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业火（6）
“我真的……很想睡会……”
“不行！”
“一会就好……”
“那也不行！”
艾克索晃悠着脑袋，沉重的头脑隐隐领会了对面的意思。
“行吧……”他耸了耸肩，勉强从车里坐起身。
空气沉寂了一小会。
“你是联合军的人吗？”或是担心艾克索失去意识，少女主动搭起话来，“5号口那边都是普罗维登斯来的联合军。”
还有难民，不过现在再说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你是记者吗……”
“我有很像吗？”
“你听起来经常会问问题。只有记者和上了年龄的老教授会这样，我想……”
这么一说，克罗诺老师还好吗……
直到现在，受困于迷茫与困境的少年才猛然想起那个曾对自己关照的老师。自打逃离普罗维登斯后，每一根神经都死扣着现状与前方，直到奄奄一息，才想起那位似乎一直不见人影的长辈。
想来，有些良心不安……
想来，应该比艾克索自己要好，他理应和其他同学一起登上了酒店逃生舱，现在八成在难民集中点，或是在宇宙港某个角落打地铺等入境许可。不管如何，想来不至于半死不活。
并不清楚对方复杂的心理活动，见到此状的少女只是哑然失笑。虽然不太礼貌，但对方一本正经说着无逻辑胡话的样子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联合军刚刚广播说要对五号口附近戒严。”她当即正色，在自己稍稍没那么失礼，“贝克21号的联合军是群疯子，他们真的敢对人群开枪！如果硬闯军舰的话，你会被当场射杀的！”
是啊，可那难道能比现在更糟吗？
此刻，浑浊的思绪已将最后的希望寄于那抹萦绕在心头的直觉。有了那架“高达”，他就能得救，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至此，他便彻底被虚空的呼唤与狂乱的猜想俘获，任由灵魂为身前的丝线牵引，在人海上翩翩起舞。
“可我想……”艾克索的目光扫向身侧不远处的挂牌，“我们已经突破封锁线了？”
确实，这里的挂牌赫然写着五号口的指向，而杂乱停泊在周遭的大小太空船也令他感到一丝熟悉。依稀记得，他自己在半天前就是沿着这条路入境的。
“可能是联合军的人手不够，还没完成集结吧……”少女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口嘟囔着，忽瞅见那少年正欲从推车里起身。
“你干什么，别乱动！”
她的呼唤显然没能说动对方，就见他摇摇晃晃地起身，缓步走下推车。狰狞的脸正因剧痛抽搐，却并未动摇眼底的坚定。
“谢谢，但接下来我自己走好了。”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似是想起了什么，正欲向视域中目标行进的艾克索回过身来，一边在口袋里掏了掏。接着，他不由分说，一把抓过女孩的手，将口袋里掏出的东西塞入对方手心。
“防水性很好，血污只是让它看起来会难看些，并不影响味道和口感。”他郑重地说，“它会很有用，哪怕网络通讯恢复后。”
没等少女回应，艾克索便拖着“快步”离去。一股人流适时地穿过此地，在几名士兵的引领下，刚拿到入境批准的难民们正没精打采地向出口的方向走去，他们的步伐很慢，显然是睡到一半便被强行拽起来的。
蠕动的人墙成为了极佳的阻隔与掩护，让他们很快便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
“奇怪的家伙……”少女看着手中被强塞到满的独立包装，不由得一阵无语。
到底是怎样的人抱着怎样的心态才会随身在衣兜里塞这么多口粮呢……
可惜，她好像没机会去理解对方了。
不管怎么说，就当下而言，这也的确是一份厚礼……
“真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她耸了耸肩，嘴角稍稍勾起，又推起车，开始绕开人群。
而另一边，正在小心翼翼潜入军舰的艾克索早已将这些小插曲抛至脑后。
在反复试探，确认门口没有守军后，他便一瘸一拐地摸进军舰的走廊。
“奇怪，怎么不见那两个踢人贼疼的混账……”
他有些疑惑，虽然门口甚至周遭走廊没有守军的迹象无疑是一件幸事，却也在同时为他敲响警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按理说，这里存放着极其重要的尖端MS，轮值的守军应该有着极高的警惕性与巡逻强度，但眼下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很快，他便想起了不久前少女口中的“人手不足”，以及那可怕的疫病，旋即了然。
那来自内部的无形奇袭，为联合军带来的创伤之重或许要远超他的想象。
不过，他也并未放松警惕，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埋伏呢……
循着记忆与冥冥之中的感应，他没花很大功夫就重新来到了格纳库附近。
“必须让我们和这架MS一起出动！”那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女声。
“不要把当下尤为宝贵的人力浪费在这种地方。”声音略显的男声讥讽道，“小家子气的女人怎么就不能顾一下大局？”
“那你倒是把我的人放了！”
“隔离潜在病患也是今西上校亲自下达的命令，找我抗议不觉得南辕北辙吗？”男人的声调也开始高扬，希望能营造出咄咄逼人的架势，“不要无理取闹，带你的人退下，让高云教授安心完成最后的调试。”
艾克索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
那是一个穿着联合军制服的红发女人，正在和一个男人对峙着。女人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但那气焰嚣张的男人艾克索倒是认得。
“这不劳特·洛特那奥塔拉的东西吗……”
之前光记着那一通生疼的乱拳，倒没注意到他的嗓音还怪搞笑的。
“这家伙怕不是吃过什么药吧。”他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一并想起了那些颇具争议性的联合军招收条例，让少年胃里一阵翻滚。
女人的身边有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相随，虽然一言不发，亦并未做出威胁性的瞄准姿态，但不妨碍其余人的警惕与戒备。
“原来都在这啊……”
最后一丝疑惑也解开了。
“原来如此，哲罕南级上原本的机组成员在为了高达型和贝克21号的家伙对峙。”
看起来双方皆是气势汹汹，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然而，少年清楚，这只会限于口头争论，人员的集结更多可能是来充场子的。毕竟大家还是同一阵营，真要见血，问题的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任何心智健全的成人都不至于那么莽撞。
快速扫过人群，确认部署与各自注意所在，一条大致的路线快速在脑海中成型。随后，他的目光又转向伫立在房间一角的纯白巨人。
“改动真大啊……”艾克索暗自嘀咕，“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虽然之前从姐姐那个平板上看到过完成后的概念图，但实物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升降梯附近无人，驾驶舱开着，作业平台上有个老人被两个联合军士兵挡住了的样子。”
看着老人手中的平板，他大概打定了主意。
“一台根本动不了的MS又能做到什么？”
“只是高云博士还没完成最终调试而已。”劳特·洛特辩解道，“况且，这可不止是MS，不止是普通的高达，它还会是我们人类的希望！”
作业平台上的老人听着下方的争辩，不由得暗叹一声。
其实参数的调整已经完成了，在被身边两个大头兵控住前，他在做的其实是操作系统上的破译。
这架机体的活动几乎完全依靠安置在各处的缪·赛·奈拉，这让使用药物强化精神的强化人可以如同自己的手脚一般自由操作，也让其他人几乎无法让它动弹分毫。
虽然动作模块有写入操作系统中，但它们各自的参数七零八落，亦不贴合这架机体的骨架，简直就像一大堆不同年代MS的缝合。比起军方口中的“外星尖端MS”，这更像是一个蹩脚拾荒者手搓的古董缝合怪，突出一个开的动就算成功，偶尔能放出两枪更是“锦上添花”。
而机体的设计者显然有考虑到这一点，缪·赛·奈拉的堆砌让机体半变成了精神波操纵，而操作系统本身的动作模块缝合则被用于行动的辅助与修正，降低了对驾驶员精神波强度的要求与操作难度……
这台“外星MS”兼具着超过现代人类科技水平与粗暴简陋到令人发指的软件，着实是件诡异的事。
眼下，唯一一份强化药剂已经被使用了，残留的成分还在由那些米诺夫斯基研究所的幸存者解析，一时半会恐怕出不了结果，他这边的操作系统也是。
老博士有些无语地看着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拨人，无论他们今天能得出什么结果，这个大铁疙瘩都是没可能动起来的，除非他们真的能拉下脸去把那个有资格的少年抓来……
也就在这时，他忽的注意到，有一道黑影从他的视域边沿一闪而过。
“喂，你是什么人！”
一个悄悄分神摸鱼的士兵下意识高喊一声，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数十道目光同时汇聚于那名唐突出现的不速之客。
“不行！”
“一会就好……”
“那也不行！”
艾克索晃悠着脑袋，沉重的头脑隐隐领会了对面的意思。
“行吧……”他耸了耸肩，勉强从车里坐起身。
空气沉寂了一小会。
“你是联合军的人吗？”或是担心艾克索失去意识，少女主动搭起话来，“5号口那边都是普罗维登斯来的联合军。”
还有难民，不过现在再说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你是记者吗……”
“我有很像吗？”
“你听起来经常会问问题。只有记者和上了年龄的老教授会这样，我想……”
这么一说，克罗诺老师还好吗……
直到现在，受困于迷茫与困境的少年才猛然想起那个曾对自己关照的老师。自打逃离普罗维登斯后，每一根神经都死扣着现状与前方，直到奄奄一息，才想起那位似乎一直不见人影的长辈。
想来，有些良心不安……
想来，应该比艾克索自己要好，他理应和其他同学一起登上了酒店逃生舱，现在八成在难民集中点，或是在宇宙港某个角落打地铺等入境许可。不管如何，想来不至于半死不活。
并不清楚对方复杂的心理活动，见到此状的少女只是哑然失笑。虽然不太礼貌，但对方一本正经说着无逻辑胡话的样子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联合军刚刚广播说要对五号口附近戒严。”她当即正色，在自己稍稍没那么失礼，“贝克21号的联合军是群疯子，他们真的敢对人群开枪！如果硬闯军舰的话，你会被当场射杀的！”
是啊，可那难道能比现在更糟吗？
此刻，浑浊的思绪已将最后的希望寄于那抹萦绕在心头的直觉。有了那架“高达”，他就能得救，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至此，他便彻底被虚空的呼唤与狂乱的猜想俘获，任由灵魂为身前的丝线牵引，在人海上翩翩起舞。
“可我想……”艾克索的目光扫向身侧不远处的挂牌，“我们已经突破封锁线了？”
确实，这里的挂牌赫然写着五号口的指向，而杂乱停泊在周遭的大小太空船也令他感到一丝熟悉。依稀记得，他自己在半天前就是沿着这条路入境的。
“可能是联合军的人手不够，还没完成集结吧……”少女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口嘟囔着，忽瞅见那少年正欲从推车里起身。
“你干什么，别乱动！”
她的呼唤显然没能说动对方，就见他摇摇晃晃地起身，缓步走下推车。狰狞的脸正因剧痛抽搐，却并未动摇眼底的坚定。
“谢谢，但接下来我自己走好了。”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似是想起了什么，正欲向视域中目标行进的艾克索回过身来，一边在口袋里掏了掏。接着，他不由分说，一把抓过女孩的手，将口袋里掏出的东西塞入对方手心。
“防水性很好，血污只是让它看起来会难看些，并不影响味道和口感。”他郑重地说，“它会很有用，哪怕网络通讯恢复后。”
没等少女回应，艾克索便拖着“快步”离去。一股人流适时地穿过此地，在几名士兵的引领下，刚拿到入境批准的难民们正没精打采地向出口的方向走去，他们的步伐很慢，显然是睡到一半便被强行拽起来的。
蠕动的人墙成为了极佳的阻隔与掩护，让他们很快便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
“奇怪的家伙……”少女看着手中被强塞到满的独立包装，不由得一阵无语。
到底是怎样的人抱着怎样的心态才会随身在衣兜里塞这么多口粮呢……
可惜，她好像没机会去理解对方了。
不管怎么说，就当下而言，这也的确是一份厚礼……
“真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她耸了耸肩，嘴角稍稍勾起，又推起车，开始绕开人群。
而另一边，正在小心翼翼潜入军舰的艾克索早已将这些小插曲抛至脑后。
在反复试探，确认门口没有守军后，他便一瘸一拐地摸进军舰的走廊。
“奇怪，怎么不见那两个踢人贼疼的混账……”
他有些疑惑，虽然门口甚至周遭走廊没有守军的迹象无疑是一件幸事，却也在同时为他敲响警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按理说，这里存放着极其重要的尖端MS，轮值的守军应该有着极高的警惕性与巡逻强度，但眼下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很快，他便想起了不久前少女口中的“人手不足”，以及那可怕的疫病，旋即了然。
那来自内部的无形奇袭，为联合军带来的创伤之重或许要远超他的想象。
不过，他也并未放松警惕，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埋伏呢……
循着记忆与冥冥之中的感应，他没花很大功夫就重新来到了格纳库附近。
“必须让我们和这架MS一起出动！”那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女声。
“不要把当下尤为宝贵的人力浪费在这种地方。”声音略显的男声讥讽道，“小家子气的女人怎么就不能顾一下大局？”
“那你倒是把我的人放了！”
“隔离潜在病患也是今西上校亲自下达的命令，找我抗议不觉得南辕北辙吗？”男人的声调也开始高扬，希望能营造出咄咄逼人的架势，“不要无理取闹，带你的人退下，让高云教授安心完成最后的调试。”
艾克索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
那是一个穿着联合军制服的红发女人，正在和一个男人对峙着。女人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但那气焰嚣张的男人艾克索倒是认得。
“这不劳特·洛特那奥塔拉的东西吗……”
之前光记着那一通生疼的乱拳，倒没注意到他的嗓音还怪搞笑的。
“这家伙怕不是吃过什么药吧。”他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一并想起了那些颇具争议性的联合军招收条例，让少年胃里一阵翻滚。
女人的身边有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相随，虽然一言不发，亦并未做出威胁性的瞄准姿态，但不妨碍其余人的警惕与戒备。
“原来都在这啊……”
最后一丝疑惑也解开了。
“原来如此，哲罕南级上原本的机组成员在为了高达型和贝克21号的家伙对峙。”
看起来双方皆是气势汹汹，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然而，少年清楚，这只会限于口头争论，人员的集结更多可能是来充场子的。毕竟大家还是同一阵营，真要见血，问题的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任何心智健全的成人都不至于那么莽撞。
快速扫过人群，确认部署与各自注意所在，一条大致的路线快速在脑海中成型。随后，他的目光又转向伫立在房间一角的纯白巨人。
“改动真大啊……”艾克索暗自嘀咕，“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虽然之前从姐姐那个平板上看到过完成后的概念图，但实物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升降梯附近无人，驾驶舱开着，作业平台上有个老人被两个联合军士兵挡住了的样子。”
看着老人手中的平板，他大概打定了主意。
“一台根本动不了的MS又能做到什么？”
“只是高云博士还没完成最终调试而已。”劳特·洛特辩解道，“况且，这可不止是MS，不止是普通的高达，它还会是我们人类的希望！”
作业平台上的老人听着下方的争辩，不由得暗叹一声。
其实参数的调整已经完成了，在被身边两个大头兵控住前，他在做的其实是操作系统上的破译。
这架机体的活动几乎完全依靠安置在各处的缪·赛·奈拉，这让使用药物强化精神的强化人可以如同自己的手脚一般自由操作，也让其他人几乎无法让它动弹分毫。
虽然动作模块有写入操作系统中，但它们各自的参数七零八落，亦不贴合这架机体的骨架，简直就像一大堆不同年代MS的缝合。比起军方口中的“外星尖端MS”，这更像是一个蹩脚拾荒者手搓的古董缝合怪，突出一个开的动就算成功，偶尔能放出两枪更是“锦上添花”。
而机体的设计者显然有考虑到这一点，缪·赛·奈拉的堆砌让机体半变成了精神波操纵，而操作系统本身的动作模块缝合则被用于行动的辅助与修正，降低了对驾驶员精神波强度的要求与操作难度……
这台“外星MS”兼具着超过现代人类科技水平与粗暴简陋到令人发指的软件，着实是件诡异的事。
眼下，唯一一份强化药剂已经被使用了，残留的成分还在由那些米诺夫斯基研究所的幸存者解析，一时半会恐怕出不了结果，他这边的操作系统也是。
老博士有些无语地看着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拨人，无论他们今天能得出什么结果，这个大铁疙瘩都是没可能动起来的，除非他们真的能拉下脸去把那个有资格的少年抓来……
也就在这时，他忽的注意到，有一道黑影从他的视域边沿一闪而过。
“喂，你是什么人！”
一个悄悄分神摸鱼的士兵下意识高喊一声，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数十道目光同时汇聚于那名唐突出现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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