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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桥本奈奈未的恋爱文学之旅 (上)

    机翼划破空气引起的震动,微不可察但却实实在在传入耳中的发动机声音,都未能让少女从文字的世界之中唤醒过来。

    “到了东京,住进宿舍,开始我的新生活时,我知道只有一件事是自己该做的。

    亦即凡事都不能想得太深,凡事和自己之间都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我决定将过去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死不是生的对立,而是它的一部分。

    死,它存在于文镇里面,存在于撞球台上面四个并排的红,白色球里。我们一边慢慢地将它吸进肺里,像是吸细小的灰尘一般,一边过活....

    死早已存在于我的体内,任你一再努力,你还是无法忘掉的.....

    不过,左思右想,死仍旧是一种深刻的事实。我便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矛盾中,来回地兜着圈子。如今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奇妙的日子。在生的正中央,一切事物都以死为中心,不停地旋转着。”

    雪白而修长,好看的手指按在阅读中的女孩眉间。

    “为什么表情那么悲伤?”

    手指的主人提问的同时,试图把那皱起的眉头抚平。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

    桥本奈奈未把书合上,看了一眼黑川葵后闭上眼,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脸上施为。

    “《挪威的森林》,娜娜敏喜欢这本书吗?”

    红色的封面,微微翘起的边角表明了这书已经有些年日。

    睁开眼睛看着手上的书,细心轻抚如同触摸脆弱的花卉般小心。

    “高中一年级的时候买了下来,到现在都读过四五遍了,每次都给我带来不同的感受”

    或许对书中的主人公渡边产生了共情,也有可能因同样要经历身旁的人离世时所带来的伤痛,桥本奈奈未在读这书的时候,都能代入其中。

    死亡来到之时是如此的突如其来,又那么的近在咫尺。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

    机舱内的广播打断了桥本奈奈未的思路,心神回归到现实当中,检查腰间的安全带后,转头望向身旁的黑川葵。

    “妳是我第一个带回家的成员,家里地方浅窄,和东京相比旭川是个小城市,希望妳别介意”

    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另一只温度较低的手,暖意随着皮肤的接触渗进心里。

    “我只想看看娜娜敏长大的地方,重游故地经历过往让妳怀缅的地方,这能样我感觉了解妳多一点”

    坚实的回握代替了回答,妳在意的人在意妳的事,比在寒冷的日子能喝一杯热巧克力,更让人温暖和心甜。

    挎着背包步出旭川空港,坐上开往旭川市的公交车,车上乘客寥寥无几,新年元旦人们都往初诣去了。

    “还记得去年我们一起到爱宕神社的事吗?昨晚却参演了CDTV的跨年节目,这一年之间的变化真大”

    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其实主要也是白茫茫一片,雪国北海道冬季最常见的景致。

    黑川葵还记得与桥本奈奈未在大晦日的深夜,在那长长的出世石阶,彼此倚靠取暖。

    近乡情怯,娜娜敏软弱地靠在葵身上,把头埋在对方颈项中,鼻端传来的香味有点复杂,有葵的,也带着麻衣样的。

    “我有跟妳說过吗?关于我父亲的事”

    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要回到家,这是一个避免不了的事实,所以桥本奈奈未选择了主动提起。

    黑川葵理所当然地摇摇头。

    “高二那年,父亲他在工作中突然倒下,送到医院时被确诊为全身型过敏反应,呼吸道阻塞,最后救不回来.....后来发现我也遗传了这病,还好弟弟没有”

    “妈妈哭泣到崩溃,弟弟年幼无知,我只得硬着头皮去处理一切后事,那时我麻木了,眼前的景象只有黑白两色,光好像一瞬间在世界中消失了”

    “失去了主要收入来源,家里生活变得困难,妈妈找到了工作但入不敷出,有段时间连水电费也交不上,所以我也做兼职了,勉强算是挺了过来”

    “弟弟他很长进很努力,成绩好有希望能考上好的大学,但我也考上了武藏美大了!家里实在负担不起,我也不想增加家里的经济压力,就不顾妈妈的反对独自上京,勤工俭学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那时真的很难熬,每天为了能填饱肚子发愁,上课之余几乎都是在打工,最后实在受不了想找一份轻松点又能免费吃饭的工作,就误打误撞当上了偶像,妳說这好不好笑?”

    娜娜敏的细语倾诉,让黑川葵有若历历在目。

    娜娜敏就如突然断了线的风筝,被名为命运的湍流随意摆弄,投进那无边的漆黑夜空之中,但却拼命地顽强挣扎,想要乘风翱翔,飞往自己心中的梦想国度。

    默默地聆听,用温柔但坚实的手传送着自己的关怀,黑川葵以自己的肩膀承托起娜娜敏的沉重。

    “还好我遇上了乃木坂,还遇上了妳!”

    桥本奈奈未抬头,四目相对。

    黑川葵面露微笑地前倾,彼此的额头和鼻尖连接起来。

    “娜娜敏辛苦了,若是妳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来依靠我哦!”

    来自葵的承诺,让桥本奈奈未的眼睛眯成一线嘴角上扬,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女孩们在旭川电车站下了车,转乘宗谷本线又过了十五分钟,在永山站下车步行,不久后终于来到了桥本奈奈未的家。

    一栋明显经历了不少风霜的一户建,却显得清洁整齐,大门旁的门松提醒人们新的一年来到了。

    按响门铃,脚步声从门后响起,由远而近,有点褪色的木门向内打开。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姐姐!”

    “啪!”

    “没有看见姐身边的朋友吗?都不懂好好地打招呼了吗?”

    脑袋受了一个巴掌的桥本直树,连忙对着黑川葵鞠躬:“妳好黑川桑,新年快乐!”

    “你也好直树君,新年快乐!”

    黑川葵点头还礼,有过数面之缘的弟弟君,也算是彼此认识,而对于娜娜敏那激烈的见面礼也习以为常。

    脱掉鞋子越过了玄关,步入客厅的同时黑川葵看见了娜娜敏的妈妈。

    一身朴素的衣裳,40多50岁的年纪,身型瘦削而矮小,一脸风霜,但得体的表情和身姿显出了良好的家教,看着女儿的眼神满了慈爱。

    “妈妈,我回来了!这是黑川葵,和我一个团队的成员,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身为后辈的葵那即鞠躬道:“初次见面,我是黑川葵,桥本阿姨好!这几天要给妳添麻烦了”

    先是摸摸女儿的脸颊,接着看向黑川葵的桥本惠子道:“初次见面,我是桥本惠子。很漂亮的孩子呢,比我家奈奈未还要好看。叫我惠子阿姨吧,欢迎来到我们家作客,妳还是这孩子从上小学以后,第一个带回来的朋友呢!”

    “妈!”

    娜娜敏瞬间变成包子脸。

    “好了,我不说了。想必妳们也饿了吧,我去准备一下,午饭一会儿就好了,奈奈未先去跟妳爸爸打过招呼吧”

    桥本惠子领着直树君转身进了厨房,桥本奈奈未则是来到客厅的一个角落,普通纸张大小的木制小神坛,中间放着巴掌大的位牌写着“桥本裕介大人之命”,旁边的镜框里有一张中年男性的单人照。

    双手合十闭目不言,散发着静态美的娜娜敏,这一刻如水晶造的花朵,美丽但脆弱。

    “原来娜娜敏的高鼻梁是遗传自父亲”

    看见睁开了眼睛的桥本奈奈未,黑川葵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亲戚们都说我鼻子像爸爸,而外表却像妈妈”

    照片中五官端正鼻子高挺好看的桥本爸爸,黑川葵点头同意。

    “姐姐,黑川桑,来吃饭了”

    把饭菜放在餐桌上的植树君叫道。

    分坐桌子四边的众人,看着桌上两层高木盒盛装的御节料理和面前的白米饭,简单而精致的美食让人垂涎欲滴。

    “葵酱,我能这样叫妳吗?奈奈未给我的信中提起妳的时候,也是叫妳葵酱的,也不怕让妳见笑,自从我丈夫离世之后,我们一家人这样正式的过节还是第一次。奈奈未,妈妈知道妳很努力,每个月寄回来的钱,让我们的生活好过些了,但妳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过勉强自己。直树,你要继续努力学习,不要辜负了我和你姐的期望,你爸爸的心愿是希望你能读书成才,做一个有学识和正直的人,其他的事让妈妈来想办法就好”

    桥本惠子的话让众人沉默下来,想起了桥本裕介在生时一起过节的情景,也有父亲从小对自己的各种教导和劝勉,还有母亲不辞劳苦地独力承担这个家。

    “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团里的成员们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特别是葵酱还给我介绍了中医师,这几个月来我的身体变好多了,妳不用担心我。直树的学费和补习费我会处理好,妈妈妳也别要太过操劳,也要关心自己的健康”

    黑川葵看着娜娜敏和她的母亲,都是选择了关心他人而把艰辛留给自己,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呢。

    “对得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祝惠子阿姨,娜娜敏还有直树君新年快乐,希望大家身体健康,一年胜过一年,干杯!”

    黑川葵举杯祝愿道,其余的人也纷纷举杯,打破了刚才略嫌沉重的气氛。

    午饭过后,桥本直树回房温习功课,桥本惠子拒绝了女儿主动去洗碗的提议,把她和黑川葵送出门口,让女儿带着好友上街游玩,晩上才能回家吃饭。

    穿着羽绒外套的少女们,只好顺从地出门离开了。

    “这里就是我上小学时的学校了,从家里走来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我也很久没有回过这里呢”

    三层高的校舍,还有连接着的体育馆,现在正被白雪覆盖的操场,和其他的小学大同小异。

    “我能想像得到小小的娜娜敏,在操场上活泼地跑来跑去的情景,还有在课堂里拿著书本专注地阅读的模样”

    脑海中的画面让黑川葵嘴角上翘。

    “我小时候有点内向,不太喜欢和人说话交流,只喜欢静静地一个人读书,父母给的零花钱和压岁钱,全都拿去买书了”

    边行边说,她们来到了一个公园。

    “这是永山中央公园,我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地方,和爸爸放风筝,吃妈妈做的饭团,和弟弟一起玩秋千”

    桥本奈奈未回忆中的画面,盖过了眼前这只得白色的世界。

    “我们去前面的便利店休息一下吧”

    掀起黑川葵的手,奈奈未在前引路,离开公园的出口,转角就到达了便利店。

    店里的暖气让心情和身体放松下来,买了两杯热牛奶咖啡,坐在面向街道的窗边椅子上,慢慢品味着这一刻的安逸。

    “如果,葵酱妳没有进入乃木坂,有想过自己会在做什么吗?”

    喝了一口咖啡,微微思索后,黑川葵道:“我是为了陪伴麻衣样,才参加甄选。若是麻衣样按照当初的选择,成为一个保育员照顾孩子,我想应该也和她一起去报读保育员课程吧”

    “妳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或是目标和理想的吗?”

    “由我和麻衣样相遇那天起,人生的目标就是要陪着她,能让她快乐我就感到快乐”

    羡慕,妒忌,感动,苦涩等复杂的情感,一刹那同时投进了桥本奈奈未的心里。

    “为什么妳当初遇见的,不是我呢?”

    这样的问题只能留在自己的脑海中。

    世人都在寻找爱,有时遇上了爱妳的人,但妳不爱她。当妳遇上想去爱的,但她爱的不是妳。就算彼此相爱的偶然相遇,但在不对的时间和地方,也只能无奈放手。

    在对的时间,对的地方,怀着对的心情遇上对的人,才能促使两情相悦,相伴相依,但如同奇迹一般的缘份,世上能有多少?

    那么就算是单方面,就算只有转瞬即逝的片刻,能够曾经爱过已经足够。

    电光火石般的思想漂过,现实是只需要喝下一口热咖啡的时间。

    桥本奈奈未的眼神变得坚定,明亮而温柔。

    “我呢,曾经的理想是成为公务员,很现实的想法对吧?但当父亲离开以后,我就想到人生无常,若是我死去之前,我的世界就只有北海道的旭川,这样的想法让我感到悲哀和不甘,所以才不顾母亲的反对,考上了武藏美大,我要看不同的风景,游历世界各地,不只是从书本里,也想要亲身体验”

    来自黑川葵的手掌,覆盖着桥本奈奈未的手背道:“我也喜欢旅行,有机会一起去吧!看巴黎铁塔,圣母院,伦敦的大本钟,伦敦塔桥,好不好?”

    “好!只要妳愿意,我能跟着妳去任何地方”

    两只小指勾在一起,两人脸上露出了如孩童般的天真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