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蚕”
那张突然出现的地图首先带来的不是欣喜，而是惊恐，就好像一个从来没有被光临过的餐馆有一天突然出现了一笔餐费，突破原有的逻辑让一切都显得诡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呢？这时一种创造的能力，凭空想象的能力，与一般的想象相比更加无可捉摸，有点类似于佛家中“顿悟”的感觉，可是托尔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恐怖，这也是一道天然的、无知缚上的枷锁。
“记住”一词本质是进行存储输入，对于托尔这种在进化当中已经将计算机并入大脑的机械生命来说，“记忆”本身就已经意味着“记住”。可现在不同了，托尔已经不能够保证从脑海中冒出的每个想法都来自于自己，任何一个念头都有可能会被周围环境所干扰，进而诞生在脑海当中。
可是远处的那队队没有生命的机械可就不会管那么多，它们慢吞吞的在坚硬平整的地面上行进，乘着两个石头打造的轮子向前走动，托尔没有那样的额外肢体，所以他也只能看着，现在的他已经没办法思考，他开始害怕思考，生怕其中突然出现另一个托尔的意识。
所以托尔就只是看着。
然后就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休眠状态，昏昏沉沉的他这次做了梦。
那一张凭空出现的地图突然在梦里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从天际上极速向下覆盖，托尔想逃但是逃不了。在梦里高塔首先和那张地图碰撞在一起，高塔被压得弯曲起来，最顶部那颗红色的巨大圆球就那么直接往地面砸下，地图越来越近了，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得压抑，稀薄的空气粘稠起来，地面是不平整的，所以巨大的轰鸣声首先从地平线的另一端传来，紧接着极速靠近，地面上的沙石还没有飞荡就已经被后来赶上的地图重新压制在地面。
正在狂奔的不止有地图，还有切实的死亡。死亡到来的跟前最先感受到的应该是无奈，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了，从灵魂深处涌现出的无奈。
地图越靠越近，高塔上的红球同样越来越快速的向下弯曲坠落。在托尔的梦里，红球中间是镂空的，里面好像有人，好像有人在哀嚎在颤抖，正在融化的肢体在通红的球面上写下“迈库纳瑞亚”的名字。
猛然惊醒，已经是第二日的“朝”了，克莱顿还没有回来，托尔那小巧的计算中枢正在疯狂的计算着一团乱麻，一组莫名奇妙的数据在上面不断循环，直到找不出实数解才停下来。
咚咚咚。
克莱顿的履带敲击声别有风格，或许是在一起呆得太久了的原因，托尔对这么一个没有太多多余情感的军人很有好感，只觉得能说上一分话便安心一分。
克莱顿不出意料的直接将两人连接在一起，这下可以单独说话了。
托尔先开的口：“这个‘历史补完先遣军’具体是做什么的啊。”
克莱顿的声音还是那么不咸不淡：“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也无权了解，‘历史补全先遣军’虽隶属军方，但是直接由元首管辖，里面的成员驳杂，你可以理解为一群人正在寻找一颗石头和另一颗石头之间的关系。”
这句话很是拗口，不过托尔还是点点头，“那我应该怎么过去呢。”
克莱顿道：“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我们会派出专门的行动乘具给你，快速、有效，但是并不安全，你可以选择要或是不要，当然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有关‘历史补全先遣军’的加密文件，里面含有他们暂居地的坐标，你可以自行过去。”
托尔：“我选择前者。”
克莱顿应了一声好，连接便随之断开了。一般来说在进行交互连接的时候“眼睛”这类外置器官是不会工作的，一些特殊的情况除外，在连接断开之后托尔就重新启用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克莱顿那淡蓝色的扫视光幕，此刻正在扫描自己的全身，托尔疑惑的看着一切，克莱顿的手上功夫却没断，两条机械手臂彻底绽开，化成无数细白的丝线，这些细线先是凝聚成一个乳白色的大球，然后托尔就看见克莱顿的两条手臂齐根断裂，乳白色大球也随之落下。
这看得托尔心头一紧，毕竟没有谁会突然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脱离下来，在托尔的想象中，这很疼。
可是克莱顿的眼神没有半点变化，他的履带在地上敲击了几下，特殊的频率让大球开始由静止变为抖动，仿佛在那一瞬间拥有了生命一般，那些断掉的丝线往托尔所在的位置步步靠近，像波浪一样缓缓但是坚定的前进。
第一根丝线接触托尔的刹那，剩下的丝线如疯魔一般席卷而上，直到将托尔的下半身完全覆盖，另一些则借由托尔躯体上的裂隙进入了托尔的体内，与托尔的意识相连。
丝线柔软坚韧，还附带了使用说明和配套的软件，托尔安装好后便将里面的知识都扫描一空，正如普通的人一样，此刻“记忆”便代表着“记住”，原来这也是一种外置机械器官，每根丝线都内置了小型的处理器和基本的内存，能够在机体的指挥下完成复杂的事务或是在离体的状态下完成既定的任务，它的名字是“蚕”。
在彻底的连接好之后，正聚集在托尔下半身的那部分丝线的内壁翻转过来，里面是灰扑扑的颜色，正如之前克莱顿那未变形的机械手臂一般，它们重新编织、适应，最后变成履带一般的装置，能够消耗一些功提供动力以达到随意运动的目的。
托尔这才有机会看向克莱顿，克莱顿的眼神当中看不到任何不舍，也看不到其他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冷冽，托尔想说谢谢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没适应“蚕”的他还没能掌握移动的能力，“蚕”很听话，但是过分的听话了，没有任何的智能性，托尔心中自嘲一笑，想什么呢，要是有智能性那不就是和自己一般无二了吗，那到时候这到底是单纯的外置器官还是要把它当作人来看呢？
克莱顿看到“蚕”已经完全黏附在托尔身上了，履带再次在地面上敲击了两下，这两下力道很重，托尔也不知道克莱顿是不是在表达什么情绪，或许这“蚕”本身不是很少见吧，毕竟能够这么简单的就送给别人了，托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下来。
于是“蚕”在感受到那两下敲击之后就调转过来，向着一个方向前进过去，托尔发现这消耗的功很少，不知道是不是“蚕”很先进的缘故，总之托尔能够得到这么一件东西还是很开心的。
在托尔看不到的视角里，克莱顿难得的表现出了落寞，眼眸低垂，好像随时要睡着一般，他的履带还能够工作，他努力抬起眸子看了托尔一眼，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向了中转站。
托尔突然想起克莱顿好像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之前天天都能看到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这里没有天网，这归根到底还是算克莱顿借给自己的，自己要还，托尔心中下了决定，下次见到克莱顿一定要把“蚕”还给他。做出这样决定的托尔很高兴，昂扬的乘着“蚕”向目的地驶去。
“记住”一词本质是进行存储输入，对于托尔这种在进化当中已经将计算机并入大脑的机械生命来说，“记忆”本身就已经意味着“记住”。可现在不同了，托尔已经不能够保证从脑海中冒出的每个想法都来自于自己，任何一个念头都有可能会被周围环境所干扰，进而诞生在脑海当中。
可是远处的那队队没有生命的机械可就不会管那么多，它们慢吞吞的在坚硬平整的地面上行进，乘着两个石头打造的轮子向前走动，托尔没有那样的额外肢体，所以他也只能看着，现在的他已经没办法思考，他开始害怕思考，生怕其中突然出现另一个托尔的意识。
所以托尔就只是看着。
然后就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休眠状态，昏昏沉沉的他这次做了梦。
那一张凭空出现的地图突然在梦里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从天际上极速向下覆盖，托尔想逃但是逃不了。在梦里高塔首先和那张地图碰撞在一起，高塔被压得弯曲起来，最顶部那颗红色的巨大圆球就那么直接往地面砸下，地图越来越近了，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得压抑，稀薄的空气粘稠起来，地面是不平整的，所以巨大的轰鸣声首先从地平线的另一端传来，紧接着极速靠近，地面上的沙石还没有飞荡就已经被后来赶上的地图重新压制在地面。
正在狂奔的不止有地图，还有切实的死亡。死亡到来的跟前最先感受到的应该是无奈，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了，从灵魂深处涌现出的无奈。
地图越靠越近，高塔上的红球同样越来越快速的向下弯曲坠落。在托尔的梦里，红球中间是镂空的，里面好像有人，好像有人在哀嚎在颤抖，正在融化的肢体在通红的球面上写下“迈库纳瑞亚”的名字。
猛然惊醒，已经是第二日的“朝”了，克莱顿还没有回来，托尔那小巧的计算中枢正在疯狂的计算着一团乱麻，一组莫名奇妙的数据在上面不断循环，直到找不出实数解才停下来。
咚咚咚。
克莱顿的履带敲击声别有风格，或许是在一起呆得太久了的原因，托尔对这么一个没有太多多余情感的军人很有好感，只觉得能说上一分话便安心一分。
克莱顿不出意料的直接将两人连接在一起，这下可以单独说话了。
托尔先开的口：“这个‘历史补完先遣军’具体是做什么的啊。”
克莱顿的声音还是那么不咸不淡：“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也无权了解，‘历史补全先遣军’虽隶属军方，但是直接由元首管辖，里面的成员驳杂，你可以理解为一群人正在寻找一颗石头和另一颗石头之间的关系。”
这句话很是拗口，不过托尔还是点点头，“那我应该怎么过去呢。”
克莱顿道：“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我们会派出专门的行动乘具给你，快速、有效，但是并不安全，你可以选择要或是不要，当然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有关‘历史补全先遣军’的加密文件，里面含有他们暂居地的坐标，你可以自行过去。”
托尔：“我选择前者。”
克莱顿应了一声好，连接便随之断开了。一般来说在进行交互连接的时候“眼睛”这类外置器官是不会工作的，一些特殊的情况除外，在连接断开之后托尔就重新启用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克莱顿那淡蓝色的扫视光幕，此刻正在扫描自己的全身，托尔疑惑的看着一切，克莱顿的手上功夫却没断，两条机械手臂彻底绽开，化成无数细白的丝线，这些细线先是凝聚成一个乳白色的大球，然后托尔就看见克莱顿的两条手臂齐根断裂，乳白色大球也随之落下。
这看得托尔心头一紧，毕竟没有谁会突然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脱离下来，在托尔的想象中，这很疼。
可是克莱顿的眼神没有半点变化，他的履带在地上敲击了几下，特殊的频率让大球开始由静止变为抖动，仿佛在那一瞬间拥有了生命一般，那些断掉的丝线往托尔所在的位置步步靠近，像波浪一样缓缓但是坚定的前进。
第一根丝线接触托尔的刹那，剩下的丝线如疯魔一般席卷而上，直到将托尔的下半身完全覆盖，另一些则借由托尔躯体上的裂隙进入了托尔的体内，与托尔的意识相连。
丝线柔软坚韧，还附带了使用说明和配套的软件，托尔安装好后便将里面的知识都扫描一空，正如普通的人一样，此刻“记忆”便代表着“记住”，原来这也是一种外置机械器官，每根丝线都内置了小型的处理器和基本的内存，能够在机体的指挥下完成复杂的事务或是在离体的状态下完成既定的任务，它的名字是“蚕”。
在彻底的连接好之后，正聚集在托尔下半身的那部分丝线的内壁翻转过来，里面是灰扑扑的颜色，正如之前克莱顿那未变形的机械手臂一般，它们重新编织、适应，最后变成履带一般的装置，能够消耗一些功提供动力以达到随意运动的目的。
托尔这才有机会看向克莱顿，克莱顿的眼神当中看不到任何不舍，也看不到其他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冷冽，托尔想说谢谢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没适应“蚕”的他还没能掌握移动的能力，“蚕”很听话，但是过分的听话了，没有任何的智能性，托尔心中自嘲一笑，想什么呢，要是有智能性那不就是和自己一般无二了吗，那到时候这到底是单纯的外置器官还是要把它当作人来看呢？
克莱顿看到“蚕”已经完全黏附在托尔身上了，履带再次在地面上敲击了两下，这两下力道很重，托尔也不知道克莱顿是不是在表达什么情绪，或许这“蚕”本身不是很少见吧，毕竟能够这么简单的就送给别人了，托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下来。
于是“蚕”在感受到那两下敲击之后就调转过来，向着一个方向前进过去，托尔发现这消耗的功很少，不知道是不是“蚕”很先进的缘故，总之托尔能够得到这么一件东西还是很开心的。
在托尔看不到的视角里，克莱顿难得的表现出了落寞，眼眸低垂，好像随时要睡着一般，他的履带还能够工作，他努力抬起眸子看了托尔一眼，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向了中转站。
托尔突然想起克莱顿好像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之前天天都能看到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这里没有天网，这归根到底还是算克莱顿借给自己的，自己要还，托尔心中下了决定，下次见到克莱顿一定要把“蚕”还给他。做出这样决定的托尔很高兴，昂扬的乘着“蚕”向目的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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