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现场勘察

    过了晌午，冯友安终于到了小村附近。

    小村子被东西两面的山坡夹着。

    村东，东山坡比较缓，上面都是农田，此刻还有些残雪未化尽。

    村西，自南向北流过一条浅浅的小河。西山临河的地方比较陡峭，河边都是大石头，有细细的溪水潺潺，从西山高处流下。

    这条小溪与西北的山之间，就是冯友安来的山路。

    冯友安向西山北坡一看，额的神啊，全是坟。

    走近村子，村里的民宅，皆为土墙、草顶，当下已是残垣断壁，非常安静。

    村口，几个人在勘察现场。邢捕头等三个公人，刘乡老俩人，还有另外两个乡民。河边，三只驴子在雪底下翻找着青草的嫩芽。

    “各位大爷，有吃的没？”三条腿终究比两条腿消耗大，冯友安顾不上采风了，远远地开始吆喝，想先解决肚子的咕噜咕噜问题。

    没人理他。

    “啥情况？”冯友安从头顶的发簪里，摘出来毛笔。左手的袖袋一抖，放出来一册记录本，靠近了观察。

    几个差人围着画图、写字的，是一具女尸。

    女尸头到腰部被一个破席子遮着，露着光光的腿，干瘪到皮包骨。旁边还有一堆烧纸的灰烬。

    “哪位大哥，给介绍介绍情况呗？”

    还是没人理他。

    清风吹来，冯友安闻到一股肉香，于是又跑题了：“哎呀，有烧烤啊，邢大爷，老邢，你真行！这边验尸，那边烧烤。”他奔着不远处篝火灰烬边，那个黑黢黢的巨大黑茧去了。

    “烤蚕蛹啊？这么大个蚕蛹，烤半天了吧，挺香啊，没撒孜然就这么香，什么品种？”

    邢捕头还在蹲着研究女尸，随口喊了一句：“哎！你别吃！”

    “邢大爷，不差我一口吧，就一口，这么大个，赶上个小牛犊子了……”说着，冯友安蹲到黑茧前，用笔杆子尾部去扒拉焦糊的部位，没扒拉几下，就露出来烤熟的肉，香气四溢。

    “各位，别光顾着干活，有没有刀，我帮你们切肉。”冯友安张罗起来。

    “别动！别吃！”乡老也出声了。

    “刘乡老，瞅你这抠样。算了，等你们。”

    冯友安恋恋不舍地起身，把腰带扎得更紧些，去看差役的验尸记录，顺手往自己的记录本上抄。

    “报案人乡老刘德才等四人，卯时经过，自空中发现异常，留乡民二人看守现场，辰时至衙门报案。午时刑房邢捕头带队勘察。

    “女尸，无名，骨龄约21岁，死因不明。

    “身体多处骨折，

    “腹部塌陷，明显气血干枯，魂飞魄散。

    “右侧腰部野兽撕扯（咬）伤，伤口约八寸乘七寸，伤口血肉缺失，去向待查。

    “下体有新鲜撕裂，疑被暴力侵犯。

    “因尸体干枯，无尸斑。

    “现场有灯笼残烬新鲜，以此估计死亡时间为昨（二月初七）夜。

    “兼因报案人称，发现尸体时尸体上有……”

    “下一页呢？”冯友安催问。

    写报告的差役朝冯友安捻了捻手指。

    “咱们不都用铜钱吗？捻手指是啥意思？”冯友安有点儿出戏。

    差役的脸子拉了下来，把报告往怀里一塞，不再理睬冯友安。

    ……

    路边，太阳地里，几头驴子边，一个乡民怀里抱着一个娃娃。娃娃脸上画得血了呼啦，还在滋滋有味地啃手指。

    冯友安又觉得饿了。

    他凑过去:“大哥，刚刚在衙门那儿失礼了。您贵姓？”

    “我贵姓刘。”

    “哦，国姓。真正的贵姓。怎么称呼？”

    “刘三贵。”

    “三贵大哥，你家娃娃？公子还是千金？Hi，BABY！What'sYourName?”冯友安逗孩子。

    娃娃不理他。

    “三贵大哥，你看孩子是不是饿呀？”

    说着，冯友安伸手指，慢悠悠地去点小孩的嘴。

    小孩的目光开始聚焦，也不动了，盯着递过来的手指。

    手指越来越近，眼看就碰到小孩的嘴唇，

    小孩把自己的手指拿开，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了两颗上门牙的一线边缘，雪白，闪亮。

    “啪！”刘三贵一巴掌把冯友安的手打开，“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