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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鱼与渔

    京都府,澜台苑,贺兰居所。

    湖心亭已有了春意,这回贺兰倒是没有同福临对弈,而是抱臂看着少女,拿着鱼食,给池子里肥润的鲤鱼喂食。

    “哥哥哥哥,”福临喂得开心了,指着那条最胖的也是唯一的白鲤道:“这条小白,去年夏日还是小小一条,今日再见便胖成了这样!”

    说着,又去逗弄那肥美的鲤鱼,那鱼儿滚动着身躯,压在其他鱼之上,妄图吃到最多的食物,却因为过于圆润而总是慢慢移步

    “就是游得太慢了,若不是我天天守着它喂食,也不知他何时能吃着点儿东西呢?”

    贺兰神色淡然,眼眸中透着微微冷意,一开口便破坏了福临的自夸:“若是离了你,它怕是活不过一日……给予,有些时候并不是好事。”

    “哥哥!”福临不满贺兰总是整日神思过重,还总是说些扫兴的话,“你可真没趣。”

    “有趣?”贺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却又摇了摇头,道:“鱼儿可不知饱足,便是涨破了肚也不知。如此,你还觉得你是好意?”

    福临不答,一副要哭的表情,但又忍住了转过身,继续逗弄鱼群,打算不再打理贺兰。

    看着福临的小动作,贺兰眼神温柔了一刻,道:“罢了,你喜欢便好。”

    远处,贺兰的近侍正急匆匆地绕着回廊走向亭子,向贺兰走来。

    “公子,”近侍走近了些,拱手行礼,“周家人又有动作了。”

    “噢?”贺兰饶有兴趣,看了眼沉迷喂鱼的福临,稍稍走远了些。

    上次拿着“妙手”的事儿让周家试探了一波,结果不出意外地便露出马脚教他抓了个正着,正因此,他才能更加确信施妙染就是妙手,所以顺理成章地便以此威胁了她。

    这次他又在其后推波助澜了一波,引着周家人再动动手,或许让施妙染随时都处在紧张地状态下,她才会更主动地完成自己的要求,以求获得一些平静。

    他本意并不想伤害施妙染,毕竟这些年能让那个人开心的,也就只有这个女画师了。

    “说说看?”贺兰倒也不急。

    “今日赠雅轩里的两位姑娘去了月华寺,周家人怕是想着,动不得施姑娘,那就拿她下人出气。”

    “施姑娘?”虽说近侍一板一眼的描述并没有带着任何情感,但贺兰仍从中品出了一些端倪,“不讳,吾倒是没想到你会叫得如此亲切?怎的,监视了几日便被美色所惑了?”贺兰笑着打趣。

    “倒也并未,”名叫不讳的近侍依旧平平回道,“只是竹姑说着,属下便记下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想着直呼其名也是无理,便随着竹姑喊了。”

    听到竹姑的名字,贺兰本来淡淡的神色,有了一丝回暖,沉默片刻,他道:“贵妃……她还好吗?”

    “娘娘前几日见着施姑娘便喊主子您的名讳,恐是觉得您时常去见她,心情好了不少。”不讳顿了顿,又道:“只是今日又犯了癔症,施姑娘便也早回了。”

    贺兰皱皱眉,道:“怎的又犯了?”

    “听竹姑道,是看到了施姑娘画的画像,觉得笔锋似曾相识,便又哭闹了起来。”

    这样一说,贺兰便是明了,怕是想到了施韫,却又想不起什么实在的来。

    “罢了,”贺兰摆摆手,道:“没其他的,照常守着便是了。”

    不讳人虽看着一板一眼,却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知晓贺兰不想再聊贵妃那边的事,便又将话题带了回来:“周家那边,这次倒也是做的干净,但那两人十分警觉,并没有上钩。属下见着,便照着您的吩咐布置了下去,那叫着墨的丫头信以为真,如今两人已经在黑风寨了。”

    “成事不足,”贺兰嗤笑一声,“这周家凭着周程氏发了家,有了满目琳琅还想要权势,靠着同皇城司结姻亲来往上爬,但做事却拖泥带水……吾看,也是只能到此了。”

    不讳回道:“也是主子料事如神。”

    “吾只是知晓,能撑起赠雅轩的女子,那可不仅是美娇娘。这周夫人自己便是在生意场上的铁血女子,怎的就忘记了除她之外,也有人能够做到。”

    不讳点点头,正经道:“主子对施姑娘一家,评价却是极高。”

    贺兰挑眉,笑道:“胆子不笑,学会调侃主子了?”

    不讳拱手,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属下不敢,直言罢了。”

    贺兰难得好心情,摆手道:“去吧。”

    不讳领命下去,贺兰又慢慢踱回了庭中,却见福临急吼吼地在池子里苟着什么,贺兰心里一惊,大步上前,一手便拦住福临的腰将她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本就是他带着福临在院子里玩耍,这澜台苑也没几个下人,自己刚才走远了些,福临便差点出此变故……

    若是福临再有什么以外……想到如此可能,贺兰一身冷汗,心如擂鼓,暴躁地向着福临道:“福临你可知刚有多危险!吾若是晚来一步!你!你……”

    贺兰语气凶狠,可根本不敢将“死”字说出。

    福临却“哇”地哭了出来,指着池子说道:“哥哥哥哥!小白它好像快不行了!”

    贺兰烦躁地望了一眼池子,见那条白鲤肥润的肚皮朝上,鱼嘴还在轻微抖动,却不见有气泡呼出,明显是吃多了撑坏了肚子。

    “它死了。”贺兰良久后才缓缓道。

    福临哭得更加厉害了,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除了认识“生死”二字,哪里知道“生死”的沉重?只知晓“死了”便是再也见不到了。

    贺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怎还要跟小孩子计较,他眉间舒缓了些,软了语气道:“吾说过,鱼儿不知饱足,你喂得多,它便吃得多。何况你还独独偏爱于它?”

    福临抽噎着道:“那是我害死了它?”

    “是,”贺兰回,“倒也不是。”

    福临听不太懂,只能眨巴眨巴泪眼,看着哥哥。

    “罢了,改日里再给你买几条白鲤,往后可省得如何投喂了?”

    福临憋着嘴点点头,又委委屈屈趴在栏杆上,盯着那条已经彻底没了动弹的白鲤。

    贺兰起身,眼神也回到了白鲤身上。

    给予或许无过,但贪婪却总会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