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曾经

    “不知道。”小乐拿起苍蝇拍，向餐桌上的一只苍蝇拍去。

    “其实，你王大伯以前是个混混啊！”

    “啪！”拍子竟然打偏了，那只迟钝的苍蝇也慢悠悠地飞走了。

    “大概是个在混混里蛮有地位的小头子吧，手下有一帮人。哼，一帮乌合之众，但都挺尊重他的，喊他‘大哥’‘大哥’的。你还不知道吧，他当时打架时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啊。”

    小乐将空中那只慢悠悠的苍蝇用拍子把它拍扁在长凳子上，又把它血淋淋的尸体挑到地上，再用桌上的纸巾擦拭了一下污痕。

    “那时候他和当时工作的整个村子的人打架，那时我们还没结婚，只是在谈恋爱。他当时手里拿着一把很锋利的菜刀。只见有一个人向他冲过去，他就拿起边上的一张小凳子，往那人背上砸去……”

    小乐便只是坐在凳子上听着故事。

    “只看见那人就抖呀抖，爬不起来了。我当时也在他旁边，真是害怕得冒出冷汗了，但村里人们也不会向一个女人动手，我只是给他捏一把汗而已。然而又有两三个不怕死的人向他冲来，他就用刀砍下去，还好，只砍了一个家伙的半截食指……”

    “什么叫‘还好’呀！”小乐想。

    “然后那群家伙也不敢冲过来了，他手下的一帮人也匆匆赶过来了，就护送我回去，呵，因为他犯了法，本来是要坐牢的，但他爸花了两千块把他保释出来了。”

    “两千块而已？”

    “那时两千块就盖一栋楼了，呵呵……”

    “哈哈……盖一栋楼啦！”

    “嗯，后来我们在一起后，他那帮弟兄们就喊我‘钱嫂’‘钱嫂’的，之后大家都这样叫了，好像在说我很穷似的。他后来也知道打架不能挣饭吃了，所以就开始辛苦地工作着，老了也就种种花，扫扫路……”

    “嗯……那他有吃饭不付钱过吗？”

    “有，吃过，吃过，吃完饭就把一把菜刀放桌子上，然后就开始打架。这我也是听他说的。他还说有一回最惨了，吃了一顿饭后，竟然打了两回架。呵呵，以前世道也就这样了，谁打架最厉害、最心狠，谁就当老大……”

    小乐觉得听了钱嫂的一席话，感觉收获了不少。这不像是老师用那些不讨人喜欢的句子来授一堂课，这也不是隔着大雾去欣赏一朵美丽的花儿。小乐听了这些才发现以前的自己一直懵懵懂懂的，从未曾去考虑一下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甚至是自己的周围。她猛然间觉得过去的自己只是在追寻着一些似有而无、似真而幻的东西，或是有如世外桃源，不过只有极少数人能到达那里；或是有如海市蜃楼，便只剩下失望与孤独了。而如今她仿佛真正地看着脚下的每一步了。当他回首眺望时，脚印已延伸到天际了，还有一些已在望不见的地方。那些脚印足够踏实吗？或者说，这个世界有足够好吗？她也从来未去思考过，但想到如今的孩子们就算学到再多东西也还是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她就有些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