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鼠鸭难辨
斗兽场暴徒沸腾，欢呼声震天价响。这聒噪的声音穿透围墙，进入了看台下的休息室里。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一间带床的地牢。这地牢三面围墙，一面铁栅栏门，没窗户，不透阳光。“螳螂战神”斗战坐在床尾的破沙发上，借着头上橙黄色的微弱灯光，慢慢擦拭着由胳膊里长出的骨刀。
一个鬼兵打开了门，斗战头上的触角支棱了起来。
“到你了。”
斗战把毛巾放到扶手上，起身走了出去。
斗兽场内，卡西面东而站。他穿上了厚厚的黑色盔甲，脖子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有请我们连续十六年的冠军‘螳螂战神’斗战！”
斗战走了出来。他是螳螂族，长了螳螂的下半身，人的上半身。而他的头却是螳螂和人类的融和——螳螂的脸，人类的嘴和触角。
阳光刺眼，他拿手挡着向中央走去。四面的观众兴奋地向他投去色彩艳丽的鲜花。斗战透过纷纷落下的花瓣，瞥了一眼因热血上头而扭曲的观众。有几个魔族贵妇看到他黧黑的腹肌，尖叫着吐了一些口水。
“真是的！搞这些个……”
一个花瓣落到了他脸上。他拿起花瓣气愤地扔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他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厌烦。
他来到卡西面前，嘀咕了一句：“真丑啊！”
卡西见他盛气凌人地神情有些害怕，就低下眼皮，想往后退退。可一看到自己的盔甲他马上就强忍着挺起了胸膛。
“两位选手挑选武器！”
斗战走过去，选了一把刀。卡西拿了盾牌和狼牙棒。
他们重新走回“死斗场”，比赛就开始了。
卡西迈着大步冲向了斗战——刚刚休场的时候，苏拉告诉他：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谁的话也不要信；最好一击即中。再说了，他畏惧斗战锐利的眼神——在这个世界上，要是有人一眼就能看穿任何人的心思，那么无论是谁都会痛恨他。
斗战无语地摇了摇头，然后猛冲了过去；一个凌空踹向了卡西的头。
卡西拿盾牌挡了下来。
在落地之后，斗战弯腰滑过卡西的侧身，趁此划了一下卡西的大腿。
当卡西想要转身还击时，斗战又一下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卡西吃痛之后，抬腿踢向了斗战的大腿。斗战翻个跟斗，跳到了远处。卡西没有停歇，追了上去。他举着狼牙棒挥舞几下，但都被斗战轻松躲开了。
他俩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笨重！”斗战心想。他再次举刀跳起。可这次没那么容易了。卡西眼疾手快，一盾牌把他拍到了地上。还没等他回过神，卡西又是一棒打了下来。
“噹”的一声，他叉开双腿，棒子正好打在他的裆部之下。斗战看了看棒子，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台上一部分魔族贵妇也吓得张开了嘴。他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去。
卡西也挥着棒子打了上去。眼看棒子要打在自己身上，斗战对准斗战的头扔出短刀。卡西把短刀挡在了一边。斗战趁机站了起来。
他亮出双臂的骨刀，一刀捅进了卡西裸露的腹部。卡西丢掉盾牌，握住了斗战的左手。
斗战翻身跳上了卡西的背。他在慌乱中捅了几下，但都捅在卡西的盔甲上。
卡西丢掉棒子，去抓斗战。斗战后翻到地上。卡西又去捡狼牙棒，斗战扑了过去，一刀斩掉了他左手的三根手指。
这下，老卡西彻底疯狂了。他又伸手捡狼牙棒。就在他弯腰的一刹那，斗战又是冲着他的脖子砍了下来。
谁也没有预料到，卡西那只受伤的左手，一下子抓住了斗战的骨刀。斗战心里猛的一惊，恐惧地看着卡西缓缓站起。
“我不会让你得意太多次的。”
卡西的眼神变得凶狠、锐利。
斗战拼尽全力想要从卡西手中挣脱。但卡西的大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怎么挣也挣不脱。他又用另一根骨刀捅向了卡西。
在他还没捅到卡西时，卡西的摊开另一只大手，一下子盖在了他脸上——卡西想要像捏碎莫多似的捏碎他的脸。
“我不会就这么容易死的。”斗战心想，不停地摇头。
“看来这次他是要栽在这里了。”观众忧心忡忡地说。
可连续十六年的冠军怎么会这么轻易输掉。这个斗战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跳起双腿撑在卡西的肚子上，向后挺着脖子，没几下就挣脱了。
斗战的脚一落地，就不停朝卡西捅刀子。
他捅了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卡西的手变得血肉模糊才放慢了速度。
“苏拉说让我不能认输！”卡西心想。他拼尽全力去掰斗战的骨刀。斗战感到疼痛，就随着他的力量慢慢蹲下了身。
只听“咔嚓”一声，斗战左手上的骨刀硬生生折断了。斗战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没有伤心，而是猛地窜起，用折断的刀捅进了卡西的腹部。
卡西反手扼住他的脖子，一阵狂奔把他整个人给抵在了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看台上的人心中一惊。
斗战被悬空举了起来，脖子死死地被卡西握住。他感到卡西的大手在一点点的收紧。他听到了脖子里的喉管在“咯吱咯吱”的响，他感到自己将要窒息。
他挥舞着右臂去刺卡西的头。但被卡西给摁在了墙上。
于是，他又挥起左手去刺。但左手的断刀太短了，刀都抡圆了可还是被卡西一转头，轻松躲过。
“战神反击啊！战神……”
呐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斗战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触角慢慢耷拉了下来，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挥舞的胳膊也垂了下来。
他整个身子都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他的意识模糊了。他置身于如甬道一样的灰雾之中。周遭的一切他都听不见，看不见了，只有无声的不停地来回翻腾的灰雾。
“爸爸！”他儿子清脆、恐惧的声音从灰雾那头传来。
“别过来！”他冲那声音喊去。然后，迈出脚步想跑过去。可他刚一迈步就踏空了。他一下子跌出了灰雾，向下快速地坠落。
“不！”他挥动双手去抓。可四周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
斗战缓缓闭上了眼睛。可卡西还是放心不下地在他脖子上猛按了几下。
“死了？”他憨憨地说。然后，拨了拨斗战的触角。那触角像个没用的男人一样软趴趴地晃动了几下。
卡西试着松开了斗战的手臂。
斗战还在下坠！
“爸爸！”下坠中的斗战抬起了头，一个半张脸血肉模糊地小男孩漂浮在他的头顶，以一种愉快、天真的神情凝视着他。
斗战吓了一跳，猛地睁开了眼。正好此时卡西已经放下了他的手臂——卡西完全放下了戒备。
斗战举起双刀一瞬间插进了卡西的脖子。
卡西瞪大双眼，全身抽搐了一下。
他死了。
斗战挣脱他的手，从他臂肘下钻了出来。他潇洒地走到“死斗场”中央，身后的卡西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举起双臂，彰显强者之威。人群一边发出嘶吼，一边为他鼓掌，有些贵妇激动地朝他扔出了一件件内衣。他捡起一件黑色丁字裤，嗅了嗅，根据气味他辨别出了是哪个魔族女人的衣服。于是，他拿骨刀给了那个女人一个飞吻。
那个丰满的魔族女人心旌荡漾，身子一歪，差点晕倒。
……
一个小时之后，魔族由人类伺候着吃喝完，第三场开始了。
阳光明媚，身体慵懒。斗战站在场地上等待着下一个对手。
他在休息的时间里，由那个贵妇服侍着洗了个鸭子浴，又吃了一些肉，喝了一杯烈酒。他不想在这么仓促的时间跟那个贵妇缠绵。但那个贵妇饥渴难耐，甚至都骑她头上了。他没办法只能敷衍了事。
等他从地牢走出来时，他的手黏糊糊的，舌头都快抽筋了。
在整个比赛的时间里，波波艾尔大人发现人类有意无意地对他怒目而视。他气急败坏，想要利用自己的权势，试试能否压住所有人。
他起身走到北墙之上，跟元行顺站在一块。元行顺吓得裤子都穿不上了。他拿过话筒：
“为了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我给大家表演一个特别的节目！”
银羊藿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就看向了不住点头的灭世。可他瞧见灭世一副不太友好的神情，就没敢说出自己的疑惑。
“把那个鸭族犯人拉上来！”
两个鬼兵懒洋洋地架着一个五花大绑，披头散发，满身伤痕的鼠族男人走进了场里。说他是鼠族；其实他除了长了一对老鼠的耳朵外，全身上下都是人类。
他们把他扔到斗战跟前，然后就离开了。
男人起身跪在斗战面前，一脸的木讷。
“这个是什么意思？”斗战摊开双手给波波艾尔大人打了个手势。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玩得哪一出。
众人面面相觑。波波艾尔大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鸭子是潜伏在治安局的人族内奸。昨天给逮到了！”波波艾尔大人捏着手指，擦了擦白色额头上的汗珠，“知道怎么逮到他的吗？”
他回头望向魔族众人。
每个人脸上浮起困惑的表情。
“因为他是鸭族。众所周知鸭族人都是比较机灵的。”他重新面向所有人，“他们机灵的像鼠族一样！”
说着，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大搞得“斗兽场”外的人都驻足观望，疑惑着是哪个狂妄的家伙，在发疯。
“这个是鼠族……”变色族中的一个白皮肤的五岁大的小男孩大声说。他妈妈吓得不轻，赶紧拽回了他。
波波艾尔大人尴尬地转回头，凝视着那个小男孩。他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男孩的父母都在想着准备后事了。
“小朋友，你说他是鼠族？”
小男孩的父母搂紧了他，不让他说话。
“大人，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小男孩父亲的皮肤一会儿红一会白。他低下头，声音细微地继续说，“您大人有大量，请别跟孩子计较……”
“谁说我要计较了！谁说我计较了！我不会计较的。但我想知道这个间谍到底是鼠族人还是鸭族人。孩子，别害怕……放开他。请你们放开他，让他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族人！”
孩子的母亲疑惧地放下了捂在小男孩嘴上的手。
波波艾尔大人等待着小男孩的回答。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小男孩和他的脸上来回逡巡。
“琪儿，告诉大人这是一个鸭族！快，告诉大人！你说呀！快说呀琪儿！快说！”
孩他娘急的满头大汗，不停地用哀求的哭腔催促孩子。
“是鸭族！”男孩说，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你们呢？”波波艾尔板起面孔问孩子的父母。
“是是是是，他是鸭族！”
他父母说完，抬起目光询问波波艾尔大人！
“你呢？”他问银羊藿！
“哦？我……我不用问，他就是鸭族！就是鸭族！”
银羊藿摇头晃脑地说完，对着波波艾尔投出一连串期望赞赏地目光。
波波艾尔没搭理他。
“现在市长都说是鸭族了。还有谁说是鼠族？”波波艾尔望向西边的人族，“你们说他是不是鸭族？”
西边的人族一阵骚动。
“是的！”
“那南边的呢？”
“是的！”
“那东边的呢？”
“是的！”
场内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那这个间谍呢？你说你是不是鸭族？”
犯人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似乎此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说你呢！”
众人都拿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犯人。
“我是鼠族！如假包换的鼠族！”
“好啊！你说你是鼠族？我要的就是鼠族的命……你说你还是鼠族吗？”
“我是鼠族！你想要我的命就来吧！你想指鼠为鸭！休想！”
犯人断然拒绝了波波艾尔的交易。
凌云被这位犯人绝不妥协，大义凛然地样子给震惊了。
“全场人都在陪波波艾尔大人玩游戏，只有他在追求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为了这昭然若揭的真相，只有他愿意拿生命去维护！”凌云心想。
太阳在照，波波艾尔在逼，犯人在扛，凌云在抖。
他为什么要发抖呢？他发抖不是因为冷，不是因为怒，不是因为热血上头，这些都不是。他之所以抖得像振动棒；是因为，他从未曾见过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种族，能像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犯人一样拥有一颗追求真相的决心。
“斗战勇士，你说他是鸭族还是鼠族？”
“他不是鼠族吗？”斗战语气微弱，底气不足。
“并不一定！”波波艾尔脸色骤变，阴着脸对他说。
“哦！”斗战想了想，“那他是鸭族！”
“那你选一把刀，送这个鸭族上路吧！”
斗战看了看自己窄窄的骨刀，走向武器墙选了一把宽刀。他把刀放到犯人的脖子上。刀刃凉飕飕的，犯人不自觉得动了动了身体。
看台上的人族虽不认识犯人，但每个人都义愤填膺——人人都清楚，波波艾尔是在杀鸡儆猴，他是在侮辱他们；他笃定他们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他们有的面色凝重地小声交流，有的握紧拳头等待着。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是鸭族还是鼠族？”
“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是鼠族！”
“那好！敬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行刑！”
斗战犹豫了一下。他握紧刀柄，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族。他们一个个脸上杀气腾腾。
他有种不安得预感。
“行刑！”波波艾尔大喊。
斗战举起大刀，奋力劈了下去。
犯人的头颅滚到了一边，他的鸭脖子喷出滚烫的热血，然后倒在了石子地上。
斗战扔下大刀，抬头眯眼看了看太阳。他意识到刚刚这一刀，砍掉得不止是犯人的头，也砍掉了他内心的不安——他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同样也砍烂了人族心中装有恐惧烟雾的瓶子。
那两个鬼兵在波波艾尔的示意下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他们拎起老鼠的头颅，托着还在流血的尸体离开了。
“比赛继续！”
波波艾尔把话筒递还给了元行顺，兴高采烈地坐回到了座位上。
“下面有请下一个挑战者‘野猫’！”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一间带床的地牢。这地牢三面围墙，一面铁栅栏门，没窗户，不透阳光。“螳螂战神”斗战坐在床尾的破沙发上，借着头上橙黄色的微弱灯光，慢慢擦拭着由胳膊里长出的骨刀。
一个鬼兵打开了门，斗战头上的触角支棱了起来。
“到你了。”
斗战把毛巾放到扶手上，起身走了出去。
斗兽场内，卡西面东而站。他穿上了厚厚的黑色盔甲，脖子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有请我们连续十六年的冠军‘螳螂战神’斗战！”
斗战走了出来。他是螳螂族，长了螳螂的下半身，人的上半身。而他的头却是螳螂和人类的融和——螳螂的脸，人类的嘴和触角。
阳光刺眼，他拿手挡着向中央走去。四面的观众兴奋地向他投去色彩艳丽的鲜花。斗战透过纷纷落下的花瓣，瞥了一眼因热血上头而扭曲的观众。有几个魔族贵妇看到他黧黑的腹肌，尖叫着吐了一些口水。
“真是的！搞这些个……”
一个花瓣落到了他脸上。他拿起花瓣气愤地扔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他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厌烦。
他来到卡西面前，嘀咕了一句：“真丑啊！”
卡西见他盛气凌人地神情有些害怕，就低下眼皮，想往后退退。可一看到自己的盔甲他马上就强忍着挺起了胸膛。
“两位选手挑选武器！”
斗战走过去，选了一把刀。卡西拿了盾牌和狼牙棒。
他们重新走回“死斗场”，比赛就开始了。
卡西迈着大步冲向了斗战——刚刚休场的时候，苏拉告诉他：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谁的话也不要信；最好一击即中。再说了，他畏惧斗战锐利的眼神——在这个世界上，要是有人一眼就能看穿任何人的心思，那么无论是谁都会痛恨他。
斗战无语地摇了摇头，然后猛冲了过去；一个凌空踹向了卡西的头。
卡西拿盾牌挡了下来。
在落地之后，斗战弯腰滑过卡西的侧身，趁此划了一下卡西的大腿。
当卡西想要转身还击时，斗战又一下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卡西吃痛之后，抬腿踢向了斗战的大腿。斗战翻个跟斗，跳到了远处。卡西没有停歇，追了上去。他举着狼牙棒挥舞几下，但都被斗战轻松躲开了。
他俩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笨重！”斗战心想。他再次举刀跳起。可这次没那么容易了。卡西眼疾手快，一盾牌把他拍到了地上。还没等他回过神，卡西又是一棒打了下来。
“噹”的一声，他叉开双腿，棒子正好打在他的裆部之下。斗战看了看棒子，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台上一部分魔族贵妇也吓得张开了嘴。他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去。
卡西也挥着棒子打了上去。眼看棒子要打在自己身上，斗战对准斗战的头扔出短刀。卡西把短刀挡在了一边。斗战趁机站了起来。
他亮出双臂的骨刀，一刀捅进了卡西裸露的腹部。卡西丢掉盾牌，握住了斗战的左手。
斗战翻身跳上了卡西的背。他在慌乱中捅了几下，但都捅在卡西的盔甲上。
卡西丢掉棒子，去抓斗战。斗战后翻到地上。卡西又去捡狼牙棒，斗战扑了过去，一刀斩掉了他左手的三根手指。
这下，老卡西彻底疯狂了。他又伸手捡狼牙棒。就在他弯腰的一刹那，斗战又是冲着他的脖子砍了下来。
谁也没有预料到，卡西那只受伤的左手，一下子抓住了斗战的骨刀。斗战心里猛的一惊，恐惧地看着卡西缓缓站起。
“我不会让你得意太多次的。”
卡西的眼神变得凶狠、锐利。
斗战拼尽全力想要从卡西手中挣脱。但卡西的大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怎么挣也挣不脱。他又用另一根骨刀捅向了卡西。
在他还没捅到卡西时，卡西的摊开另一只大手，一下子盖在了他脸上——卡西想要像捏碎莫多似的捏碎他的脸。
“我不会就这么容易死的。”斗战心想，不停地摇头。
“看来这次他是要栽在这里了。”观众忧心忡忡地说。
可连续十六年的冠军怎么会这么轻易输掉。这个斗战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跳起双腿撑在卡西的肚子上，向后挺着脖子，没几下就挣脱了。
斗战的脚一落地，就不停朝卡西捅刀子。
他捅了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卡西的手变得血肉模糊才放慢了速度。
“苏拉说让我不能认输！”卡西心想。他拼尽全力去掰斗战的骨刀。斗战感到疼痛，就随着他的力量慢慢蹲下了身。
只听“咔嚓”一声，斗战左手上的骨刀硬生生折断了。斗战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没有伤心，而是猛地窜起，用折断的刀捅进了卡西的腹部。
卡西反手扼住他的脖子，一阵狂奔把他整个人给抵在了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看台上的人心中一惊。
斗战被悬空举了起来，脖子死死地被卡西握住。他感到卡西的大手在一点点的收紧。他听到了脖子里的喉管在“咯吱咯吱”的响，他感到自己将要窒息。
他挥舞着右臂去刺卡西的头。但被卡西给摁在了墙上。
于是，他又挥起左手去刺。但左手的断刀太短了，刀都抡圆了可还是被卡西一转头，轻松躲过。
“战神反击啊！战神……”
呐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斗战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触角慢慢耷拉了下来，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挥舞的胳膊也垂了下来。
他整个身子都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他的意识模糊了。他置身于如甬道一样的灰雾之中。周遭的一切他都听不见，看不见了，只有无声的不停地来回翻腾的灰雾。
“爸爸！”他儿子清脆、恐惧的声音从灰雾那头传来。
“别过来！”他冲那声音喊去。然后，迈出脚步想跑过去。可他刚一迈步就踏空了。他一下子跌出了灰雾，向下快速地坠落。
“不！”他挥动双手去抓。可四周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
斗战缓缓闭上了眼睛。可卡西还是放心不下地在他脖子上猛按了几下。
“死了？”他憨憨地说。然后，拨了拨斗战的触角。那触角像个没用的男人一样软趴趴地晃动了几下。
卡西试着松开了斗战的手臂。
斗战还在下坠！
“爸爸！”下坠中的斗战抬起了头，一个半张脸血肉模糊地小男孩漂浮在他的头顶，以一种愉快、天真的神情凝视着他。
斗战吓了一跳，猛地睁开了眼。正好此时卡西已经放下了他的手臂——卡西完全放下了戒备。
斗战举起双刀一瞬间插进了卡西的脖子。
卡西瞪大双眼，全身抽搐了一下。
他死了。
斗战挣脱他的手，从他臂肘下钻了出来。他潇洒地走到“死斗场”中央，身后的卡西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举起双臂，彰显强者之威。人群一边发出嘶吼，一边为他鼓掌，有些贵妇激动地朝他扔出了一件件内衣。他捡起一件黑色丁字裤，嗅了嗅，根据气味他辨别出了是哪个魔族女人的衣服。于是，他拿骨刀给了那个女人一个飞吻。
那个丰满的魔族女人心旌荡漾，身子一歪，差点晕倒。
……
一个小时之后，魔族由人类伺候着吃喝完，第三场开始了。
阳光明媚，身体慵懒。斗战站在场地上等待着下一个对手。
他在休息的时间里，由那个贵妇服侍着洗了个鸭子浴，又吃了一些肉，喝了一杯烈酒。他不想在这么仓促的时间跟那个贵妇缠绵。但那个贵妇饥渴难耐，甚至都骑她头上了。他没办法只能敷衍了事。
等他从地牢走出来时，他的手黏糊糊的，舌头都快抽筋了。
在整个比赛的时间里，波波艾尔大人发现人类有意无意地对他怒目而视。他气急败坏，想要利用自己的权势，试试能否压住所有人。
他起身走到北墙之上，跟元行顺站在一块。元行顺吓得裤子都穿不上了。他拿过话筒：
“为了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我给大家表演一个特别的节目！”
银羊藿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就看向了不住点头的灭世。可他瞧见灭世一副不太友好的神情，就没敢说出自己的疑惑。
“把那个鸭族犯人拉上来！”
两个鬼兵懒洋洋地架着一个五花大绑，披头散发，满身伤痕的鼠族男人走进了场里。说他是鼠族；其实他除了长了一对老鼠的耳朵外，全身上下都是人类。
他们把他扔到斗战跟前，然后就离开了。
男人起身跪在斗战面前，一脸的木讷。
“这个是什么意思？”斗战摊开双手给波波艾尔大人打了个手势。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玩得哪一出。
众人面面相觑。波波艾尔大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鸭子是潜伏在治安局的人族内奸。昨天给逮到了！”波波艾尔大人捏着手指，擦了擦白色额头上的汗珠，“知道怎么逮到他的吗？”
他回头望向魔族众人。
每个人脸上浮起困惑的表情。
“因为他是鸭族。众所周知鸭族人都是比较机灵的。”他重新面向所有人，“他们机灵的像鼠族一样！”
说着，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大搞得“斗兽场”外的人都驻足观望，疑惑着是哪个狂妄的家伙，在发疯。
“这个是鼠族……”变色族中的一个白皮肤的五岁大的小男孩大声说。他妈妈吓得不轻，赶紧拽回了他。
波波艾尔大人尴尬地转回头，凝视着那个小男孩。他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男孩的父母都在想着准备后事了。
“小朋友，你说他是鼠族？”
小男孩的父母搂紧了他，不让他说话。
“大人，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小男孩父亲的皮肤一会儿红一会白。他低下头，声音细微地继续说，“您大人有大量，请别跟孩子计较……”
“谁说我要计较了！谁说我计较了！我不会计较的。但我想知道这个间谍到底是鼠族人还是鸭族人。孩子，别害怕……放开他。请你们放开他，让他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族人！”
孩子的母亲疑惧地放下了捂在小男孩嘴上的手。
波波艾尔大人等待着小男孩的回答。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小男孩和他的脸上来回逡巡。
“琪儿，告诉大人这是一个鸭族！快，告诉大人！你说呀！快说呀琪儿！快说！”
孩他娘急的满头大汗，不停地用哀求的哭腔催促孩子。
“是鸭族！”男孩说，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你们呢？”波波艾尔板起面孔问孩子的父母。
“是是是是，他是鸭族！”
他父母说完，抬起目光询问波波艾尔大人！
“你呢？”他问银羊藿！
“哦？我……我不用问，他就是鸭族！就是鸭族！”
银羊藿摇头晃脑地说完，对着波波艾尔投出一连串期望赞赏地目光。
波波艾尔没搭理他。
“现在市长都说是鸭族了。还有谁说是鼠族？”波波艾尔望向西边的人族，“你们说他是不是鸭族？”
西边的人族一阵骚动。
“是的！”
“那南边的呢？”
“是的！”
“那东边的呢？”
“是的！”
场内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那这个间谍呢？你说你是不是鸭族？”
犯人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似乎此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说你呢！”
众人都拿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犯人。
“我是鼠族！如假包换的鼠族！”
“好啊！你说你是鼠族？我要的就是鼠族的命……你说你还是鼠族吗？”
“我是鼠族！你想要我的命就来吧！你想指鼠为鸭！休想！”
犯人断然拒绝了波波艾尔的交易。
凌云被这位犯人绝不妥协，大义凛然地样子给震惊了。
“全场人都在陪波波艾尔大人玩游戏，只有他在追求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为了这昭然若揭的真相，只有他愿意拿生命去维护！”凌云心想。
太阳在照，波波艾尔在逼，犯人在扛，凌云在抖。
他为什么要发抖呢？他发抖不是因为冷，不是因为怒，不是因为热血上头，这些都不是。他之所以抖得像振动棒；是因为，他从未曾见过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种族，能像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犯人一样拥有一颗追求真相的决心。
“斗战勇士，你说他是鸭族还是鼠族？”
“他不是鼠族吗？”斗战语气微弱，底气不足。
“并不一定！”波波艾尔脸色骤变，阴着脸对他说。
“哦！”斗战想了想，“那他是鸭族！”
“那你选一把刀，送这个鸭族上路吧！”
斗战看了看自己窄窄的骨刀，走向武器墙选了一把宽刀。他把刀放到犯人的脖子上。刀刃凉飕飕的，犯人不自觉得动了动了身体。
看台上的人族虽不认识犯人，但每个人都义愤填膺——人人都清楚，波波艾尔是在杀鸡儆猴，他是在侮辱他们；他笃定他们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他们有的面色凝重地小声交流，有的握紧拳头等待着。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是鸭族还是鼠族？”
“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是鼠族！”
“那好！敬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行刑！”
斗战犹豫了一下。他握紧刀柄，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族。他们一个个脸上杀气腾腾。
他有种不安得预感。
“行刑！”波波艾尔大喊。
斗战举起大刀，奋力劈了下去。
犯人的头颅滚到了一边，他的鸭脖子喷出滚烫的热血，然后倒在了石子地上。
斗战扔下大刀，抬头眯眼看了看太阳。他意识到刚刚这一刀，砍掉得不止是犯人的头，也砍掉了他内心的不安——他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同样也砍烂了人族心中装有恐惧烟雾的瓶子。
那两个鬼兵在波波艾尔的示意下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他们拎起老鼠的头颅，托着还在流血的尸体离开了。
“比赛继续！”
波波艾尔把话筒递还给了元行顺，兴高采烈地坐回到了座位上。
“下面有请下一个挑战者‘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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