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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司音古国

    “我在此预言,当司音迎来一位女帝之时,就是司音破雾触日之时,一切阴谋诅咒都将消散。”

    女帝和她的贵人将会让司音国迎来破晓之日。

    一、

    十七世纪初。

    “哥哥,你病了。”

    身着黑色祭司圣服的司音予眼里含着泪,在看到哥哥的那一瞬间,眼泪掉了下来。她手里拿着的宝刀彪炳,也微微一颤。

    穿着龙袍的年轻帝王晦暗不清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可他挺拔着身姿,呵斥道:“你当唤朕一声皇兄。”

    司音予长相柔美,她忧郁的神色和红色的圣衣更让她美得不可方物。而与她有些相似的英俊的年轻帝王更显英武之气。

    “你身为本国祭司,当随朕统一战线!”他的目光凌厉,虽是在祭台之下,可还是这么高高在上,目中无物。

    “统一战线?”她质问她的哥哥,“你与文宗宋氏勾结,把这个国家一半以上的人都变成了杀手,究竟什么样的战线需要你去毁了这个国家?你这样做是要害了所有司音子民!”她哭着说,可她的语气始终算不上是责怪。

    年轻的帝王不答,他只是向台上的妹妹伸手:“下来,”然后语气又软了一点,“小予。”最后那句算是恳求的语气了,这位少年登基的帝王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主,可就是偏爱这唯一的妹妹。他一母同生的还有个弟弟司音单,两兄弟都很疼爱这个妹妹,朝阳公主司音予。

    司音予摇头,她眼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消失,只剩下干涸的绝望。

    这个她心心念念的国家,马上就要上演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手足相残,父子相杀,整个国家都笼罩在巨大的血雾之中。当远方的号角吹响,一场空前绝后的杀戮将开始。

    没有人可以活着,也不可以活着。

    这个国家,终将走向灭亡。

    而这个国家的君王,竟也是幕后的推手之一。

    她闭上眼睛,泪流满面道:“司音元,你与父皇愧为一国之君,愧对司音万千子民。”

    他听到这话,短暂的错愕之后是更为复杂的眼神。

    她举起刀,放在脖子处:“自古父债子偿,你与父皇欠天下的,就由我来偿还。”

    “今,我祭司司音予在此以身祭国,只望后人解开这灭世的诅咒。”

    “我在此预言,当司音迎来一位女帝之时,就是司音破雾触日之时,一切阴谋诅咒都将消散。”

    最后,司音予看向台下的皇帝,苦涩一笑。

    司音予拿刀一砍,祭司圣服上的铃铛声起,鲜血喷薄而出。祭台上,红色的圣服下摆扬起,司音的女祭司轰然倒地。

    “小予!”帝王似乎第一次有这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他跑上去接住自己的妹妹。

    妹妹笑着看慌乱的帝王:“皇兄,我虽怨你,却从未恨你。”

    他摇头,低声哀哭,“小予。”

    等禁卫军冲进去的时候,皇帝抱起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有声息的大祭司,面目表情的走下祭台。

    “大祭司司音予,殒。”

    此刻城墙之中,身穿冕服的司音单疯了似的跑,他要去救他的妹妹,阻止皇兄杀了他们的妹妹。

    祭天的丧钟敲响,皇陵内钟声四起。

    司音单突然停下来,而后又倒地跪坐,高声痛哭:“妹妹!”

    皇帝坐在龙椅上,双眼紧闭,不知喜怒。老太监在一旁伺候着,直冒冷汗。皇帝已经有半天是这么坐着的了。

    老太监看向龙椅的一旁,一个同样年轻的素袍男子。看着不过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修长,美如冠玉。他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但他在皇宫向来都是来去自如的,想来是个人物。老太监在御前伺候已经快三十多年了,先皇就是他送走的。如今侍奉这位年轻帝王已经七年,但他只见过三次这个男子。

    第一次是先皇驾崩,司音元即位时。第二次是文宗宋氏的嫡女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宋淑涵与皇上大婚时。这第三次就是今天了,大祭司死后他便出现了,这不免让人怀疑祭司之死,是否有蹊跷。可他一个下人,怎敢妄议皇家之事。

    他不知道这男子叫什么名字,只是在皇帝的授权下恭敬的喊一句大人。他在一次守门时意外听到过,皇帝唤他为贵人。

    贵人?他当下就把自己耳朵捂住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他在民间一处茶楼听说过这个名字,说历代皇帝身边都有一位贵人,同皇帝一起掌握整个国家的命脉。而这贵人不是司音人,是中州之人。老太监自视年高龄厚,却也不曾听说过什么中州。后来那说书人就销声匿迹了,不知是不是被人灭口了。

    老太监把自己目光收回来,那位贵人也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沉默的站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殿外有人来报,殿内的太监喊进来。

    “都处理干净了?”皇帝睁开眼睛问。司音予死后,他因为忌惮预言,大力镇压所有女性势力,虽有不满者,但过去半个月了,这些人差不多死的死赶的赶了。为了防止她留有后手,皇帝还派人把她身边所有人杀了个干净。

    那素袍男子也终于把眼睛睁开,看向皇帝时,眼里没有其他人的敬畏。

    “还……还有一人,不知……”那小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怒目而视,他吓得跪了下来。

    “何人?”皇帝问。

    小太监一听这话,浑身颤抖,“回皇上,是,是大祭司身边的司仪,贺当归。”

    素袍男子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找,就算把整个司音翻遍了也要找到他!”皇帝语气里是隐忍的怒意。

    小太监连连道好,刚起来又跪下去,“还有一事……”

    “北王殿下在殿外,”小太监不敢看皇帝是神色,他知道此刻皇帝的脸色不会好看。

    皇帝的脸色果然一下子沉了下来:“朕不是让他回北边了吗,他何故留在这里?”没有人敢回答,大家心知肚明,英王殿下是要为死去的大祭司讨一个说法。

    又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刚进来就摔了一跤,老太监跑过去怒扇了一个巴掌:“你个小犊子,竟敢在殿前失仪!”

    “北王殿下要闯进来了,”那小侍卫忙道。

    老太监看向皇帝,皇帝不说话,他便对侍卫道:“还不快去拦住北王。”侍卫马上跑出去,皇帝让人把殿门关了。而男子只是站着,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门外,北王司音单被众多侍卫拦住,只能在门外大喊皇帝。

    “皇兄,你好狠的心!她是我们的妹妹!”

    “她那么敬仰你,那么喜欢你!”

    他歇斯底里的说了很多,最后跪坐在门外,道:“从前,我也最是敬仰皇兄,但以后,你是我最恨的人!”

    “此生,我再不想见到你!”

    北王说完就走,没有一次转身,他此生都没有回到钤都皇宫,也没有再见到他的皇兄。

    殿内,皇帝遣散众人,只留素袍男子在殿。他独自坐在龙椅上,偌大的龙椅,倒显得他身量单薄了些。

    男子站在龙椅前,看着满脸痛苦的皇帝。

    所谓帝王,就是众叛亲离吗?

    世代帝王要承受的命运,皇帝曾经对此深信不疑,直到妹妹一再的逼问,让他有些动摇。妹妹的死,无疑让他更加怀疑他以之为信仰的东西。

    “我错了吗?”他隔空看向皇陵的方向,痛苦不已。

    男子开口安慰:“轩武帝怎么会错?”

    “轩武帝?”皇帝疑惑,但转瞬就明白了,“轩武,是我的谥号?”

    男子点头,皇帝又问:“何意?”

    “朝气蓬勃,骁勇善战之义,”男子恭维道。

    皇帝点点头,他认可了这个谥号,待他百年之后,就用轩武二字吧。他重新看向男子:“贵人,你从未质疑过我们所做的一切吗?”

    “不曾,我自幼与你相识,你我都知道这是我们的使命,”男子说,他直接用‘你’‘我‘来称呼,皇帝也没有说什么,他又道,“你本是皇帝,这一切本就是你要接受的。我们没有回头的余地,皇上又何苦难为自己。”

    皇帝听到这话,似乎没有再犹豫什么了。他是皇帝啊,这本来就是他要接受的。

    他,其实没有错,对吗?

    在司音国的历史上,传的神乎其玄的人物除了只在史书上提到过只字片语的开国皇帝司音尘以外,就只有女帝司音予了。但关于这位女帝,流传世间的只有一段话。

    古言有女,挟难降生,手持宝刀砍父兄,脚踩先祖遗迹,推万世之碑,凌空称帝,是为凌空帝。

    鲜少有人知道女帝的名讳,也叫司音予。

    历史上先后两位司音予,一位女皇,一位女祭司。但这二人结局都不好,她们都在她们最年轻的时候殉了国。

    传闻这位女皇凌空帝是司音皇室与文宗宋氏的后人,父亲是司音皇帝,母亲是宋家嫡女。但也不知为何,司音和宋家的祖籍里都不曾有过这个人,好似民间所流传的一切都只是一段由人捏造出来的逸事。

    女子为政,自古就没有过。

    只是后来,十九世纪末,出现了另一位女性掌权者。素清音,任百官之首的判官大人。她多方探查这两位司音予的消息,终也在皇陵的深处发现女皇的棺椁。

    凌空帝是存在的,只是她的历史被人可以抹杀了。

    这位判官大人的结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碰上了百年不遇的暴君。便制造了一场叛乱,意图谋反,可最终死于万箭之下。

    关于她的一切,也同样被人掩盖了。史书上只说她是乱臣贼子,造反失败被杀。

    大概在二十世纪初,司音国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屠戮。举国被灭,覆尸三万万。

    司音开始漫长的沉睡,似乎已经没有破晓之日了。

    二、

    民国九年夏,夜晚,一个声音划破长空。

    “大宁先生!”

    小巷子里,一户人家开了门,一个白衣的女孩赤脚跑出来,莫约十七八岁。风吹的有点大,她的短发随风飘扬,小脸苍白。

    “吴宁先生!吴宁!”

    她边跑边喊,可长夜里始终没有人回应她。她无头苍蝇似的乱跑,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天亮了,街坊妇人纷纷议论。那户警察进出的人家,男主人是个教书先生,叫吴宁。收养了一个小他十多岁是女娃娃,两个人日子过的不错。

    吴宁先生这人心地善良,为人温和有礼。街坊邻居都会把孩子送到吴宁家,让他教一教指导指导。吴宁都会答应,教书也极有耐心。

    可他收养的女孩就不同了,看着一脸凶相,整天黑着个脸。本来长得还不错,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可她不喜和人说话打交道,也不喜欢来他们家学书的孩子们。很多孩子也会因为那个女孩子而拒绝去吴宁先生家,他们都怕这个女孩。旁人只要和吴宁先生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那女孩就要死死盯着那人,那眼神看的让人背后发毛。人人都说,这菩萨养了个小恶魔。

    后来去吴宁先生家的孩子就少了,但仍有一个男孩子去。街坊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那男孩子长得美极了,雌雄莫辨。女孩子依然不待见他,只是吴宁先生可怜那孩子没有去处,就收留了他一段时间。

    后来,那男孩子就离开了。

    再过了不久,有一天夜里,吴宁先生无辜失踪。女孩坚持认为是之前他们收养的男孩子绑架了吴宁。

    可见过那男孩子的街坊都说,男孩子为人礼貌和善,绝不可能是他绑架的。

    警察也找不到人,这案子也就渐渐被压了下来。每当有人路过那里时,总能听见女孩子的哭声。只能摇摇头说,真是造孽。

    直到一年之后,女孩子也失踪了。依旧是没有任何声息的,警察又走进那户人家。有一个老爷爷说,他见过一个头戴白花背着刀的女人找过这家,她们还照了一张照片。

    那件小院子空了两年,之后才有人买了下来,是户姓萧的大户人家。

    有人依稀记得,那女孩子好像也姓萧。

    三、

    昏暗的大殿内,长长的过道两旁都是两对齐的灯展,只是看灯展外的灰尘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点过火了。几十根柱子依次分布在大殿内,每一根都极其的粗壮,可想而知这座殿有多大。

    柱子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一种异族文字,而是石廊上刻满了牡丹花。文字刻法粗旷豪放,牡丹的刻法却极为细腻。若这满地的牡丹在旁的地方倒也算的上是一番景致了,偏这个殿内昏暗,加上那柱子上诉说某种文明的文字,让人不仅寒栗起来,就像是某种祭祀场啊。

    石廊的尽头是台阶,台阶之上是几座石椅,仍然是刻着牡丹。一个长长的石桌之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座,想来这应该是某位领袖的位置了。

    石座上坐着一个男子,一身黑衣一动不动,仿佛和着宫殿一同陷入黑暗成为宫殿的一部分。

    男人坐在石椅上,双手放在膝盖,没有低头,而是目视前方。可也仅仅只是做着目视前方的动作,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一动不动。乍一看会让人觉得这是个雕像,可他的肤色正常,隐约还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有些吓人,可不得不说,男人长得很俊,眉毛不是男性的剑眉,而是又细又长,使这个男人的脸看起来很柔和,像个教书先生。即使他是坐着的也不难看出,这男人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以上,他穿着一个素色的长袍子。似乎并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远处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走得悠然自得,是个约摸二十多岁的男人。白裤青衣,这般鲜艳的颜色衬得男子肤白如雪,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人。

    他拿着一把折扇缓缓走过来,走到男人面前打开折扇,小心翼翼的为男人扇风,问道,“热吗,吴宁先生?”

    素袍男人一动不动,只是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像是要表达什么似的。青衣男子问完这一句。突然大笑起来,又给自己扇风,“吴宁,没想到你会也栽在我手里吧?”他笑完把折扇收起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被称作吴宁的素袍男子,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

    他道,“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司音国遗址。”

    “欢迎来到司音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