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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撕夜

    发现看客能力奥秘的章楠,继续和玛丽太太一家吃着晚饭。期间听到了萧七和玛丽太太商量下周教团布道的时候,再带着雪莉的弟弟去试着再觉醒次;听到萧七上次说的老哈尔最近有些不太正常,以前值夜班精神抖擞最近总是萎靡不振,而且还四处找工友们借钱;也听到雪莉说女校里面来了很多年龄不大的新面孔,是从乡下来寄宿生。

    后来餐桌上话题就转到了让章楠继续讲刘孟德从宛城败退之后的故事,在当讲到斗气化马的林宝玉与过五关斩六将的刘熙凤,还有身负十万年魂环的贾宝钗三兄弟到小雷音寺请料事如神的哈利·波特亮出山的时候,听着入神的萧七突然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变黑,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去供电所上班,至此章楠也向玛丽太太和雪莉提出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申请。

    回到住处的章楠,躺在床上静静的分析着今天的收获。

    “觉醒仪式也只是让人看到道路的位置,真正的上路是意识上成为道路上的行人但身体没有。”今天的经历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符合了这句话,从上午惊鸿一瞥看到打坐中薛醒,到下午误打误撞看到不少民风淳朴的细节,出发点都是看客的视角,就像他在前世高中看到一篇课文中,描写的冷漠围观革命党人被杀头的那群看客一样,没有个人观点,只是一味的观看。想通这一点章楠也就理解了因特纳先生日记中的那个奇怪的行文方式,毕竟他是妙手门徒,时间久了行事作风都会被看客视角潜移默化的改变。

    看着窗外高悬的血月,章楠微微有一些兴奋,这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周了,从起初的单纯的为了生存,到从仲才先生口中了解到非凡者,再到通过薛醒指引看到了妙手门徒道路,最后经过摸索终于站在了非凡者道路之上,想来有那么些机缘巧合,但是来都来了总得做点什么,体验些不同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看客视角对于章楠来说或许就是那个最合适的,毕竟在前世的职业就是记者,做的就是用客观冷静的笔触去记录社会现象、去描述自然风光、去挖掘人文情怀、去探讨思想理论,对于现在已经掌握看客视角的章楠,便开始了轻车熟路的规划接下来的人生路线。

    夜对于那些脑子里在思考问题的人来说,总是那么的短暂,在绯红色的月光中,章楠看到墙壁上时钟的指向了午夜时分,想到明天还要去上班,便选择睡觉而不是继续规划。

    同样是夜,对于玛丽太太是一个翻箱倒柜的夜晚,看着雪莉带着流着口水、一脸憨笑的弟弟去小卧室睡觉,她变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着家里四处存放的钱币。

    十马克。

    三马克。

    五马克。

    七马克。

    。。。

    玛丽太太并不是一个善于管理财政的家庭主妇,从她存放钱币方式就体现的淋漓尽致,在数完所有的钱币之后,发现家中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不过一百四十多马克,如果再加上萧七这个月的夜班工资和下个月预支的夜班工资,刚够下周布道的时候支付觉醒的费用,可这也意味着这个月剩下的十几天和下个月的一整个月需要依靠那微薄的房屋管理员薪水来维持,当然还得保障雪莉的学费。

    是不是应该再把老本行拿起来,当年玛丽太太在酒吧聚集区也是酒水销售的一把好手,就是因为自己和萧七都是夜猫子,白天需要休息才导致在雪莉弟弟身上发生不幸,也正如此才辞去销售做起了房屋管理员。

    “对了,可得提醒老萧能在借给别人钱了,一毛都不能,尤其是那个老哈尔,还在找人借钱。”玛丽太太盘算着,计划着,想起了这周一因为萧七因为借给老哈尔钱而大发脾气。

    同样是血月照耀的夜,对安然大主教来说是一个做了不少独断专行决定的一天,除了上午同意由下城区女校承担司仪任务之外,下午和晚上接连否决不少弗朗西斯神父和斯考特的预设方案。

    主持布道活动的大主教这项工作,安然大主教在过去的一百年里已经很是轻车熟路,但是接连否决本地神父和执信者的预设方案,并且独断专行的对布道活动进行大刀阔斧改变的行为,这也是她的第一次。依仗着大主教的身份,依仗着曾是四位教皇得力助手的资历,依仗着“神眷者”的名号,弗朗西斯神父和斯考特对安然大主教对布道活动的改动没有太多的质疑,只是简单的抱怨了几句。

    但这简单的几句抱怨,让安然大主教有一些惴惴不安,已经更衣上床准备休息的她,靠坐在床头似乎在放空自己。“孩子,你的这种性格适合钻研教义精髓,不适合去布道。”安然大主教想起了在立志将光影之神的恩典洒满整个大陆之后,教皇陛下曾这样劝导过她,“钻研教义是在挖掘光影之神的真意,同样也是为将恩典洒满大陆。”

    想到这里,安然大主教起身从床上拽起衣物,轻轻裹在上身,赤裸着双腿走在卧室的空地,随着她脚趾轻点地板,指尖泛起的黄光在地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在完成之后一个奇异的法印在她的脚下浮现。

    “全知全能的主,居于无垠虚空的您,足以踏破光影的迅捷,您无知愚昧的仆从祈求您的指引。”安然大主教跪坐在法印中心不断的祈祷着。

    一张纸条骤然撕裂空间展现在跪坐的安然大主教面前,转瞬之间纸条便化作粉尘四散在了地板上,同样消失无痕还有她身下的那个奇异法印。

    “谨遵我主神谕。”

    依旧还是这个血月照耀的夜晚,薛醒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上那本日记发呆,眼神时而凌厉,时而温柔,时而深沉,时而暗淡。

    灯光照耀下的桌影渐渐隆起,一道人影从中浮现,薛醒头也没抬,开口问道,“五大人,您这是出来散心吗?影化这么多年,不准备恢复人形了吗?”

    灯光下的影子渐渐隆起,然后脱离地面,慢慢的凝聚成了一个立体的人型,身高不高,四肢比较纤细,面部黑乎乎的一片也看不出五官形状,只听见声音从脑袋的位置传了出来,“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想有人形有人形,想化成影子也很轻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多方便。”

    薛醒抬起头看着有着成人大小的老五问道,“我记得你们道路在影化之后能够夺舍?”

    “不能叫夺舍,那是那些误入歧途的可怜手段,影化之后就会失去身体,自然在人性和神性的对抗中,失去了作为人最大的自我认知优势,进而被邪神诱导走上歧途。”老五了摇头回答道,“在我看来,应该叫附身或者说寄生,影化后自然而然的会渐渐遗失人性,只要附身或者寄生在其他人身上就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就比如现在你的状态?”薛醒继续问道。

    “是的,我现在应该叫附身,如果你境界弱于我,甚至不是非凡者的话,那就是寄生了。”老五的影子似乎不能保持人型太久,在回答的过程中慢慢的融化进桌影之中。

    “那夺舍呢,这么多道路似乎也只有你们有这么邪性的方法。”薛醒没有太关注老五的影子已经融进桌影继续问道。

    “具体不太清楚,我只听说即使依靠邪神也得找到祭品。”老五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敷衍了一句,便进入了静默状态。

    薛醒听出了老五的敷衍揶揄道,“不是喜欢老二那种话痨吗,怎么就多问了几句就不耐烦了?”

    灯光下的桌影,原本是那么的平整,突然一根手指似的影子渐渐凸起,冲着薛醒比划了几下便消失了。

    坐在“泄密者”酒吧天台围栏上的夏拉尔,双腿逛荡在围栏外面,任凭夜风拂过她的纱裙,掀起一阵阵的漪澜,看着伏在路边乞讨的乞丐,还有行色匆匆的过客,喝到摇摇晃晃的醉鬼,还有花枝招展的售酒小姐,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往,眼神中多了几分迷离、多了几分不舍。

    天生敏感体质的她,在十岁的时候就感应到了神明的呼唤,但这无与伦比的天赋却出现在自己这个曾是孤儿又被收养愚昧乡村小姑娘的身上,从十岁到十六岁这六年中被养父母视作怪物、被村民视作异类的她,在离家出走后为了生存,在一座小城市的下城区做着售酒小姐。由于从来没有被非凡者正确的指引过,关于自身天赋只是依靠自身摸索的她,在一次被顾客骚扰中能力暴走,至此感应到了踏尘者的呼唤,便成为了祂的眷者。

    夏拉尔伸手从身前撕下一片夜色,顺手撕成了一条一条的絮状,挥手洒向夜空,那夜色缓缓的飘向地面,在血月的映照下慢慢化成灰尘渐渐消失不见。

    只看见过客的步伐多了几分迅捷,乞丐的脸上泛出几缕红润,醉鬼的眼里露出几许清醒,售酒小姐笑容里增添了几多坚定。

    “你的父母,你的祖父母,你的先人们都曾是我的信徒,曾经在一个鲜为人知的村庄里安居乐业,直到被这不公道的世道覆灭。他们不过是供奉我、信奉我,便被那些自诩正道的人认定为错误。”

    “您说的对,这世道就是对与错并不是他们说了算。”

    看着天台之下的人们,夏拉尔的眼神也渐渐坚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