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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虞之变何曾休

    可惜,顾安世拜入极意山庄之事还是失败了。

    只因穆宸让他下山收拾东西搬到山庄来,青年万分不愿意,表示自己还有世厌客的工作要做。

    本就是破例收徒,穆宸也有意将他收为自己的亲传弟子,没想到他竟然还生事。即使冷静如穆宸,他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

    “若是月俸方面的事情,少侠不必担心,极意山庄将全权负责你的起居吃穿用度。”一旁负责录入的弟子打着圆场。

    “你们不懂,那是我的事业。”青年坚持道。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弟子猛地一摔笔。

    戮心无奈地看着固执的青年,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最终,双方决定如下:

    一、隔日必须四更天起上山修习,午时放归;

    二、十日旬休不当值的那一日必须上山修习;

    三、在修习完全部的极意山庄功法招式之前,不得说自己是极意门人,若是他人问起,只得说是山庄杂役。

    “顾小哥,为何如此执着?”

    破格拜入极意山庄本就是荣耀的事情,可他却好像不那么在乎。

    “可以学功夫就可以啦,名声什么的没有那么重要,不然我也不会在世厌所呆着啦。”

    成为世厌客,破格拥有惩恶扬善的权利,却同样被打上灰色的烙印。

    顾安世嘿嘿一笑,突然却一脸正色地跪下,抱拳向着戮心施礼。

    “多谢女侠的大恩大德,顾安世才能有此机遇,如此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容我……”

    青年话还没有说完,戮心弯腰便托住他的双臂,提气运功把他整个人扶了起来。青年一脸诧异地想,自己这一百多斤的人怎么如此轻易就……

    “好好练功修习,千万不要辜负了这得天独厚的天赋。”

    戮心微笑着松开了手,转身的一刻神色却转为复杂。

    “只不过现下,祸福未定,以后也得看你自身的造化了。既然是我生了这事,那多少也得负起这个责任来了。”

    顾安世则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

    “执着的原因吗……如今,倒是有两个了。”

    二人在回世厌所的途中,顺便帮张婶采购了一些香料、食材。顾安世手上提得满满当当,戮心则是轻轻松松地走在一边。但这只是看上去,刚才比武时受的钝伤始终在隐隐作痛,让她不禁犹豫是不是需要去医馆买些药酒。

    算了,静养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刚过转角,回到世厌所大门所在的街上,他们就听到一个女孩惊恐地叫喊声,抬眼看去,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正向他们跑来,身后不远处则有一个蒙面的男人正在追她。

    “救命!救救我!”女孩扑入女子怀里,不住地颤抖。戮心伸手搂住她,眼神瞬间冷下来盯着男人。

    那人见状竟是不敢再追,后退一步转身竟然跑了。顾安世刚反应过来准备去捉拿犯人,却被女子叫住。

    “先看看这女孩子怎么样了。”

    戮心蹲下,女孩则抬起脏兮兮的小脸,满眼含泪地看着女子,可能是因为得救了,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戮心赶紧抱起她,示意青年快点回去。

    听到动静的世厌所几人迎了出来,张婶见到这小女孩,满是怜爱,从戮心手中接过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以示安抚。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来,婶子带你洗漱一下。”

    女孩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戮心的衣衫,被张婶抱走了却还是一直望着女子的方向。

    “女侠,你还真是讨女孩子喜欢哎。”顾安世不由地感叹道,又想起几天前花魁邀约她的事情。

    “好像并非如此。”戮心脸上的笑容却逐渐隐去,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戮心深入骨髓的本能总是会向四周一定范围散开感知。所以尽管事发突然,她还是隐约探查到那个女孩的气息似乎在大街的另一头的死胡同中有所停留,直到他们二人出现,女孩才突然跑出来。

    此外,那个男人似乎上了年纪,有一条腿分明是不太利落。

    而且,如果已经有过一段时间的追逐,女孩和男人却几乎没有喘息。刚才没有让青年去追也是这个原因,她隐约觉得这一老一小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最后,女孩格外在意她腰间的玉佩,在这样惊慌的状态下,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扫过玉佩,仿佛在确认什么。

    可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谨慎全面的刺客了,也无意去探查什么。

    所以,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戮心想着,随众人步入世厌所中,轻轻合上了大门。

    张婶张罗着为女孩洗了个澡,暂时换上了一身不太合身的旧衣裳。那好像是张婶女儿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孤身一人的她将之保存至今,这背后必然又是一个悲伤至深的故事。

    收拾干净的女孩,尽管有些消瘦,依然是一个可爱的姑娘。灵动的大眼睛加上长睫毛,粉雕玉琢的样子让人感觉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

    她大口啃着胡饼,口齿不清地说着自己的经历。

    女孩名叫沈轻灵,今年差不多十四岁了。幼时便遭人贩子绑架,曾遭几次转卖,这次的人贩见她是个美人胚子,性格也算伶俐,便到岁城来,想把她卖到极乐坊去大捞一笔。八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后,她还记得的只有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屋内的众人有的心疼,有的愤怒,周戍域和顾安世已经忍不住要出去抓人了。

    “顾哥哥,周哥哥,那人也是个苦命人……迫不得已才做错了事。我现在安全了,你们也不要抓他了吧。”女孩抽泣着说道,实在楚楚可怜。

    “多么善良的孩子啊……”

    几人这么想着,越发义愤填膺,发誓绝对要把犯人捉拿归案。

    女孩聪明伶俐,又勤劳肯干,众人和邻里街坊都很喜欢她。再加上之前来的温和谦逊的戮心,这一片的居民爱屋及乌,对世厌所里这群莽夫都友好起来。

    可能因为还是个孩子,之前经历带来的痛苦似乎已经被这些温柔和善的人给磨平了。她总是一口一个张妈妈,一句一声心儿姐姐、顾哥哥、周哥哥喊得众人心都要化了。

    有的街坊甚至以为沈轻灵就是戮心的妹妹,因为她总是天真可爱地对所有人微笑,还分外贴心善解人意,仿佛一个活泼版的小戮心,仔细瞧着,眉宇间也有几分相似。

    相处了几日,戮心倒也没有发现女孩有何不妥。

    除了,女孩手上的茧子,那是长时间做针线活才会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