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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谢府凶案

    起食的时候,三者围在餐桌旁,一边吃,一边聊着天。

    依山一边拿出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依云,一边关切地说,“你最近出去小心一点,最近说是有凶案呢。”

    依云毫不在乎地说,“我怕什么,什么凶案能犯到我头上?”

    依山作势拍了一下依云的臂膀,“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你收敛点,别到处瞎跑,被官府逮住查出你云修的身份。我们现在没有户牌,万一被抓了是可以直接灭口的。”

    “没事没事,”依云挥挥手,“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状况,我就把他们的眼睛都遮了,让他们看不到我不就行了?”

    “凡是术法,都会留下痕迹,也许寻常看不出来,但有宗源的是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了。”薛宁说。

    “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除了上次夜里来的那两位,实在是再也没有见到其它有宗源的亲族。这官府内身份筛查怕是更严,怎么会有有宗源的亲族呢?放心放心~”依云笑着说。

    “凡事都有个万一,”依山认真地说,“万一有呢?你多加个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知道啦知道啦,”依云撇撇嘴。

    虽说依云口头上是答应了,但是吃完起食出了门,依山在街上看似随意地走啊走,就这么走到了县衙附近。

    “一般要干坏事都是在晚上,那肯定没有亲族能想到有大胆的会白天闯牢狱吧?”依云偷偷的嘿嘿笑,“那我就要白天去看看,这能杀生的凶犯长什么样。”

    他在靠近县衙的巷子里找到了一空缸,想是原本是个水缸,但底部破了个洞,还有一条大裂,因此放在巷内闲置了。他对着空缸满意地点点头,左手从袖口抽出一张被剪成了椭圆形的叶片,口中暗念,右手用掐诀从眉间一引,一丝金光闪入叶间,瞬间消失不见。

    依云开开心心地把椭圆形的叶片轻轻放入了空缸内。又在不远处另一个巷子里找到一个空藤篮,同样放入了一个椭圆形叶片,回身一个纵跃,跳上了屋檐。

    压低身形,依云看了看下面的布局,在心中对比了一下立屋卦卜,很快就找到了一处最有可能是牢狱入口的地方。

    耐住性子来回巡视了一番,依云在心中默默盘算出了巡视士兵的排班顺序,等到换班的间隙,跃下屋檐,潜身进入了牢狱。

    探寻了一会儿,他发觉牢狱内并没有想象中的喧闹,不会有很多凶犯扒在牢门上喊冤或者喧哗,反而显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漠然。

    不少囚犯看见了他的潜入,却也只是默默低下头不做一声,好似他是空气一般。依云在牢狱中四处走了走,并没有发现特别凶神恶煞的凶犯,到反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识。

    “诶?你怎么在这里?!”依云哑然。

    他的声音让牢房内的熟识扭过了头,随即走到依云对面,“美...美...美郎...家的...阿姊?”

    依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额...是的,还记得我啊。你,怎么在这?”

    牢里的熟识挠挠头,“被...被...被...抓起来了...”

    “为什么被抓?”

    “有...有...个...郎君...白天买茶....漂...漂...漂亮....晚上一....一...一....见....全身....红...红....红....我...我....就被...被...被....抓了...”

    依云皱眉想了一下,惊大了眼睛,“你...不会...就是外面传的那个凶犯吧?”

    牢里的熟识再次挠挠头,并未作答。

    依云笑了笑,“小郎,你叫什么啊?”

    “招...司。“

    “小招司啊,你就在这呆着,把这个放在屋内墙角处,我去找你阿姊啊~回头再来找你~”

    招司乖巧地点点头。依云摸了摸招司的头,递给了他一张小符叶,转身又潜了出去。

    出了县衙的依云漫步在街道,“怎么找他呢?”他摸出了自己的钱袋,数了数,也就五个贝币,“这些钱,估计教导司的大门都不能敲开呢。”

    边想边踱步,不知不觉,也已经走到了教导司的大门前。依云伫足仰头,看着高高的大门,一时呆住了。

    门口打扫的护院看见了,猛地朝他挥了几把扫帚,“教导司前,看什么看,走走走!“

    依云看了看自己身上既不富贵也不华丽的衣服,于是摸摸袖口离开了。

    等他走到不远处的巷子里,闭眼努力回想上次见管钰时术法碰撞的感受,心之所念,指尖出现了一只红头金身幻蝶,“帮我去找管钰小娘,让他出来找我吧。”轻呼一口气,幻蝶便伴着风悠悠飞走了。

    在巷子里等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肩上一重,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想我了么?还是想看我跳舞了?”

    “我是想小娘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小娘说。”

    肩头一轻,一只红兽向上一跳,红烟拂过,管钰就婷婷地出现在了依云面前,“什么事啊妹妹,你说。”

    “小娘你最近是不是没看到招司?”

    “是呀,到处都没有找到,你见过他?不对,你怎么知道他叫招司?”管钰激动的握住了依云的手,“你是不是见过他了,他在哪?”

    “县衙的大牢。”

    “什么?!”

    依云一五一十地把见到招司的情况说了,管钰越听,眉头越紧。

    沉吟了一会儿,管钰认真地问,“你。。。还能再进那里么?”

    “可以啊。”

    “那。。。你能不能把我也带进去?我想见见他。”

    “可以啊,那明日平旦(凌晨3-5点),我们再在这里见面吧。”

    “好的。”

    第二日他们见面后,依云有些不好意思,“小娘,冒犯了啊。”

    随即依云一个跨步上前,抱住了管钰的腰,在管钰瞪大眼睛的时候,右手向上一举,一道金丝从指尖陡然抽了出来,缠绕住了他们的腰。依云拉住金丝一抽,金丝将他们捆得更紧了。随即一个口诀一个响指,下一瞬,他们就出现在了招司的牢房内,正好站在招司的面前。

    招司也是一个大惊讶,“你。。。你。。。你。。。们。。”

    依云赶紧解了金丝,向后跨了一步,“不好意思啊管小娘。”

    管钰笑了笑,“妹妹好软的身子啊。”

    “小娘说什么呢!”

    看着依云略微泛红的脸庞,管钰笑了笑,转过头,面向招司嘴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招司也同样发出了声音,他们好似快速地交流了一会儿,管钰又回过头看向依云,“这是有点麻烦。”

    “怎么回事?招司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他们不再对话,依云赶紧问道。

    “具体情况还需进一步查证,但目前的情况是,他被当作凶犯关在这里了。据他说,他是去看美郎的时候,进屋发现美郎不在,但床上有血迹,他好奇就靠近前去摸了摸,因此手上沾到了血,刚巧有轩辕亲族推门进来就发现了他,因此被抓了。他又不会为自己辩解,就直接被关了进来。”

    “那这怎么办?直接带出去可以么?”

    管钰摇摇头,“不行,从牢中自行逃出的都会被就地斩杀的,我们要找其他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给县衙一个嫌疑更大的凶犯。”管钰笑着说。

    他们又出了县衙,随即赶往了凶案现场,谢府。

    等他们到的时候,谢府挂满了黑布,一片哭丧之意。

    “看来这家就是苦主了,”依云说。

    “的确,如果想要了解情况,还是要进去才行。”管钰眼珠一转,转头上下打量了依云一番,“你说,如果我当亡者的私定会不会有轩辕亲族信?”

    “你。。。说什么?!什么私定?!”依云大吃一惊。

    管钰指指,门口络绎不绝的吊唁的族亲,再指了指他们的衣着,“你看轩辕氏亲来来往往都是一身绀青,我这一身花纹月白恐怕是不太好吧?”

    “衣服倒是其次,小娘这容貌,恐怕来往的族亲认识的可不少吧,毕竟小娘是女使啊,你这进去说自己是亡者的私定,你看晚上还有族亲来找你么?”

    管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换个样子好了。”

    话音刚落,也就是管钰闭上眼扭扭头的瞬间,他的脸如同融化般出现了轻微的挪动,等他再次把头摆正的时候,脸已经和刚才大有不同了。

    依云吃惊地看着变脸的发生,“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管钰笑了笑,“我们兽化族本来就是以轩辕帝为模样来做变化的,所以我们的容貌和身体是可以在轩辕模样和动物模样之间相互变化的。一般来说我们会使用出生时的面貌来生活,但有必要的时候,我们也是可以变换我们的容貌的,就是这个变化并不那么如我们的意,每次都会不太一样,如果想要两次变化得一摸一样,需要耗费我们大量的精神力。怎么样,这次这个容貌,如何?”

    依云仔细端详了一下,“看起来倒是也很漂亮,就是没有小娘原来的相貌好看,有点悲切。”

    管钰将头上的华丽的簪子拿了下来,簪身居然开了刃。他从旁边的树上随意摘下了一根树枝,用簪子将树枝削了削,又刻了两下,一个简易的木簪就做好了。简单挽了一个妇女的盘头,将木簪插了进去,转手把开了刃的簪子塞进了袖口。

    “走走走,我们去祭拜,”管钰边说边假模假样地边抹眼泪边揉肚子,“诶,你说我这遗腹子能不能分到点家产啊?”

    依云撇撇嘴,“这种大门大户的,想要进他们家门啊,想是不容易的,比如叉门户啊,验身啊什么的,阿姊这些恐怕一个都过不去吧。”

    管钰面露不屑,“我本就无意入府,如果我真的有心入府,就算王室的门,我也跨得进去。我的身份户籍都是完善的,而我的身体,要糊弄个稳婆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他再次整了整发鬓,“走吧。”

    大门口有护院在打扫门廊,看似亲族来去匆匆的前庭,挂着黑布帘子,显得有一丝悲凉。

    当管钰和依云向大门的时候,立刻有护院过来拦住了他们,“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管钰立刻抹上了眼泪,“我们,我们是来吊唁的。”

    护院警觉地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名牌拿来。”

    管钰从袖中拿出了名牌,一边递过去,一边又掏出了一方袖帕,泪珠颗颗滴落,原本就漂亮的面容上染上了泪痕,好一副梨花带雨。

    护院原本打算翻看名牌,但眼角瞥见面前女娘开始落泪,就忍不住瞟了一眼,这一瞟,直接愣神了。

    就在护院愣神的时候,又有几位吊唁的族亲走了过来,站到了护院面前递出了名牌。就这么一打岔,护院很快回过了神,赶紧接过对方名牌快速看了一眼,就赶紧招呼对方进府,就这样一连招呼了好几位。管钰和依云就站在一边等着,管钰也就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回头擦了擦泪珠,并掏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等到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护院也正好寻得一个空档转过身来,他并没有再次翻看名牌,而是眼神略微下垂,将名帖递回给了管钰,低声说道,“请。。。请进。”

    管钰一边用袖帕遮住了一点面容,一边接过了名牌,朝依云略微点头示意,就踏进了府门。

    府内族亲不少,但是除了几位族亲的低语外,几乎是安静的。来吊唁的族亲神情严肃,都不怎么做交谈,就仅仅向亡者家属做了简单慰问之后就匆匆离去了。亡者家属也很奇怪,虽然表情很悲伤,却没怎么哭泣,各个都有点呆呆的,来回服侍的男从更是一副不敢言语的样子。

    管钰跟在族亲群中向前走着,略微用袖帕遮着面,而依云可不管这些,一双活泼的眼睛四处打量着。毕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正式的丧事,虽不合时宜,但仍旧觉得好奇。

    跟着族亲群慢慢地向前走,族亲群的速度虽说不快,但走到主堂前也没有用多久。管钰还在心中暗暗想着等下要怎么表演一个伤心欲绝但肚中有遗腹子的不为家族所知却已私定终身的女娘的时候,袖口突然被依云拽了拽。

    管钰疑惑地看向依云,就见依云拿眼神示意,管钰歪过头看了看大堂里面,眼底不由得一惊,堂内赫然停放着两口棺材!

    “什么情况?”管钰一脸疑惑,“你听了官府的通文了吗?有说是两位亡者么?”

    “听倒是听了,”依云回忆了一下,“不过通文比较模糊,就说是谢府惊现凶案,现场抓获凶手,已关入大牢等斩。并没有说到底几个亡者。”

    “那这么说的话,亡者是男是女都没说啊,那也不一定是男的啊。”

    依云又回忆了一下,无奈地说,“那。。。想做外室怕是有些难的。。。”

    没等他们说两句,他们已跟随着族亲群踏过了大堂的门槛。

    “节哀顺变,节哀顺变,我乃河西孙家,前来凭吊,”前面几位低声说着。丧家族亲的当家是位老太太,躬身做了一揖,身后的谢家族亲都跟着作揖。

    虽然一身麻孝,但是几位丧家族亲基本都面无表情,如同一节节枯木卡在地上,毫无生气。

    趁着前面几位简单寒暄的时候,依云赶紧探头朝两口棺材里看了看。两口棺材都是红木打造,价值不菲,但是里面的亡者却简单地用麻布一裹。依云瞟了又瞟,缩回头跟管钰低声说,“管小娘,棺材品好做工细致,但亡者却不体面,怕是有什么不可言的不光彩之事。你这个怀有遗腹子的私定我担心会被轰走哦。”

    “放心,”管钰不甚担心,“已经不是旧商时期了,以礼治国已经很多年了,即使他们再不愿,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

    管钰想了想,又微微笑了,低声说,“没事的,这个世道,大门大户亲族在外有两个相好的可是很有脸的事呢。只要这两个棺木中有一个是男的,就绝对没问题。就算两个棺木里都是女的,虽然少见,却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放心吧。”

    说话间他们也已慢慢地走到了丧家族亲前,管钰扑通一声跪在了棺木前,哭声道,“小女。。。来晚了。。。前日里我们还耳鬓厮磨,谁知今日我们却已不得相见,你让。。。你让小女该如度过未来的日日夜夜。。。呜呜呜”

    家中长母的老太太原本低垂着的眼眸陡然抬起,上下打量了管钰一番,“你。。。和我儿。。。?”

    管钰心中一喜,赶紧掏出了手绢,在眼角处做势擦了擦,然后向老太太微行了一礼,“大娘,小女与令郎,两情相悦,谁知出此祸事,真是令小女好生难过。。。”

    老太太愣了一下,又微微转头看了下还在廊外等着来吊唁的族亲们。那些族亲已经开始在门口探头探脑,有些议论之声低低地传来。他扭过头对在他身边略靠后的女娘说,“霞露啊,怎么回事?”

    身后的霞露在短暂的疑惑之后眼神突然就犀利了起来,他站起身,快速走到管钰面前,“请随官妇来!”随即扭头就走。

    管钰略回头和依云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不露声色地跟在了女娘身后。

    三者很快就绕进了后堂,一路无言,管钰低眉顺目,但依云却悄悄地时不时抬眼看看。大门大户就是豪气,与前厅稍显简朴的装饰不同,后堂风景如画,移步换景。女娘霞露带着他们走到一处湖上榭,转过身,“官妇是谢府二郎的同宗霞露,请问两位是?”

    管钰再次拿出自己的名牌递了过去,“小女乃桥东鲁家三女,鲁雨婷,这位是我的女从,见过宗娘。”宗娘并没有接过名牌,一语不发地看着管钰。

    管钰等了一小会儿,略尴尬地收回名帖,“宗娘海涵,是小女唐突了。”

    宗娘定定地看着管钰,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开口,“鲁三娘何时与我家官郎定了情?”

    管钰心下一惊,不好,宗娘来问了细节了,虽然心中惊涛已起,但管钰的面上却是微笑如常,“宗娘,二郎是前些时日在桥东办事时与小女相遇,彼时小女不慎落入河中,正是二郎救小女上来,与小女有了肌肤之亲,因此家父与官郎商定了婚嫁之事,官郎意允三九之后将小女娶进家门。既婚事已定,小女就与二郎行了夫妻之礼。礼成后二郎就说要回府禀报家母,暂时离去了。这不三九之期已近,小女迟迟未见聘礼,心中焦急,因此前来寻二郎,却不想见到。。。”

    宗娘听闻后面色渐慍,“小三娘怎知是我家官郎与你定了婚约?也许是他户郎冒用我家官郎的名号也说不定。”

    “宗娘,”管钰立刻跪在了宗娘面前,悲声道,“小女虽不谙世事,但托付终身之事怎么能不慎重。官郎与家父商议之时曾出示了名牌,家父确认过,这是不会错的。我因婚约私定终身,现已有孕在身,宗娘要不认这个孩子吗?!”

    宗娘厉声道,“官妇未曾听闻官郎说起过嫁娶之事,更不曾听闻有过什么桥东鲁家,我们轩辕后裔,官郎怎么会娶华后之族亲,这于礼不合。小三娘分明是见我谢府有丧,前来讹诈!”

    “谢宗娘!”管钰的脸上也没了笑容,随即站起身,掸了掸裙上的灰尘,“子嗣之事,事非其它,关乎家族的传承。宗娘膝下无子,如今赶我出门,是要断掉二郎的血脉吗?!难道不要问过大娘的意思吗?!”

    宗娘语气一滞,再出声时,已不似刚才那般凶狠了,他上下打量了管钰,“身孕之事,尚不知真假。你若想借腹中胎儿攀上我们谢家,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官妇是绝不会让你们进门的!”

    “宗娘?!”

    管钰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宗娘抬手制止住了他,“不必多言,这个孩子,无论是不是二郎的,官妇都不会承认的。官妇可以给你一笔钱,用这笔钱,你可以决定孩子的去留。”宗娘朝远处挥了挥手,一个女使模样的迅速赶了过来,宗娘附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便迅速转身离去。

    管钰上前一步,做势想要再说什么,宗娘还是用手势打断了他,“稍等,”他的声音透着坚决。

    等到女使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个木匣,他快速走到宗娘身边,面对着宗娘,低着眉浅着目,不发一言地打开了木匣。

    宗娘从匣子中取出了四串贝币,递给了他们。

    管钰看了看,又看了看宗娘,沉吟之后叹了一口气,“宗娘,您这,就让小女很难办了,”说着他用手抚摸了两下肚子,“小女不能苦了孩子,这钱一拿,小女以后怎么面对我那苦命的娃儿啊。”

    宗娘冷笑了一声,“小三娘腹中的孩子尚未成型,无知无感,有了官妇给你的这些钱财,大可以将其处置了。”

    管钰表情惊讶,往后作势一倒,“宗娘!”

    宗娘又冷笑了一声,“不要故作惊讶,小三娘你未出阁,却已怀有身孕,这对于你的声誉,甚至是你鲁家的声誉,都是非常大的打击。现在官郎已经不在了,我们谢宗,一郎无二妇,即使小三娘愿意伏低进门,也没有进族谱的可能。只要有官妇在,就绝不会给小三娘一个名份,你这腹中胎儿终究是个私生子,这一辈子不仅无法应试为官,不可能有所建树,更要早早的应召入军,说不定就会战死疆场,尸骨难寻。不是官妇说话不好听,说不定这孩子以后长大了,还会怪你为什么要生出他呢。”

    管钰一手抚住腹部,顺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了。

    宗娘顿了一下,再次将手中的贝串往管钰方向送了送,“所以官妇好生相劝,还是趁着有钱拿的时候把钱拿着,别最后有户不能归,有子不能养啊,那情景啊,想想都觉得凄惨。”

    看到管钰怯怯的模样,宗娘走进两步,伸手捏住了管钰的下巴,强行抬起了他的脸。宗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管钰梨花带雨的脸,慢条斯理地说,“虽说不是很惊艳,但也是耐看的模样,倒的确是官郎偏爱的样貌,可惜了,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出嫁,永世拖着个毫无建树的私子的生活,估计很快就会折磨得小三娘这张漂亮的小脸再无颜色了吧。鲁家并非大宗,应该知道生活易锉磨,不知道小三娘尚在闺房的时候有没有了解过孤娘寡子的生活,那可是很难的。”

    宗娘甩手松开了管钰的脸,拽过他的手,将贝串强行塞入了他的手心,“你不是官郎的第一个,但也算是官郎的最后一个,无论你所述之事真或假,这些钱也算是官妇对小三娘你的最后的怜悯。劝小三娘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可别在几年之后后悔。”

    话已说完,宗娘掏出了一方袖帕,擦了擦手,向后一递,端着木匣的女使赶紧合上木匣上前接过了。宗娘扭身就想离去,此时,管钰却立刻把贝串递给了依云,出声喊住他,“宗娘!”

    宗娘回过头,就看到管钰迅速擦了下脸,正正身姿,朝宗娘做了一揖,“小女谢过宗娘的垂怜。”

    此时宗娘不发一语,也并没有回身,只是静静地站着。

    管钰上前了一步,“对宗娘,小女万万不敢再有所求,但毕竟是和二郎相识一场,能否求宗娘让小女去见二郎最后一面,与二郎告个别。”

    见宗娘没走,管钰再次上前了一步,带着依云跪在了宗娘身后,“求宗娘成全!”

    沉默了半晌,宗娘才沉沉地说道,“此时不方便,午时二刻男从们换班休息,彼时不迎前来吊唁的族亲,倒是可以让小三娘前去做个告别。”他停了一下,“春荔,你照顾一下,注意别引起注意。”

    身边的女使恭敬地说,“是,宗娘。”

    宗娘停顿了一下,忽然抬高了音量,“官妇要提醒小三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说,务必想想清楚,如果再招惹是非,勿怪官妇对小三娘下狠手。”

    管钰回复道,“小女明白的,请宗娘放心。”

    宗娘听后并未做什么示意,直接离开了。春荔女使朝远处招了招手,就又过来了另外一位女使,“你带着他们去旁边的侧厅暂做休息,午时我会过来的,”他对新来的女使又一阵耳语,然后看了一眼依云他们。

    新来的女使低头说,“诺。”

    朝他们做了一个揖后,春荔离开了。新来的女使带着他们抄近路从后门又走回了前厅的灵堂。

    一进灵堂,管钰又做势哭了起来,依云跟女使打招呼,让他们俩独自和逝者告个别。

    “但时间不能长,一会儿男从们就会来了,请两位注意言行。等下我会再来带你们离开谢府。”女使随即避开了。

    管钰和依云赶紧四周看了一遍,确认附近无族亲后,立刻轻步走到两口棺材前,伸手一使劲,就把棺材盖推开了。

    两口棺材里塞满了枯枝,躺在中间的两者穿着整齐,但不同的是,一口棺材里是男的,一口棺材里是女的。

    他们细细地观察棺内亡者,发觉两者面目有点相似。

    “这,看着有点像,不会是族亲吧?”管钰犹豫地说。

    依云伸手摸了摸棺内亡者的脸,“骨相的确有类似之处,但又有些许不同,感觉是兄妹。”

    “兄妹?怎么会是兄妹?”管钰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你再看看,还有什么意外之处么?”

    依云伸手各处按压了一遍,“要说意外之处还有两处,一是这两者的死因完全不同,却在同一日办丧事,不知是不是两者的死有甚关联,二是这男子只穿着制作精良的中衣和外衣,却无里衣,女子则是衣着单薄且亦无里衣。这不仅死因不明,两者的身份也很是不同啊。”

    管钰沉吟了一下,“先不多说,你赶紧查看,此处不宜久留。”

    依云再次对着两位棺中亡者进行了检查,等到管钰感觉有脚步声,他们才慌慌张张地把一切归回原位,然后跪在棺前做悲戚状。

    等到女使引着他们从后门出了谢府,他们才大声地喘了好几口气。

    “诶呀憋死我了,这种装腔作势的气我是真的做不来啊,”管钰伸了伸懒腰,一边伸手捏捏脸,让脸变回了依云最初认识的模样,一边问道,“有什么疑点么?可以帮个我那个傻弟弟解除牢狱之灾的那种?”

    依云有点犹豫,“有倒是有,但是有些不好向官府说明。”

    “怎么说?”

    依云指了指自己的身体的几处,“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棺内女子的身上有很多瘀痕,脸部也有被手掌击打的痕迹,说明女子在死前起过争斗,但是男子身上却无什么明显的伤痕,而在脖颈间有一道虽然想要遮盖但没法完全被遮盖的痕迹,看起来是割喉致死,”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如果男子是谢府的二郎,那女子我觉得有可能是谢府小娘,或者是私生女,我也想过会不会是私定,但是介于他的棺木在右侧,如果是私定的话从身份上不会有棺木,应该直接送回本户,所以只能同宗近亲。如果考虑到谢府的地位和威信,还有他们办丧事中遮遮掩掩的态度,男从间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可以判断出两者的死因的确是相连的。”

    “相连的?这是什么意思?”

    “额,就是,有一种推断出来的可能性,就是二郎用比较粗暴的手段迫使府上的一位小娘或者私生女与他发生了床第之事,被小娘用尖锐的物品割了喉,随即两方在很近时间内相继死亡。因为此事十分不光彩,所以谢府才对此讳忌极深,不准在府内交流此事。”

    管钰略带微笑地看着依云,“我倒是不知,你对查案之事如此熟悉。”

    依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倒不是,我已通天眼,有些情况我们更易探知。”

    管钰说,“云修族还有这等本事啊,有趣的很啊。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依云沉吟了一下,“要不我们先去问下招司为什么要去谢府?”

    管钰说,“如果我没猜错,他是去看谢二郎的吧。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他会去看长相俊美的男子,谢二郎相貌不凡,如有偶遇,招司会夜间去看的。”

    “额。。。”依云犹豫地问,“招司喜欢男子?”

    “哦不不不,”管钰连忙摇手,“招司是个单纯的孩子,他只是喜欢美丽的事物。他生来残肢,但他好像天生能长出幻肢,所以他会用所见长相俊美男子的样貌来制作自己的幻肢。”

    “那我们去找我兄长吧,他有天道卜谕之术,可以参详下,”依云俏声道。

    管钰一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