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散茶山
玉纤目送之遥上马离去。她只知道之遥要去办一件顶要紧的事。她很想一同去，可终究没有开口。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只会成为累赘。如果是许芙蓉，是不是会跟去？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她总是会想起芙蓉。
之遥的影子消失在远处，玉纤还站在原地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不知道他要去多远。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回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出了明州府几十里，之遥却没有再往西走，而是一勒马缰，向北而去。北边是青州府的所在。
明州府与青州府以青明山为界，青州府在北，明州府在南。青明山虽然不高，但是绵延而长，有诸多高低不一的山峰。断藤岭就是明州府境内较高的一支。之遥现在前去的散茶山则是青州府境内较为隐蔽的一座山。散茶山因散茶口而得名。此山在青明山的纵深处，云雾不易散，所以产的茶叶最好。但是到了散茶口，大家就散了，因这里地势陡峭，瘴疠凶猛，所以并无茶叶可采，所以只好在这里散去，就有了这么个名字。
到了散茶口天有些暗了下来，路已经看不清了。有些路极为陡峭，之遥就把爱马牵着走。他为爱马取名天目，因它马额头有一撮毛是黑色的，呈椭圆形，像是眼睛一般。天目很乖巧，不声不响地跟着主人走着。
之遥一边留神着四周的异动，一边记着脚下的路。在这丛林中走了一个时辰，林子渐渐密了起来，高大的树木缠着藤萝，遮天蔽日。前方是一片迷雾，几乎看不见路。之遥先服下了解瘴疠的药丸，然后轻轻一拍天目，天目就轻快地朝着瘴疠小跑了过去，之遥紧步追上。
约一刻钟之后，瘴疠渐消，高大茂密的森林被竹林所取代，地势也开朗了起来。清晨刚下过雨，溪水潺潺。之遥顺着溪水往前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亮着的灯光。
之遥心喜，飞身上马疾驰而去。靠近木屋时，一只黄犬奔了出来，一支飞箭紧随其后破窗而出，向之遥飞来。之遥反应很快，一个俯身滑落，双脚勾住马背，双手依旧紧紧地拽住缰绳，将身子贴在马下，谨防第二枝利箭。
“是自己人！”清脆的女声，正是芙蓉。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从她身后闪初来，喝住了黄犬。
芙蓉见到之遥，又惊又喜，“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之遥从马上下来，见芙蓉穿着蓝色的粗布衫，气色很好，便放下心来。“来还你的首饰啊，怕你说我占你便宜。”
芙蓉笑着摇头，“我现在也用不到那些了。”
“赶了一天路，先来碗水可好？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个乞儿。”
“他是什么人？”一个身材矮些的姑娘凑了上来。
之遥这才看清楚那个姑娘的模样。她圆圆的脸，看上去比芙蓉还小些，脸上有些肉肉的，很是可爱。只是柳眉倒竖，神态毫不放松。她手上拿着弓，肩上背着箭囊，刚才就是她出的手。
“兰青，这是我的好朋友，孟之遥。之遥兄，这是妹子兰青，是替我打理花圃的陈花匠的女儿，这里是她的房子。”
这个叫兰青的姑娘点点头，眼睛眨了眨，绕着天目看了看，夸道：“真是匹好马。”
似乎是因为天目，她的戒备心才放了下来。
三人进了屋子。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等之遥坐定了，芙蓉递过水去，再次问道。
“一半是猜的，碰碰运气吧。”之遥笑道。
芙蓉带了几件稍厚的衣物。现在天气正在回暖，要用上这几件衣服，最大的可能就是去了山里这些依然较冷的地方。梨月提及芙蓉带了一些解瘴疠的药，在芙蓉房间里，之遥看到了一盆石兰。石兰不喜光，也不喜喧嚣，在瘴疠林边长得最好。当时之遥就想到了散茶口。梨月也说过，花园里的花多半是陈花匠打理的，而陈花匠石兰也养得最好。之遥打听过陈师傅的情况，知道他在这里有一块花圃专门种石兰。所以就找过来试试运气。
“可是要在散茶口找到这里，也有些路呢。”芙蓉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好在有天目。”之遥看着两个姑娘疑惑的眼神，解释说，“天目就是我的马。已经走了大半天了，肚子早就饿了。夜里它对灯光特别敏感，知道有灯光有人家自然就有吃的了。”
兰青的眼中已满是钦佩，“真是一匹好马，我去喂它。”
说着就一跃而出，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对坐着沉默了片刻。
“你在这里还过得惯吗？”之遥问。
“总比你当日像乞丐似的在断藤岭上好得多。”她想提些好玩的事，奈何力不从心。“只是难免提心吊胆的。”
“能看到大小姐害怕的样子，倒也是荣幸。”之遥道，“不过你躲到哪里我都有法子找到的。”
芙蓉一笑，“城里怎么样了？你为什么非找到我不可？”
“不是派出了三批人到外面替你做掩护去了吗？有的故意暴露了行踪，吸引了那些江湖人士过去。所以明州城现在太平多了，你暂时也是安全的。山庄的口风也很严，我去问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芙蓉摇摇头，苦笑道，“不是严，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这里。”
“什么？”这次之遥倒是真的吃了一惊。
“当日原定是分作三队，我藏身于其中一队，前往南京，寻求一位伯父的庇护的。是我自己后来转变了主意，才来了这里。”
“为何？”之遥有些意外。
“我不信任他们。”芙蓉犹豫了一会儿，将当日风见愁师徒如何被害的事说了出来。“当日山上并无他人，除了飞鹰派的人，只有庄主，我，王振海和徐宽达。可是最后却流出了宝藏的传言，而且矛头直指我与明月山庄，不能令我不怀疑。”
之遥皱起眉头，“会是从哪里走露口风了呢。”
“既然这样的事情能走露口风，那么我的处境若被他们得知，后果就更难以预料了？”
之遥点点头，“也好。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他转而问道，“这里，是陈花匠带你过来的，还是你自己找来的？”
芙蓉摇头，“我没让他知道。好几年前陈花匠还在帮我打理辛夷坞时就带兰青来过，所以我们熟识，当时兰青就已经住在山上，她和我说起过这个地方。现在我无路可去，就想起了这里。”
“兰青一个人住这里？”
芙蓉点点头。兰青很小的时候就由一位嬷嬷带着在此育花种树，两年前嬷嬷去世，她便执意要独自留在这里，一两个月才下山一次。而花匠也是十天半月一次，上山来找合适的花苗。这里的田地不算大，但是种下的瓜果足以果腹，平日里又会打些野物，所以她很喜欢。现在芙蓉来了，又有人一起说说话，就更开心了。现在，她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准备做晚饭。
“这里的日子，倒是比山下有意思得多。”之遥看着兰青忙碌的背影。
“走，趁着还有一点点霞光，我带你走走转下吧。”
这里确实不大，四下都是竹林，而他方才过来的那片竹林最厚实，恰好用作这里与瘴疠林的屏障。田地主要有两块，一块是花圃，种着好些花卉；另一块是果园，兰青此刻正在那里摘蚕豆。
“我们给这个小木屋起了个名字，”芙蓉笑道，“竹风小筑。”
之遥停住脚步，果然四下都是风过竹林的声音。心中竟生出了苍凉寂寞之情。
“你一直在查玉和的案子，现在找到这里，是说明这个案子与我有关吗？”芙蓉突然问道。之遥知道瞒不过她，就将玉和与白莲教之间的事情一一告知，芙蓉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白莲教，飞鹰派，他们竟然差不多时间里都与明州城发生了关系，我想并不是巧合，至少他们都是在风见血离开明州城之后才来的。既然飞鹰派是冲着那什么宝藏来的，那么白莲教会不会也是这个目的呢？若目的相同，那目标自然就在你身上了。既然如此，找到你就成了我最佳的选择。”
“白莲教？冲着宝藏来的？”芙蓉口中喃喃，“你也相信宝藏存在吗？”
“也许未必是宝藏，也有可能是什么大秘密，又或者是秘籍。青城山与白莲教之间的争斗，飞鹰派数年前的内讧，玉和的死，你当日的遇袭，说不定都与此有关。”
一阵风吹来，芙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山中比山下冷得多，她特意穿上了夹袄，可此刻她的身体还是一阵发冷。
之遥知道自己吓到了芙蓉，忙柔声道，“不过这一切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尽可以指出来。”
芙蓉摇头，“我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哪还想得出什么。救了一个人，然后被一群人追杀，哪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是啊，天下莫名其妙的事多着呢。”之遥难得地附和道。
看芙蓉依旧魂不守舍的模样，又调笑道，“我看你之前不是一副剑走江湖义薄云天的模样吗，怎么现在真的出了阁楼，就发现自己只能当个大小姐了？”
芙蓉没好气地说，“我以前那是想游山玩水顺便除暴安良打抱不平，哪成想是落难了啊，灰头土脸命悬一线的。看到没？这两天额头的痘痘都冒出来了。”
“这不是才出来没几天吗，尚需历练。不过有我在，你可以少走很多弯路的。学费不贵，你一定付得起。”
“算了吧，跟着你何止是少走弯路的事，简直就是迷路不知东南西北的事。”
见芙蓉提起初见时自己迷路的事，知道她心情好了不少，之遥才宽了心。
“我那是闹着玩的。你看我不是找到你了吗？不要逞强啊，江湖上的门道多着呢，如果没有人教，可能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卖了好啊，卖了就别想知道宝藏的下落了。”芙蓉也开起了玩笑。
“想在你身上赚点银子花花可真难啊。”之遥无奈地摇摇头。
一时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赏柳会时轻松自在的生活里。但这轻松的氛围并没有保持多久。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可是想不出来。可能一个人所遇的事原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够选择的吧。我只能去接受了。既然我比所有人都离宝藏近，那么我就要比所有人先找到它。”芙蓉看着远方，平静地说道。
之遥看着她。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就非改变自己不可。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原想在这里避两天，等明州城里那些人走得差不多了，事情平息了再走。至于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芙蓉低下了头，“至少，得先把命保住吧，可我也许连这点都做不到。”
“现在还好好活着不就够了吗？”之遥说，“况且我说了，我会教你江湖的门道。”
“我可不会付钱给你。”芙蓉撇嘴道，“我看我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是兰青的，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你的衣服呢？”
“上山的路那么难走，又是竹林又是荆棘的，早划破了。丝绸不耐穿，所以干脆借了兰青的。”
“知道了，那我就当已经收了你的学费好了。”
“什么？”
“就是你的镯子和簪子啊，就抵作学费好了，以后可别念叨我占你便宜了。早知道在山下我就把它们变换成银子就好了，整天带着姑娘家的东西，也是别扭。”
“那你还给我，我送给兰青去。就当是她衣服的钱。”芙蓉笑道。
“不不不，买卖已经定了，现在它们可已经归我了。”
“不愧是从钱庄里出来的，算得真精。有本事，一会儿兰青做的饭菜你不要吃。”
之遥嘿然一笑。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只会成为累赘。如果是许芙蓉，是不是会跟去？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她总是会想起芙蓉。
之遥的影子消失在远处，玉纤还站在原地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不知道他要去多远。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回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出了明州府几十里，之遥却没有再往西走，而是一勒马缰，向北而去。北边是青州府的所在。
明州府与青州府以青明山为界，青州府在北，明州府在南。青明山虽然不高，但是绵延而长，有诸多高低不一的山峰。断藤岭就是明州府境内较高的一支。之遥现在前去的散茶山则是青州府境内较为隐蔽的一座山。散茶山因散茶口而得名。此山在青明山的纵深处，云雾不易散，所以产的茶叶最好。但是到了散茶口，大家就散了，因这里地势陡峭，瘴疠凶猛，所以并无茶叶可采，所以只好在这里散去，就有了这么个名字。
到了散茶口天有些暗了下来，路已经看不清了。有些路极为陡峭，之遥就把爱马牵着走。他为爱马取名天目，因它马额头有一撮毛是黑色的，呈椭圆形，像是眼睛一般。天目很乖巧，不声不响地跟着主人走着。
之遥一边留神着四周的异动，一边记着脚下的路。在这丛林中走了一个时辰，林子渐渐密了起来，高大的树木缠着藤萝，遮天蔽日。前方是一片迷雾，几乎看不见路。之遥先服下了解瘴疠的药丸，然后轻轻一拍天目，天目就轻快地朝着瘴疠小跑了过去，之遥紧步追上。
约一刻钟之后，瘴疠渐消，高大茂密的森林被竹林所取代，地势也开朗了起来。清晨刚下过雨，溪水潺潺。之遥顺着溪水往前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亮着的灯光。
之遥心喜，飞身上马疾驰而去。靠近木屋时，一只黄犬奔了出来，一支飞箭紧随其后破窗而出，向之遥飞来。之遥反应很快，一个俯身滑落，双脚勾住马背，双手依旧紧紧地拽住缰绳，将身子贴在马下，谨防第二枝利箭。
“是自己人！”清脆的女声，正是芙蓉。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从她身后闪初来，喝住了黄犬。
芙蓉见到之遥，又惊又喜，“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之遥从马上下来，见芙蓉穿着蓝色的粗布衫，气色很好，便放下心来。“来还你的首饰啊，怕你说我占你便宜。”
芙蓉笑着摇头，“我现在也用不到那些了。”
“赶了一天路，先来碗水可好？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个乞儿。”
“他是什么人？”一个身材矮些的姑娘凑了上来。
之遥这才看清楚那个姑娘的模样。她圆圆的脸，看上去比芙蓉还小些，脸上有些肉肉的，很是可爱。只是柳眉倒竖，神态毫不放松。她手上拿着弓，肩上背着箭囊，刚才就是她出的手。
“兰青，这是我的好朋友，孟之遥。之遥兄，这是妹子兰青，是替我打理花圃的陈花匠的女儿，这里是她的房子。”
这个叫兰青的姑娘点点头，眼睛眨了眨，绕着天目看了看，夸道：“真是匹好马。”
似乎是因为天目，她的戒备心才放了下来。
三人进了屋子。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等之遥坐定了，芙蓉递过水去，再次问道。
“一半是猜的，碰碰运气吧。”之遥笑道。
芙蓉带了几件稍厚的衣物。现在天气正在回暖，要用上这几件衣服，最大的可能就是去了山里这些依然较冷的地方。梨月提及芙蓉带了一些解瘴疠的药，在芙蓉房间里，之遥看到了一盆石兰。石兰不喜光，也不喜喧嚣，在瘴疠林边长得最好。当时之遥就想到了散茶口。梨月也说过，花园里的花多半是陈花匠打理的，而陈花匠石兰也养得最好。之遥打听过陈师傅的情况，知道他在这里有一块花圃专门种石兰。所以就找过来试试运气。
“可是要在散茶口找到这里，也有些路呢。”芙蓉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好在有天目。”之遥看着两个姑娘疑惑的眼神，解释说，“天目就是我的马。已经走了大半天了，肚子早就饿了。夜里它对灯光特别敏感，知道有灯光有人家自然就有吃的了。”
兰青的眼中已满是钦佩，“真是一匹好马，我去喂它。”
说着就一跃而出，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对坐着沉默了片刻。
“你在这里还过得惯吗？”之遥问。
“总比你当日像乞丐似的在断藤岭上好得多。”她想提些好玩的事，奈何力不从心。“只是难免提心吊胆的。”
“能看到大小姐害怕的样子，倒也是荣幸。”之遥道，“不过你躲到哪里我都有法子找到的。”
芙蓉一笑，“城里怎么样了？你为什么非找到我不可？”
“不是派出了三批人到外面替你做掩护去了吗？有的故意暴露了行踪，吸引了那些江湖人士过去。所以明州城现在太平多了，你暂时也是安全的。山庄的口风也很严，我去问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芙蓉摇摇头，苦笑道，“不是严，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这里。”
“什么？”这次之遥倒是真的吃了一惊。
“当日原定是分作三队，我藏身于其中一队，前往南京，寻求一位伯父的庇护的。是我自己后来转变了主意，才来了这里。”
“为何？”之遥有些意外。
“我不信任他们。”芙蓉犹豫了一会儿，将当日风见愁师徒如何被害的事说了出来。“当日山上并无他人，除了飞鹰派的人，只有庄主，我，王振海和徐宽达。可是最后却流出了宝藏的传言，而且矛头直指我与明月山庄，不能令我不怀疑。”
之遥皱起眉头，“会是从哪里走露口风了呢。”
“既然这样的事情能走露口风，那么我的处境若被他们得知，后果就更难以预料了？”
之遥点点头，“也好。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他转而问道，“这里，是陈花匠带你过来的，还是你自己找来的？”
芙蓉摇头，“我没让他知道。好几年前陈花匠还在帮我打理辛夷坞时就带兰青来过，所以我们熟识，当时兰青就已经住在山上，她和我说起过这个地方。现在我无路可去，就想起了这里。”
“兰青一个人住这里？”
芙蓉点点头。兰青很小的时候就由一位嬷嬷带着在此育花种树，两年前嬷嬷去世，她便执意要独自留在这里，一两个月才下山一次。而花匠也是十天半月一次，上山来找合适的花苗。这里的田地不算大，但是种下的瓜果足以果腹，平日里又会打些野物，所以她很喜欢。现在芙蓉来了，又有人一起说说话，就更开心了。现在，她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准备做晚饭。
“这里的日子，倒是比山下有意思得多。”之遥看着兰青忙碌的背影。
“走，趁着还有一点点霞光，我带你走走转下吧。”
这里确实不大，四下都是竹林，而他方才过来的那片竹林最厚实，恰好用作这里与瘴疠林的屏障。田地主要有两块，一块是花圃，种着好些花卉；另一块是果园，兰青此刻正在那里摘蚕豆。
“我们给这个小木屋起了个名字，”芙蓉笑道，“竹风小筑。”
之遥停住脚步，果然四下都是风过竹林的声音。心中竟生出了苍凉寂寞之情。
“你一直在查玉和的案子，现在找到这里，是说明这个案子与我有关吗？”芙蓉突然问道。之遥知道瞒不过她，就将玉和与白莲教之间的事情一一告知，芙蓉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白莲教，飞鹰派，他们竟然差不多时间里都与明州城发生了关系，我想并不是巧合，至少他们都是在风见血离开明州城之后才来的。既然飞鹰派是冲着那什么宝藏来的，那么白莲教会不会也是这个目的呢？若目的相同，那目标自然就在你身上了。既然如此，找到你就成了我最佳的选择。”
“白莲教？冲着宝藏来的？”芙蓉口中喃喃，“你也相信宝藏存在吗？”
“也许未必是宝藏，也有可能是什么大秘密，又或者是秘籍。青城山与白莲教之间的争斗，飞鹰派数年前的内讧，玉和的死，你当日的遇袭，说不定都与此有关。”
一阵风吹来，芙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山中比山下冷得多，她特意穿上了夹袄，可此刻她的身体还是一阵发冷。
之遥知道自己吓到了芙蓉，忙柔声道，“不过这一切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尽可以指出来。”
芙蓉摇头，“我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哪还想得出什么。救了一个人，然后被一群人追杀，哪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是啊，天下莫名其妙的事多着呢。”之遥难得地附和道。
看芙蓉依旧魂不守舍的模样，又调笑道，“我看你之前不是一副剑走江湖义薄云天的模样吗，怎么现在真的出了阁楼，就发现自己只能当个大小姐了？”
芙蓉没好气地说，“我以前那是想游山玩水顺便除暴安良打抱不平，哪成想是落难了啊，灰头土脸命悬一线的。看到没？这两天额头的痘痘都冒出来了。”
“这不是才出来没几天吗，尚需历练。不过有我在，你可以少走很多弯路的。学费不贵，你一定付得起。”
“算了吧，跟着你何止是少走弯路的事，简直就是迷路不知东南西北的事。”
见芙蓉提起初见时自己迷路的事，知道她心情好了不少，之遥才宽了心。
“我那是闹着玩的。你看我不是找到你了吗？不要逞强啊，江湖上的门道多着呢，如果没有人教，可能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卖了好啊，卖了就别想知道宝藏的下落了。”芙蓉也开起了玩笑。
“想在你身上赚点银子花花可真难啊。”之遥无奈地摇摇头。
一时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赏柳会时轻松自在的生活里。但这轻松的氛围并没有保持多久。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可是想不出来。可能一个人所遇的事原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够选择的吧。我只能去接受了。既然我比所有人都离宝藏近，那么我就要比所有人先找到它。”芙蓉看着远方，平静地说道。
之遥看着她。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就非改变自己不可。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原想在这里避两天，等明州城里那些人走得差不多了，事情平息了再走。至于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芙蓉低下了头，“至少，得先把命保住吧，可我也许连这点都做不到。”
“现在还好好活着不就够了吗？”之遥说，“况且我说了，我会教你江湖的门道。”
“我可不会付钱给你。”芙蓉撇嘴道，“我看我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是兰青的，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你的衣服呢？”
“上山的路那么难走，又是竹林又是荆棘的，早划破了。丝绸不耐穿，所以干脆借了兰青的。”
“知道了，那我就当已经收了你的学费好了。”
“什么？”
“就是你的镯子和簪子啊，就抵作学费好了，以后可别念叨我占你便宜了。早知道在山下我就把它们变换成银子就好了，整天带着姑娘家的东西，也是别扭。”
“那你还给我，我送给兰青去。就当是她衣服的钱。”芙蓉笑道。
“不不不，买卖已经定了，现在它们可已经归我了。”
“不愧是从钱庄里出来的，算得真精。有本事，一会儿兰青做的饭菜你不要吃。”
之遥嘿然一笑。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