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云中行
“马兄,你有何打算?”我问马扩。
“官家命我前去太原,听侯童大人差遣,想必是要出使金地。”
“何时动身?”
“两日后。”
我点了点头道:“那我祝马兄一路顺利。”
可是,当我以为将与马扩一别之时,命运的绳索却又将我与他捆在了一起。
赵佶又派了个任务给我:一,与马扩一行一起去太原,二,去夹山一带找耶律延禧,带他的受降书回来。
第一个任务是明,第二个任务是暗。
我真是服了,赵佶,你就给了一幅字我,让我干这么多事?去太原也就罢了,还去什么夹山找耶律延禧?怎么找?你当是现代社会,他发个定位给我?
再说,耶律延禧为什么躲在夹山不出来?金人也在找他啊?你就不想想万一我遇到金兵咋办?这种要命的差事都交给我?
牢骚归牢骚,我已经融到这个社会了,怎么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还不是身不由已。
“哈哈哈哈,梁兄弟,不想你我二人如此有缘啊,才从燕京回到汴京,又要一起去太原。”见这趟差事里又有我,马扩显得很开心。
我理解他的开心,常年跟金人打交道,难得遇到一个象我这样可以畅所欲言的人,更何况,我的观点跟他基本一致。
也不能说是我的观点,他是先知先觉,而我只是先知罢了。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和不辞辛劳的奔波,我真想大声告诉他:别瞎忙乎了,还有三年左右,汴京城就破了,大宋就亡了,赵佶和他儿子都被金人抓走了。
可若我真的这样对待一个如此认真的人,如此不遗余力的人,会不会太残忍?我连他对国家的一腔热血都要浇灭吗?我连他对救国的希望和奋斗都要毁灭吗?
我,做不出来。
太原到了,这里是童贯的地盘,他是在对外的战争中积累了政治资本,所以他一直是主战的,然而,他并不懂军事。
他在厅中接见了马扩和我。
“下官见过童大人。”见马扩施礼,我也赶紧模仿。
“免礼,军务繁忙,我就不啰嗦了,马大人,辛大人,还有梁舍人,明日你们去云中府拜见金国元帅粘罕,商谈山后诸州的收复问题。”
金帅粘罕,就是完颜宗翰,他是金国的宗室,是国相完颜撒改的儿子,阿骨打还活着的时候,他就主张对大宋动武。
云中府位于今天的山西大同,粘罕为了追击耶律延禧,一直坐镇云中。
马扩是保州顺安军廉访使,辛大人是辛兴宗,他是知保州。
“搞锤子,屁股还没坐热呢,又去云中,还是去见主战的粘罕,还商谈山后诸州的归还,童贯你脑子没病吧?现在是什么形势?归还山后诸州,岂不是与虎谋皮?”
当然,上面一段话,我都是在心里面说的,我若真说出来,童贯不会介意明天出行的队伍里,少我一个人。
“下官领命。”马扩答道。
我明白马扩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去谈什么山后诸州,无异与痴人说梦。可他义不容辞,无非是想从粘罕的态度里,看出一些什么来,看一看大宋还有多少可以准备的时间,不,也许是多少可以挥霍的时间。
他和粘罕可是老熟人了,也许正是因此,这趟差事,非他莫属。
第二日,我们一行准备动身了,前路漫漫,吉凶难测。
出乎意料,童贯也来送行。还亲手斟了三碗酒给我们,他对马扩说:“此行任重道远,望你不辱使命。”
“说的轻巧,谈判是要有筹码的,有实力撑腰,谈判桌上才能强硬,我们有什么?三条命吗?”
我还是在心里说的,我已经养成了在心里说话的好习惯。
不说,憋的难受,伤心。
说出来,不憋了,伤命。
所以……悄悄说,心里说。
喝了壮行酒,看苍茫大地,我忽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我不想当一去不返的壮士,一去不返的壮士都成了烈士。
“没去过金国吧?”马扩问我。
“没,只上次在平州见过金人。”我说。
“又不是去新马泰,金国有什么去的,放到2023年,也不算出国。”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噢,我说马兄与那个什么粘罕一定很熟吧?”
“熟,熟的很。强硬的主战派,当年我随父亲出使金国,就认识他了,麻烦的是,他现在很有话语权。”
“那……山后诸州……”
马扩看了我和辛兴宗一眼:“你们还有这种幻想?”
“你是说,我们此行将无功而返?可盟约里是约定好了的啊。”辛兴宗问。
“老虎嘴里的肉,你想拿回来,靠什么?要靠弓箭和刀,你去和它谈约定吗?”马扩反问。
我细细想了想,马扩说的固然没错,可如果真的较起真来,赵佶没有毁约吗?
毁约,对政治家来说不算什么,可赵佶不是政治家,他是艺术家。
行了三日,我们到了云中府,不巧的是,粘罕并不在云中。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完蛋了。
粘罕不在云中府,该不会是到夹山去打耶律延禧了吧,你若三两下把他打败了,也算帮了我,省得我跑,可你若驻扎在夹山附近,可就麻烦了,我怎么去?
接待我们的是副元帅兀室,他全名叫完颜希尹。这里说一下,他不是跟岳飞打的那个金兀术,金兀术是完颜宗弼。
完颜希尹还是比较牛的,女真原本没有文字,就是他创造了女真文字。
可是,他对我们的态度却非常不友好。
“参见元帅。”马扩不卑不亢,用使节之礼参见了兀室。
可兀室却要求我们用参拜皇帝的礼仪参拜他,这引起了马扩的强烈不满。
最后,兀室竟然直接走了,把我们扔在了当场,完全不顾外交礼仪。
兀室的态度让马扩感到情况不妙。
“梁兄弟,看来我们要尽快赶回太原,粘罕究竟是真的不在云中,还是有意避而不见,这已经不重要了,我感觉形势不对,咱们要快一些报给童大人。”
“好,马兄。可是……官家还有一桩事要我去办,恐怕你我二人要就此别过了。”
马扩怔怔的看着我问:“什么事?”
“马兄,你就别问了,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快些返回太原吧,让童大人早做准备,我的事办完之后,就去太原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马扩的精神感染了我,我还是决定冒险去一趟夹山。
时代的一粒沙,压在我身上就是一座山,即便如此,我也只能负重前行。
“官家命我前去太原,听侯童大人差遣,想必是要出使金地。”
“何时动身?”
“两日后。”
我点了点头道:“那我祝马兄一路顺利。”
可是,当我以为将与马扩一别之时,命运的绳索却又将我与他捆在了一起。
赵佶又派了个任务给我:一,与马扩一行一起去太原,二,去夹山一带找耶律延禧,带他的受降书回来。
第一个任务是明,第二个任务是暗。
我真是服了,赵佶,你就给了一幅字我,让我干这么多事?去太原也就罢了,还去什么夹山找耶律延禧?怎么找?你当是现代社会,他发个定位给我?
再说,耶律延禧为什么躲在夹山不出来?金人也在找他啊?你就不想想万一我遇到金兵咋办?这种要命的差事都交给我?
牢骚归牢骚,我已经融到这个社会了,怎么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还不是身不由已。
“哈哈哈哈,梁兄弟,不想你我二人如此有缘啊,才从燕京回到汴京,又要一起去太原。”见这趟差事里又有我,马扩显得很开心。
我理解他的开心,常年跟金人打交道,难得遇到一个象我这样可以畅所欲言的人,更何况,我的观点跟他基本一致。
也不能说是我的观点,他是先知先觉,而我只是先知罢了。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和不辞辛劳的奔波,我真想大声告诉他:别瞎忙乎了,还有三年左右,汴京城就破了,大宋就亡了,赵佶和他儿子都被金人抓走了。
可若我真的这样对待一个如此认真的人,如此不遗余力的人,会不会太残忍?我连他对国家的一腔热血都要浇灭吗?我连他对救国的希望和奋斗都要毁灭吗?
我,做不出来。
太原到了,这里是童贯的地盘,他是在对外的战争中积累了政治资本,所以他一直是主战的,然而,他并不懂军事。
他在厅中接见了马扩和我。
“下官见过童大人。”见马扩施礼,我也赶紧模仿。
“免礼,军务繁忙,我就不啰嗦了,马大人,辛大人,还有梁舍人,明日你们去云中府拜见金国元帅粘罕,商谈山后诸州的收复问题。”
金帅粘罕,就是完颜宗翰,他是金国的宗室,是国相完颜撒改的儿子,阿骨打还活着的时候,他就主张对大宋动武。
云中府位于今天的山西大同,粘罕为了追击耶律延禧,一直坐镇云中。
马扩是保州顺安军廉访使,辛大人是辛兴宗,他是知保州。
“搞锤子,屁股还没坐热呢,又去云中,还是去见主战的粘罕,还商谈山后诸州的归还,童贯你脑子没病吧?现在是什么形势?归还山后诸州,岂不是与虎谋皮?”
当然,上面一段话,我都是在心里面说的,我若真说出来,童贯不会介意明天出行的队伍里,少我一个人。
“下官领命。”马扩答道。
我明白马扩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去谈什么山后诸州,无异与痴人说梦。可他义不容辞,无非是想从粘罕的态度里,看出一些什么来,看一看大宋还有多少可以准备的时间,不,也许是多少可以挥霍的时间。
他和粘罕可是老熟人了,也许正是因此,这趟差事,非他莫属。
第二日,我们一行准备动身了,前路漫漫,吉凶难测。
出乎意料,童贯也来送行。还亲手斟了三碗酒给我们,他对马扩说:“此行任重道远,望你不辱使命。”
“说的轻巧,谈判是要有筹码的,有实力撑腰,谈判桌上才能强硬,我们有什么?三条命吗?”
我还是在心里说的,我已经养成了在心里说话的好习惯。
不说,憋的难受,伤心。
说出来,不憋了,伤命。
所以……悄悄说,心里说。
喝了壮行酒,看苍茫大地,我忽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我不想当一去不返的壮士,一去不返的壮士都成了烈士。
“没去过金国吧?”马扩问我。
“没,只上次在平州见过金人。”我说。
“又不是去新马泰,金国有什么去的,放到2023年,也不算出国。”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噢,我说马兄与那个什么粘罕一定很熟吧?”
“熟,熟的很。强硬的主战派,当年我随父亲出使金国,就认识他了,麻烦的是,他现在很有话语权。”
“那……山后诸州……”
马扩看了我和辛兴宗一眼:“你们还有这种幻想?”
“你是说,我们此行将无功而返?可盟约里是约定好了的啊。”辛兴宗问。
“老虎嘴里的肉,你想拿回来,靠什么?要靠弓箭和刀,你去和它谈约定吗?”马扩反问。
我细细想了想,马扩说的固然没错,可如果真的较起真来,赵佶没有毁约吗?
毁约,对政治家来说不算什么,可赵佶不是政治家,他是艺术家。
行了三日,我们到了云中府,不巧的是,粘罕并不在云中。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完蛋了。
粘罕不在云中府,该不会是到夹山去打耶律延禧了吧,你若三两下把他打败了,也算帮了我,省得我跑,可你若驻扎在夹山附近,可就麻烦了,我怎么去?
接待我们的是副元帅兀室,他全名叫完颜希尹。这里说一下,他不是跟岳飞打的那个金兀术,金兀术是完颜宗弼。
完颜希尹还是比较牛的,女真原本没有文字,就是他创造了女真文字。
可是,他对我们的态度却非常不友好。
“参见元帅。”马扩不卑不亢,用使节之礼参见了兀室。
可兀室却要求我们用参拜皇帝的礼仪参拜他,这引起了马扩的强烈不满。
最后,兀室竟然直接走了,把我们扔在了当场,完全不顾外交礼仪。
兀室的态度让马扩感到情况不妙。
“梁兄弟,看来我们要尽快赶回太原,粘罕究竟是真的不在云中,还是有意避而不见,这已经不重要了,我感觉形势不对,咱们要快一些报给童大人。”
“好,马兄。可是……官家还有一桩事要我去办,恐怕你我二人要就此别过了。”
马扩怔怔的看着我问:“什么事?”
“马兄,你就别问了,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快些返回太原吧,让童大人早做准备,我的事办完之后,就去太原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马扩的精神感染了我,我还是决定冒险去一趟夹山。
时代的一粒沙,压在我身上就是一座山,即便如此,我也只能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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