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苦难就是苦难
“啪啪啪啪！”
“砰！”
“啪啪啪啪！”
“砰！”
“……”
很热闹。
准备了这么多天，又将就着卖了这么多天，终于，丽兰超市正式开业了。
仪式很简单，就一挂大鞭。
只不过这鞭跟后来的不同，中间夹杂着一颗颗硕大的爆竹，燃起来不但有啪啪声，更有威力强大震耳欲聋的砰砰声。
而随着事先通知到的亲朋好友抵达，场面越发热闹起来，因为这样的日子，都是带鞭上门。
其中还不少是带爆竹的大鞭。
生意反而没什么好说的。
诚然作为正式开业的第一天，这天不论来买东西的还是打电话的都比之前多。
甚至于还有一些年轻人特意结伴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可真要说人头涌动万人空巷那也不可能。
乡下人还没那么闲。
一家小小的超市，也没那么大能量。
也因此，这一天最主要的工作，其实还是好酒好菜，招待这些特意上门恭贺的亲戚朋友。
当然，生意不错也是真的。
开业第一天，得父老乡亲支持，连电话费一起，营业额破五百，净利润破两百。
这数据乍一听似乎也没什么，两百而已，太少了。
可这是九一年。
这一年，很多人月薪可能都还没两百。
也因此，这天晚上徐丽兰声音有点大，许岩表示这女人，不太矜持，都吵到他睡觉了。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可能是这天才有空吧，也可能，是头天来的人把消息带了回去，总而言之，这天的生意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台阶还不小，营业额加两百，单日利润，涨到了三百。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口碑发酵，业绩一日比一日不同。
最高时，单日营业额达惊人的九百多，利润也成功突破四百大关。
接下来就萎靡了。
过山车一样，也没几天，单日利润就掉到了百元以下。
然后一直掉，一直掉，掉到每天就十来块钱，此时家中秧苗已经插完，双抢正式来临。
……
双抢，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词。
熟悉是因为小的时候听过，有印象，陌生则是因为并没有实际参与，所以有种雾里看花似是而非的迷离。
许岩就是这样。
简单来说，他一直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又并不确切的知道这到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长期以来他都有个疑惑，那就是小的时候，收稻谷，好像是在暑假。
他清晰的记得那时天气很热，人们用扁担，用独轮车，用板车，把捆好的稻谷弄回来，然后拖拉机带动，脱粒机一响，稻谷便哗啦啦飞上天，冲出好远，稻草则被分离，一捆一捆捆好堆成草垛。
那是儿时最快乐的时光，每当拖拉机响，就格外兴奋。
他还清晰的记得，每当那个时候来临，都要帮忙打草要子，少则几十个，多则上百个，用来捆稻谷。
可长大后的所见所闻却告诉他，夏天是不收稻谷的，收稻谷，都是在秋天。
可秋天都是在上学啊！
要真是在秋天，他哪有时间看热闹，哪有时间去帮忙打草要子？
况且气候也不对。
记得那时很热的，太阳晒得地面烫脚，可秋天，再怎么样都不会太热。
这样就出现了一种记忆上的偏差，分明记得是那样，可却不应该、不可能是那样。
而今终于明白，那就是双抢。
双抢，抢早稻收割，抢晚稻种植，一般发生在每年的六月到七月之间。
他记忆中的稻谷收割发生在炎热的夏天，发生在暑假，并不是偏差，更不是记错了，而是因为当时的的确确就是。
因为早稻的收割就是记忆中那个时候，后来没有了，是因为乡下人少了，对粮食产量的追求也不再那么执着了，后来，没有早稻，一般都是中稻。
双抢这件儿时觉得特别好玩，还能顺便吃上几顿好的事，而今回头来看，也悄悄变得充满苦涩。
因为那是苦难，整整一代人的苦难。
双抢，说起来简单，就两个字。
小孩子觉得好玩，因为到处都在忙碌，有拖拉机，还有亲戚朋友来帮忙，家里要好酒好菜款待。
可对于大人们来说，要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收割，晾晒，搬运，翻地，育苗，插秧，等一整个流程，那已经不能简单用负重前行来形容。
尤其很多人还不舍得花钱请拖拉机脱粒机，一切全凭人力的情况。
那真的是在拼命。
那完完全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
而这样的苦难，许长鸣没能躲过，徐丽兰也终究没能躲过。
许长鸣还好。
说白了，总是要有人负重前行的，而许岩一直认为，如果非要，那么应该是男人。
这跟舔不舔无关。
在他看来，这是身为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与担当。
所以，老爹许长鸣原本就不可能躲得过，虽然家里就一季中稻已经种下没那回事，可帮忙，就得老爹许长鸣去。
就是徐丽兰同学……
许岩是真不想她去啊！
好不容易养白一点。
好不容易超市开起来有不去的理由。
可她还是去了。
其实她真不用去的。
且不说家里有生意要照看，就算没有，老爹许长鸣加一辆拖拉机也够了。
那可是拖拉机。
难不成她还能顶一辆拖拉机？
来了一个人，还来了一辆拖拉机免费使用，还要怎么样？
但是没用，她不吃这一套。
前一天还啃着菜园里香喷喷的花玉米畅享未来呢，转天她就把超市给关了。
许岩便也只好跟着。
怎么说呢？
其实也还可以，至少作为一个小孩子，当年的快乐丝毫不减。
收割的时候，跑来跑去，拾稻穗，烧鸡蛋，烤红薯，想干嘛干嘛。
插秧的时候，趟着泥水，插秧，捡田螺，扣鳝鱼，还是想干嘛干嘛。
然而苦难就是苦难。
苦难是不值得被歌颂的。
诚然他没所谓，好吃好喝好玩很爽，还顺便体验了一把生活。
可那就是乡下人一直以来的生活，短短二十来天，从收割到插秧，兜兜转转换了好几个地方，脚步片刻不停，别说是人，牛都累。
而对乡里的人们来说，双抢的结束，仅仅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因为还有棉花。
捡棉花。
晒棉花。
往采购站送棉花。
听起来好像不错，好玩，可以体验一下。
可实际上，那是一种连饭都顾不上吃，冷饭泡水吃完就赶着下地的忙碌，那是一种一天忙下来，连动都不想动的疲惫。
所以，还是机械化好。
许岩怀念儿时的热闹。
他也喜欢这个烟火气十足，人与人之间还有人情味的时代。
但是，太苦了，太艰难了。
尽管这一切现在似乎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他们家也不种棉花，但他还是希望时代前进的脚步能稍微快那么一些。
“砰！”
“啪啪啪啪！”
“砰！”
“……”
很热闹。
准备了这么多天，又将就着卖了这么多天，终于，丽兰超市正式开业了。
仪式很简单，就一挂大鞭。
只不过这鞭跟后来的不同，中间夹杂着一颗颗硕大的爆竹，燃起来不但有啪啪声，更有威力强大震耳欲聋的砰砰声。
而随着事先通知到的亲朋好友抵达，场面越发热闹起来，因为这样的日子，都是带鞭上门。
其中还不少是带爆竹的大鞭。
生意反而没什么好说的。
诚然作为正式开业的第一天，这天不论来买东西的还是打电话的都比之前多。
甚至于还有一些年轻人特意结伴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可真要说人头涌动万人空巷那也不可能。
乡下人还没那么闲。
一家小小的超市，也没那么大能量。
也因此，这一天最主要的工作，其实还是好酒好菜，招待这些特意上门恭贺的亲戚朋友。
当然，生意不错也是真的。
开业第一天，得父老乡亲支持，连电话费一起，营业额破五百，净利润破两百。
这数据乍一听似乎也没什么，两百而已，太少了。
可这是九一年。
这一年，很多人月薪可能都还没两百。
也因此，这天晚上徐丽兰声音有点大，许岩表示这女人，不太矜持，都吵到他睡觉了。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可能是这天才有空吧，也可能，是头天来的人把消息带了回去，总而言之，这天的生意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台阶还不小，营业额加两百，单日利润，涨到了三百。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口碑发酵，业绩一日比一日不同。
最高时，单日营业额达惊人的九百多，利润也成功突破四百大关。
接下来就萎靡了。
过山车一样，也没几天，单日利润就掉到了百元以下。
然后一直掉，一直掉，掉到每天就十来块钱，此时家中秧苗已经插完，双抢正式来临。
……
双抢，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词。
熟悉是因为小的时候听过，有印象，陌生则是因为并没有实际参与，所以有种雾里看花似是而非的迷离。
许岩就是这样。
简单来说，他一直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又并不确切的知道这到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长期以来他都有个疑惑，那就是小的时候，收稻谷，好像是在暑假。
他清晰的记得那时天气很热，人们用扁担，用独轮车，用板车，把捆好的稻谷弄回来，然后拖拉机带动，脱粒机一响，稻谷便哗啦啦飞上天，冲出好远，稻草则被分离，一捆一捆捆好堆成草垛。
那是儿时最快乐的时光，每当拖拉机响，就格外兴奋。
他还清晰的记得，每当那个时候来临，都要帮忙打草要子，少则几十个，多则上百个，用来捆稻谷。
可长大后的所见所闻却告诉他，夏天是不收稻谷的，收稻谷，都是在秋天。
可秋天都是在上学啊！
要真是在秋天，他哪有时间看热闹，哪有时间去帮忙打草要子？
况且气候也不对。
记得那时很热的，太阳晒得地面烫脚，可秋天，再怎么样都不会太热。
这样就出现了一种记忆上的偏差，分明记得是那样，可却不应该、不可能是那样。
而今终于明白，那就是双抢。
双抢，抢早稻收割，抢晚稻种植，一般发生在每年的六月到七月之间。
他记忆中的稻谷收割发生在炎热的夏天，发生在暑假，并不是偏差，更不是记错了，而是因为当时的的确确就是。
因为早稻的收割就是记忆中那个时候，后来没有了，是因为乡下人少了，对粮食产量的追求也不再那么执着了，后来，没有早稻，一般都是中稻。
双抢这件儿时觉得特别好玩，还能顺便吃上几顿好的事，而今回头来看，也悄悄变得充满苦涩。
因为那是苦难，整整一代人的苦难。
双抢，说起来简单，就两个字。
小孩子觉得好玩，因为到处都在忙碌，有拖拉机，还有亲戚朋友来帮忙，家里要好酒好菜款待。
可对于大人们来说，要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收割，晾晒，搬运，翻地，育苗，插秧，等一整个流程，那已经不能简单用负重前行来形容。
尤其很多人还不舍得花钱请拖拉机脱粒机，一切全凭人力的情况。
那真的是在拼命。
那完完全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
而这样的苦难，许长鸣没能躲过，徐丽兰也终究没能躲过。
许长鸣还好。
说白了，总是要有人负重前行的，而许岩一直认为，如果非要，那么应该是男人。
这跟舔不舔无关。
在他看来，这是身为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与担当。
所以，老爹许长鸣原本就不可能躲得过，虽然家里就一季中稻已经种下没那回事，可帮忙，就得老爹许长鸣去。
就是徐丽兰同学……
许岩是真不想她去啊！
好不容易养白一点。
好不容易超市开起来有不去的理由。
可她还是去了。
其实她真不用去的。
且不说家里有生意要照看，就算没有，老爹许长鸣加一辆拖拉机也够了。
那可是拖拉机。
难不成她还能顶一辆拖拉机？
来了一个人，还来了一辆拖拉机免费使用，还要怎么样？
但是没用，她不吃这一套。
前一天还啃着菜园里香喷喷的花玉米畅享未来呢，转天她就把超市给关了。
许岩便也只好跟着。
怎么说呢？
其实也还可以，至少作为一个小孩子，当年的快乐丝毫不减。
收割的时候，跑来跑去，拾稻穗，烧鸡蛋，烤红薯，想干嘛干嘛。
插秧的时候，趟着泥水，插秧，捡田螺，扣鳝鱼，还是想干嘛干嘛。
然而苦难就是苦难。
苦难是不值得被歌颂的。
诚然他没所谓，好吃好喝好玩很爽，还顺便体验了一把生活。
可那就是乡下人一直以来的生活，短短二十来天，从收割到插秧，兜兜转转换了好几个地方，脚步片刻不停，别说是人，牛都累。
而对乡里的人们来说，双抢的结束，仅仅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因为还有棉花。
捡棉花。
晒棉花。
往采购站送棉花。
听起来好像不错，好玩，可以体验一下。
可实际上，那是一种连饭都顾不上吃，冷饭泡水吃完就赶着下地的忙碌，那是一种一天忙下来，连动都不想动的疲惫。
所以，还是机械化好。
许岩怀念儿时的热闹。
他也喜欢这个烟火气十足，人与人之间还有人情味的时代。
但是，太苦了，太艰难了。
尽管这一切现在似乎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他们家也不种棉花，但他还是希望时代前进的脚步能稍微快那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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