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送行

    一家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小乐再次提起了他。

    “是那个拄着拐杖的男孩啊，他呀，还好，”爸爸喝下一口酒，动了动嘴唇，没有看小乐，“他爸爸也从监狱里面出来了，听说也已经悔过自新了，一家人搬迁到乡下原来的老家里去住了，也挺好……”

    “孩子他爸，为什么要对孩子说谎呢，”妈妈显得有些不开心了，“是那孩子的爸爸从监狱里面出来之后，嫌弃他妈还有孩子，就把他们一起赶到了乡下的老家那里住，就在昨天早上。那个男的可真算不上是个男人，从监狱里出来之后还是那副德性，真是可怜了那个老人和孩子，孩子腿脚还不好……”

    “小乐，爸爸也是怕你受影响才……”

    小乐很明白爸爸的用心，好不容易进入到崭新的生活了，他不希望自己听到些许负面的事情，怕影响到自己脆弱的情绪。那么，她在那间屋子里见到中年男子，正是小源的亲生父亲？将自己最亲的亲人赶出家门，自己又带各种女子进出，可真是个人渣，小乐心想。

    “对了，小乐啊，你在上学的时候，那个男孩曾来跟我们道过别，他知道你不在后，给你留了一本小画册，你看。”

    爸爸说着，从抽屉里取出那本很小的画册来，递给小乐看。小乐先拿过画册快速翻动起来，画里面的人物便逐渐地开始动起来，一口一口吃着一个圆面包，撑着伞一步步在雪中走过，风把头发与围巾都吹动起来，嘴边甚至看得见吐出的些许热气，然后慢慢地哼出一串串的音符来。画中的主人公不是小乐吗？中短发，裹着很厚的围巾，而且嘴里还正吃着她最爱吃的红豆沙圆面包呢。原来，小源在小乐第一次见到他之前就已经认识小乐了，而且，小乐觉得他也许喜欢自己，就像她喜欢雪一样，不仅仅是因为外表纯洁美丽，而且还牵挂着许许多多美丽的回忆。还有，翻阅着他的这本小画册，小乐就好像听到了空中缥缈着的乐章，就好像是专门为这一张一张画所独创的背景乐曲一样，听起来有些生动欢快，但却隐藏不住那几个独特的音符所带出的深深的伤情。

    倘若那一次小乐在楼顶边缘观望时，没有遇到小源在马路上向她招手的话，或许小乐的心中已经一片空白没有杂念了，跳下去或者不跳，可能就取决于下一秒钟所跳出来的小想法、小暗示，如果在那一瞬间觉得世界再无留恋的话，小乐也许就已经不在了。那个拄着拐杖的男孩所打的招呼，也许它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招呼所能拥有的。或者说，那个男孩根本就不是在打招呼，而是在表达着他对这样的世界，心中还充满着无限的好奇与爱，并且还有力气与信念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小乐甚至觉得，是小源拯救了自己，那个当时沮丧落魄的自己。如果没有小源的话，那种状态一定会持续下去，从前回到曾经那个忘记了如何去笑的小乐。

    听附近的人说，小源与他的奶奶临行时，几户人家自发地为他们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小乐想那其中肯定有他的爸爸，说不定柜台上那些少去的面包爸爸都送给小源了呢，应该是的。想到这里，小乐的心里也温暖了许多。也许小源每次都亲自拄着拐杖走来她家的面包房，是为了看自己语言吧，她想着想着，笑了。

    这天晚上，小乐打开了自己久违的电脑，无意中发现一封爵很早以前给小乐发的电子邮件，上面述说着各种他在美国的或开心或烦恼的经历，比如获得了怎样怎样的成就，遭受了怎样怎样的挫折，最后也表达了对小乐深深的怀恋。如果是小乐很早以前发现这份邮件的话，她估计自己会回好一大堆话呢，可是她现在发现了，想回信，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好。多么希望爵可以回来的想法不停地在脑子里转呀转的，像弹珠一样在脑壳里面弹呀弹，最后耗费完了精力，又重新回到了原点。小乐于是无奈地关上电脑，躲到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寒假了，自己究竟可以干些什么呢？她询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