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薄雾冥冥(5)
故铮看着面不改色说完自己观点的修斯，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什么屁话?
这说的是人话吗？
当着警察叔叔的面阐述一遍甚至还能喜提警局参观一日游，高低得被教训几句吧!
“你要这个身份吗？”修斯难得笑起来看向了故铮。
后者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一点儿都不敢动。她的九年义务教育体验实在是不允许她做出如此下作之举。
故铮算是看出来了，冥冥和修斯这对兄妹(?)选顶替对象的理念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直接就是俩极端!
冥冥嫉恶如仇，看着哪个作恶多端的都想来一波“磨刀霍霍向猪羊”。
修斯不同，修斯觉得善良之人受苦是没有必要的，所以应该去顶替他们的生命，结束他们的苦楚，以此来寻求解脱。是连上帝看了都得直呼“好家伙”的理念，一般人还真理解不了，更欣赏不来。
修斯勾起的嘴角瞬间收了起来，一脸淡漠嫌弃地扫视着故铮，像是在看什么二傻子一样，实在无法理解故铮为什么这么坚持。
照例挥挥手，一个苍老的三四十岁女人佝偻着背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样走出了薄雾，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片薄雾不住摩挲着，眼底浮动着求生欲望，她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徐燕燕。
人各有志，遇见同样的难题也会有不同的选择。故铮可以放任那些恶人被替代，却没办法放任受苦难的好人被顶替生命。
看着驼背女人坚定走向徐燕燕，故铮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她，结果刚迈出脚就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她慌张地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主导权，就连控制自己的手指弯曲都变得困难，仔细一看，手腕上，身上还有着一丝灰蒙蒙的雾气缠绕着，依恋般轻轻蹭着她的皮肤。
故铮一下子明白了，这事儿是修斯干的。
修斯一眼就看出来她知道了，索性也不装了，操控着薄雾把故铮拖回了自己身边。
“人的生死各有命数，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应该再干预别人的选择，这样才公平不是吗？”修斯摩挲着下巴，心情很好。
虽然这样的公平论在故铮看来完全是对他人不公的催命符。
但是她也失去了阻止这一切的机会，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压迫在道德上的精神压力会时时刻刻逼着她对这一切感到愧疚，自责，最后麻木崩溃。
这或许正是修斯想要的。
或许那些同意替代他人的同类中，也有人是在漫长的自责和愧疚中崩溃同意的吧。
驼背女人慢吞吞走到徐燕燕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扯掉了徐燕燕的身份名牌按在了自己脑后，托福，故铮知道了她的名字，杜蓝娟。
徐燕燕消失了。
杜蓝娟代替她，成为了人口拐卖唯一逃出大山的幸存者，站在警察的重重包围之中，一字一句说出了徐燕燕和那些女孩被拐卖的大山村庄地址，在众多受害者家人的感谢中，一跃成为了英雄。
她茫然地眨眨眼，似乎对眼前这一切理解的有些费力，不安地搓手，唯唯诺诺重复着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不敢自称英雄。
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却亲手把刚刚从深渊爬出来的徐燕燕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她杀了徐燕燕。
“既然你不满意这个，那就去看下一个。”修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选择性忽略了故铮不情愿甚至是强烈谴责的眼神。
眼前一花，天旋地转，熟练地眩晕过后，故铮站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先是动了动手，确定自己控制身体的主导权已经回来了，才开始打量这个新的地方。
这次到的地方似乎是一处商业街的偏僻角落，面前是一栋有点年头的老楼，看广告牌曾经似乎是做服装的，但已经很久不营业就此荒废下来了。拐个弯就能看见人流熙攘的商场，各种嘈杂的声音吵的她头疼。
故铮忍受着这种噪音揉着耳朵皱眉环视一圈，没有发现所谓的缠着薄雾的人。
好像确实没有被选中的倒霉蛋。难道这次搞错传送地点了?
故铮脑子里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看见藏在半空薄雾堆里的修斯笑着指了指上面。
天上?
故铮下意识抬头去看，天上能有什么……
下一秒，她就隐隐约约看见大太阳下废楼的天台好像有个人，再下一秒，这个人跳下来了，像摔碎的西瓜般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故铮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里，丢了魂一样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人，半晌才认出来是个男生，是个少年。
本该张扬肆意无所畏惧的年纪，现在却以最惨烈的方式长眠于此。他脑后的名牌闪烁着，消散成了光粒子，飞散如尘埃。
慕晨昴，这个少年，叫慕晨昴。
故铮看到了他的名字，记住了他的名字，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最后的温柔。
一缕青烟般的薄雾自他身下探出头来，又快速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如同蛇般蜿蜒盘旋，而被选中的人浑然不知，扑到少年的身上放声痛哭，发泄着自己的痛苦与心疼。
这个人是慕晨昴的母亲，林淼。
而且还是一位单身母亲。
收到警察电话的时候，这位头发花白的母亲还系着油腻腻的围裙，眯着眼睛骑着破旧的电动车高速从道路那一头飞过来，吓得警察都在担心她骑行太快摔倒在地。
她踉踉跄跄跳下车，甚至都来不及停好，连滚带爬地往少年方向走。
旁边的警察扶着她，宽慰着她，要她坚强，可她全都当做听不见。
直到挤开人群见到了安安静静的慕晨昴，林淼，这位可怜的母亲才挣扎甩脱了扶着她的警察，扑在她唯一的孩子身上痛哭出声。
当看到薄雾选择易主的时候，故铮白着脸倒退几步，穿过了人群，别开脸擦了擦眼角的泪光。
看到生命消失在眼前的滋味很难受。
看到他们苦难深重的人生依然没有被命运放过的滋味更难受。
一个是年纪轻轻就已经长眠于此的年轻灵魂。
一个是所遇非人经历过无数苦难与沧桑的单身可怜母亲。
活着已经是如此的艰难，如今还被薄雾选中，成了被他人随意替换身份的对象，无人在意。他们好像一生都在被掠夺，在淤泥中挣扎着挣扎着，就沉了下去。
难道她的命，就比她们更高贵吗？
故铮从来没这么觉得过。
她突然开口，主动提出自己想看看这对母子的人生。
她想看看，是怎样的苦难，能够在她还挣扎求生的时候，让一个年纪相仿的慕辰昴果断放弃一切归于死亡。
修斯以为她心动了，爽快地点头答应。
薄雾得命膨胀似的往前一窜一卷，一口吞下了故铮，在熟悉的摇摇晃晃中静静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才摸索着从薄雾里面走了出来。
故铮很清晰地认识到这是过去，所以她眼前的的一切，都透着股老旧相片的古朴光泽。
包括她现在所身处的昏暗的地下室。
她试着去摸旁边的墙壁，意外的是，手掌这次并没有穿过去，她能碰到物品了。
修斯不会无缘无故把人丢在这种地方，故铮看不清这间不大的地下室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不断摸索着这些杂物来判断是什么。
把这里的东西摸了大半以后，故铮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
这里太干净了。
她摸过这么多杂物，揉搓指尖却没有感受到灰尘，而且这些堆放的杂物大多数是木箱子，上面还有告示纸之类的东西。
一个昏暗的连灯都不安的地下室这么干净说明了什么呢？
这里经常被使用，甚至是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所以才打扫的格外干净。这里甚至可能还藏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她深呼吸一口气，摩挲着掀开了一个箱子的木盖子，顺着边缘往里面探，摸到了一包一包密密麻麻包好的方砖。尝试着捏了捏，很轻易就能判断出里面应该是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故铮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又不敢确定。只好皱着眉又往里摸了摸，在箱子边缘附近摸到了其他东西。
那东西质地坚硬，光滑的表面略显粗糙，长长一条卡在夹缝里。
她伸手敲了敲，并不是很清脆的响声。
这是个什么东西?故铮有点懵，摸索半天找了个棍子想办法把它抠了出来，从头到尾细细摸索了一遍，终于摸出来一点头绪。
这长长一条好像是根骨头。
更要命的是，这好像是人的大腿骨。
我天，警察叔叔这里有藏人骨的变态!
故铮一下子觉得手里的长骨头变成了烫手山芋，颤抖着手，几乎忍不住要把它扔回去，自己跳起来落荒而逃。
她丢掉骨头麻溜后撤了一大截，右脚不小心踢中了箱子。
箱子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黑暗里就传来了一声强忍疼痛的闷哼，在空荡荡的地下室回响，激出一阵阵的回音。
故铮:……
这他喵的简直更恐怖了啊啊啊啊!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什么屁话?
这说的是人话吗？
当着警察叔叔的面阐述一遍甚至还能喜提警局参观一日游，高低得被教训几句吧!
“你要这个身份吗？”修斯难得笑起来看向了故铮。
后者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一点儿都不敢动。她的九年义务教育体验实在是不允许她做出如此下作之举。
故铮算是看出来了，冥冥和修斯这对兄妹(?)选顶替对象的理念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直接就是俩极端!
冥冥嫉恶如仇，看着哪个作恶多端的都想来一波“磨刀霍霍向猪羊”。
修斯不同，修斯觉得善良之人受苦是没有必要的，所以应该去顶替他们的生命，结束他们的苦楚，以此来寻求解脱。是连上帝看了都得直呼“好家伙”的理念，一般人还真理解不了，更欣赏不来。
修斯勾起的嘴角瞬间收了起来，一脸淡漠嫌弃地扫视着故铮，像是在看什么二傻子一样，实在无法理解故铮为什么这么坚持。
照例挥挥手，一个苍老的三四十岁女人佝偻着背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样走出了薄雾，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片薄雾不住摩挲着，眼底浮动着求生欲望，她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徐燕燕。
人各有志，遇见同样的难题也会有不同的选择。故铮可以放任那些恶人被替代，却没办法放任受苦难的好人被顶替生命。
看着驼背女人坚定走向徐燕燕，故铮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她，结果刚迈出脚就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她慌张地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主导权，就连控制自己的手指弯曲都变得困难，仔细一看，手腕上，身上还有着一丝灰蒙蒙的雾气缠绕着，依恋般轻轻蹭着她的皮肤。
故铮一下子明白了，这事儿是修斯干的。
修斯一眼就看出来她知道了，索性也不装了，操控着薄雾把故铮拖回了自己身边。
“人的生死各有命数，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应该再干预别人的选择，这样才公平不是吗？”修斯摩挲着下巴，心情很好。
虽然这样的公平论在故铮看来完全是对他人不公的催命符。
但是她也失去了阻止这一切的机会，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压迫在道德上的精神压力会时时刻刻逼着她对这一切感到愧疚，自责，最后麻木崩溃。
这或许正是修斯想要的。
或许那些同意替代他人的同类中，也有人是在漫长的自责和愧疚中崩溃同意的吧。
驼背女人慢吞吞走到徐燕燕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扯掉了徐燕燕的身份名牌按在了自己脑后，托福，故铮知道了她的名字，杜蓝娟。
徐燕燕消失了。
杜蓝娟代替她，成为了人口拐卖唯一逃出大山的幸存者，站在警察的重重包围之中，一字一句说出了徐燕燕和那些女孩被拐卖的大山村庄地址，在众多受害者家人的感谢中，一跃成为了英雄。
她茫然地眨眨眼，似乎对眼前这一切理解的有些费力，不安地搓手，唯唯诺诺重复着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不敢自称英雄。
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却亲手把刚刚从深渊爬出来的徐燕燕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她杀了徐燕燕。
“既然你不满意这个，那就去看下一个。”修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选择性忽略了故铮不情愿甚至是强烈谴责的眼神。
眼前一花，天旋地转，熟练地眩晕过后，故铮站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先是动了动手，确定自己控制身体的主导权已经回来了，才开始打量这个新的地方。
这次到的地方似乎是一处商业街的偏僻角落，面前是一栋有点年头的老楼，看广告牌曾经似乎是做服装的，但已经很久不营业就此荒废下来了。拐个弯就能看见人流熙攘的商场，各种嘈杂的声音吵的她头疼。
故铮忍受着这种噪音揉着耳朵皱眉环视一圈，没有发现所谓的缠着薄雾的人。
好像确实没有被选中的倒霉蛋。难道这次搞错传送地点了?
故铮脑子里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看见藏在半空薄雾堆里的修斯笑着指了指上面。
天上?
故铮下意识抬头去看，天上能有什么……
下一秒，她就隐隐约约看见大太阳下废楼的天台好像有个人，再下一秒，这个人跳下来了，像摔碎的西瓜般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故铮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里，丢了魂一样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人，半晌才认出来是个男生，是个少年。
本该张扬肆意无所畏惧的年纪，现在却以最惨烈的方式长眠于此。他脑后的名牌闪烁着，消散成了光粒子，飞散如尘埃。
慕晨昴，这个少年，叫慕晨昴。
故铮看到了他的名字，记住了他的名字，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最后的温柔。
一缕青烟般的薄雾自他身下探出头来，又快速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如同蛇般蜿蜒盘旋，而被选中的人浑然不知，扑到少年的身上放声痛哭，发泄着自己的痛苦与心疼。
这个人是慕晨昴的母亲，林淼。
而且还是一位单身母亲。
收到警察电话的时候，这位头发花白的母亲还系着油腻腻的围裙，眯着眼睛骑着破旧的电动车高速从道路那一头飞过来，吓得警察都在担心她骑行太快摔倒在地。
她踉踉跄跄跳下车，甚至都来不及停好，连滚带爬地往少年方向走。
旁边的警察扶着她，宽慰着她，要她坚强，可她全都当做听不见。
直到挤开人群见到了安安静静的慕晨昴，林淼，这位可怜的母亲才挣扎甩脱了扶着她的警察，扑在她唯一的孩子身上痛哭出声。
当看到薄雾选择易主的时候，故铮白着脸倒退几步，穿过了人群，别开脸擦了擦眼角的泪光。
看到生命消失在眼前的滋味很难受。
看到他们苦难深重的人生依然没有被命运放过的滋味更难受。
一个是年纪轻轻就已经长眠于此的年轻灵魂。
一个是所遇非人经历过无数苦难与沧桑的单身可怜母亲。
活着已经是如此的艰难，如今还被薄雾选中，成了被他人随意替换身份的对象，无人在意。他们好像一生都在被掠夺，在淤泥中挣扎着挣扎着，就沉了下去。
难道她的命，就比她们更高贵吗？
故铮从来没这么觉得过。
她突然开口，主动提出自己想看看这对母子的人生。
她想看看，是怎样的苦难，能够在她还挣扎求生的时候，让一个年纪相仿的慕辰昴果断放弃一切归于死亡。
修斯以为她心动了，爽快地点头答应。
薄雾得命膨胀似的往前一窜一卷，一口吞下了故铮，在熟悉的摇摇晃晃中静静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才摸索着从薄雾里面走了出来。
故铮很清晰地认识到这是过去，所以她眼前的的一切，都透着股老旧相片的古朴光泽。
包括她现在所身处的昏暗的地下室。
她试着去摸旁边的墙壁，意外的是，手掌这次并没有穿过去，她能碰到物品了。
修斯不会无缘无故把人丢在这种地方，故铮看不清这间不大的地下室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不断摸索着这些杂物来判断是什么。
把这里的东西摸了大半以后，故铮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
这里太干净了。
她摸过这么多杂物，揉搓指尖却没有感受到灰尘，而且这些堆放的杂物大多数是木箱子，上面还有告示纸之类的东西。
一个昏暗的连灯都不安的地下室这么干净说明了什么呢？
这里经常被使用，甚至是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所以才打扫的格外干净。这里甚至可能还藏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她深呼吸一口气，摩挲着掀开了一个箱子的木盖子，顺着边缘往里面探，摸到了一包一包密密麻麻包好的方砖。尝试着捏了捏，很轻易就能判断出里面应该是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故铮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又不敢确定。只好皱着眉又往里摸了摸，在箱子边缘附近摸到了其他东西。
那东西质地坚硬，光滑的表面略显粗糙，长长一条卡在夹缝里。
她伸手敲了敲，并不是很清脆的响声。
这是个什么东西?故铮有点懵，摸索半天找了个棍子想办法把它抠了出来，从头到尾细细摸索了一遍，终于摸出来一点头绪。
这长长一条好像是根骨头。
更要命的是，这好像是人的大腿骨。
我天，警察叔叔这里有藏人骨的变态!
故铮一下子觉得手里的长骨头变成了烫手山芋，颤抖着手，几乎忍不住要把它扔回去，自己跳起来落荒而逃。
她丢掉骨头麻溜后撤了一大截，右脚不小心踢中了箱子。
箱子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黑暗里就传来了一声强忍疼痛的闷哼，在空荡荡的地下室回响，激出一阵阵的回音。
故铮:……
这他喵的简直更恐怖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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