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爱恨交加
“建军，你不去睡会儿？”
陈俊站在堂屋门口问守在灵前的丈夫。
她不进去，是因为总觉得灵堂里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
今天晚上，最后的一场道场也已经结束。
明天早上发丧，发完丧，棺材抬上山，葬了，就了结啦！
这几天，她都累得不行，丈夫，作为长子，更是不用说。
几天的时间，就瘦得脱了形，眼睛深陷，颧骨高耸。
“你去建城的那边睡吧，我陪陪妈。
这是最后的一个晚上，我陪妈说说话。
明天过后，就再也见不到她老人家了。”
刘建军还是很舍不得母亲，不管多大的岁数，有妈才有家。
以后，他要是再回来刘家沟，谁会关心他吃饭没有？
谁又会为他去推豆腐，炒米花糖呢？
谁又会为他夹菜，添饭？
冷了，嘱咐他添加衣服，热了，又喊他少穿点。
有母亲在，他在母亲的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受她疼爱，呵护，保护！
他爱吃农家养的土鸡，母亲就年年都养十几个。养得又肥又好。
过年的时候，等着他回来了，杀鸡给他吃;
走的时候，又抓几只让他带回成都，慢慢地杀来吃。
刘建军在灵前坐着，慢慢地撕一些钱纸烧在盆里。
边烧纸，边回忆母亲的好，母亲的苦，母亲的痛。
唉…去了也好！免了受疼痛的折磨。
柳淑芬的灵魂看着儿子寡瘦的脸和身子，心疼得不行。
她有点后悔了，生前不应该说，死了要办道场。
她是晓得的，办道场，就是磨人得很。
“妈…对不起，对不起，妈，儿子，对不起您！”
刘建军烧纸，烧着烧着，他跪在了灵前的蒲团上，低声又沉痛地向母亲道歉！
正在自责的柳淑芬听见了大儿子的话，抬起灵魂之眼，疑惑地看着儿子。
她想不明白，大儿子有啥子对不起她的？
“妈…爸，爸…他，他当真的背叛了您。
您没有看错，怀疑错。照影，她当真的是爸的女儿，是我们的亲妹妹！
八几年的时候，您问我血型的事情，我那个时候也搞不清楚。
后来，问过医生，说O型血的父亲也有可能生出B型血的女儿。
主要还是要看另一面，母亲那边的血型。
虽然，堂大伯也是B型血，可是，照影的妈妈也可能是B型血。
我后来，用爸的血和照影的血做了个DNA，就是亲子鉴定。
结果出来了，照影当真的是爸的女儿。
但是，妈，您跟照影又闹矛盾时，我却骗您，说她不是爸的女儿。
儿子晓得，您耿耿于怀这件事情，是因为您爱爸。
您的心里有他，所以，您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儿子却不愿意您那么痛苦，儿子希望您快乐。”
刘建军还在说他的不得已…
柳淑芬却没有心思听儿子的话了。
她就说嘛，她总是能在那个贱丫头身上看到刘有福的影子。
贱丫头的壳子像那个狐狸精，可是，性子却像极了刘有福。
刘有福还说，那个贱丫头是像她三叔，刘国庆。
屁的像刘国庆，原来，当真的是刘有福的种。
那个坏蛋，当真的在她为他怀双胞胎的时候，去偷了人。
柳淑芬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她还有牙齿的话。
她看着大儿子，很想问问：为啥子要瞒骗她这个当妈的。
如果，她早早地，确实地知道了贱丫头是刘有福的种，在贱丫头初初到刘家沟的时候，就瓮她在茅司头。
柳淑芬看着儿子，想挠他两爪子，可是，看着儿子的可怜样，又不忍心。
这是她疼爱了61年的儿子。无论有多气恨，她也舍不得骂他，打他，更何况，伤害他。
这一切，都是刘有福和赵小娟那个贱人的错。
儿子都看得出来，她爱刘有福，看得出来，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可是，刘有福为啥子看不出来？为啥子，要在她怀着孩子的时候偷人？
柳淑芬觉得，她下去了地府，一定要找刘有福掰扯清楚。
她十八岁嫁给刘有福，尽心尽力地照顾家，为他生儿养女。
他自己说过，不会辜负她的。结果呢？偷了人，不承认。
野种还送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帮着养。
柳淑芬恨得灵魂都快燃烧了起来。
她原来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想着刘有福十七八时，拉着她上树林里说悄悄话。
“淑芬，你再等我二年，我再在外面跑二年，多挣点钱，然后，我们就成亲。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一辈子都不会。”
她十六那年与他定亲，定亲过后，就为他制衣服鞋袜。
几十年里，他脚上穿的鞋子，身上穿的衣服，哪一样，不是由她一针一线的缝制。
他出门在外，哪一时哪一刻，她不为担心。
当成亲的日子快到时，还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她当时有多担心？有多焦心？
世道不太平，就怕他在外遇见了坏人，土匪。
当她在山顶上看见了他的身影时，她又是有多激动高兴…
当时的她，感觉心都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她得紧紧地按着脑口，按着心，就担心着它蹦出来。
她都不敢出去见他，就怕见到他，她会忍不住地扑进他的怀里…
然后，被人看到了，会闹笑话。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晓得她在树林里。
她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进树林，还轻声地呼唤着她。
“淑芬…淑芬…”
那是多美妙动人的声音，比那些人唱的山歌还好听。
他走进树林，看到了她。他咧着嘴笑了，那个笑，让昏暗的树林一下子光亮了起来。
他笑着走近她，她一直傻呆呆地看着他的笑。也跟着他情不自禁地笑着。
那个时候，她还不晓得“情不自禁”这个词语。
直到他抱着她，亲她…
然后，她嗔怪他，“你看你，没轻没重的，咬破我的嘴皮，让我咋个出去见人。”
他笑着哀求，又抱着她低声地又哄又说：“好淑芬，原谅则个，我是情不自禁。”
成亲的那天，他来接她，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了新房。
任是许多的人打趣他，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新婚的第一晚，他说，他会永远护着她，护着家。
他说，他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是一直护着她，在婆婆的面前，也一直护着她，没有让她受婆婆的委屈。
虽然，婆婆总是挑剔她，但是，因为有他护着，她也就没有觉得那是委屈。
她是上下几条村的女人所羡慕的对象，谁不说她嫁了一个好男人。
他是上下几条村出了名的有用的男人，读过书，做个生意，见多识广。
结婚十几年，他们获得了无数的赞誉。
她一直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幸福和幸运的女人。
嫁得好，而且，婚后，第一胎就生了儿子。
然后，又生了女儿。那么快，那么巧，就儿女双全。
十年时间，她花着生，生了二儿二女。
加上，她对公公婆婆客客气气，对家族的人也是好言好语，谁不说她贤惠。
随着丈夫当队长，二姐夫当会计，她不仅仅是上下几个村的羡慕对象，在公社也有了名气。
她的生活一直幸福甜蜜，她都不晓得生活中还有苦，还有酸，还有涩。
直到知青的到来，直到她偶然间发现丈夫看赵小娟的不对。
她记得她当时在回家以后质问过丈夫，他还好笑。
他当时说：“我只是觉得这些知青太天真。笑了一笑他们。
说下来帮着农村搞建设，促进步，他们就以为是下来教大家伙识字，读诗读报给大家听。”
她当时听了也觉得好笑，也就相信了丈夫的理由。
后来，她发现，每当赵小娟装模作样地在他的面前扭捏着说话时，他的面部表情总是很柔和。
她也质问过他，还让他不准那些知青太好，给他们好脸。
他说，“安排知青，让知青在农村扎根，是党的号召，是政府的工作。
基层干部要协助上面搞好工作，不给好脸色不行。
但也不能全给好脸色，还说是要，恩威并施，宽严相济。”
她见他讲得头头是道，似乎是都很正确。也就又不了了之。
再加上，那个赵小娟好像也是对谁都是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她也就没有盯着她和丈夫了，一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二是，她发现赵小娟也不往丈夫的身边凑。
他们究竟是啥子时候凑在了一起的，柳淑芬一点都不晓得。
后来，她又怀孕，而且是怀的双胞胎，就更没有时间多管。
又后来，回家过年的赵小娟没有回来，听说是得了绝症，到处去求医。
后来，又说，人失了踪，估计，死在了外头，于是，赵家人又来公社报了死亡。
听说赵小娟死了，柳淑芬的心里很高兴。就好像死了一个仇人。
她还注意了几天丈夫的反应。一点异常都没有。
直到赵影被送到刘家沟，柳淑芬一直在幸福着甜蜜着。
她看到赵影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了见到赵小娟的那种讨厌，厌恶，甚至是恨。
这一切，她都归在了赵影的母亲，赵小娟的身上。却没有去细究根底。
柳淑芬见到丈夫也是非常吃惊于有个孩子被送来，说是刘家沟的孩子。
当时，她对于丈夫的话，半信半疑。她也想起了那二个晚上丈夫回家时的异常。
可是，让她就那决定丈夫的罪，似乎是也说不过去。
其实，柳淑芬一直虽说怀疑丈夫可能偷了人，一直在不停地试探丈夫对照影的态度，
似乎是想从中得到真相，但，她的内心并不愿意相信，拒绝相信真相。
都说，深深相爱过夫妻，必定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所以，刘有福从来不承认照影是他的女儿。
他了解妻子，非常了解，如果承认了，照影长不大，不管她记在谁的名下。
只要他敢说照影是他的种，不出三天，4岁的照影可能就会死在茅坑或者水井里。
刘有福晓得妻子爱他，也晓得她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可是，一时的糊涂，冲动…他也后悔过，不只一次。
为赵小娟失去的那条鲜活的生命。
也许是他懦弱，虚伪，对赵影这个女儿，他也是有爱有怨。
正如，柳淑芬对他。
半夜子时一过，柳淑芬的灵魂似乎是听见了锁链的声音。
她原来的，对于阳世的不舍得，统统不见。
她要去找那个让她爱极又恨极的男人，好好地算一算账。
陈俊站在堂屋门口问守在灵前的丈夫。
她不进去，是因为总觉得灵堂里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
今天晚上，最后的一场道场也已经结束。
明天早上发丧，发完丧，棺材抬上山，葬了，就了结啦！
这几天，她都累得不行，丈夫，作为长子，更是不用说。
几天的时间，就瘦得脱了形，眼睛深陷，颧骨高耸。
“你去建城的那边睡吧，我陪陪妈。
这是最后的一个晚上，我陪妈说说话。
明天过后，就再也见不到她老人家了。”
刘建军还是很舍不得母亲，不管多大的岁数，有妈才有家。
以后，他要是再回来刘家沟，谁会关心他吃饭没有？
谁又会为他去推豆腐，炒米花糖呢？
谁又会为他夹菜，添饭？
冷了，嘱咐他添加衣服，热了，又喊他少穿点。
有母亲在，他在母亲的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受她疼爱，呵护，保护！
他爱吃农家养的土鸡，母亲就年年都养十几个。养得又肥又好。
过年的时候，等着他回来了，杀鸡给他吃;
走的时候，又抓几只让他带回成都，慢慢地杀来吃。
刘建军在灵前坐着，慢慢地撕一些钱纸烧在盆里。
边烧纸，边回忆母亲的好，母亲的苦，母亲的痛。
唉…去了也好！免了受疼痛的折磨。
柳淑芬的灵魂看着儿子寡瘦的脸和身子，心疼得不行。
她有点后悔了，生前不应该说，死了要办道场。
她是晓得的，办道场，就是磨人得很。
“妈…对不起，对不起，妈，儿子，对不起您！”
刘建军烧纸，烧着烧着，他跪在了灵前的蒲团上，低声又沉痛地向母亲道歉！
正在自责的柳淑芬听见了大儿子的话，抬起灵魂之眼，疑惑地看着儿子。
她想不明白，大儿子有啥子对不起她的？
“妈…爸，爸…他，他当真的背叛了您。
您没有看错，怀疑错。照影，她当真的是爸的女儿，是我们的亲妹妹！
八几年的时候，您问我血型的事情，我那个时候也搞不清楚。
后来，问过医生，说O型血的父亲也有可能生出B型血的女儿。
主要还是要看另一面，母亲那边的血型。
虽然，堂大伯也是B型血，可是，照影的妈妈也可能是B型血。
我后来，用爸的血和照影的血做了个DNA，就是亲子鉴定。
结果出来了，照影当真的是爸的女儿。
但是，妈，您跟照影又闹矛盾时，我却骗您，说她不是爸的女儿。
儿子晓得，您耿耿于怀这件事情，是因为您爱爸。
您的心里有他，所以，您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儿子却不愿意您那么痛苦，儿子希望您快乐。”
刘建军还在说他的不得已…
柳淑芬却没有心思听儿子的话了。
她就说嘛，她总是能在那个贱丫头身上看到刘有福的影子。
贱丫头的壳子像那个狐狸精，可是，性子却像极了刘有福。
刘有福还说，那个贱丫头是像她三叔，刘国庆。
屁的像刘国庆，原来，当真的是刘有福的种。
那个坏蛋，当真的在她为他怀双胞胎的时候，去偷了人。
柳淑芬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她还有牙齿的话。
她看着大儿子，很想问问：为啥子要瞒骗她这个当妈的。
如果，她早早地，确实地知道了贱丫头是刘有福的种，在贱丫头初初到刘家沟的时候，就瓮她在茅司头。
柳淑芬看着儿子，想挠他两爪子，可是，看着儿子的可怜样，又不忍心。
这是她疼爱了61年的儿子。无论有多气恨，她也舍不得骂他，打他，更何况，伤害他。
这一切，都是刘有福和赵小娟那个贱人的错。
儿子都看得出来，她爱刘有福，看得出来，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可是，刘有福为啥子看不出来？为啥子，要在她怀着孩子的时候偷人？
柳淑芬觉得，她下去了地府，一定要找刘有福掰扯清楚。
她十八岁嫁给刘有福，尽心尽力地照顾家，为他生儿养女。
他自己说过，不会辜负她的。结果呢？偷了人，不承认。
野种还送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帮着养。
柳淑芬恨得灵魂都快燃烧了起来。
她原来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想着刘有福十七八时，拉着她上树林里说悄悄话。
“淑芬，你再等我二年，我再在外面跑二年，多挣点钱，然后，我们就成亲。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一辈子都不会。”
她十六那年与他定亲，定亲过后，就为他制衣服鞋袜。
几十年里，他脚上穿的鞋子，身上穿的衣服，哪一样，不是由她一针一线的缝制。
他出门在外，哪一时哪一刻，她不为担心。
当成亲的日子快到时，还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她当时有多担心？有多焦心？
世道不太平，就怕他在外遇见了坏人，土匪。
当她在山顶上看见了他的身影时，她又是有多激动高兴…
当时的她，感觉心都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她得紧紧地按着脑口，按着心，就担心着它蹦出来。
她都不敢出去见他，就怕见到他，她会忍不住地扑进他的怀里…
然后，被人看到了，会闹笑话。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晓得她在树林里。
她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进树林，还轻声地呼唤着她。
“淑芬…淑芬…”
那是多美妙动人的声音，比那些人唱的山歌还好听。
他走进树林，看到了她。他咧着嘴笑了，那个笑，让昏暗的树林一下子光亮了起来。
他笑着走近她，她一直傻呆呆地看着他的笑。也跟着他情不自禁地笑着。
那个时候，她还不晓得“情不自禁”这个词语。
直到他抱着她，亲她…
然后，她嗔怪他，“你看你，没轻没重的，咬破我的嘴皮，让我咋个出去见人。”
他笑着哀求，又抱着她低声地又哄又说：“好淑芬，原谅则个，我是情不自禁。”
成亲的那天，他来接她，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了新房。
任是许多的人打趣他，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新婚的第一晚，他说，他会永远护着她，护着家。
他说，他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是一直护着她，在婆婆的面前，也一直护着她，没有让她受婆婆的委屈。
虽然，婆婆总是挑剔她，但是，因为有他护着，她也就没有觉得那是委屈。
她是上下几条村的女人所羡慕的对象，谁不说她嫁了一个好男人。
他是上下几条村出了名的有用的男人，读过书，做个生意，见多识广。
结婚十几年，他们获得了无数的赞誉。
她一直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幸福和幸运的女人。
嫁得好，而且，婚后，第一胎就生了儿子。
然后，又生了女儿。那么快，那么巧，就儿女双全。
十年时间，她花着生，生了二儿二女。
加上，她对公公婆婆客客气气，对家族的人也是好言好语，谁不说她贤惠。
随着丈夫当队长，二姐夫当会计，她不仅仅是上下几个村的羡慕对象，在公社也有了名气。
她的生活一直幸福甜蜜，她都不晓得生活中还有苦，还有酸，还有涩。
直到知青的到来，直到她偶然间发现丈夫看赵小娟的不对。
她记得她当时在回家以后质问过丈夫，他还好笑。
他当时说：“我只是觉得这些知青太天真。笑了一笑他们。
说下来帮着农村搞建设，促进步，他们就以为是下来教大家伙识字，读诗读报给大家听。”
她当时听了也觉得好笑，也就相信了丈夫的理由。
后来，她发现，每当赵小娟装模作样地在他的面前扭捏着说话时，他的面部表情总是很柔和。
她也质问过他，还让他不准那些知青太好，给他们好脸。
他说，“安排知青，让知青在农村扎根，是党的号召，是政府的工作。
基层干部要协助上面搞好工作，不给好脸色不行。
但也不能全给好脸色，还说是要，恩威并施，宽严相济。”
她见他讲得头头是道，似乎是都很正确。也就又不了了之。
再加上，那个赵小娟好像也是对谁都是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她也就没有盯着她和丈夫了，一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二是，她发现赵小娟也不往丈夫的身边凑。
他们究竟是啥子时候凑在了一起的，柳淑芬一点都不晓得。
后来，她又怀孕，而且是怀的双胞胎，就更没有时间多管。
又后来，回家过年的赵小娟没有回来，听说是得了绝症，到处去求医。
后来，又说，人失了踪，估计，死在了外头，于是，赵家人又来公社报了死亡。
听说赵小娟死了，柳淑芬的心里很高兴。就好像死了一个仇人。
她还注意了几天丈夫的反应。一点异常都没有。
直到赵影被送到刘家沟，柳淑芬一直在幸福着甜蜜着。
她看到赵影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了见到赵小娟的那种讨厌，厌恶，甚至是恨。
这一切，她都归在了赵影的母亲，赵小娟的身上。却没有去细究根底。
柳淑芬见到丈夫也是非常吃惊于有个孩子被送来，说是刘家沟的孩子。
当时，她对于丈夫的话，半信半疑。她也想起了那二个晚上丈夫回家时的异常。
可是，让她就那决定丈夫的罪，似乎是也说不过去。
其实，柳淑芬一直虽说怀疑丈夫可能偷了人，一直在不停地试探丈夫对照影的态度，
似乎是想从中得到真相，但，她的内心并不愿意相信，拒绝相信真相。
都说，深深相爱过夫妻，必定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所以，刘有福从来不承认照影是他的女儿。
他了解妻子，非常了解，如果承认了，照影长不大，不管她记在谁的名下。
只要他敢说照影是他的种，不出三天，4岁的照影可能就会死在茅坑或者水井里。
刘有福晓得妻子爱他，也晓得她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可是，一时的糊涂，冲动…他也后悔过，不只一次。
为赵小娟失去的那条鲜活的生命。
也许是他懦弱，虚伪，对赵影这个女儿，他也是有爱有怨。
正如，柳淑芬对他。
半夜子时一过，柳淑芬的灵魂似乎是听见了锁链的声音。
她原来的，对于阳世的不舍得，统统不见。
她要去找那个让她爱极又恨极的男人，好好地算一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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