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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退敌(下)

    城门口外。

    骄阳渐渐攀升到天心,放射出万丈光芒,炙烤着广袤的大地。

    头顶着烈日,每个人的身体热得仿佛置身于一座熔炉中,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高温蒸煮着。

    “七层地狱,这天气实在太热了!”

    李勒摘下头盔,眯起眼睛瞄向天上的太阳,豆大的汗珠沿着太阳穴往下流,他身宽体胖,最受不了炎热的天气。

    在比武审判开始时,他便穿了锁甲和加垫外衣,期间脱了一次,此时又重新穿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快湿透了。

    “梅珊。”他唤了一声,“你知道这次长夏持续了多少年吗?”

    梅珊稍稍走上前:“大人,夏天已经持续了整整九年,很快就要进入第十个年头。”

    “是吗?老人们都说,长夏之后将会迎来更漫长的冬季。”李勒甩了甩头,好像洒下一片小雨,“我现在真希望夏天早点结束,冬天快点到来。”

    “大人,凛冬将至,但那不是什么好事。”梅珊谨慎措辞。

    “哼,我可管不了这么多!”

    说着,李勒将头盔抱在腋下,大步走到比武场地的中间位置。

    这个长方形状的比武场地,是临时划出来的,秧鸡厅的人独占一边,数量最多的新兵们挤在一边,其余的人站在另外两边。

    “史蒂芬爵士。”李勒的目光从人群中找到玉米城城主,“你的养子怎么还不来?该不会临阵退缩了吧?”

    秧鸡厅的人顿时发出一阵轻笑声。

    史蒂芬爵士脸色凝重,回了一句:“请再等一等。”

    然后看向自己的亲属和亲信,轻声道:“蓝赛尔大概知难而退了,不过这是一件好事,他不是李勒的对手,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威里特被一剑划伤胸口,他明明穿了护胸环甲和皮革,但依然挡不住李勒的大刀。”

    顿了顿,史蒂芬爵士叹了口气:“威里特是我们玉米城中希山呼吸法练得最好的人,希山呼吸法的‘缠’主要覆盖在胸口和小腹位置,李勒却偏偏攻击他的胸口,其实就是在故意示威!”

    “所以——”他的目光看向巴德,“巴德,等下你就代表蓝赛尔出战。”

    “什、什么?”巴德一怔,惊讶的合不拢嘴:“我、我出战?为什么让我出战?”

    “你放心,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你上去之后直接认输。”

    一听史蒂芬爵士这么说,巴德不满的撇了撇嘴:“蓝赛尔刚刚在大家面前那么威风,现在故意缩到后面不出来,真是差劲!”

    “你说什么?”二乔不约而同的开口。

    “难道不是吗?”巴德耸耸肩,“他现在都不敢出来,还要让我上去丢人!这还不够差劲?!”

    想到将来娶乔斯琳,继承玉米城,巴德也就不再畏惧乔安娜这位曾经的继承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至于乔斯琳,那就是一个任性的小姐,名声和威望比乔安娜差远了。

    “够了巴德,蓝赛尔他——”

    史蒂芬爵士正说着,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小骚动。

    “来了,来了……”

    “他来了……”

    “……”

    几人不再说话,顺着众人的视线回头一看,每个人的脸上几乎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只见蓝赛尔穿着一件薄薄的贴身上衣,下装同样单薄如风,浑身上下不带一件防具,径直走到比武场地的中心,与李勒面对面站着。

    要不是他手中还握住一把长剑,没人相信他是过来比武的。

    哪有人比武的时候,连防具都不带的?!

    “城主大人,看来我不需要上去认输了。”巴德面带讥讽,“蓝赛尔连件皮甲都不穿,就没打算比武吧?他肯定是过来给李勒爵士赔罪道歉的,说不定李勒爵士大度,还会重新收他当侍从呢!”

    史蒂芬爵士没有接茬,但不怎么认同巴德的话,凭借他多年的阅历,并没有在蓝赛尔身上看到一丝怯懦和卑微,有的只是朝气和自信。

    “李勒爵士,可以开始了。”蓝赛尔站定后说道。

    “你来的太慢了。”李勒擦了把汗,声音中满是燥热,“我还以为你准备退缩了。”

    看着挥汗如雨的李勒,蓝赛尔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抽了点时间洗了个澡还换了套衣服。”

    李勒的目光也一直在蓝赛尔衣着上打转,沉默了片刻,重新戴好头盔。

    两人对话的工夫,早有一位老修士越众走出,他手里拿着一个多面水晶,高举过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水晶散发出迷人的七彩虹光。

    老修士开始祈祷,用高亢、庄严,近乎歌唱的声调,请求天上诸神作见证,询问这场充满争议的联姻是否应该继续。

    若李勒胜,则成立,若蓝赛尔胜,则取消。

    场间一片寂静,默默等待老修士念诵结束。

    但仍有一些人忍不住小声讨论,因为审判场上等待决斗的两人,无论是体型还是装备上的差距都实在太大了。

    “该死,我应该阻止蓝赛尔的!他要是出了意外……”

    史蒂芬爵士皱着眉头,神色紧张,他刚刚太震惊于蓝赛尔的穿着,以至于等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各就各位。

    从老修士登场祈祷的那刻开始,这场神圣的比武审判就不容停止,直到分出胜负。

    不仅是他,乔安娜、乔斯琳等人也对蓝赛尔赤膊上阵的方式感到吃惊,虽然不认同巴德说的话,但也想不出除了认输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

    审判场上。

    每次看到将多面水晶举过头顶的老修士,蓝赛尔都有一种梦回前世的感觉。

    要是把老修士换成漂亮修女的话,还真有点像搏击比赛时绕笼走圈的举牌女郎。

    很快,老修士结束吟唱,放下水晶快步离去。

    比武审判正式开始。

    李勒手持一柄长刀,率先发动攻击,他脚底下尘土轻溅,仿佛带着万钧之势,挥刀劈砍过来。

    蓝赛尔拔剑出鞘,并不招架,闪身躲在一旁,长剑顺势砍在李勒身侧,发出铿锵的声响。

    李勒低头一看,身上的锁甲竟然出现一条小缝。

    一般而言,锁子甲防止劈砍的效果要防比刺击的效果好。

    他不觉得蓝赛尔这一下的力道有多威猛,目光不由的落在对方手中那把泛着幽蓝光芒的长剑上。

    “你那是什么剑?”李勒眯起眼睛问道。

    “能砍倒你的剑。”蓝赛尔回了一句,跟着又迅捷的往后跃开,躲过李勒挥砍来的长刀,动作灵活的犹如脱胎换骨。

    在院子里放飞白鹤后,他便得到了五个心愿点,果断开始抽奖。

    前四次的抽奖结果分别是十点熟练度,十点熟练度,二十点熟练度和十点熟练度。

    到了最后一次的时候,竟然出现了奇迹——九十点熟练度。

    在白色心愿点里面,一百点熟练度是最高奖励,九十点熟练度排在第三。

    他的运气终于爆棚了一次!

    此时蓝鸡呼吸法的熟练度从(146/1000)提升到(286/1000),翻了将近一倍。

    蓝赛尔只觉得身轻如燕,整个人好似可以原地起飞,离开厨屋后院后,他花了点时间适应自己的身体变化。

    接着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在亲眼目睹侍卫队长胸口被砍的场景后,蓝赛尔就知道防守是行不通的,只能把闪避点满。

    受限于肥胖的身体,李勒的速度并不快。

    侍卫队长可以轻易做出反应,摆出防御的架势,只可惜挡不住李勒招大力沉的攻击。

    蓝赛尔在两天前仅仅(105/1000)的熟练度,也能追上李勒的速度,保住那只白鹤,如今的熟练度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他索性做出一个果断的决定——

    不穿皮革,也不穿护甲。

    直接将速度拉满。

    如今一看,效果拔群。

    莱昂诺说的没错,速度型呼吸法正好是力量型呼吸法的克星。

    连续躲开几次攻击后,蓝赛尔再次抓住机会,在李勒后背上砍了一剑。

    “狮爪”确实是一件利器,又在锁子甲上留下一条口子。

    “胆小鬼,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打!”

    秧鸡厅的人群中发出一声高呼。

    跟着传来附和声。

    “没错,蹦蹦跶跶的跟只鸡仔似的算什么?!”

    “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啊!”

    “……”

    玉米城这边也做出反应。

    “吵什么吵,能不能好好的看比武!”

    “有谁规定,比武就是比力气大啊!”

    “能躲开为什么不躲,你们也可以躲啊!”

    “……”

    比起那些盲目高喊助威,啥都不懂的人,史蒂芬爵士心中的震惊无比剧烈。

    躲避,不是想躲就能躲的,比起接招,前者需要更快的反应,做出更精准的预判。

    只有躲不开的时候,才会选择硬抗。

    ‘蓝赛尔,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呼吸法练到这种程度的?’

    ‘我明明在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试过他了……’

    史蒂芬爵士想不通,巴德同样也想不通,在上次比试憋气的时候,他就发现蓝赛尔比之前厉害多了,但也没觉得有多厉害。

    毕竟两人学的是不同类型的呼吸法。

    只是对蓝赛尔的境遇感到嫉妒。

    这时发现,连身为二阶骑士的李勒爵士都拿蓝赛尔没有办法,心中更加不平衡。

    二乔对骑士呼吸法了解有限,不太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但看到蓝赛尔每次都能有惊无险的避开锋芒,时不时的给李勒划上一剑,看起来还占了上风,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十分欢喜。

    “我上次就觉得不对劲了。”

    李勒摘下头盔,无视场间的议论声,看着蓝赛尔说道:“你果然练成了蓝鸡呼吸法,十五六岁就有这种成就,很难得!”

    蓝赛尔没有答话,仔细的端详对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他记得莱昂诺说的那句话,他砍李勒十刀,李勒未必有事,但李勒砍中他一刀,他就凉了。

    “我那天就想收你为侍从,但你拒绝了,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李勒继续说着话,声音还很大:“我当时就在想,史蒂芬爵士到底有多蠢啊,居然让你来我们秧鸡厅当侍从。”

    场外的史蒂芬爵士闻言,脸色一僵,立时感觉到好几道视线扫向自己,他这时只能装聋作哑,当做自己没听见。

    “我当时还有些疑惑,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城之主,难道连自己身边的养子都不关注吗?”

    “于是我早上又试了一次,没想到你又拒绝我,他反而还哀求我,哈哈,原来史蒂芬爵士真是一个蠢蛋!”

    史蒂芬爵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李勒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

    “我拒绝。”蓝赛尔意简言赅。

    “听我把话说完。”李勒摊开双手,“来秧鸡厅吧,这次不是让你当侍从,是当我们秧鸡厅的宾客,我们秧鸡厅愿意用一年一百金龙来邀请你加入,这待遇可比你的骑士养子好吧。

    “我甚至可以请我父亲直接册封你为骑士,从此你将得到所有人的尊重,真正的尊重!”

    场间众人一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万万没想到,比武审判只进行到一半,一方居然开价收买另一方。

    传闻中的比武审判,往往都是打生打死,能够存活下来的,那就是胜利者。

    而且李勒爵士的开价,也高的离谱。

    一年一百金龙,再加伯爵册封的骑士头衔。

    单是拿出一个,就足以让人动容,此时一股脑儿拿出两个,旁观的人群几乎沸腾了。

    无论是秧鸡厅的一方,还是玉米城的一方,听到这个价码,恨不能取而代之。

    史蒂芬爵士面色凝重,拳头紧握。

    巴德震惊的眼神中有掺杂某种炽热,呼吸都不由得加重了。

    二乔并不言语,只是用目光紧张的望着场间的那人。

    作为对手,蓝赛尔自然清楚李勒的内心想法:“所以,你想让我认输。”

    李勒露出微笑,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是两天前,蓝赛尔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但现在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他伸出长剑,遥遥指着李勒。

    “真是遗憾,你又做出了一个愚蠢的选择。”

    李勒浑不在意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扔掉手中的头盔,提起长刀再度砍来。

    蓝赛尔故技重施,在躲避的同时寻找机会。

    一阵交锋之后,李勒身上的锁子甲出现多个缺口,甚至在胸口处扒拉开一个大洞,露出白花花的皮肉。

    但那皮肉上光滑一片,并没有任何损伤。

    甚至有一次,蓝赛尔的剑锋从皮肉上划过,竟然感受到一层厚实的阻力。

    ‘野猪呼吸法的‘缠’居然比锁甲还坚硬!’

    蓝赛尔心中一凛,他记得莱昂诺曾经说过,野猪呼吸法的“缠”可以覆盖全身,相当于身体的每一处肌肤都拥有同等的防御能力。

    锁子甲上的缺口再多,如果破不开“缠”的防御,其实等同于做了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