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行路难
天渐渐要黑了，寒风乍起，紧接着骤然风急。
“轰隆隆……”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没过多久，雨点密集而下。
在山中的林间小路上，一行数人正缓缓的登山赶路。
“快点快点，大家伙都跟上，山顶有座庙！咱去那边避雨，玉枝，你扶好道长。”
“大壮，你扶着苦根，他腿上没力气，走不快！”
“小叶姐，俺不让他扶，你这么关心俺，你来扶好不好呀？”
“滚一边去，再这样下去，我就把你踢到山下去！”
山雨中，一群人正在前行，这些人有的披着蓑衣，有的戴着草笠。其中的三个人背着盖着罩布的大箩筐，箩筐里放着各种东西，有衣服也有吃的。
这一行人就是唐简阳他们几个。
今早，他们一行众人决定启程，在小镇上一阵搜寻之后，他们发现镇上已没有一个活人，挨家挨户，只有散落在地上穿过的衣服证明他们曾经确实活在这里。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死镇！
众人只好寻了一些衣物粮食日常用品，又在一间当铺里找到些金银细软，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离开了这座镇子。
众人都担心蝗灾再杀个回马枪，何况这镇上的人都被蝗虫吃得尸骨不剩，谁知道冤魂会不会闹鬼？
在黄衣观中被关押的这七个人都着急回家，但身上都有伤，于是想去大城看看，是否有镖局。想请镖局护送一路回家，反正他们现在手上都有金银傍身。
连唐简阳都分到一份，是那个小女孩李玉枝帮他拿过来的。
唐简阳一手拄着一根木制的手杖，一手被李玉枝牵着，戴着一个草笠正走在雨中。
他听着众人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听着远方的雷声，听着耳边的雨声。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如同闪电透进心扉，将唐简阳心中的压抑，混乱的情绪一扫而空，让他的心宁静一下。
“哗啦啦啦……”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冷。
老人紧了紧身上的蓑衣，提醒众人，“大家加把劲儿别停下，这风越吹越冷，等一下地上结冰更难走。”
“哎哟，陈叔，我就说咱们应该再歇两天再走，这好好的怎么下雨了呢？这鬼日的老天爷！大冷天的！”
“闭上你的嘴，快跟上！”
“哎呀，这山上的树叶都被蝗虫啃没了。”
“嘿嘿！咱们真是命大！”
“大壮你别傻笑，要我说，咱们的好运还在后面呢。”
唐简阳紧紧的跟在李玉枝的身后，他的耳中听着一颗一颗雨珠落着的声音，唐简阳感觉到目不能视之后，自己的耳朵变得极其灵敏，按常理来说不应该这样，应该有一个时间的过渡。
他心想可能是这具身体本身的特殊，他还记得玄灵子叫过自己“二心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什么特殊的体质，在加上自己吃过那奇怪的丹药，身体产生这些变化也属于正常。
唐简阳听着众人的谈笑声，听着雨点击打在地面、岩石上的声音。
等到众人拐过几块山石之后，终于来到了山顶的庙前。
“大家伙，快过来！”
“陈爷爷，大家都在呢，全过来了！”
“赶紧进庙，赶紧进去，这山雨太冷了，可别着凉伤寒了。”
说话间，一行人前前后后的进了庙中。
“哎呀，这雨来的真辛苦，差点没把我给冻死！”说这话的是个小圆脸的矮个子，他的两条小腿用布紧紧包裹着，是被是被一个壮高个抱着进来的。
这矮个子就是张苦根，抱他进来的壮高个就是王大壮。
“苦根，快让大壮把你放下来，大壮都累得出汗了，可要擦一擦，别着凉了。”
郑四水递给王大壮一块手巾，王大壮嘿嘿直笑，接了过来，擦着头上的雨水。
之后，周小叶，领着唐简阳的李玉枝，周耀祖，最后进来的是那老人陈百树。
这七人当中，就属陈百树的伤最为恐怖，不光满脸都是刀疤，耳朵鼻子都被齐根砍断！
李玉枝双手胳膊全是烧伤，不过此时穿着棉袄，厚厚的袄袖，遮盖起她的双手。
张苦根双腿上的肉都被削去了大半，郑四水少了一条胳膊，周耀祖被割去了舌头，周小叶的几根手指被齐根斩断，王大壮则是脑袋上一道巨大的疤痕，深深入骨！
幸好这一路行来也没有旁人，这几人也都低头赶路，不然就他们这副样子，也能吓晕几个。
陈百树头发花白，早已年过六十，但身子骨却很硬朗，他同大家一样，身上也滴滴嗒嗒落着水滴，陈百树看了看这早已破败的石庙。
这庙没有名字，也并不大，也就几丈长宽，四面墙还算稳固，屋顶也没有漏雨漏风，只是一扇大门早已不翼而飞。
庙里的神案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神台上的神像是泥塑的，年深日久，早已破碎，现在的神台上只有一堆黄土。
陈百树脱下淅淅沥沥的蓑衣，放在门旁，活动了一下筋骨。
“大家伙都先歇息一下，四水和小叶，把我们的木炭拿出来生个火，先暖暖身子再说。”
“知道了。”周小叶答应一声，聚拢了起干草，掏出两块火石，敲打了几下溅出了火星落在干草上，又轻轻吹了几下，再放上一些干草。
不多时，干草就被点着了。
“引着了，引着了，先放柴火，先放柴火！火大了再放炭！”
“别挑，等它烧。”
很快的，火焰就旺盛了起来。
王大壮从箩筐里拿出一包烧饼，大家身上都有随身的水囊，就在火堆旁，烤着火，喝着水，吃着烧饼休息着。
天边雷声涌动，雨势不减反盛。
陈百树愣愣地望着庙外的大雨，“唉，这雨不晓得天亮之前能不能下完？”
“看这老天的样子，像家里死了儿子的老太太，哭个不停了。”张苦根耍了一个贫嘴。
“大壮哥你还要不要烧饼？一个不够吧？”李玉枝冲着王大壮说。
“妹子，俺不要了。俺娘说了，晚上不干活，不能吃那么多。”
“简阳哥哥，你还要不要烧饼？”等李玉枝又转过来问唐简阳。
唐简阳摇摇头说：“不必了，这一个刚好。”
众人赶路早已十分劳累，吃完干粮，聊了一会。
雨依旧在不停下着，天色渐晚。
众人都披着一条毯子昏昏欲睡，唐简阳也分到一条。
不清楚又过去了多久，外面的雨逐渐停了。
“陈爷爷，雨停了，咱们还走吗？”李玉枝问道。
“走不了了，天都黑了，这时候走夜路，刚下过雨又在山中，太危险，今晚就在这过夜吧。”
老人说完这句话，就在庙附近收集了一些湿柴回来，摆在火堆旁烘烤，保证夜晚有足够的柴火燃烧。
唐简阳只睡了一会，就醒了过来。但他待在火堆旁，不声不响，像是休息一样。
“哎呀，这荒山破庙里有这么多人呀，这下子我就不用害怕了！”
一个带着惊喜的陌生声音，突然在庙门口响起。
众人都被这声音惊醒，转头望向门外。门口外是一个穿着青衫背着书箱的瘦弱书生，见到庙里很多人似乎很高兴，但看了看几个人的疤痕伤口，开始迟疑，不敢进来，向后退去。
“小生是个念书人，诸位若是占山为王的好汉，还请放过我，小生并无钱财，这箱里只有笔墨纸砚和几本书。”
陈百树站了起来，冲着这书生说：“那后生，我们不是山贼，荒山野岭的，你不在家念书写字，在这儿干什么？”
书生一听此问，不敢怠慢，朝着陈老汉拱手作揖。
“小生姓莫，单名一个文字，乃是德平郡玉青县人士，此行是和同学前往正明郡月华书院求学！谁料天降大雨，避雨与朋友走散，迷失路途，这才……”
书生一五一十讲述着，神情既是回忆，又是后怕。为什么会在山中走散，自己的家住哪里，在哪个书院学习，话语条理清楚，绝不像是胡编乱造。
尤其听到这礼貌得体的书生孤身来此，众人也就不再紧张。
慢慢的，连陈百树也放下了戒备，招呼着书生过来烤火。“我等也都是赶路之人，莫要害怕，请进来烤烤火吧。”
那书生听到这话，深施一礼，走进庙中。
书生来到火堆一侧，将书箱取下，放在身旁，朝着众人拘谨的一笑。
书生刚坐下就看到了唐简阳，看到了他披在棉服外的那身道袍，“未曾见到还有一位道长，真是难得，小生这厢有礼了。”
“这书生真是多礼，书生你是想考状元做驸马呀？”张苦根问道。
“未曾……未曾想过，小生才疏学浅，还要努力攻读才是。”
书生又施了一礼，才坐在火堆旁。
大家都看到书生有些拘谨但心下大安的状态，也都笑呵呵的。
整个庙内，只有一个人觉得不妙。
唐简阳脊背发凉头皮发麻，他刚刚居然都没发觉这个所谓的书生是怎么到达庙门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书生的脚步声！
这个书生有鬼！
“轰隆隆……”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没过多久，雨点密集而下。
在山中的林间小路上，一行数人正缓缓的登山赶路。
“快点快点，大家伙都跟上，山顶有座庙！咱去那边避雨，玉枝，你扶好道长。”
“大壮，你扶着苦根，他腿上没力气，走不快！”
“小叶姐，俺不让他扶，你这么关心俺，你来扶好不好呀？”
“滚一边去，再这样下去，我就把你踢到山下去！”
山雨中，一群人正在前行，这些人有的披着蓑衣，有的戴着草笠。其中的三个人背着盖着罩布的大箩筐，箩筐里放着各种东西，有衣服也有吃的。
这一行人就是唐简阳他们几个。
今早，他们一行众人决定启程，在小镇上一阵搜寻之后，他们发现镇上已没有一个活人，挨家挨户，只有散落在地上穿过的衣服证明他们曾经确实活在这里。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死镇！
众人只好寻了一些衣物粮食日常用品，又在一间当铺里找到些金银细软，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离开了这座镇子。
众人都担心蝗灾再杀个回马枪，何况这镇上的人都被蝗虫吃得尸骨不剩，谁知道冤魂会不会闹鬼？
在黄衣观中被关押的这七个人都着急回家，但身上都有伤，于是想去大城看看，是否有镖局。想请镖局护送一路回家，反正他们现在手上都有金银傍身。
连唐简阳都分到一份，是那个小女孩李玉枝帮他拿过来的。
唐简阳一手拄着一根木制的手杖，一手被李玉枝牵着，戴着一个草笠正走在雨中。
他听着众人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听着远方的雷声，听着耳边的雨声。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如同闪电透进心扉，将唐简阳心中的压抑，混乱的情绪一扫而空，让他的心宁静一下。
“哗啦啦啦……”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冷。
老人紧了紧身上的蓑衣，提醒众人，“大家加把劲儿别停下，这风越吹越冷，等一下地上结冰更难走。”
“哎哟，陈叔，我就说咱们应该再歇两天再走，这好好的怎么下雨了呢？这鬼日的老天爷！大冷天的！”
“闭上你的嘴，快跟上！”
“哎呀，这山上的树叶都被蝗虫啃没了。”
“嘿嘿！咱们真是命大！”
“大壮你别傻笑，要我说，咱们的好运还在后面呢。”
唐简阳紧紧的跟在李玉枝的身后，他的耳中听着一颗一颗雨珠落着的声音，唐简阳感觉到目不能视之后，自己的耳朵变得极其灵敏，按常理来说不应该这样，应该有一个时间的过渡。
他心想可能是这具身体本身的特殊，他还记得玄灵子叫过自己“二心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什么特殊的体质，在加上自己吃过那奇怪的丹药，身体产生这些变化也属于正常。
唐简阳听着众人的谈笑声，听着雨点击打在地面、岩石上的声音。
等到众人拐过几块山石之后，终于来到了山顶的庙前。
“大家伙，快过来！”
“陈爷爷，大家都在呢，全过来了！”
“赶紧进庙，赶紧进去，这山雨太冷了，可别着凉伤寒了。”
说话间，一行人前前后后的进了庙中。
“哎呀，这雨来的真辛苦，差点没把我给冻死！”说这话的是个小圆脸的矮个子，他的两条小腿用布紧紧包裹着，是被是被一个壮高个抱着进来的。
这矮个子就是张苦根，抱他进来的壮高个就是王大壮。
“苦根，快让大壮把你放下来，大壮都累得出汗了，可要擦一擦，别着凉了。”
郑四水递给王大壮一块手巾，王大壮嘿嘿直笑，接了过来，擦着头上的雨水。
之后，周小叶，领着唐简阳的李玉枝，周耀祖，最后进来的是那老人陈百树。
这七人当中，就属陈百树的伤最为恐怖，不光满脸都是刀疤，耳朵鼻子都被齐根砍断！
李玉枝双手胳膊全是烧伤，不过此时穿着棉袄，厚厚的袄袖，遮盖起她的双手。
张苦根双腿上的肉都被削去了大半，郑四水少了一条胳膊，周耀祖被割去了舌头，周小叶的几根手指被齐根斩断，王大壮则是脑袋上一道巨大的疤痕，深深入骨！
幸好这一路行来也没有旁人，这几人也都低头赶路，不然就他们这副样子，也能吓晕几个。
陈百树头发花白，早已年过六十，但身子骨却很硬朗，他同大家一样，身上也滴滴嗒嗒落着水滴，陈百树看了看这早已破败的石庙。
这庙没有名字，也并不大，也就几丈长宽，四面墙还算稳固，屋顶也没有漏雨漏风，只是一扇大门早已不翼而飞。
庙里的神案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神台上的神像是泥塑的，年深日久，早已破碎，现在的神台上只有一堆黄土。
陈百树脱下淅淅沥沥的蓑衣，放在门旁，活动了一下筋骨。
“大家伙都先歇息一下，四水和小叶，把我们的木炭拿出来生个火，先暖暖身子再说。”
“知道了。”周小叶答应一声，聚拢了起干草，掏出两块火石，敲打了几下溅出了火星落在干草上，又轻轻吹了几下，再放上一些干草。
不多时，干草就被点着了。
“引着了，引着了，先放柴火，先放柴火！火大了再放炭！”
“别挑，等它烧。”
很快的，火焰就旺盛了起来。
王大壮从箩筐里拿出一包烧饼，大家身上都有随身的水囊，就在火堆旁，烤着火，喝着水，吃着烧饼休息着。
天边雷声涌动，雨势不减反盛。
陈百树愣愣地望着庙外的大雨，“唉，这雨不晓得天亮之前能不能下完？”
“看这老天的样子，像家里死了儿子的老太太，哭个不停了。”张苦根耍了一个贫嘴。
“大壮哥你还要不要烧饼？一个不够吧？”李玉枝冲着王大壮说。
“妹子，俺不要了。俺娘说了，晚上不干活，不能吃那么多。”
“简阳哥哥，你还要不要烧饼？”等李玉枝又转过来问唐简阳。
唐简阳摇摇头说：“不必了，这一个刚好。”
众人赶路早已十分劳累，吃完干粮，聊了一会。
雨依旧在不停下着，天色渐晚。
众人都披着一条毯子昏昏欲睡，唐简阳也分到一条。
不清楚又过去了多久，外面的雨逐渐停了。
“陈爷爷，雨停了，咱们还走吗？”李玉枝问道。
“走不了了，天都黑了，这时候走夜路，刚下过雨又在山中，太危险，今晚就在这过夜吧。”
老人说完这句话，就在庙附近收集了一些湿柴回来，摆在火堆旁烘烤，保证夜晚有足够的柴火燃烧。
唐简阳只睡了一会，就醒了过来。但他待在火堆旁，不声不响，像是休息一样。
“哎呀，这荒山破庙里有这么多人呀，这下子我就不用害怕了！”
一个带着惊喜的陌生声音，突然在庙门口响起。
众人都被这声音惊醒，转头望向门外。门口外是一个穿着青衫背着书箱的瘦弱书生，见到庙里很多人似乎很高兴，但看了看几个人的疤痕伤口，开始迟疑，不敢进来，向后退去。
“小生是个念书人，诸位若是占山为王的好汉，还请放过我，小生并无钱财，这箱里只有笔墨纸砚和几本书。”
陈百树站了起来，冲着这书生说：“那后生，我们不是山贼，荒山野岭的，你不在家念书写字，在这儿干什么？”
书生一听此问，不敢怠慢，朝着陈老汉拱手作揖。
“小生姓莫，单名一个文字，乃是德平郡玉青县人士，此行是和同学前往正明郡月华书院求学！谁料天降大雨，避雨与朋友走散，迷失路途，这才……”
书生一五一十讲述着，神情既是回忆，又是后怕。为什么会在山中走散，自己的家住哪里，在哪个书院学习，话语条理清楚，绝不像是胡编乱造。
尤其听到这礼貌得体的书生孤身来此，众人也就不再紧张。
慢慢的，连陈百树也放下了戒备，招呼着书生过来烤火。“我等也都是赶路之人，莫要害怕，请进来烤烤火吧。”
那书生听到这话，深施一礼，走进庙中。
书生来到火堆一侧，将书箱取下，放在身旁，朝着众人拘谨的一笑。
书生刚坐下就看到了唐简阳，看到了他披在棉服外的那身道袍，“未曾见到还有一位道长，真是难得，小生这厢有礼了。”
“这书生真是多礼，书生你是想考状元做驸马呀？”张苦根问道。
“未曾……未曾想过，小生才疏学浅，还要努力攻读才是。”
书生又施了一礼，才坐在火堆旁。
大家都看到书生有些拘谨但心下大安的状态，也都笑呵呵的。
整个庙内，只有一个人觉得不妙。
唐简阳脊背发凉头皮发麻，他刚刚居然都没发觉这个所谓的书生是怎么到达庙门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书生的脚步声！
这个书生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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