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长明入怀 » 第三十章 落草为寇

第三十章 落草为寇

    潮湿寒冷的石洞里,火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醒醒。”

    许京宏迷迷蒙蒙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石洞里。周围人头攒动,大部分都是在树林里偷袭他们的黑衣蒙面人。

    石洞中央有个石头座椅,上面坐着个面相凶恶的光头男人。他赤裸上身,丝毫不惧春寒。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盘着头发,羽扇纶巾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活像个文弱书生,听称呼他应该是这些强盗的二当家。

    见许京宏醒来,一个蒙面人快步走来一把揪起他的头发,咬牙切齿道:“想不到这几个小子还有点儿本事,他娘的,咱们好些兄弟都被他们打伤了,到时候得让他们赔一只手!”

    “是啊是啊,差点就让他们跑了。”另一人附和道。

    书生二当家闻言顿觉好奇,眉头一挑问道:“那你们是如何将他们制服的?”

    忽闻一阵奸笑,见一个三尺不到的矮人挤出人群走上前来,朝二当家行礼道“嘿嘿嘿,回禀二当家,是小的干的。”

    许京宏用余光看去,发现正是方才用吹箭偷袭那人。那人长得属实奇怪,个子只有两三岁蹒跚学步的孩童那般高,脑袋却很巨大无比,占了将近半个身子,说难听点就是个两头身。这还不是最奇特的,关键是他的五官与正常人的大小无异,挤在面部中央,远远看去就像是包子上的褶子。

    二当家一见此人相貌,心中亦是一阵恶寒。他眉头微皱,问道:“你是谁,为何我不曾见过你?”

    那二头身咧嘴一笑,答道:“回二当家,小的前两日刚来,算是个新人。小的个子矮,本身就不起眼,您又忙,这才没注意到小的。”

    二当家一想觉得有理,便不再继续追问。自从他们建了这土匪窝以来,确实经常有人前来投奔。

    座上的光头大当家倒是不在乎那人相貌奇特,拍手大笑,豪言称赞道:“没想到你个子小,本事倒不小,看来下次劫道还得用上你!”

    二头身顺着话拍马屁,道:“大当家的过奖,小的也没啥本事,就会偷袭,要说本事,根本不及两位当家一成实力啊!”

    大当家的大手一挥,笑道:“这小子真会说话,赏,到时候多赏你几个钱儿!”

    “谢谢两位当家!”

    一蒙面手下先前将姜红药和汪薪茶绑来时见两位姑娘姿色不错,当即起了色心,此时趁两位当家心情大好,赶忙上前提议道:“两位当家真是英明神武,指挥得当,不然我们根本得不了手!不过为了劫这一单啊,咱们好几个兄弟都被打伤了,我看这两个小娘子长得不错,等会儿能否让兄弟几个……”

    “嘭。”

    光头大当家忽地一掌轰去,那人话还没说完就飞出好远。

    二当家一改温润模样,神色严峻沉声道:“只截货,不动人,这是我们的规矩,是铁打的规矩!谁要再敢动歪心思,我们的可没这么好说话!”

    此话一出,手下们纷纷低头噤声,后退两步。

    许京宏趁机环顾四周,发现几人都被绑住手脚,拴在一起。其中除了姜红药之外的其他人都已醒来,但身上肉疼骨麻,根本使不上劲,想必那吹箭上涂了迷药。

    郑陇白的长刀被缴获,放在不远处的石柱上。万幸的是,汪薪火背后仍然背着那个装药草的盒子,说明几人未被搜身。

    许京宏悄悄摸向后腰——匕首果然还在!至少自己随时都能切断绳子,腾出手脚。

    可腾出手脚之后呢?身上的麻药劲儿不知何时才能褪去,届时得面对数十名土匪。小喽啰们倒是不惧,但那吹箭的两头身不得不防,更何况两位当家的实力还犹未可知。

    “姜姑娘尚未醒来,到时候若真打起来还得护着她。”许京宏念及于此,只觉进退维谷,事乱如麻。

    “二当家,他们差不多都醒了!”

    二当家当即大手一挥:“醒了?搜身!”而后他又沉声道,“我劝你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赶快交出来,免得到时候受苦。”

    几个蒙面人应声挪步靠近,目露凶光。方才袭击许京宏一行人时他们受了不少苦,心下正想着如何报复,搜身粗暴一些也不为过。

    许京宏攥紧匕首准备暴起,他知道现在以死相拼还有机会,若是连匕首都被收缴,那可真是无力回天。

    “哎呦,光头赵!?”

    不知是谁突然爆出一句话,几个喽啰脚步一顿,左顾右盼寻找这声音来处。

    只见手脚被绑的汪薪火躬身上前,仔细打量那个光头大当家,忽地眼睛一亮,大喊道:“光头赵!我说呢,刚才我看着就眼熟,果真是你!”他随即看向那个书生二当家,亦是又惊又奇,“曹爷!”

    那俩当家没想到自己以前的绰号被人叫出,面面相觑。二当家话到嘴边,忽地一拍脑袋:“你是正阳镖局的?你是汪超然的儿子?”

    汪薪火咧嘴一笑道:“汪超然是我爹。”

    那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他们低下头,脸色黯淡,仿佛各怀心事。

    汪薪火环顾一圈,见石洞里的摆设显然是个土匪窝,才确认自己被人打劫一事。但他又见那两位故人在此,心生疑惑,脱口而出道:“您二位怎么在这儿,难不成也是被这伙强盗抓来的?”

    哪知那两人一言不发,其中二当家喉头微动,却是欲言又止。

    汪薪火见光头赵坐在石凳之上,又猛然想起那些手下们称呼他俩一声当家,便是再愚钝也已察觉出此中不对。他心里一凛,脸色微变,试探问道:“你俩不会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吧?!”

    那两人虽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开口否认啊!

    汪薪火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曹爷和光头赵身为业内有名的镖人,曾经去他家正阳镖局做过客,那时他爹就向他夸赞过这两人。没想到此时再见,他俩竟然已落草为寇,干起了半路打劫的勾当。

    汪薪火只觉气血上涌,心里惊怒交加,当下破口大骂:“我说呢,我们送货的,晚上休息的地儿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被合围,怎么会被人提前埋伏,感情都你们在背后出谋划策啊!”

    此话一出,曹爷登时低下头,羞愧难当——汪薪火说的没错,正是他这老镖人经验丰富,知道那些送镖的一般会在何处歇脚、会选择何处休息,他们这些土匪才能次次得手。

    汪薪火越骂越气,出言讽刺道:“你们在道上也算是有名气的人,就连我和薪茶还得尊称一声前辈,没想到啊,你们现在竟然落草为寇!”

    “以前我们当镖人,守的就是那些东西,对付的就是这些个土匪强盗。你们呢,现在倒和他们一伙了,还带着他们一起对付我们,你们对得起‘镖人’这个身份吗?对得起你们入这一行说的话吗!”他挣扎几下想要站起,可无奈手脚被缚。若非如此,他势必要冲上去抓起两人的衣领问个清楚。

    “真是没良心的种子,我呸,亏我爹以前还招待过你们,还跟我说你们本事多么多么好,你们他娘的配吗?!”汪薪火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而出。

    周身几个蒙面人闻言,觉得此话极为难听,纷纷靠近想要让其住嘴。

    汪薪火被愤怒冲上了头脑,丝毫不管那些蒙面人,继续怒骂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干出这等没脸面、背祖宗的营生!”

    “够了!”先前一直沉默的光头赵大喝一声,震得汪薪火一个激灵,“你他娘的小逼崽子,老子做事还用你说?你他娘的谁啊?你爹汪超然都管不了我们,你凭什么管!”

    “凭我是个镖人!凭我爹!我爹是个真正的镖人!”

    “什么真镖人假镖人!谁他娘的敢管这个!”光头赵说着手往石凳上一拍,打得石头扶手出现裂痕。

    二当家曹爷一步上前,摆手沉声道:“好了,汪家小子,有些东西你不理解的,我们这么做也有我们的苦衷。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再加上你们并未对兄弟几个下杀手,这回姑且先放过你们,你们走吧。”

    汪薪火只当是这两人在找托词,心下更是愤怒,直接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呸,什么苦衷,我看你们就是痰迷了心猪油迷了窍,见钱眼开,脑子里净想着这些个勾当!把我们这一行的脸都丢尽了!”

    曹爷被说得双脸通红,后牙紧咬,三两步走过去对着汪薪火的脸就是一个巴掌。

    ”哥!“汪薪茶原先还存有理智,觉得镖人落草为寇这等事不很现实,便想着先搞清楚事情原委。但此时见哥哥被打心下大急,顾不了那么多就要上前争论。

    汪薪火简直气炸了,放声道:“来啊,你再打啊!”

    “你凭什么打我哥!你不讲理!”

    “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敢教我们做事!”

    “啪。啪。”曹爷两记手刀将两兄妹打昏,克制情绪吩咐道:“来人,把这几个人丢到树林里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是。”几个喽啰依言照做。

    说来奇怪,那个两头身这时偏偏走上前来阻拦道:“二当家!二当家的使不得啊!要是把这些人放了,后患无穷啊!”

    曹爷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径直要走回光头赵身边。

    哪知那两头身不依不饶,居然一跃而起抱在了曹爷的大腿上,再次劝说道:“二当家,您可要好好想想!这要是把他们放回去,到时候报了官府找了援手,还不得将咱们这儿打个底朝天?”几个喽啰一听此话甚觉有理,纷纷停手。

    曹爷本就在气头上,此时又被手下反对,更是气恼。他当即一脚踹开两头身,怒骂道:“他娘的,我是当家还是你是当家,我说的话听不懂吗?我说把他们放了。”

    他平日里作为这土匪窝的智囊,都是和和气气一副读书人模样,哪里这般失态过。喽啰们知道二当家是真生气了,当下闭口不敢多言,生怕招致惩罚。

    但那两头身被揣进人堆后,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吹箭筒,对准了许京宏一行人。

    “小心!”

    许京宏早就觉得此人不简单,长相奇怪不说,所作所为似乎很想将他们一行人留下。

    他早有留意,刚听”咻“的一声时立刻蹬腿踹开郑陇白,让那吹箭落了个空。

    “奶奶的。”曹爷大怒,一把掐住了两头身的短脖颈,将他拎在半空。

    两头身虽呼吸困难却丝毫不惧。他阴冷一笑,下一刻手中忽现一把短刃,猛然刺下,血光乍现。

    曹爷吃痛,右手一松。两头身摔在地上,咕噜地打个滚儿,发足快步退离。

    曹爷低头一看,只见伤口急速发黑——刀上有毒!

    他瞳孔一缩,连忙拔出短刃,又扯下一段布条绑紧手臂,惊愕大喊道: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