免它们因为太热而干瘪的时候，一位看起来略显年长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店里。
只见那男子乌眉灶眼，浑身上下穿的破破烂烂的，活脱脱一个乞丐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来到了余景霖的店门前，称自己口渴，想讨点果子吃。
余景霖看来者虽然有手有脚还乞讨，但确实可怜，就从自己一众瓜果中挑选了一个小小的梨送给了他。
岂料乞丐并不满足，反而指向了摊子上的苹果，想让余景霖送给他一个大苹果吃。而余景霖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虽不情愿，但还是满足了乞丐的请求。
而乞丐接过苹果，嘿嘿一笑，便坐在了余景霖的摊位上，大口地嚼了起来，而后便与余景霖聊起了家常。
余景霖平时都孤身一人，来往的客人最多也就和他简单说上几句，从没有人能和他聊那么多，他也觉得很开心，便坐在乞丐的身边与他攀谈起来。
可乞丐的话题从一开始的家长里短，慢慢聊到了北辰城，又聊到了经商之道，进而聊到了带兵之道，治国之道，内容高深莫测，听得余景霖心中越来越惊。
最后，余景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内心又慌乱又狂喜，慌乱的是不知道面前这位乞丐到底是何方神圣，喜的是这份机缘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乞丐笑着让余景霖站起身来，然后告知了余景霖自己的身份，当他说出来的那一刻，余景霖吓得更是差点晕过去。
坐在余景霖面前的乞丐，就是极北之地的主人，孙家的家主孙犁，而他之所以乔装打扮来到坊市，就是想看看自己治下的北辰城是什么样子。
孙犁告诉余景霖，在来到后者这之前，他已经连着向五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店铺乞讨，但都被拒绝了，甚至连一口水都不舍得给他，余景霖这里是第六家。
余老六，这个名字就是因此而得来的，除了书中余景霖使用过这个名字以外，这名字只有他和孙家知道。
“那既然如此，余老板在听到我询问这名字时，不是应该喜出望外吗，为什么避之不及呢？”韩枫向余景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余景霖则又是叹了口气，道出了事情缘由。
孙犁在余景霖这里聊完后，对余景霖的善良和勤劳非常赞赏，便把整个极北军营的瓜果供应全都给了他，
得到这等大生意的余景霖更是一夜之间飞黄腾达，没过几年便垄断了整个北辰城的瓜果贸易。
得了孙犁点拨的余景霖已是富甲一方，回想起对方那些话，虽然简明扼要，但蕴含了极为精妙的道理，便想将这份机缘由自己继续传递下去。
有了这种想法的余景霖，便写下了韩枫手中的那本简短的书册，差人携带出关，寻找有缘人得此机缘，再回想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但韩枫不知道的是，这书册是一式两份，除了韩枫手中这一册以外，另一册落到了另外一位少年的手上，而那少年在十年前便已来到了极北，找到了余景霖。
当时的余景霖在看到得到机缘的来者时喜出望外，好生招待以后将前往孙家的道路也告知于他，孙家也接纳了那位少年，传授给了他孙氏的兵法。
少年携自己的所学离开了极北，没过几年便名动天下，可令余景霖意外的是，少年所在的国家在他的带领下，穷兵黩武，成为了杀伐果断的帝国。
那位少年，便是如今号称中州第一战神的十方国大将军，昆战。
这也是为什么余景霖如此躲避韩枫的原因，与其说是害怕韩枫，不如说是对那些死于战争中的无辜百姓的自责与愧疚。
可是，当看到韩枫那种澄澈且坚毅的眼神时，在听到韩枫那坎坷的遭遇时，余景霖的心又再一次被触动了，那眼神他只在孙犁的眼中看到过。
于是，余景霖才再一次将这秘辛告知于韩枫。
“余老板刚刚说过，有前往孙家的道路，可否请先生不吝告知。”韩枫的眼中闪出了炽热的光芒，想不到此次造访竟有如此收获。
余景霖听到韩枫的问题，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不是我不告知你，即便同你说了，你也无法前往，那是一条难于上青天的登天之路！”
孙家并不在北辰城中，而是在北辰城北方的雪山之上，道路也并不复杂难找，只需要出北门，穿过松林，沿着雪地上的松枝一路东进就能到达孙家。
但是北辰城的北门规矩十分严苛，一不容许骑马驾车通过，二不容许成群结伴通过，而那条道路遍布厚厚的冰雪，还有野狼出没，更是非常漫长，所以说难于登天。
“那孙家又是如何下山呢？”韩枫听完余景霖的叙述，疑惑地问道。
“孙家一整年很少下山，只在每年最热的七八月份，山路积雪稍稍融化之时，派几支负责采买的车队来城中，一次性买够一年所需的物品，便原路返回。”
“但是每年的七八月份，北辰城的北门是严禁通行的，只有拿着孙家亲自颁发的通关文牒才会放行，自上次一事，我已无颜再去讨要了。”余景霖回答完还不忘补充一下。
这便意味着，如果韩枫想要见到孙家家主，就必须要独自穿过茫茫的雪原，在冰天雪地中攀爬到雪山的山顶，确实难如登天。
“所以不是余某不帮，只能怪小友来不逢时啊。”余景霖一边喝茶，一边看向韩枫，只是他发现，面前的少年眼神中流露的坚毅愈发明显了。
余景霖试探着问道：“难不成，小友你真想独自上山？”
“小子有自己的使命，莫说登天，刀山火海，电闪雷鸣，也定要前往。”回答余景霖的，是韩枫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
看着韩枫倔强的样子，余景霖将到嘴边的劝阻直言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既然如此，那余某就祝韩公子能披荆斩棘，如愿以偿了！”
韩枫听言也是站起身来，向余景霖深深鞠了一躬，便要离开。
“哎，等等，韩公子，余某有一物赠予公子，也算在公子的道路上增添一点微薄之力。”在韩枫要走之际，余景霖又叫住了韩枫，而后差人拿来一件衣服。
“此衣虽薄但可紧贴于肌肤，使身体温暖，虽不能完全抵御雪山之上的严寒，但也比寻常衣物要强上一些。”余景霖向韩枫介绍了一下手中的衣物。
“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感谢余老板的帮助！”韩枫收下了余景霖赠与他的衣物，而后拜别了对方，离开了余府。
望着韩枫离去的背影，余景霖内心的矛盾溢于言表，他低头看向棋盘上的残局，却意外发现了一招之前从未发现的妙招，足以破局。
看着棋盘，又看向刚刚韩枫的座位，余景霖哑然失笑：“或许这一次便是有所不同了吧。”
北辰城，客栈内。
“什么！你说你要独自一人前往雪山，枫哥你可想清楚，这不是儿戏啊！”江湛听到韩枫决定前往雪山，焦急地有些语无伦次。
“就你这个身板，别说雪山上的猛兽，只是冻就足矣将你冻死了。”叶承命也附和着江湛说道。
“哥，咱不去了，大不了咱们回家，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梦儿在一旁也是非常着急，语气中都带着哭腔了。
而韩枫看着身边的伙伴们，定定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怕我此次前去会丢了性命，但是能走到这一步，我们又何尝不是多次死里逃生呢？”
“我的父亲和娘亲，自封的星陨山伙伴们，还有阿湛这一路的舍命相陪，如若到这里就止步不前了，我要如何交代呢？”韩枫的话让三人都沉默了。
“想要实现抱负，想要真相，想要复仇，这条路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与我父亲几十年走过的道路相比，区区雪山又算得上什么呢？”说到最后，韩枫展现出了不可动摇的决心。
“这条路，我走定了，这个天，我登定了！”
若要说坊市中也分三六九等的话，珠宝玉器商人是上等，那么像余景霖这样的瓜果贩子，就是妥妥的下等。
为了能尽可能多的赚钱，他总是天还没亮就早早地把商品摆出来，又在所有店铺都闭店后，最后一个离开坊市。
即便如此，售卖瓜果那微薄的利润，也只能让他不至于饿死，就这样靠着一些老客的帮衬，余景霖在北辰城就慢慢扎根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影响余景霖一生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个盛夏的傍晚，连极北这样夏天非常凉爽的地方在那天都无比燥热，太阳落山后闷热的感觉让整个坊市区都成了一个大蒸笼。
很多商贩顶不住这样的天气，都早早收了摊子回家避暑去了，只有余景霖还有少数几个摊贩还在坊市区里支应着。
夜深了，正当余景霖往瓜果上洒水，避免它们因为太热而干瘪的时候，一位看起来略显年长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店里。
只见那男子乌眉灶眼，浑身上下穿的破破烂烂的，活脱脱一个乞丐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来到了余景霖的店门前，称自己口渴，想讨点果子吃。
余景霖看来者虽然有手有脚还乞讨，但确实可怜，就从自己一众瓜果中挑选了一个小小的梨送给了他。
岂料乞丐并不满足，反而指向了摊子上的苹果，想让余景霖送给他一个大苹果吃。而余景霖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虽不情愿，但还是满足了乞丐的请求。
而乞丐接过苹果，嘿嘿一笑，便坐在了余景霖的摊位上，大口地嚼了起来，而后便与余景霖聊起了家常。
余景霖平时都孤身一人，来往的客人最多也就和他简单说上几句，从没有人能和他聊那么多，他也觉得很开心，便坐在乞丐的身边与他攀谈起来。
可乞丐的话题从一开始的家长里短，慢慢聊到了北辰城，又聊到了经商之道，进而聊到了带兵之道，治国之道，内容高深莫测，听得余景霖心中越来越惊。
最后，余景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内心又慌乱又狂喜，慌乱的是不知道面前这位乞丐到底是何方神圣，喜的是这份机缘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乞丐笑着让余景霖站起身来，然后告知了余景霖自己的身份，当他说出来的那一刻，余景霖吓得更是差点晕过去。
坐在余景霖面前的乞丐，就是极北之地的主人，孙家的家主孙犁，而他之所以乔装打扮来到坊市，就是想看看自己治下的北辰城是什么样子。
孙犁告诉余景霖，在来到后者这之前，他已经连着向五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店铺乞讨，但都被拒绝了，甚至连一口水都不舍得给他，余景霖这里是第六家。
余老六，这个名字就是因此而得来的，除了书中余景霖使用过这个名字以外，这名字只有他和孙家知道。
“那既然如此，余老板在听到我询问这名字时，不是应该喜出望外吗，为什么避之不及呢？”韩枫向余景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余景霖则又是叹了口气，道出了事情缘由。
孙犁在余景霖这里聊完后，对余景霖的善良和勤劳非常赞赏，便把整个极北军营的瓜果供应全都给了他，
得到这等大生意的余景霖更是一夜之间飞黄腾达，没过几年便垄断了整个北辰城的瓜果贸易。
得了孙犁点拨的余景霖已是富甲一方，回想起对方那些话，虽然简明扼要，但蕴含了极为精妙的道理，便想将这份机缘由自己继续传递下去。
有了这种想法的余景霖，便写下了韩枫手中的那本简短的书册，差人携带出关，寻找有缘人得此机缘，再回想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但韩枫不知道的是，这书册是一式两份，除了韩枫手中这一册以外，另一册落到了另外一位少年的手上，而那少年在十年前便已来到了极北，找到了余景霖。
当时的余景霖在看到得到机缘的来者时喜出望外，好生招待以后将前往孙家的道路也告知于他，孙家也接纳了那位少年，传授给了他孙氏的兵法。
少年携自己的所学离开了极北，没过几年便名动天下，可令余景霖意外的是，少年所在的国家在他的带领下，穷兵黩武，成为了杀伐果断的帝国。
那位少年，便是如今号称中州第一战神的十方国大将军，昆战。
这也是为什么余景霖如此躲避韩枫的原因，与其说是害怕韩枫，不如说是对那些死于战争中的无辜百姓的自责与愧疚。
可是，当看到韩枫那种澄澈且坚毅的眼神时，在听到韩枫那坎坷的遭遇时，余景霖的心又再一次被触动了，那眼神他只在孙犁的眼中看到过。
于是，余景霖才再一次将这秘辛告知于韩枫。
“余老板刚刚说过，有前往孙家的道路，可否请先生不吝告知。”韩枫的眼中闪出了炽热的光芒，想不到此次造访竟有如此收获。
余景霖听到韩枫的问题，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不是我不告知你，即便同你说了，你也无法前往，那是一条难于上青天的登天之路！”
孙家并不在北辰城中，而是在北辰城北方的雪山之上，道路也并不复杂难找，只需要出北门，穿过松林，沿着雪地上的松枝一路东进就能到达孙家。
但是北辰城的北门规矩十分严苛，一不容许骑马驾车通过，二不容许成群结伴通过，而那条道路遍布厚厚的冰雪，还有野狼出没，更是非常漫长，所以说难于登天。
“那孙家又是如何下山呢？”韩枫听完余景霖的叙述，疑惑地问道。
“孙家一整年很少下山，只在每年最热的七八月份，山路积雪稍稍融化之时，派几支负责采买的车队来城中，一次性买够一年所需的物品，便原路返回。”
“但是每年的七八月份，北辰城的北门是严禁通行的，只有拿着孙家亲自颁发的通关文牒才会放行，自上次一事，我已无颜再去讨要了。”余景霖回答完还不忘补充一下。
这便意味着，如果韩枫想要见到孙家家主，就必须要独自穿过茫茫的雪原，在冰天雪地中攀爬到雪山的山顶，确实难如登天。
“所以不是余某不帮，只能怪小友来不逢时啊。”余景霖一边喝茶，一边看向韩枫，只是他发现，面前的少年眼神中流露的坚毅愈发明显了。
余景霖试探着问道：“难不成，小友你真想独自上山？”
“小子有自己的使命，莫说登天，刀山火海，电闪雷鸣，也定要前往。”回答余景霖的，是韩枫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
看着韩枫倔强的样子，余景霖将到嘴边的劝阻直言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既然如此，那余某就祝韩公子能披荆斩棘，如愿以偿了！”
韩枫听言也是站起身来，向余景霖深深鞠了一躬，便要离开。
“哎，等等，韩公子，余某有一物赠予公子，也算在公子的道路上增添一点微薄之力。”在韩枫要走之际，余景霖又叫住了韩枫，而后差人拿来一件衣服。
“此衣虽薄但可紧贴于肌肤，使身体温暖，虽不能完全抵御雪山之上的严寒，但也比寻常衣物要强上一些。”余景霖向韩枫介绍了一下手中的衣物。
“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感谢余老板的帮助！”韩枫收下了余景霖赠与他的衣物，而后拜别了对方，离开了余府。
望着韩枫离去的背影，余景霖内心的矛盾溢于言表，他低头看向棋盘上的残局，却意外发现了一招之前从未发现的妙招，足以破局。
看着棋盘，又看向刚刚韩枫的座位，余景霖哑然失笑：“或许这一次便是有所不同了吧。”
北辰城，客栈内。
“什么！你说你要独自一人前往雪山，枫哥你可想清楚，这不是儿戏啊！”江湛听到韩枫决定前往雪山，焦急地有些语无伦次。
“就你这个身板，别说雪山上的猛兽，只是冻就足矣将你冻死了。”叶承命也附和着江湛说道。
“哥，咱不去了，大不了咱们回家，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梦儿在一旁也是非常着急，语气中都带着哭腔了。
而韩枫看着身边的伙伴们，定定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怕我此次前去会丢了性命，但是能走到这一步，我们又何尝不是多次死里逃生呢？”
“我的父亲和娘亲，自封的星陨山伙伴们，还有阿湛这一路的舍命相陪，如若到这里就止步不前了，我要如何交代呢？”韩枫的话让三人都沉默了。
“想要实现抱负，想要真相，想要复仇，这条路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与我父亲几十年走过的道路相比，区区雪山又算得上什么呢？”说到最后，韩枫展现出了不可动摇的决心。
“这条路，我走定了，这个天，我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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