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门神手段
梦境中，房屋简陋，年轻的方老爷头戴方巾正挑灯夜读。每到瞌睡之时，他总会扇自己两个耳光，甩甩脑袋再次清醒，继续读书。
原来方老爷年轻时也家境贫寒，后来苦读书，先是过了徵朝乡试，成为童生，又中了州试成为秀才，再考，只落榜三年便成为举人。
尽管上榜，却并未进入头榜，因此也无缘国子监与殿试。
可这对于方老爷来说也足够了。
他的目的并非读书——按照徵朝法定，中秀才可免徭役和部分税，中了举人便可免诸多税以及每月从当地县府领取例钱，一旦当地官员升迁或特殊情况不在，还能成为候补。总之，成为举人就算不做官，也可荣归故里。
读书太苦，刻苦则铭心，尽管后来日子好过，方老爷还时常梦到这段岁月。
“苦么，你却忘了本，我来让你想起眼下的好日子。”夏星烛站在门外看着，阴沉着脸一挥手，用起了随心万象普化之力，一瞬重塑梦境。
与此同时，蟠棠上仅剩的五片桃花全部掉落。
方老爷刚刚还在读书，一个瞌睡，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已经天亮，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又做这梦了，我到底是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呐……”
方老爷掀开被子，伸个懒腰，听着外面扫地声、泼水声，穿上衣服开门。门外除了家丁外，却没其余人，这是不对的。按道理，他几个儿子、儿媳都该过来向他请早。管家也当端着洗漱用具在此等候。
想到先前押解的李大牛，他觉得指不定出了事。
“管家……管家？”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方老爷皱眉，指着一个正低头扫地的家丁道：“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何事啊，老爷。”小厮缓缓抬头，那面孔映入方老爷眼帘。
方方正正的面孔，棱骨分明，黑白分明的眼睛死直直的毫无变化，一张老实憨厚的农夫脸——而这张面孔对于方老爷来说，未免太过眼熟。
只是他还有些不确信，有些颤抖着问道：“你、你叫什么，先前怎没见过你……”
不安与恐惧，让他心神慌乱，周身开始泛出些许微光。
这些方老爷本人看不到，但暗中的夏星烛看得一清二楚。
凡人的梦境，其实就是“意识之海”，俗称“识海”。识海中的自己则是元神体，能够进入其中的也只有具备完整自我意识的元神。元神来无影去无踪，无法捉摸，却也很难干涉外界实物。如现实中让人能够活动的是气力，而让元神能活动的则是心神。
“回老爷，我姓李，叫大牛，地禄村人，本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家丁直勾勾看着方老爷，一动不动说道：“何事啊，老爷。”
“你、你不是死了吗？！”方老爷咽了唾沫后退。
此刻方老爷受到惊吓，元神震颤，不可查地飘出一丝心神。
这丝心神消散，不知去向，与此同时，光秃秃的蟠棠枝上，长出了一瓣花。
家丁道：“死了？老爷您说什么胡话……”说着，他的眼睛、鼻孔、耳朵、嘴里开始渗血，眼珠子从眼眶中滚出，很快脑袋也从脖子上掉下，正好滚到方老爷脚跟强仰看着他，继续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大白天的，谁会害我呢？”
“啊！！！鬼啊！鬼啊！来人、来人！会将他赶出去！”
方老爷头皮发麻，朝着前方家丁多的地方跑，躲在人群后面。
家丁们闻言，纷纷拦在他跟前背对着他。顿了顿，突然所有脑袋发出咔啦咔啦声响，生生反扭过来看着他。方老爷这才发现，所有家丁都是李大牛。站在最前面的家丁以极为扭曲的姿态朝他走来。方老爷害怕了，当即抄起旁边一根木棍准备防备。
看到这木棍，走来的李铁牛停下，似乎害怕，这让方老爷心稍安一些。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所有李铁牛的目光正诡异地看着木棍。
他也发现，木棍上竟有血液流下，上面有些重，好像挑着什么东西。
抬头看，原是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哇啊！”方老爷头皮都炸了，直接扔掉木棍大叫，惊恐得原地跺脚。
“何事啊，老爷。”其中一个李大牛说道。紧接着又一个李大牛说道：“回老爷，我姓李，叫大牛，地禄村人，本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
所有李大牛都在重复着这两句。
他们的身体慢慢后仰倒地，在骨骼咔啦咔啦声中，双臂扭曲双掌撑地，从直立变成动物般四肢爬行，脖子上垂着脑袋，上面眼睛直勾勾盯着方老爷。
方老爷此刻已经吓得心慌神乱，只有一个念头——跑！
所有李铁牛像蜘蛛一样，在地上，在走廊，在墙壁上，铺天盖地地爬行，跟在后面追来，涌来，一步步逼近。
大叫中的方老爷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咬住舌头让自己清醒，捂住嘴不发出声音。
奔跑中，他找到一间房子钻了进去，用各种东西抵住门，缩卷角落。
就在这时，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爹？”
“三郎？是三郎吗？”方老爷压低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问道。
边问，他目光扫视，寻找着自己儿子所在。
目光终于聚焦在屋内一个黑暗的角落。
“是我，爹，这是怎么了，我好害怕……”黑暗中，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青年脸孔探出来看了看，目光落在不远处方老爷身上。
“三郎快过来……不怕，到爹这儿来。”
“爹，我身体有点麻……”
“爹来了，不怕啊。”
方老爷不疑有他，直接过去，一如小时候那样捧起儿子的脸，给他擦泪。
但就这样一捧，轻飘飘地把脸捧了起来。
“爹，我后背有点痒……”
方老爷看着正在说话的三儿脑袋，脸色正在飞速变白。他颤抖着身体，凝视黑暗中。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也正在凝视他。很快，黑暗中便走出了一道身影。这身影他认得，不是李大牛，不是管家，不是自己儿子，而是——一身锦衣，头戴玉冠，手握银胆，正是他自己。但此刻的自己，手中转动的却不是两颗银胆，而是两颗人头。
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盯着自己……
“你是谁……不对，那我又是谁？”方老爷茫然，慌乱，错愕，他跌跌撞撞，喃喃自语地来到房内的铜镜前，镜子里的自己……长着一副李大牛的脸。
突然，镜中的面孔笑了。
笑着笑着，脑袋掉了下来，脖子断口处血液狂喷。
方老爷感觉自己天旋地转，很快面孔贴到了地上，不由得滚啊滚的，滚到了……身后阴沉面孔方老爷的脚跟前。
“来人，把这颗脑袋挂起，把他的皮给我扒了。”方老爷一脚踹开脑袋冷笑道。
“不要啊！别杀我！别杀我！我才是方默奇！我才是！别杀我！”
方老爷慌乱大叫着，语无伦次，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量挣扎，胡乱挣扎，他不想待在这里，他要逃，他要活下去，他不想死。
手下人从门外涌入，无数手掌朝他盖来，他无力反抗。
一切，彻底陷入黑暗。
……
原来方老爷年轻时也家境贫寒，后来苦读书，先是过了徵朝乡试，成为童生，又中了州试成为秀才，再考，只落榜三年便成为举人。
尽管上榜，却并未进入头榜，因此也无缘国子监与殿试。
可这对于方老爷来说也足够了。
他的目的并非读书——按照徵朝法定，中秀才可免徭役和部分税，中了举人便可免诸多税以及每月从当地县府领取例钱，一旦当地官员升迁或特殊情况不在，还能成为候补。总之，成为举人就算不做官，也可荣归故里。
读书太苦，刻苦则铭心，尽管后来日子好过，方老爷还时常梦到这段岁月。
“苦么，你却忘了本，我来让你想起眼下的好日子。”夏星烛站在门外看着，阴沉着脸一挥手，用起了随心万象普化之力，一瞬重塑梦境。
与此同时，蟠棠上仅剩的五片桃花全部掉落。
方老爷刚刚还在读书，一个瞌睡，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已经天亮，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又做这梦了，我到底是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呐……”
方老爷掀开被子，伸个懒腰，听着外面扫地声、泼水声，穿上衣服开门。门外除了家丁外，却没其余人，这是不对的。按道理，他几个儿子、儿媳都该过来向他请早。管家也当端着洗漱用具在此等候。
想到先前押解的李大牛，他觉得指不定出了事。
“管家……管家？”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方老爷皱眉，指着一个正低头扫地的家丁道：“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何事啊，老爷。”小厮缓缓抬头，那面孔映入方老爷眼帘。
方方正正的面孔，棱骨分明，黑白分明的眼睛死直直的毫无变化，一张老实憨厚的农夫脸——而这张面孔对于方老爷来说，未免太过眼熟。
只是他还有些不确信，有些颤抖着问道：“你、你叫什么，先前怎没见过你……”
不安与恐惧，让他心神慌乱，周身开始泛出些许微光。
这些方老爷本人看不到，但暗中的夏星烛看得一清二楚。
凡人的梦境，其实就是“意识之海”，俗称“识海”。识海中的自己则是元神体，能够进入其中的也只有具备完整自我意识的元神。元神来无影去无踪，无法捉摸，却也很难干涉外界实物。如现实中让人能够活动的是气力，而让元神能活动的则是心神。
“回老爷，我姓李，叫大牛，地禄村人，本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家丁直勾勾看着方老爷，一动不动说道：“何事啊，老爷。”
“你、你不是死了吗？！”方老爷咽了唾沫后退。
此刻方老爷受到惊吓，元神震颤，不可查地飘出一丝心神。
这丝心神消散，不知去向，与此同时，光秃秃的蟠棠枝上，长出了一瓣花。
家丁道：“死了？老爷您说什么胡话……”说着，他的眼睛、鼻孔、耳朵、嘴里开始渗血，眼珠子从眼眶中滚出，很快脑袋也从脖子上掉下，正好滚到方老爷脚跟强仰看着他，继续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大白天的，谁会害我呢？”
“啊！！！鬼啊！鬼啊！来人、来人！会将他赶出去！”
方老爷头皮发麻，朝着前方家丁多的地方跑，躲在人群后面。
家丁们闻言，纷纷拦在他跟前背对着他。顿了顿，突然所有脑袋发出咔啦咔啦声响，生生反扭过来看着他。方老爷这才发现，所有家丁都是李大牛。站在最前面的家丁以极为扭曲的姿态朝他走来。方老爷害怕了，当即抄起旁边一根木棍准备防备。
看到这木棍，走来的李铁牛停下，似乎害怕，这让方老爷心稍安一些。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所有李铁牛的目光正诡异地看着木棍。
他也发现，木棍上竟有血液流下，上面有些重，好像挑着什么东西。
抬头看，原是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哇啊！”方老爷头皮都炸了，直接扔掉木棍大叫，惊恐得原地跺脚。
“何事啊，老爷。”其中一个李大牛说道。紧接着又一个李大牛说道：“回老爷，我姓李，叫大牛，地禄村人，本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
所有李大牛都在重复着这两句。
他们的身体慢慢后仰倒地，在骨骼咔啦咔啦声中，双臂扭曲双掌撑地，从直立变成动物般四肢爬行，脖子上垂着脑袋，上面眼睛直勾勾盯着方老爷。
方老爷此刻已经吓得心慌神乱，只有一个念头——跑！
所有李铁牛像蜘蛛一样，在地上，在走廊，在墙壁上，铺天盖地地爬行，跟在后面追来，涌来，一步步逼近。
大叫中的方老爷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咬住舌头让自己清醒，捂住嘴不发出声音。
奔跑中，他找到一间房子钻了进去，用各种东西抵住门，缩卷角落。
就在这时，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爹？”
“三郎？是三郎吗？”方老爷压低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问道。
边问，他目光扫视，寻找着自己儿子所在。
目光终于聚焦在屋内一个黑暗的角落。
“是我，爹，这是怎么了，我好害怕……”黑暗中，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青年脸孔探出来看了看，目光落在不远处方老爷身上。
“三郎快过来……不怕，到爹这儿来。”
“爹，我身体有点麻……”
“爹来了，不怕啊。”
方老爷不疑有他，直接过去，一如小时候那样捧起儿子的脸，给他擦泪。
但就这样一捧，轻飘飘地把脸捧了起来。
“爹，我后背有点痒……”
方老爷看着正在说话的三儿脑袋，脸色正在飞速变白。他颤抖着身体，凝视黑暗中。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也正在凝视他。很快，黑暗中便走出了一道身影。这身影他认得，不是李大牛，不是管家，不是自己儿子，而是——一身锦衣，头戴玉冠，手握银胆，正是他自己。但此刻的自己，手中转动的却不是两颗银胆，而是两颗人头。
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盯着自己……
“你是谁……不对，那我又是谁？”方老爷茫然，慌乱，错愕，他跌跌撞撞，喃喃自语地来到房内的铜镜前，镜子里的自己……长着一副李大牛的脸。
突然，镜中的面孔笑了。
笑着笑着，脑袋掉了下来，脖子断口处血液狂喷。
方老爷感觉自己天旋地转，很快面孔贴到了地上，不由得滚啊滚的，滚到了……身后阴沉面孔方老爷的脚跟前。
“来人，把这颗脑袋挂起，把他的皮给我扒了。”方老爷一脚踹开脑袋冷笑道。
“不要啊！别杀我！别杀我！我才是方默奇！我才是！别杀我！”
方老爷慌乱大叫着，语无伦次，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量挣扎，胡乱挣扎，他不想待在这里，他要逃，他要活下去，他不想死。
手下人从门外涌入，无数手掌朝他盖来，他无力反抗。
一切，彻底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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