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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熄而复燃

    岁月与英雄,似乎总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

    无论是威震天下的海军传奇,还是纵横四海的海贼传说,即便他们鼎盛之年可与天地相争,终究也逃不过流转于四季往复之中的无情轮回。

    虽说人们都希望心中所尊崇之人,能够常青不倒永立当年,可冰冷残酷的事实,才永远是毋庸置疑绝对真理。

    英雄注定迟暮,老骥难行千里。

    即便是曾经身为海军文武双璧之一的“智将”佛之战国,同样也难逃宿命。

    很多人说,海军元帅佛之战国开辟了军中一代盛世,在很多年轻一辈的海军心中,他不光是君临天下的正义统帅,更是无可争议的军威象征。

    可是古语有言:婆罗双树,半枯半荣;婆罗花开,盛者必衰。

    大海贼时代千帆竞发的疯狂浪潮、铜墙铁壁海中地狱的沉沦陷落、顶上大战回荡四方的汹涌战火,这些事件任选其一,都足以令整个世界陷入无边混乱。

    更别说,还是先后发生在同一个时代。

    虽然盘古城中有许多人认为这并非是佛之战国一人之责,但对这个早已将正义铭刻于心门之上的古稀老者来说,此等罪责绝非三言两语就能遮蔽之事。

    横行瀚海数十年的正义传奇,终究还是到了退位让贤的谢幕之时。

    而在这个令人感到平静的午后,他只想要登上这座饱受战火摧残的老迈高楼,与自己同行多年的亲密旧友,互吐心间那早已被时光冲淡的忧思。

    “那家伙,已经向高层递交辞呈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的话,空肯定非常头疼...我还是等两天再去吧。”

    “没必要遮遮掩掩,有话就说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战国抚摸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军装左胸,还是向着暖风送出自嘲笑音。

    相知如常的鹤,同样在苍老褶皱的面庞之上,露出几分风华不减当年的微笑。

    对于这两位智冠天下的“半仙”来说,很多东西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理解。

    “那么,你希望让谁来接班呢?”

    “库赞,我希望由他来接过大位...不过我也只是向上层建议罢了。”

    “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据我所知,高层近年来一直都很看好萨卡斯基,如果元帅之位空缺,高层的压力也不能忽视啊。”

    “萨卡斯基,实力倒是毋庸置疑...但他的手段太过激进,恐怕很难权衡,如果能跟库赞的脾性中和一下,那就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照你这么说,就只能怪时运不济了。”

    “时运不济?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鹤晃动着右腕之上随身多年的金镯,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湛蓝广袤。充斥着智慧与学识的双目之中,尽是对于未知未来的憧憬与期盼。

    “你家那小子,不就是理想中的最佳人选吗?”

    战国呆滞地思虑片刻,随即在爽朗大笑中连连摆手否决。

    “罗斯?哈哈~小鹤,你不要过分高看他啊,那小子不过才是个准将而已啊~!说什么元帅...不行不行,他没有那个本领的!”

    “这种话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吗?再者说...罗斯为什么只能停留在准将,个中缘由你比谁都清楚!”

    虽然这只不过是鹤的随口一提,但对于战国来说,已在心中产生巨大涟漪。

    他的心中浮现出罗斯那悠游自若的身影,并在同时回想起另一个满是遗憾却又无法再会的稚嫩面容。

    他的眼帘短暂地低沉了下来,不过很快就重新恢复如常。

    “未来的大海到底会掀起怎样的浪潮,根本无人可以预料。”

    “所以,我们才需要更多的可造之材...在我看来,罗斯具备承载正义的胸怀,他只是需要历练与引导而已。”

    “我们不该去定义他,他的未来应该由他自己做主。”

    “怎么?这么快就卸下元帅的架子了?”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希望而已。”

    四海之下的黑暗世界中,一直以来都流传着一个相当夸张的说法:

    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就是人间恶意的真切化身。

    即便是君临新世界顶端的四位海上皇帝,也不得不惊叹于他那与生俱来的黑暗血脉,以及游走于黑白之间的果敢手腕。

    名头或身份,在物欲横流强者为上的乱世之中,本身没有任何意义,能够拥有怎样的实力,才是唯一且不会改变的准则。

    多弗朗明哥,就是深谙此道的不世枭雄,而由他一手创立的唐吉诃德犯罪家族,更在豪杰辈出的新世界中,占据着难以忽视的强势地位。

    除了那些新世界中往来通行无阻的顶级豪强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敢于得罪这群吞噬着无尽罪恶的黑暗访客...本应如此才对。

    但今日午前的电闪雷鸣,却将这种存续已久的微妙平衡,彻底化为齑粉。

    “岂有此理...斗牛长槊!”

    “你这能力真有意思啊~”

    迪亚曼蒂不断挥舞着手中软化飘扬并重组而成的锋利蛮牛,对着重回漫不经心之态的罗斯发动毫无章法的凶猛冲击。

    虽然他从未放松对于武装色霸气的精准把握,可是每每将要得手之际,罗斯那挺立在沙滩衬衫之下的健硕胸膛,都会率先化为白色雷光分散而去。

    而在道道闪电折磨之下早已遍体鳞伤的迪亚曼蒂,除了不停消耗着自身体能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至于古拉迪乌斯,先前在接下罗斯的雷光重拳后,已然瘫软在船首之上,陷入半梦半醒的迷离状态。

    “海军对七武海出手...这个消息传出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所以你也不必多费口舌。”

    “简直...就是一头疯狗...”

    “我不明白,卡里姆到底许诺了多弗朗明哥什么好处?难道是百兽海贼团那边有什么额外的利益分配吗?”

    在听到“百兽海贼团”之时,迪亚曼蒂气喘吁吁的面容之上,却忽然闪现出一种混合着惊讶与恐惧的诡谲神情。

    而这种变化,正巧被罗斯那看似毫不在意实则暗藏城府的深邃双眸尽收眼底。

    “百兽...卡里姆那家伙,跟百兽海贼团有什么关系?!”

    “喂~到底是谁在发问啊?”

    横生而起的枝节实在过于突然,向来以冷静著称的迪亚曼蒂,也不得不陷入难以置信的疑虑之中。

    【卡里姆、百兽...怎么回事?卡里姆为什么会跟那边扯上关系?!】

    与此同时,罗斯也在短短瞬息之间,掌握到全新情报。

    【看来,多弗朗明哥方面对此并不知情,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眼下多说无益,心间却又起波澜。

    一种充满挑衅意味的邪念,慢慢浮现在雷鸣激荡的汹涌心海之中。

    罗斯打算为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送上一份绝无仅有的豪礼。

    可就在他打算出手之时,摇动长尾掠袭而来的身影,很快便将这种必然会引发动乱的想法,重新压制回他心中的无底海渊。

    多萝西赶在事态不可挽回前,插手打断了这场闹剧。

    “罗斯,够了。”

    “够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多萝西三步上前,揪住衣领将罗斯拉到耳边,微声说道:

    “你这家伙给我冷静点!如果对迪亚曼蒂出手,只会令多弗朗明哥狗急跳墙!现在他多少还顾及本部,如果他主动辞去职位,德雷斯罗萨的局面该怎么办?!”

    “放心,我收手就是了...本来还想再玩一下的。”

    其实在多萝西现身之后,罗斯就已经知道时机不再,自然也不会再动杀心。

    迪亚曼蒂眼见事态有变,刚想转头脱身,多萝西凌厉锋锐的指枪已然杀至面前,眨眼间将其身旁枯木刺分为二!

    “迪亚曼蒂,我不管多弗朗明哥对这里有什么念想,今后都不许他再对这里出手!转告他,这是海军的意思。”

    “这是妥协,还是警告?”

    “那就取决于他的立场了。但这种问题,可不会有再一再二的说法。”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就看多弗的判断了。”

    眼看迪亚曼蒂蹒跚离去,罗斯还不忘借此情势一逞口舌之快。但凡是可以侮辱海贼的机会,他向来都不会放过分毫。

    “上船的时候小心点啊~要是一不小心掉到海里,那你就只能喂鱼了呢~”

    向来嗜杀成性横行霸道的迪亚曼蒂,何尝受过这等屈辱?可是在弱肉强食的大海法则面前,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罗斯是吧,我记住你了...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哦~多谢你的好意。”

    “可恶的家伙...”

    虽然多弗朗明哥这边暂且潦草处置,但这件事中的直接利益相关方,可不只有唐吉诃德家族这么简单。

    另一批更加危险的狠角色,正在乘风破浪的百兽威势之中,向着这座已经难以承载苦难的无辜岛屿缓缓驶来!

    “左满舵!注意海流变化!”

    “是右满舵才对吧?!”

    “哦~抱歉!这海流怎么回事?”

    “自从白胡子死后,这边的海况就一直相当复杂...真是个瘟神!”

    “卡休大哥!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瘦弱的男人摘下棉帽,将灰色的杂乱刺头揉理几分,随即伸出相对短小却格外精壮的双臂同时拿起身旁酒瓶,先后一饮而尽。

    “这么快?我怎么感觉才刚离开和之国啊...”

    虽然男人看起来醉生梦死不成模样,但奔走于甲板之上的一众海贼却无人胆敢借此调侃,反而越是从他身边经过,动作幅度就越是谨慎。

    仿佛这样一个瘫软在酒精之中的酒鬼,有什么值得惊惧的不凡之处一般。

    而且这位令人生畏的酒鬼,还经常会在喝醉之后,说出一些相当危险的言论。以至于周遭忙碌不止的随行海贼,不得不在充耳不闻间继续着手头工作。

    “嗝~嗝...奎因那个死胖子!还敢差遣到老子的头上...等我抓到机会,一定要亲手把你剁了下酒!你这一无是处的蠢腕龙!”

    明知众人不敢接话,但卡休每次都还是要挑几个倒霉蛋出言责难。

    不过这次的无理酒闹,很快就随着几滴溅落在瓶口之上的鲜血,草草收场。

    一道漆黑而灵敏的身影飞快地跃过桅杆之顶,向着港口方向踏空而去。

    “喂!你这家伙!”

    “你知道这是谁的船吗!”

    “那人,在天上飞吗?”

    “笨蛋,那是世界政府的六式之一,福兹·弗大人经常用的那个!”

    卡休正借着酒劲胡闹,他最讨厌别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勃勃兴致,那头立于万人之上的古怪腕龙,正因如此才屡屡开罪于他。

    可是,能完全将意志凌驾于酒精之上的本领,可并非人人都能学会。

    因为这几瓶半路劫掠的樱桃烈酒度数过高,他的反应也不由自主地迟钝下来,虽然心中有意拦截,可慢上一拍的手脚只能令他眼睁睁地目送那道身影远去。

    不过,跟随其后的另一名不速之客,可是正中他的下怀!

    眼看白色飞影即将落脚之时,卡休的粗短双臂突然化为满布羽毛的双翼,并在短暂的拍动后腾空而起...随即摔倒在地。

    “啊~!卡休大哥!”

    “大哥您又因为醉酒忘记了吗?您是不会飞的啊...”

    卡休在甲板上磨蹭着自己那不断增长的双腿,很快便借助强壮有力且高高翘起的镰刀足爪,重新在阳光之下立起那副蕴含着远古野性的强壮龙躯!

    而那颗重新抬起的尖牙龙首,更是用满载怒意的凶猛双目,再度凝视着那道令他发自内心厌恶不已的白衣假面。

    “这个打扮...千刀万剐的CP0!!”

    长尾重击甲板的瞬间,已经完全恐龙化的卡休无比迅猛地冲到桅杆之上,向着面前措手不及的男子,张开弥漫着酒后恶臭的血盆大口!

    恐龙兽影的突然出现,令专心追击的东大吃一惊,不过经年累月苦战所积累的危险嗅觉,还是令他操使着得心应手的秘技,避开眼前灾祸。

    “剃!”

    借处落脚的他没有选择停手,而是再度踏空而起,向着攀附在旗帜之上的卡休,发出汇聚着全身蛮力的钢铁重拳!

    “铁块·碎!”

    卡休眼见攻势在前,不但毫无退意反而抬起覆盖着武装色霸气的镰刀足爪,正面做出绝不示弱的强横应对!

    “酒湾镰足!”

    短暂且火花四溢的冲击过后,游刃有余的卡休显然在云淡风轻的神态之下占尽优势。

    而未曾想过失手的东,也只能在颓风侵袭之下,萌生就此作罢的念头。

    “天龙人的走狗~!你们以为在老子的船上,还能为所欲为吗?!”

    “酒痴卡休...这下倒是,麻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