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忍不愿
冯意：“来了我们寨子也不是一直就能这么活下去，官府隔三岔五的上山，这鞭子给你是为了保护你。”
相处久了，寨子里的人都渐渐了解万生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一点不影响生活，论灵活性多少看得见的人都不如她，于是冯意抓着万生的手带着她一边示范，一边讲解，手中的鞭子便随着她的话一起一落，风震震作响，击打在万生的心中，隐隐什么东西在迸发。
教了一遍，冯意松了手，“来一遍！”
语落，万生紧握鞭子，细细回想方才的动作，神色凌厉，起手用力，鞭子便像有了生命一般活了过来，在空中游动，随后扫过地面，落叶与尘埃飞扬，她于武场腾空而起，一丈之高，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引得风鸣叫，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江遇在远处看着这一切，低头一笑，不明所以。
一晃，便是六年，江遇着实没想到小六竟然真的在山寨里安分待了六年，这些年中遇到过官府上山少说也得有个上百次，转移到另一处逃难也有好几次，小六竟从未趁乱跑过，跟着他们同甘共苦，谁看了不说他们感情极好。
如今万生已成年，江顺便赶忙着张罗婚事，这些年他也是看着小六长大，情分深厚，定要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山中女眷少，几个嫂嫂们便帮着采集大婚要用的服饰。
冯意：“小六，这婚服可是你二嫂去请人做的。”
她将婚服从盒子中取出来张开，红衣金线，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精致绝伦。
万生摸上用一针一线绣上的凤凰，觉得很是熟悉，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随即笑道：“可别蒙我，当今世道，除了皇后，这谁敢在红衣上绣凤凰啊！”
她抬起下巴，“二嫂，莫不是劫了哪个官道？”
二嫂性子温和，莞尔一笑，“的确是瞒不过你，这是从江南寄望都城的凤衣。”
万生：“那我岂敢穿？”
冯意笑道：“你还不敢？要说这寨子谁胆子最大，最属你了！我都开始后悔，当初教你习武。”
万生得意的摇摇脑袋，“还是提醒大哥他们不要劫这些贵重物品，勉得日后有大祸。”
冯意用食指戳了下万生额心，“自从墨家没落之后，你看哪次打仗打赢过北辰？这世上谁不知道，南玄圣上是个昏君，皇后奢靡无度，皇子混世魔王，朝廷贪污腐烂，根本就没救，要再不好为自己谋一条生路，那才真的是大祸！”
“这些年我们也救过不少百姓，总该够了，能做的也就这样，你大哥计划着将寨子挪去北辰。”
万生点点头，将婚服接过在身上比划几下，笑道：“那也不是得在我婚礼之后？”
二嫂笑道：“这些年看着你和老六吵吵闹闹，总算是过来了。”
“是啊是啊，我还真怕老六那性子，吵着吵着哪天就崩了。”
“我们小六可真真漂亮，真是便宜那家伙了！”
……
等几个嫂嫂离开万生屋子，万生才收起笑来，坐在梳妆台前摸了摸这些金钗子，预感不妙，以往劫的都是些富家商贾的车马，或者是些小官，这一次不但是皇室的东西，还是皇后，连连叹气，拿起金钗就放进嘴里咬了咬，真货。
她一直想着这事，忧愁了好几日，直到大婚也一直没发生，冯意给她穿好婚服，编好头发，带上金钗，眼睛有伤疤不好看，便用红丝缎围着，满头雍容华贵，她顿时觉得自己头上放了几斤大石头。
冯意：“这披肩你真不带？”
万生想着那披肩，上面挂满了金饰，连连摇头，“我头上已经很重了，这披肩就留给大嫂吧！”
冯意“切”了一声，“我岁数可不小了，不适合我。想当初你还是个半高的小娃娃，现在都是个大姑娘了。”
“说来还是你爹娘生得好，当个乞丐现在都能长这么高，你让老四以自己没吃好所以个不高为由情何以堪？得亏老六长的高啊，否则他就要永远被你压一头了！”
万生：“我前些天量的，才五尺二，再说了，他注定是要被我压着的！”
大嫂嗤笑一声，“你呀，真的是越发肆意！”
没了那披肩，婚服除却衣摆绣着的凤凰便是一片红了，冯意还是给万生披了件狐裘披风，“现在天气冷，别着凉了。”
又打趣着：“也真是的，我让你大哥缓缓，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结婚多好，结果他说是老六等不及了！”
万生笑了笑，垂下眼，“我知道大嫂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待会。”
听着关上的门，万生重重的叹了口气，皇家昏庸，官场腐败，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曾想，自己都护不住，哪里管得了其他人。
回想起十岁那年在武场第一次挥鞭子的时候，她察觉到体内有一股不一样的气息在流动，很奇妙，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只是随着这股气她的武艺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也许是自己有了本事，看不得那些和自己以前一样受苦的百姓，总想着下山施善，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她不知道自己家在哪，但自幼生活在南玄，要说离开，要说放弃，要说坐视不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不到。
入夜，大婚即将开始，万生没等到人来叫她出去，最终等来的还是门外官府上山剿匪的厮杀声。
声声入耳，声声动人心魄，惨烈的叫喊，无助的嘶吼，这一场劫难来得突如其来，谁也没有料到会在这夜，包括万生。
她和几个当家急忙疏散寨子里的兄弟，在后面垫后，大家四处逃散，死的死，伤的伤，如同小时候一般，她和家人因山匪走散，现如今又因官兵逃离。
江顺：“听着！兄弟们，我们之前移了些家当到北辰，只能在那边重新发展了，我们北辰见！”
他有些愧疚的看着万生，“六妹，是哥对不住你，到了北辰再给你补一个盛大的婚礼。”
万生点头，语重心长道：“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各当家疏散完兄弟们，各自牵了匹马，拿点银子便拉着自己的媳妇分散行动。
许是万生红衣显眼，一路上的官兵就没停过，江遇抱着万生不停的招呼马飞速奔跑，马匹经过村镇，撞坏了不少庄稼，柱子，见状，万生将头上的凤钗全都摘下来，这些年细细养着的头发极其柔顺，顺势滑落，没了钗子的阻碍，青丝在风中肆意的飘动。
那些金钗被扔在村落里，村民们见状纷纷上前捡起来，生怕漏了一个，官兵的兵马也因此停下，看重人越跑越远，直到消失在黑夜里。
官兵没追上来，两人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在小河边喝口水，马也吃着干草。
江遇盯着万生，“真好看，干嘛把那些扔了？”
万生翻了个白眼，“你傻啊！要不是那些村民拦住了官兵，你我还在跑呢！”
江遇低下头，“真是对不住，本想着给你穿最好看的衣服。”
万生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脑袋，“那可不！皇家的东西岂是能劫的？以后还是小心行事。”
他抬起头，“但你穿着就是好看啊！我媳妇真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儿！”
万生“切”了一声，“长得好看都是次要的，能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语落，江遇苦笑，直言道：“其实你根本没想和我一起去北辰吧？”
万生愣住，“你...知道？”
江遇：“我又不傻，不光我知道，哥哥和嫂子们都知道，你迟早是要离开的，这个寨子留不住你。”
从他第一次看见她舞鞭的时候就知道，他永远也留不住她。
他犹豫了会，还是问道：“如果那些官兵没有来，那你是不是就真的要嫁给我了？”
万生温和笑道：“是，但我还是会找一个机会离开，况且那些官兵迟早会来的。”
寨子这些年日渐强盛，早就是朝廷的眼中钉，国库空虚，自然是无人愿意领头上山，但这一次，以皇后的性子，又岂能放过，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她岔开话题，“天地之大，能活下去的方式有很多，但都很难，我不想离开南玄，或者说着很可笑，我想拯救南玄，我想拯救那些没有办法离开南玄的百姓。”
江遇得到答案很是高兴，笑道：“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啊！”
万生却摇头，语气诚恳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所有人无关，但我也真的感谢你，感谢你将我带回寨子，说不定，在那年，我就死了。”
江遇立刻捂住她的嘴巴，认真道：“你不会死，你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你能光明正大的穿上这件衣服。”
“再说了，这些年你里里外外帮了寨子不少忙，我们都只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罢了，你早就还清了，要真感谢，还是我们感谢你。”
万生没在意江遇后面说的话，只道：“好，我不会死，我们都要好好活下来。”
她将外衣脱下，只剩下红色的里衣，江遇看不过，执意买了件红衣给万生，再把狐裘披风穿上，裹得严严实实，又买了条发带将她头发挽起，“你应该是喜欢这颜色的，可惜你顺着我，总是穿得素雅。”
万生没扔婚服，放进包袱里，不知道在哪一个城外与江遇作别，将那匹马给他，扬言天下是走出来的！
天降大雪，世间银装素裹，唯独那一个红色的身影永远鲜活，江遇快马加鞭赶去北辰，感慨，谁说落雪共白头，明明满是哀别离。
万生的目的地仍然是清城，这些年听闻清城早已不似之前那般清贫，城中繁华程度堪比都城，在一片荒芜中宛若世外桃源，并且不受南玄皇室的监管。
传闻清城城主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原是个商人，途经清城，看不得城中百姓生活贫苦，倾尽所有身家护百姓衣食无忧，又广招有志之士组建军队，保百姓平安，城主受民爱戴拥护，得天下之心。
南玄圣上对此很是头疼，却又不能轻易出手，恐失民心，否则南玄真要没了，又因清城在国之边缘，金顺良暂且放任其自由。
但近日都城流传，墨家遗子墨砚留守清城，恐南玄内斗将从清城开始。
万生没兴趣也没功夫理会权贵之事，只是想去清城，去看看这普渡众生的城主，学学如何助民，爱民，护民，若真有一日，那位将军之子想要报仇，若他是个仁君，也好过这荒诞的金家。
她打听一番清城的方向与距离，不得不感叹自己真是豪言壮语，还走天下，这么远得走多久？
果然人只要一旦过上好日子，再回到之前的状态，就再也不能适应了。
她将狐裘披风当掉，换了些银两，买了匹马，风风火火的快马加鞭赶去，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在皑皑大雪中独行千里，终于在一月后到达六年前所想来的清城。
清城不比都城那边冬日会下雪，它接近东耀，似江南，等来年春暖花开之际，便是山清水秀之地。
在六年前，万生以为到达清城才是一件难事，而如今，怎么进清城成了个麻烦事？
她排着队等着进城，听见前面有官兵检查的声音，连忙往一旁躲去。
她自小是乞丐本就没有通行证，之后上山当匪，早就被官府拉入了追缉名单上。
以至于现如今看见官兵都下意识的躲藏，清城的官兵会看那些通缉吗？她不会被抓起来吧？来都来了，试试？
在城外徘徊良久，最终想着要不要像以前钻钻狗洞？
她抬头看看天，默默祈祷，她只要入了这城，往后一定安安分分生活！
老天爷啊！来个人帮帮她吧！
然后她就察觉到一个人在看她，在几丈之高的城墙上，深青色的衣袍随风飘摇，坐着，两条腿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胡乱摆动，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目光炯炯，神色不明。
相处久了，寨子里的人都渐渐了解万生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一点不影响生活，论灵活性多少看得见的人都不如她，于是冯意抓着万生的手带着她一边示范，一边讲解，手中的鞭子便随着她的话一起一落，风震震作响，击打在万生的心中，隐隐什么东西在迸发。
教了一遍，冯意松了手，“来一遍！”
语落，万生紧握鞭子，细细回想方才的动作，神色凌厉，起手用力，鞭子便像有了生命一般活了过来，在空中游动，随后扫过地面，落叶与尘埃飞扬，她于武场腾空而起，一丈之高，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引得风鸣叫，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江遇在远处看着这一切，低头一笑，不明所以。
一晃，便是六年，江遇着实没想到小六竟然真的在山寨里安分待了六年，这些年中遇到过官府上山少说也得有个上百次，转移到另一处逃难也有好几次，小六竟从未趁乱跑过，跟着他们同甘共苦，谁看了不说他们感情极好。
如今万生已成年，江顺便赶忙着张罗婚事，这些年他也是看着小六长大，情分深厚，定要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山中女眷少，几个嫂嫂们便帮着采集大婚要用的服饰。
冯意：“小六，这婚服可是你二嫂去请人做的。”
她将婚服从盒子中取出来张开，红衣金线，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精致绝伦。
万生摸上用一针一线绣上的凤凰，觉得很是熟悉，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随即笑道：“可别蒙我，当今世道，除了皇后，这谁敢在红衣上绣凤凰啊！”
她抬起下巴，“二嫂，莫不是劫了哪个官道？”
二嫂性子温和，莞尔一笑，“的确是瞒不过你，这是从江南寄望都城的凤衣。”
万生：“那我岂敢穿？”
冯意笑道：“你还不敢？要说这寨子谁胆子最大，最属你了！我都开始后悔，当初教你习武。”
万生得意的摇摇脑袋，“还是提醒大哥他们不要劫这些贵重物品，勉得日后有大祸。”
冯意用食指戳了下万生额心，“自从墨家没落之后，你看哪次打仗打赢过北辰？这世上谁不知道，南玄圣上是个昏君，皇后奢靡无度，皇子混世魔王，朝廷贪污腐烂，根本就没救，要再不好为自己谋一条生路，那才真的是大祸！”
“这些年我们也救过不少百姓，总该够了，能做的也就这样，你大哥计划着将寨子挪去北辰。”
万生点点头，将婚服接过在身上比划几下，笑道：“那也不是得在我婚礼之后？”
二嫂笑道：“这些年看着你和老六吵吵闹闹，总算是过来了。”
“是啊是啊，我还真怕老六那性子，吵着吵着哪天就崩了。”
“我们小六可真真漂亮，真是便宜那家伙了！”
……
等几个嫂嫂离开万生屋子，万生才收起笑来，坐在梳妆台前摸了摸这些金钗子，预感不妙，以往劫的都是些富家商贾的车马，或者是些小官，这一次不但是皇室的东西，还是皇后，连连叹气，拿起金钗就放进嘴里咬了咬，真货。
她一直想着这事，忧愁了好几日，直到大婚也一直没发生，冯意给她穿好婚服，编好头发，带上金钗，眼睛有伤疤不好看，便用红丝缎围着，满头雍容华贵，她顿时觉得自己头上放了几斤大石头。
冯意：“这披肩你真不带？”
万生想着那披肩，上面挂满了金饰，连连摇头，“我头上已经很重了，这披肩就留给大嫂吧！”
冯意“切”了一声，“我岁数可不小了，不适合我。想当初你还是个半高的小娃娃，现在都是个大姑娘了。”
“说来还是你爹娘生得好，当个乞丐现在都能长这么高，你让老四以自己没吃好所以个不高为由情何以堪？得亏老六长的高啊，否则他就要永远被你压一头了！”
万生：“我前些天量的，才五尺二，再说了，他注定是要被我压着的！”
大嫂嗤笑一声，“你呀，真的是越发肆意！”
没了那披肩，婚服除却衣摆绣着的凤凰便是一片红了，冯意还是给万生披了件狐裘披风，“现在天气冷，别着凉了。”
又打趣着：“也真是的，我让你大哥缓缓，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结婚多好，结果他说是老六等不及了！”
万生笑了笑，垂下眼，“我知道大嫂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待会。”
听着关上的门，万生重重的叹了口气，皇家昏庸，官场腐败，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曾想，自己都护不住，哪里管得了其他人。
回想起十岁那年在武场第一次挥鞭子的时候，她察觉到体内有一股不一样的气息在流动，很奇妙，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只是随着这股气她的武艺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也许是自己有了本事，看不得那些和自己以前一样受苦的百姓，总想着下山施善，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她不知道自己家在哪，但自幼生活在南玄，要说离开，要说放弃，要说坐视不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不到。
入夜，大婚即将开始，万生没等到人来叫她出去，最终等来的还是门外官府上山剿匪的厮杀声。
声声入耳，声声动人心魄，惨烈的叫喊，无助的嘶吼，这一场劫难来得突如其来，谁也没有料到会在这夜，包括万生。
她和几个当家急忙疏散寨子里的兄弟，在后面垫后，大家四处逃散，死的死，伤的伤，如同小时候一般，她和家人因山匪走散，现如今又因官兵逃离。
江顺：“听着！兄弟们，我们之前移了些家当到北辰，只能在那边重新发展了，我们北辰见！”
他有些愧疚的看着万生，“六妹，是哥对不住你，到了北辰再给你补一个盛大的婚礼。”
万生点头，语重心长道：“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各当家疏散完兄弟们，各自牵了匹马，拿点银子便拉着自己的媳妇分散行动。
许是万生红衣显眼，一路上的官兵就没停过，江遇抱着万生不停的招呼马飞速奔跑，马匹经过村镇，撞坏了不少庄稼，柱子，见状，万生将头上的凤钗全都摘下来，这些年细细养着的头发极其柔顺，顺势滑落，没了钗子的阻碍，青丝在风中肆意的飘动。
那些金钗被扔在村落里，村民们见状纷纷上前捡起来，生怕漏了一个，官兵的兵马也因此停下，看重人越跑越远，直到消失在黑夜里。
官兵没追上来，两人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在小河边喝口水，马也吃着干草。
江遇盯着万生，“真好看，干嘛把那些扔了？”
万生翻了个白眼，“你傻啊！要不是那些村民拦住了官兵，你我还在跑呢！”
江遇低下头，“真是对不住，本想着给你穿最好看的衣服。”
万生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脑袋，“那可不！皇家的东西岂是能劫的？以后还是小心行事。”
他抬起头，“但你穿着就是好看啊！我媳妇真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儿！”
万生“切”了一声，“长得好看都是次要的，能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语落，江遇苦笑，直言道：“其实你根本没想和我一起去北辰吧？”
万生愣住，“你...知道？”
江遇：“我又不傻，不光我知道，哥哥和嫂子们都知道，你迟早是要离开的，这个寨子留不住你。”
从他第一次看见她舞鞭的时候就知道，他永远也留不住她。
他犹豫了会，还是问道：“如果那些官兵没有来，那你是不是就真的要嫁给我了？”
万生温和笑道：“是，但我还是会找一个机会离开，况且那些官兵迟早会来的。”
寨子这些年日渐强盛，早就是朝廷的眼中钉，国库空虚，自然是无人愿意领头上山，但这一次，以皇后的性子，又岂能放过，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她岔开话题，“天地之大，能活下去的方式有很多，但都很难，我不想离开南玄，或者说着很可笑，我想拯救南玄，我想拯救那些没有办法离开南玄的百姓。”
江遇得到答案很是高兴，笑道：“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啊！”
万生却摇头，语气诚恳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所有人无关，但我也真的感谢你，感谢你将我带回寨子，说不定，在那年，我就死了。”
江遇立刻捂住她的嘴巴，认真道：“你不会死，你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你能光明正大的穿上这件衣服。”
“再说了，这些年你里里外外帮了寨子不少忙，我们都只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罢了，你早就还清了，要真感谢，还是我们感谢你。”
万生没在意江遇后面说的话，只道：“好，我不会死，我们都要好好活下来。”
她将外衣脱下，只剩下红色的里衣，江遇看不过，执意买了件红衣给万生，再把狐裘披风穿上，裹得严严实实，又买了条发带将她头发挽起，“你应该是喜欢这颜色的，可惜你顺着我，总是穿得素雅。”
万生没扔婚服，放进包袱里，不知道在哪一个城外与江遇作别，将那匹马给他，扬言天下是走出来的！
天降大雪，世间银装素裹，唯独那一个红色的身影永远鲜活，江遇快马加鞭赶去北辰，感慨，谁说落雪共白头，明明满是哀别离。
万生的目的地仍然是清城，这些年听闻清城早已不似之前那般清贫，城中繁华程度堪比都城，在一片荒芜中宛若世外桃源，并且不受南玄皇室的监管。
传闻清城城主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原是个商人，途经清城，看不得城中百姓生活贫苦，倾尽所有身家护百姓衣食无忧，又广招有志之士组建军队，保百姓平安，城主受民爱戴拥护，得天下之心。
南玄圣上对此很是头疼，却又不能轻易出手，恐失民心，否则南玄真要没了，又因清城在国之边缘，金顺良暂且放任其自由。
但近日都城流传，墨家遗子墨砚留守清城，恐南玄内斗将从清城开始。
万生没兴趣也没功夫理会权贵之事，只是想去清城，去看看这普渡众生的城主，学学如何助民，爱民，护民，若真有一日，那位将军之子想要报仇，若他是个仁君，也好过这荒诞的金家。
她打听一番清城的方向与距离，不得不感叹自己真是豪言壮语，还走天下，这么远得走多久？
果然人只要一旦过上好日子，再回到之前的状态，就再也不能适应了。
她将狐裘披风当掉，换了些银两，买了匹马，风风火火的快马加鞭赶去，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在皑皑大雪中独行千里，终于在一月后到达六年前所想来的清城。
清城不比都城那边冬日会下雪，它接近东耀，似江南，等来年春暖花开之际，便是山清水秀之地。
在六年前，万生以为到达清城才是一件难事，而如今，怎么进清城成了个麻烦事？
她排着队等着进城，听见前面有官兵检查的声音，连忙往一旁躲去。
她自小是乞丐本就没有通行证，之后上山当匪，早就被官府拉入了追缉名单上。
以至于现如今看见官兵都下意识的躲藏，清城的官兵会看那些通缉吗？她不会被抓起来吧？来都来了，试试？
在城外徘徊良久，最终想着要不要像以前钻钻狗洞？
她抬头看看天，默默祈祷，她只要入了这城，往后一定安安分分生活！
老天爷啊！来个人帮帮她吧！
然后她就察觉到一个人在看她，在几丈之高的城墙上，深青色的衣袍随风飘摇，坐着，两条腿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胡乱摆动，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目光炯炯，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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