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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八千门

    可没过几天,同样的考核又来了,钱哥和余总又跟两小儿辩日似的、因为打字的事开起了玩笑,钱哥嫌余总脑子笨、手笨,打字跟一指禅似的,余总嫌钱哥,快是快,但说的都是废话。

    看着他们在企划部门面的位置互损为乐,我只想赶紧走,可刚收拾好,却听见钱哥笑道:“冯茵你说,他坐那半天都打不出来一个字,是不是笨,那么大年纪了,还没人家小孩打字快呢。”

    我先啊了一声,拖了片刻,然后才谨慎的回道:“…余总那应该是在思考。”

    钱哥一听,笑眯眯的摇着头冲我竖了个大拇指,赞道:“冲你这回答,以后绝对能写出好文案!”

    可我清楚自己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八面玲珑、人情练达,于是赶紧解释说:“组织好了再写,就不用来回的改了。”

    只见余总很受用的摸着脑袋,笑的跟面疙瘩似的,接道:“我从来不相信好文章是改出来的,好文章,落笔就是定稿,就跟那种大师画画似的,让人看了没法改的更好,但凡那种改个百八十遍的,只能说明一开始写的太差劲了。”说着看向我这边,接着道,“你要是能达到那种境界,写一本书就能吃一辈子了。”

    听得我又倒吸一口凉气,尴尬道:“…我就是那种改百八十遍的水平。”

    他笑了笑说:“别急啊,你还年轻,这世界上的事最怕认真二字,只要认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听这话,我总觉得在他们看来,我就像电视剧里那种将来能成大器的小苗苗,再想想那个半仙给算的,什么将来连升三级,就特别怀疑,是不是我体内真有什么宝藏被封印着,自己看不到,不然这些中老年领导怎么一个个的非得让我说说呢。

    然后我将写好的那部分发在网站上,测试了一下,没几天竟然有两个网站来找我签约,可我问了问签约的条件,又盘了下晚上和周末的时间,以及我码字的速度,再想想生活里的开支和那个“整数”,还有那不知怎么才能找到的“钥匙”,最后选择了驻站。

    虽然没签,但这俩家网站的反应,让我感觉自己是很有可能达成愿望的,成为想象中更优秀的自己,与章竣势均力敌,或者找个更好的……

    那瞬间我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一个我站在了我的肩膀上、看现在的我,发现了自己和以前的我有些不一样了,有点职场白领、独立女性的影子了。

    带着这点感觉,我搞副业又顺畅了几分,只是一想到章竣,胸口还是会喘不过气来,像有一堆石头压着似的,再想想那个整数,还有该往家打电话了,又感觉心脏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电网、网住一样,惶恐不安,但又觉得不应该有这种自私、不孝感觉,只能安慰自己,“也许等变得优秀了,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然后再激励自己,“干大事的人要有格局,不能被这种小事影响心情!”

    各种自我安慰之后,我勉强恢复了一切如旧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吃饭、睡觉、工作、搞副业,外加养生。

    这天我正在工作,大姐突然来消息了,虽然她从没主动关心过我,但她鸡毛蒜皮的事都分享到空间,对她的头像,我还是很有印象的,看着那闪动的头像,我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就想着,可能是她结婚的时候,我不计前嫌的包了那么大一个红包,还有无论她感冒还是怀孕,我即便是被安排的,也确实都做到了打电话关心她,现在她小日子过得不错,心情好了,应该是想起来关心关心我这个妹妹了。

    可点开一看,我整个人都懵了。。。

    看着那一行接一行的质问和指责,比那个嫌不挣钱的妈还要盛气凌人,那瞬间,我只觉得心头一股莫名的悲痛席卷了全身,一下崩溃的哭了起来。。。

    趴在办公桌上哭了好几秒,我才想起来,这样的话,等会就没法收场了,可又觉得哭都哭了,不如哭个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继续哭了。

    在泪水中,我想着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为家和万事兴所打的电话、所做的退让,以及因存不下钱而产生的羞愧、内疚和自责,还有为长远打算不得不就近租房子,以及每次打电话都绞尽脑汁的为存不下钱所做的解释……就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场景,一个缩小的我在黑暗的墙角下拼命的退、拼命的逃,好想找一条出路,想给自己找一块安全的地方,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怕什么来什么,感觉之前所有的努力和解释一点用也没有,根本无法防御那些朝我刺过来的长矛,浑身充满了无助感,只能瑟缩在墙脚下哭泣。

    又哭了好一会,我才感觉胸口没那么难受了,空洞洞的,仿佛泪水真的带走了悲痛,渐渐的,我听见西西关心的问:“茵茵怎么了?没事吧…”

    彩玉应了句:“先别问了,等她好点儿再问吧。”

    尹秋小声的说,“…是不是她家里出什么事了啊?”

    听着这个问题,我感觉自己特别的可笑,忍不住的想,如果真是家里死了人该多好啊,那样我这么突然崩溃就正常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说都不知道怎么说,好像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可我却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天地之大,好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整个世界就跟被强盗围追堵截一样,被逼的毫无退路。

    哭完又抽泣了一会,我努力忽视着同事们的目光,从角落里起身、路过大厅、走到了洗手间,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清理了一番,然后做了个深呼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婉婉说的,“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人善被人欺,你就是太善良了,老在那自己生闷气……你不是要当作家吗,当作家,首先你自己得有那个范啊,不然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再想想大姐那些刻薄的话,还有那盛气凌人的嘴脸,就觉得如果再继续忍下去,我永远也改不了这种惶恐不安、一冲突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的毛病,而拼命忍下去的,我明白并不会消解,而是会反复的在我脑海里复盘、推演,很是打扰我忙副业,从现在开始,我必须练习做一个有啥说啥、有仇当场就报的霸气女子。

    口才是练出来的!调整好,我回到工位上,正想调出来那些话,组长给我发信息说:茵茵你没事吧,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需不需要请假?

    我忍了忍回道:没事,家里没人死!都活的好好的!

    聊天窗口安静了片刻,组长回了个哦字,接着又道:今天也没什么事,这也快下班了,你手头要是没什么活,就提早回去休息吧,不用打卡了,到时候就说我让你走的。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看着这些话,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泪是温热的,这些话让我感觉怪怪的、很陌生,好像心脏软了下来。不过我并没走,而是道了谢,像对待工作一样认真的看起了大姐的信息:

    你毕了业,一分钱也不给家里啊,挣嘞钱都光自己花啊,想买啥买啥,想咋的花咋的花,能自私啊。

    租房子花一千,租能贵嘞干啥,就光顾的自己享受啊,我就不信济南没有便宜嘞房的!

    你工资三千,咋能剩不下钱了,就算租房子也能剩下了啊,我没结婚时工资两千五,还能给家里打一万多嘞,你手里至少得有8000。家里能缺钱,都不知道帮帮家里啊。

    看完,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起草道:我是没给家里多少钱,但也不是一分没给,已经打过三四千了,对比你,我手机电脑都是毕业后自己挣钱买的,刚毕业时租房子是跟同学借的,也没让家里打钱,你那个一万一,去除家里给的三千租房钱,也就八千,不要搞得跟给了八百万似的,我结婚前不会比你给的少的,彩礼钱也不会比你的那一万少。

    就算我真的一分没给,对比你,也没花那么多,你不仅复课多花一年钱,还考不好,专升本又多花两年钱,毕了业还多花家里三千。

    你要真孝顺,孝顺你自己的就行了,管别人干嘛!

    家里缺钱,主要就是你那三万的家具钱,你那么孝顺,说一句不让他们还了,不就行了吗!!!

    起草完,检查了两遍,就发了过去。

    等我回到住处,收到了她的信息:过年你要是敢回家,我就打死你!

    那瞬间,我想着她像鬼煞修罗似的冲到洗手间让我滚,还有小时候甩开胳膊打弟弟妹妹的情景,只觉得胆战心惊,好像她已经打过来了,再想想,如果不是那个当家的妈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找我麻烦,这些话八成就是妈的意思,一想到就是妈的意思,我身体里就像有个控制不住的自己恸哭了起来,泪如雨下,想着每次都如履薄冰的说了怎么花的,给了理由,但却毛用没有,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到了一个黑屋子里,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找到一条呼吸顺畅、保平安无事的路。

    八千,至少得有八千,想着那个八千,我胸口一阵阵钝疼,算了算,就觉得即便没有任性,不买那几件不是特别缺的衣服,不多买那一双鞋,不买水杯、台灯那些小东西,不去吃那几顿米线和鸡公煲,不花那些不该花的,加起来撑死也就三四千,实在想不明白,她俩的至少得有八千是怎么算的,难道我不能吃点水果吗,不能用点稍微像样的护肤品吗,零零碎碎的,什么都不能花吗,家里都盖好房子了,难道还让我像以前一样整天白面条配咸菜、在路边摊上买吃的、去地摊上淘三四十的衣服把自己搞病才行吗?

    再想想前段时间妈的那句“给你要钱不是看得起你啊”,我感觉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出路的、不透气的迷宫里。

    狠狠的补了口气,我想了想,反正尽力了也做不到,索性就不做了,撕破脸就撕破脸,就当没有家了,就当家里所有人都死了!以后自己过!!!

    接着就回了句:我不回家了,我本来就不想回,有你在就更不想了

    然后我便想起了以后怎么自己过的问题,虽然很害怕,害怕会发生什么一个人搞不定的灾难,但肺腑之处那种缺氧的感觉却好了不少,有种类似解脱的轻松,感觉就像从海底挣扎上来、吸了口氧气。

    接着又安慰自己,“也是好事,以后再也不用害怕那个整数了,也不用再掺和那些屙螂杂碎的破事了,给我要钱是看得起我,真是人理不论!专心搞副业,要是遇到什么天灾人祸,死就死了,正好重新投胎!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