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二 刑戮门下行路人
师姐、师兄和师弟是月亮旁的明星，他们熠熠生辉，闪耀着各不相同的璀璨光芒。戮心特别崇敬自己的几位同门，觉得他们和师父一样，都是她倾尽全力都无法追上的存在。
大师姐戮情心思细腻，最通人体经脉穴位，因此银针、飞镖、套索等暗器几乎信手拈来。同时也擅长调制各类毒药，常常能杀人于无形。也许是擦身而过之时，也许是百米之外的距离，对于目标的一百种死法，戮情总是心中有数。出师下山后，不出半年就引得唐门下战帖，非要争出一个暗器类别的天下第一。
二师兄戮风，人如其名，潇洒自如、放荡不羁，是将隐仙步的变化用到极致的男人。他身材高挑，约有九尺，手臂比寻常人长上二寸，随身使用的长剑也是定制加长版，配合灵动多变的身法和出其不意的剑路，攻守范围几乎媲美长柄武器，却又比之迅捷不少。往往一息之间，对手的身上就会多出数道伤口，仿佛攻击同时来自四面八方。只不过，在江湖上比他实力更为出名的则是他到处留情的风流事迹。
戮心排行第三，与其他师兄弟相比却似乎显得平庸不少，仅仅在速度方面稍有所长，但这本就是刑戮门隐仙步的过人之处。值得一说的可能就是她的洞察力，往往能在霎时选择最省力的应对方式，她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使用自己的身体、发挥力量，在看透对方的动作后作最优解。因为弱，所以强。她深知自己的弱小，于是她也变成了数一数二的强者。
四师弟戮念，对变强有着巨大的执念，修练起来往往是对自己对狠的一个。尽管他看上去并不强壮，却因为特殊体质十分结实，并且左手也能如右手一般使出全部力量。因此，他善用双手武器，常用一对半月双刃，自行摸索的双重斩击在他十一岁时已经能将人训练用的木人拦腰截断。
刚上山的戮念自视甚高，眉宇间满是倨傲。尽管他只有七岁，却靠着逞凶斗狠的性格在街头竟然混得风生水起，逐渐成为了野孩子们的老大。因此，他对于称这些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孩子师兄师姐而感到愤愤不平。
“你就是老大吧，我要挑战你，打赢了我就是老大了。”
戮情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猛地一抬手，三枚飞镖向他直射而去。戮念一惊，往一侧飞扑躲避，谁料那飞镖竟然在空中改变了方向冲着袭来。
他抱着头大喊：“我认输我认输！我不当老大了！”
戮情抖抖手，飞镖便微微改变了角度，直直地钉在离男孩脑袋不足一寸的位置上。
“你不讲武德，竟然用暗器。”戮念这才看清飞镖的尾部缠绕着极细的丝线，另一头就连在戮情的手指上。
戮情冷笑一声道：“笑死，刑戮门本就是杀人门派，用暗器怎么了？好好当你的小师弟吧。”她才懒得跟人面对面真刀真枪地战斗呢。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收回了飞镖，重新躺回了椅子中。
“你就是老二吧……我……”戮念站在比他高一头的戮风面前，气势上多少有些输了。
“哦？你要挑战我？那开始吧！”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戮风的木剑已经往他脸上招呼过去。
都是因为你，我抓鸡抓了一天一夜。
戮风把对于师父的怨念都撒在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身上，凌厉的剑法让他嗷嗷直叫。也许是看戮念实在太弱，戮风将木剑一扔，赤手空拳地继续输出。
“我认……”戮念被打得求饶，还未说完的话却被戮风一拳给打了回去。
“什么？你要认真了？那好，来吧。”
打男的有什么好手下留情的，戮风想着，拳拳到肉直打得戮念鼻青脸肿、嗷嗷直叫。
在接连被戮情和戮风教训过之后，戮风学乖了，他暗中观察了自己这个年仅四岁的三师姐整整三天才谨慎地靠过去。
“你是老三吧……”
“戮念哥哥，你当师兄也可以的。”戮心天真地说道。
这下搞得戮念非常不好意思，他小脸一红故作凶狠地叫着：“少废话，出招吧！”
“我才刚上山，我什么都不会。”这是实话，刑戮门的功法对于年幼的戮心来说太难了。戮真然这几天只让她多吃多睡，把身体养好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你！”戮念感觉自己的力气像出在在棉花之上，一时急躁起来，竟捏着拳头向小戮心冲过去。
廊下的戮情见状猛地从她最爱的港湾中站起来，手中的飞镖蓄势待发。刚挑水回来的戮风则是撂下扁担，不顾水桶打翻在地就向二人疾驰而去。
戮心倒也不害怕，只是轻轻地往左边跨了一步。戮念见状在跑动中调整了方向，眼看拳头就要落在戮心脸上，男孩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大马趴。原来，在戮心调整后的路线上有一块石头，她根据男孩跑来的步子估算后，便知道他一定会绊倒。
倒在地上的戮念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
被那俩大的打败他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自己还没开始真正练武……结果连这小屁孩也……太丢脸了……呜呜呜……
尽管男孩正在嚎啕大哭，戮风可没准备放过他。他一个箭步骑在男孩身上，拳头就往他头上招呼，一边打一边喊：“小小年纪就欺负女孩子，快点叫大师姐，叫三师姐！”
“大师姐，三师姐……呜呜呜……”此时的戮念身心俱疲，可以说是万念俱灰了。
听到这儿，戮风才终于收了手，从男孩身上离开。
戮真然被吵得头疼，她从屋里走到刚刚坐起来的男孩身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刑戮门内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是要被从山上丢下去的。”
戮念被吓得止住了哭声，继而他想到什么，指着戮风委屈地说：“那他呢，他不就是……”
“喂，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戮风没好气地说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戮真然，她突然想到那份购物清单，于是开口道：“你俩打完水，把正厅打扫了，然后去挖点野菜，再采点蘑菇，哦，还有……”
“不是，为什么我也要……”戮风发出哀嚎，目光狠狠地转向呆立在一旁的男孩身上。
“她刚刚说了几件事情？”戮念明显还在状况外，竟扭头询问刚才还在暴打他的戮风。
“来，我让你知道知道！”戮风咬牙切齿地捏地拳头咯吱直响。
“这些衣服就交给你了，记得洗干净哦，师弟。”戮情笑眯眯地递给男孩一大捧练功服。
“水打完了吗，师弟？”戮风用下巴指了指水缸，根本不管累得半死的男孩。
“吃饭了，戮念哥哥。”只有戮心软糯地唤着男孩。
“戮心来，我跟你说，你要叫他师弟的。”戮风拉过戮心，认真地教育道。
“这是仙女娘娘说的吗？”四岁的戮心依然坚信戮真然就是仙人，虽然当面会叫她师父，但是私下里还是用这个她心目中的尊称。
“仙女娘娘？哦，对，是她说的。”
戮心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吃饭了，师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戮念崩溃地大喊。
“再吵的话，把你丢下山去。”戮真然在一旁幽幽地开口。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真是上了贼山啊……还是他自己上赶着趟跟着来的。戮念欲哭无泪，郁闷地扒了口饭。
戮情与戮风入门早，资质佳，对于刑戮门的武功心法掌握得很好，戮心与戮念则才刚刚起步。
当然，戮真然根本不在意弟子们的练习进度和武功实力，她教起功夫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一出没一出。这么做是否会辱没刑戮门的名号，对她来说也根本就不重要。
原先，她这种教法碰上戮情和戮风本就是逸才之资，倒也得过且过，何况戮情比她还懒得练功。可是在戮念上山后，她常常正饮茶看书呢，就被这臭小子叫起来指导功夫。她不理解练功这么辛苦艰难的事情，这小鬼为何如此乐此不疲，为此她没少给他脸色看。
就是不知道她的师父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棺材板都按不住了，对此她也只是清明时给他老人家多烧了点纸。
毕竟，这个门主本就不是她主动要当的。
当年，戮真然的师父遭遇变故突然身殒，下一任门主之位悬空，刑戮门众弟子蠢蠢欲动。讲究长幼有序的大师兄自成一派，愿凭实力论英雄的四师兄为首结成一派，双方剑拔弩张却微妙的势均力敌。
戮真然无意于卷入纷争之中，所以当两派正式对抗之前，淡漠名利的她早早地就下山隐入了寻常百姓间，清风明月，流水潺潺，好不自在。
对于她的离开，两派都松了口气。戮真然只是年纪较小，排行第十一位属于偏后的位置，实力却是刑戮门中不容小觑的存在。她加入任何一方都足以让胜利的天平倾斜。
只是没想到，这场争夺门主之位的纷争竟然持续了半年之久。由最初的切磋到对峙，最后甚至成了以命相博，年轻好手死伤不少。大多数弟子即使不曾重伤，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因为接连的战斗被大幅削减。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觉自己的愚蠢。明明属于自己的人生还未曾真正开始，就消耗在了这场闹剧之中，还活着的弟子一时竟作鸟兽散，纷纷也学着戮真然隐入尘世中。
名动天下的刑戮门至此由盛转衰。
刑戮门几乎消失的传闻终究还是传到了隐居于人迹罕至之地的戮真然耳中。那日，她如往常一样在波光粼粼的湖泊边寻得一块干净的位置，安静地看着书。那来自地下鬼市的小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将消息带传递给了她。
这景色倒也是看腻了。
她随手将薄如蝉翼的纸片丢入湖水之中，在心中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便翩然而去。
在这之后，此处关于湖中仙子的传闻渐渐不再被人提起。
戮真然回到了这个她生活了十数年、如今却空无一人的……家。
厅堂外的石板与廊柱上满是武器留下的痕迹，熟悉的陈设上蒙了一层灰，她找了块抹布轻轻擦去，静静地坐下，师兄师姐们的身影好像还似昨日一般在她的身边。
不多久，戮真然听到门外施施然跃入了一个身影。她稍一感知，便知是故人，她起身却未迎出去。
“我知你总会回来。”男子人未至，声先到。
他从头到脚隐藏在了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中，甚至连面容也不曾露出。只是与此形象不符的是他怀里抱着二个正睡得香甜的婴儿。
“二师兄。”戮真然不知是否要问好，毕竟他气息孱弱、内力在经脉之中乱窜，看上去也不怎么安好的样子。
戮迎泰缓步走近女子，将其中一个婴孩递给了她。戮真然尽管不解，却也接了过来，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肥嘟嘟的分外可爱。
“我已时日无多。”男子平静地说道，仿佛宣告的不是他的事情。“大约也只剩十天左右了，还好赶上了。”
刑戮门人最知自己的死期，感知着自己的力量与生命一丝一毫地流失，这何尝不是最为残酷的惩罚。
“所以那鬼市的小鬼是你找来传信的。”
戮迎泰微微点头承认道：“刑戮门绝不能葬送在愚蠢的我们手上，在那样残酷的争斗之后。现在只有你才有足够的时间将这二个孩子培养成才。”
戮真然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小十一，我知道你是最爱自由的，从来也不看重什么门主之位，我只求你守住，守住刑戮门便好。”戮迎泰越说越激动，他示意着手中的孩子道，“这女童，百年难得一见的学武奇才，稍加指导便是下一任门主。那个男童虽然资质稍差，可根骨异于常人，未来也必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存在。”
戮迎泰的声音惊醒了戮真然怀中的孩子，他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出于本能，女子开始轻轻摇晃手臂，希望能哄他再次睡着。
“罢了，我也没有别的去处。”戮真然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当日，鬼市的小鬼几乎出动了大半，在江湖间乱窜，只为了传递一个信息——
“刑戮门死灰复燃，第七代门主戮真然即位”
大师姐戮情心思细腻，最通人体经脉穴位，因此银针、飞镖、套索等暗器几乎信手拈来。同时也擅长调制各类毒药，常常能杀人于无形。也许是擦身而过之时，也许是百米之外的距离，对于目标的一百种死法，戮情总是心中有数。出师下山后，不出半年就引得唐门下战帖，非要争出一个暗器类别的天下第一。
二师兄戮风，人如其名，潇洒自如、放荡不羁，是将隐仙步的变化用到极致的男人。他身材高挑，约有九尺，手臂比寻常人长上二寸，随身使用的长剑也是定制加长版，配合灵动多变的身法和出其不意的剑路，攻守范围几乎媲美长柄武器，却又比之迅捷不少。往往一息之间，对手的身上就会多出数道伤口，仿佛攻击同时来自四面八方。只不过，在江湖上比他实力更为出名的则是他到处留情的风流事迹。
戮心排行第三，与其他师兄弟相比却似乎显得平庸不少，仅仅在速度方面稍有所长，但这本就是刑戮门隐仙步的过人之处。值得一说的可能就是她的洞察力，往往能在霎时选择最省力的应对方式，她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使用自己的身体、发挥力量，在看透对方的动作后作最优解。因为弱，所以强。她深知自己的弱小，于是她也变成了数一数二的强者。
四师弟戮念，对变强有着巨大的执念，修练起来往往是对自己对狠的一个。尽管他看上去并不强壮，却因为特殊体质十分结实，并且左手也能如右手一般使出全部力量。因此，他善用双手武器，常用一对半月双刃，自行摸索的双重斩击在他十一岁时已经能将人训练用的木人拦腰截断。
刚上山的戮念自视甚高，眉宇间满是倨傲。尽管他只有七岁，却靠着逞凶斗狠的性格在街头竟然混得风生水起，逐渐成为了野孩子们的老大。因此，他对于称这些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孩子师兄师姐而感到愤愤不平。
“你就是老大吧，我要挑战你，打赢了我就是老大了。”
戮情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猛地一抬手，三枚飞镖向他直射而去。戮念一惊，往一侧飞扑躲避，谁料那飞镖竟然在空中改变了方向冲着袭来。
他抱着头大喊：“我认输我认输！我不当老大了！”
戮情抖抖手，飞镖便微微改变了角度，直直地钉在离男孩脑袋不足一寸的位置上。
“你不讲武德，竟然用暗器。”戮念这才看清飞镖的尾部缠绕着极细的丝线，另一头就连在戮情的手指上。
戮情冷笑一声道：“笑死，刑戮门本就是杀人门派，用暗器怎么了？好好当你的小师弟吧。”她才懒得跟人面对面真刀真枪地战斗呢。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收回了飞镖，重新躺回了椅子中。
“你就是老二吧……我……”戮念站在比他高一头的戮风面前，气势上多少有些输了。
“哦？你要挑战我？那开始吧！”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戮风的木剑已经往他脸上招呼过去。
都是因为你，我抓鸡抓了一天一夜。
戮风把对于师父的怨念都撒在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身上，凌厉的剑法让他嗷嗷直叫。也许是看戮念实在太弱，戮风将木剑一扔，赤手空拳地继续输出。
“我认……”戮念被打得求饶，还未说完的话却被戮风一拳给打了回去。
“什么？你要认真了？那好，来吧。”
打男的有什么好手下留情的，戮风想着，拳拳到肉直打得戮念鼻青脸肿、嗷嗷直叫。
在接连被戮情和戮风教训过之后，戮风学乖了，他暗中观察了自己这个年仅四岁的三师姐整整三天才谨慎地靠过去。
“你是老三吧……”
“戮念哥哥，你当师兄也可以的。”戮心天真地说道。
这下搞得戮念非常不好意思，他小脸一红故作凶狠地叫着：“少废话，出招吧！”
“我才刚上山，我什么都不会。”这是实话，刑戮门的功法对于年幼的戮心来说太难了。戮真然这几天只让她多吃多睡，把身体养好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你！”戮念感觉自己的力气像出在在棉花之上，一时急躁起来，竟捏着拳头向小戮心冲过去。
廊下的戮情见状猛地从她最爱的港湾中站起来，手中的飞镖蓄势待发。刚挑水回来的戮风则是撂下扁担，不顾水桶打翻在地就向二人疾驰而去。
戮心倒也不害怕，只是轻轻地往左边跨了一步。戮念见状在跑动中调整了方向，眼看拳头就要落在戮心脸上，男孩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大马趴。原来，在戮心调整后的路线上有一块石头，她根据男孩跑来的步子估算后，便知道他一定会绊倒。
倒在地上的戮念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
被那俩大的打败他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自己还没开始真正练武……结果连这小屁孩也……太丢脸了……呜呜呜……
尽管男孩正在嚎啕大哭，戮风可没准备放过他。他一个箭步骑在男孩身上，拳头就往他头上招呼，一边打一边喊：“小小年纪就欺负女孩子，快点叫大师姐，叫三师姐！”
“大师姐，三师姐……呜呜呜……”此时的戮念身心俱疲，可以说是万念俱灰了。
听到这儿，戮风才终于收了手，从男孩身上离开。
戮真然被吵得头疼，她从屋里走到刚刚坐起来的男孩身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刑戮门内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是要被从山上丢下去的。”
戮念被吓得止住了哭声，继而他想到什么，指着戮风委屈地说：“那他呢，他不就是……”
“喂，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戮风没好气地说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戮真然，她突然想到那份购物清单，于是开口道：“你俩打完水，把正厅打扫了，然后去挖点野菜，再采点蘑菇，哦，还有……”
“不是，为什么我也要……”戮风发出哀嚎，目光狠狠地转向呆立在一旁的男孩身上。
“她刚刚说了几件事情？”戮念明显还在状况外，竟扭头询问刚才还在暴打他的戮风。
“来，我让你知道知道！”戮风咬牙切齿地捏地拳头咯吱直响。
“这些衣服就交给你了，记得洗干净哦，师弟。”戮情笑眯眯地递给男孩一大捧练功服。
“水打完了吗，师弟？”戮风用下巴指了指水缸，根本不管累得半死的男孩。
“吃饭了，戮念哥哥。”只有戮心软糯地唤着男孩。
“戮心来，我跟你说，你要叫他师弟的。”戮风拉过戮心，认真地教育道。
“这是仙女娘娘说的吗？”四岁的戮心依然坚信戮真然就是仙人，虽然当面会叫她师父，但是私下里还是用这个她心目中的尊称。
“仙女娘娘？哦，对，是她说的。”
戮心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吃饭了，师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戮念崩溃地大喊。
“再吵的话，把你丢下山去。”戮真然在一旁幽幽地开口。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真是上了贼山啊……还是他自己上赶着趟跟着来的。戮念欲哭无泪，郁闷地扒了口饭。
戮情与戮风入门早，资质佳，对于刑戮门的武功心法掌握得很好，戮心与戮念则才刚刚起步。
当然，戮真然根本不在意弟子们的练习进度和武功实力，她教起功夫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一出没一出。这么做是否会辱没刑戮门的名号，对她来说也根本就不重要。
原先，她这种教法碰上戮情和戮风本就是逸才之资，倒也得过且过，何况戮情比她还懒得练功。可是在戮念上山后，她常常正饮茶看书呢，就被这臭小子叫起来指导功夫。她不理解练功这么辛苦艰难的事情，这小鬼为何如此乐此不疲，为此她没少给他脸色看。
就是不知道她的师父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棺材板都按不住了，对此她也只是清明时给他老人家多烧了点纸。
毕竟，这个门主本就不是她主动要当的。
当年，戮真然的师父遭遇变故突然身殒，下一任门主之位悬空，刑戮门众弟子蠢蠢欲动。讲究长幼有序的大师兄自成一派，愿凭实力论英雄的四师兄为首结成一派，双方剑拔弩张却微妙的势均力敌。
戮真然无意于卷入纷争之中，所以当两派正式对抗之前，淡漠名利的她早早地就下山隐入了寻常百姓间，清风明月，流水潺潺，好不自在。
对于她的离开，两派都松了口气。戮真然只是年纪较小，排行第十一位属于偏后的位置，实力却是刑戮门中不容小觑的存在。她加入任何一方都足以让胜利的天平倾斜。
只是没想到，这场争夺门主之位的纷争竟然持续了半年之久。由最初的切磋到对峙，最后甚至成了以命相博，年轻好手死伤不少。大多数弟子即使不曾重伤，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因为接连的战斗被大幅削减。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觉自己的愚蠢。明明属于自己的人生还未曾真正开始，就消耗在了这场闹剧之中，还活着的弟子一时竟作鸟兽散，纷纷也学着戮真然隐入尘世中。
名动天下的刑戮门至此由盛转衰。
刑戮门几乎消失的传闻终究还是传到了隐居于人迹罕至之地的戮真然耳中。那日，她如往常一样在波光粼粼的湖泊边寻得一块干净的位置，安静地看着书。那来自地下鬼市的小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将消息带传递给了她。
这景色倒也是看腻了。
她随手将薄如蝉翼的纸片丢入湖水之中，在心中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便翩然而去。
在这之后，此处关于湖中仙子的传闻渐渐不再被人提起。
戮真然回到了这个她生活了十数年、如今却空无一人的……家。
厅堂外的石板与廊柱上满是武器留下的痕迹，熟悉的陈设上蒙了一层灰，她找了块抹布轻轻擦去，静静地坐下，师兄师姐们的身影好像还似昨日一般在她的身边。
不多久，戮真然听到门外施施然跃入了一个身影。她稍一感知，便知是故人，她起身却未迎出去。
“我知你总会回来。”男子人未至，声先到。
他从头到脚隐藏在了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中，甚至连面容也不曾露出。只是与此形象不符的是他怀里抱着二个正睡得香甜的婴儿。
“二师兄。”戮真然不知是否要问好，毕竟他气息孱弱、内力在经脉之中乱窜，看上去也不怎么安好的样子。
戮迎泰缓步走近女子，将其中一个婴孩递给了她。戮真然尽管不解，却也接了过来，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肥嘟嘟的分外可爱。
“我已时日无多。”男子平静地说道，仿佛宣告的不是他的事情。“大约也只剩十天左右了，还好赶上了。”
刑戮门人最知自己的死期，感知着自己的力量与生命一丝一毫地流失，这何尝不是最为残酷的惩罚。
“所以那鬼市的小鬼是你找来传信的。”
戮迎泰微微点头承认道：“刑戮门绝不能葬送在愚蠢的我们手上，在那样残酷的争斗之后。现在只有你才有足够的时间将这二个孩子培养成才。”
戮真然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小十一，我知道你是最爱自由的，从来也不看重什么门主之位，我只求你守住，守住刑戮门便好。”戮迎泰越说越激动，他示意着手中的孩子道，“这女童，百年难得一见的学武奇才，稍加指导便是下一任门主。那个男童虽然资质稍差，可根骨异于常人，未来也必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存在。”
戮迎泰的声音惊醒了戮真然怀中的孩子，他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出于本能，女子开始轻轻摇晃手臂，希望能哄他再次睡着。
“罢了，我也没有别的去处。”戮真然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当日，鬼市的小鬼几乎出动了大半，在江湖间乱窜，只为了传递一个信息——
“刑戮门死灰复燃，第七代门主戮真然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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