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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略衡

    斜阳昏日,新郎吹吹打打而来,端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一路上围观的百姓许多。在这一场婚宴上,两家都没有吝啬钱财,路遇百姓,也权当添彩。

    故而临赐的婚事,几乎是小半城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临赐不擅长作诗,凭他那几首催妆诗,顶多进了前门。连内院都进不了,面对女方亲朋的刁难,他这几首诗就应对不上了。

    “怎么还有这样的题材?”临赐被围着喝了好几杯酒,又散了不少的金银,眼见匆匆围上了还要他作诗的穆家子弟,临赐欢喜而又无奈。

    “这可是阿音表姐出的,她说她在女方这里,便是女方的亲人,所以要考一考你。你该不会应对不过去了吧?”有穆家的郎君调笑说道。

    临赐无奈之余又哭笑不得,这个死丫头,刁钻的很,哪里有婚宴出这样的题目的。为难起自己兄长来了。

    无奈之下,临赐只得又做了几首诗。

    “不成不成,这可不行。表兄,若是这样日后怕是和姐姐对不上诗句啊。”另一名穆家郎君也不由得调笑。

    临赐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跟随自己而来的长随,“我领兵打仗还成,若叫我作诗,只怕还是为难我了啊。不如这样,咱们,换个法子……”

    临赐说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个箭步而起,翻身越过人群,猛地往内院而去。众人一惊,不由得笑骂,赶忙追了进去。

    小楼之上的临音眼见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摇头暗骂,“哥哥又耍赖皮。”

    元策微笑的看着下方的情状。

    “这场婚事,当真是热闹。”

    “那是自然。”临音有几分傲然,又眉眼含笑,“含章姐姐乃是这京中最好的女子,我哥哥虽有逊色,但是含章喜欢,那也算是情投意合。二人门第相当,光耀璀璨。只怕京中再难出得起比这还要盛大的婚礼了。”

    “那倒也是未必。”元策摇了摇头。

    临音轻笑,不置可否,“宜宁是聪明人,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只是宜宁公主是虽是公主,但是李氏一族,却也未必会由着她摆布。”元策相信临音的决断,他发此言,只是疑惑。

    “李锦程有抱负,李崇也想振兴家族。但是在无论是今上还是太子,都无法给予他们所想要的重视。

    今上曾经为了皇后而打压李氏,就算日后不再打压,他也会担心李氏是否心怀怨怼,从而不再重用。至于元却那个笨蛋,我不想多说。总之,若是靠这父子俩,李氏根本出不了头,还会被打压。

    皇室不仁,李氏又未必要有义。又有宜宁为之周全,这事不难。三日之内,他们必定会联系我。到时候,我便给陵王表兄你一个答复。”

    小楼高耸,可以俯视下方。临音倚楼远眺,向着远处的一处宅邸望去。

    宁国公府的角门出去就是元嘉玉的府邸,她特意在附近买了一处宅子。她知道元静时和李锦程想要相见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特意帮着打了一个掩护,让他们在那里相会。

    元策点头,二人预备一起下楼。

    “阿音,如今你已经与杜光霁和离。而你我之事,也已经在西宁王与长公主跟前过了明路。虽未广而告之,但是阿音再唤我‘陵王’,未免生分了一些。”元策看着临音,委婉的说道。

    临音回头,枫色罗衫,在冰雪琉璃世界之中格外的灼然惹眼,正是天地之间唯一的艳色。

    她有些疑惑的说道:“可我喊得是‘陵王表兄’,而并非孤零零的陵王,若是表兄觉得带着爵位生分的话,那我喊你‘表兄’好了。”

    她虽然不明白元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说法,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改口就是。

    反正她有的时候也是只喊“表兄”。

    即便日后成了夫妻,那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就像是元静时,李锦程是她的心上人,但是她不是还喊他“二哥”吗,她甚至连“表兄”都不喊。

    元策神色无奈,但是目光柔和。

    若说临音是天地艳色、多情神女,那么元策就是雪铸玉人、无情仙人。

    只可惜是无情仙人有梦,多情神女无心。

    他不由得徐徐开口说道:“我字‘略衡’,乃是太宗皇帝所拟。”

    抛开利益纠葛,临音只是将他视作表兄。即便是日后真有情分,只是兄妹之谊可怎么是好?

    无情的时候若是不能叫她变换情愫,那么等到感情深厚了,她认定他只是兄长,那可就难办了。

    而称呼,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有先改了口,才有图谋的余地。

    但是临音接话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雄韬伟略,横定四方’,兼有‘深谋远虑,敏于权衡’之意。舅舅这是对你寄予厚望啊。”临音语气之间带着几分莫名之意,广袖下的拳头微微握起,她和元策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太祖的后人。父母都是太宗的兄弟姐妹。

    唯一的区别,大抵也只有那一处。

    所以元策能有那样好的名和字,而她的名字,只配从临家的字辈,拟取风花雪月,才得了一个“音”字。

    临音寥落之余,又是不甘。

    她看着高楼下的飞雪,纯净皎然。

    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想起家中飘摇的那只纸灯笼,她的目光之中有几分不可置信,但是想想似乎又却有可能,她试探的说道:“略衡?”

    元策说这么多,不会就是想让她喊他的字吧?

    元策本来因为临音的不开窍而失落,乍闻此语,不由得抬头。只见临音语笑嫣然,眉目飞扬,“是略衡吗?”

    元策见此,不由得心折,神色尚且愕然,但是眉宇之间却是发于内心,不由自主的笑意。

    临音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可笑,但是心下却有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欢喜。

    正当临音还想要再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棠溪忽而匆匆而来,“郡主怎么还在这里?眼下新娘子都要上轿了,郡主不回王府吗?”

    临音眉目璨然,看着元策,神色之间多了几分玩味,又有几分刻意的说道:“略衡,快些去观礼吧。”

    临音说完,便跟着棠溪而去,临近转角之时,她下意识的回头,看着倚坐在轮椅的元策,元策若有所思,只是当目光触及临音的那一刻,临音清楚的看到,他目光之中难以言喻的炽热。

    临音心下一惊,连忙回过头去,脚步轻快的下了楼。

    她一到前院,就看到了红妆艳艳的穆含章被人簇拥而出,她举着精致的团扇,素来清冷的脸庞上绽放出娇艳的笑颜。

    穆今安的脸色有几分发白,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感情不顺而去破坏自己姐姐的喜气,念及此处,他强撑出一抹笑容,将穆含章背上了轿子。

    临音见此,长长舒了口气,不由得露出几分真心的欢喜。

    鸾车起驾,临赐领着新妇吹吹打打而去,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

    临音倒是不慌不忙,她回府必定是比这一对新人回得快。毕竟中间又拦路障车的百姓,她一定比新人回的快。

    她先去见了临意。

    临意神色有几分古怪,她目光复杂。

    “情况如何?”临音反问。

    “七郎君偏偏君子,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只不过,如此一对比,我反倒显得卑劣了。”临意半开玩笑的说道。

    临音摇了摇头,立在一旁的车辙旁边,她轻轻的拂去了临意发梢之间的雪。

    “有些矫情了。”临意不待临音说完,只是又笑了笑,她在开解自己这方面,比任何人都要得心应手。

    一个合格的下属,不应该让上司为自己废这么多的心。她该做的,是该怎么帮着临音立功。只有这样,等到临音功成之后,她才能获得更多。

    想到了这里,她忽而看向临音,对着临音提醒道:“有件事情,我还想告诉郡主一声,进来总有几个眼生的人,频频出入我家宅邸。那些人不并不认识,此前与我父亲也并无往来,只怕有古怪。

    我一时半会儿间,还弄不清楚来路,但是郡主还是好好的去查一查为好。”

    临音轻轻的点头,她转身便上了马车。

    临音靠在马车上,神色半明半寐,窗帘随着马车的移动,轻轻晃动,窗外的飞雪总让临音想起挂在她床头的那一抹雪色。

    外面人声如沸,热闹喧哗,临音刻意避开和信任走同一条道,但是临赐婚宴的热闹哪怕是街巷都阻隔不住。临音的心思有几分摇曳。

    徐徐寒风从帘外钻入,临音睁开了眼睛,单手挑起窗帘,看着窗外的景色。

    行人纷扰,再热闹不过了。

    “停下——”临音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