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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所谓贞洁

    “除非再加上一条……”苗疆男子垂下眼帘,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拿你自己来换。”

    长风神情一滞。

    “你做梦!”

    未等当事人表态,一旁的寒食与五王子已齐齐斥道。

    唯亭吃亏在不会说话,但眼中迸出的寒光却足以达意。

    “换——怎么换?”

    长风制止了三人的义愤添膺,义愤解决不了问题。既是在商言商,那就讲利不讲义。

    她的话直接了当,旨在弄清对方的目的。

    “你跟我走——”苗疆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从今往后,就跟着我……做我的妻子。”

    “不行。”这下无需旁人置喙,长风自己张口直接了当地拒绝,想到寒食的性命紧要,于是做出了妥协,“一夜的夫妻可以,一世的夫妻免谈。”

    苗疆男子愕然地张嘴。

    中原女子不是把贞操看得比命重,讲究明媒正娶的吗?

    “不行!这万万不行!”寒食因过分激动,话一出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脸色涨得通红,几近咬牙切齿方平复了起伏的心绪,“要是靠一个女子牺牲名节,换我苟活——那我宁肯现在就去死!”

    五王子掠了寒食一眼,觉得能在生死面前,还持有“不可为”的坚持,算条汉子。

    “要是让你为了救我,斩一条臂膀……”长风望向寒食,“你肯不肯?”

    “肯。”寒食肯定道,“为了公主,我可以不要性命……”

    因为他本就是她的死士啊。

    “所以,”长风淡笑着截断他的话,“以德报德——我同样可以为了救你,做出点牺牲。”

    听着她这般轻描淡写,五王子却在心中掀起狂澜。

    都说越湖殿是人心所向之所,长风公主是仁善之主——他只当是长风素来会笼络人心的缘故。可如此力度的笼络,任凭这宫里的谁,又能学得来呢?

    难怪她身边总有护主如命的人。

    因为长风会回报他们的,绝非泛泛。

    “这牺牲……可不是一点儿啊!”寒食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最难消受美人恩——你不但是女子,还是我的主公……施这样的恩德,你觉得我承受得起吗?”宁肯死了好。

    长风仿佛一下子就读懂他的心思一般,不悦道:“没死过的人,总是不清楚活着究竟意味着什么。”

    匆匆一句带过,她目光自寒食起,逐一从场中男子们的脸上扫过,神情端肃道:“让我来告诉你们——‘贞洁’一词,从来都不是为了女子的肉身而造的。它自诞生之时起,就是为了诠释一种精神品格。无分男女。”

    长风顿了顿,“既是如此,贞洁也好,名节也罢——从来在心,不在身。”

    说者未必疾言厉色,可闻者却大为震动,皆讷讷无言,各自消化着这份震动。

    今时今日才说出了平生最想说的话后,长风只觉痛快。但她也清楚自己这番言论,在这个时代出现,会是如何得惊世骇俗。

    即便她贵为公主。有些观念亦不能恣意过头。

    因此长风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回到了正题:“于我而言,区区身体上的牺牲,并不会折损我的人格。”她语气依旧淡淡的,但神色郑重,对寒食道:“你是因我才有今生之劫,倘若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那才是贞操尽毁。”

    寒食深受感动,也相信长风的话出自真心,然而却不能就此认同。

    “殿下,”他殷殷唤了一句,再次表明心迹,“别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受不起的。”

    “可我一定要让他治好你——”长风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她定定望着寒食,“只有这样,我才能做成想做的那件事……”

    寒食一下子就听懂了。

    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们不利。

    此时双方能坐在一个谈判桌上,完全是因为船在湖心——这个绝对的地利优势,被长风利用到了极致。

    可一旦上了岸,双方的条件将不再对等。

    除非他能恢复武功。

    又或者对方大伤元气,方能持衡。

    长风此议实在是一举两得。

    即使洞见了这一点,寒食依然无法松口。

    而五王子和唯亭亦是同样的态度。

    不同的是,面对苗疆男子,五王子怀揣私怨,极尽讽刺之能事:“听明白了么?一夜夫妻,就意味着你是公主殿下临时起意召幸的‘面首’罢了;夜夜夫妻,也不过证明你做‘面首’的时间久些……除非能举行国婚,否则你至死都只是公主的骡……”

    “骡子你懂么?”见苗疆男子目光闪烁,他不失时机地予以补充说明:“就是说你离‘附马’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骡,驴马杂交的牲口,主供役用。只有发*春,却不能生育。

    多少他碍于身份而不能说出口中的污言秽语,尽在不言中。

    五王子得意极了。痛快极了。

    当面骂人,不带脏字。这下算是跟六妹学着了。

    他感觉自己体会到了长风的乐趣。

    却不知长风几乎要被他这横插出来的一杠子气得七窍生烟,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像以往一样啐这个哥哥一脸。

    五王子的话,苗疆男子不见得全能听懂,但五王子要传达的恶意,苗疆男子是接收了个十成十。

    他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转而看着长风:“骡?”

    虽然在苗语中有不同的表达,但他清楚知道那种牲口的诸般特点——

    拿他当牲口?当玩物?

    中原的女子温良顺从,可中原的公主难道就极尽叛逆之能事?

    他突然暗暗下定了决心,打定了一个主意。

    “朗达先生,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长风说着,狠狠地瞪着五王子一眼,温声朝对方解释道,“你也看到了,今日之后,巫越可能就要不复存在——身为巫越的公主,我将有许多事情要做……救国,或者是漫长的复国……”

    她语气一顿,“因此我绝不可能嫁给谁,相夫教子——既然我注定不会是一个好妻子,那就不足以与您要获取的价值契合对等,倒不如换一种让彼此都很轻松的提案……”

    “好啊。”苗疆男子笑了,他甚至还点了点头,表示他的认同。“不过‘一夜夫妻’还是算了,不如换点别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