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 11
亓钰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亓玉了，谁料醒来便发现周围是竹林。
明明自己在荒漠阿，可这里俨然是一副江南水乡的样子，亓钰皱了眉头，推开门发现亓玉坐在桌旁，房里一切陈设都十分熟悉，他觉得头痛，开口想喊亓玉的名字却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两眼一黑。
是梦吗？
亓钰好像看到了他和亓玉的一世又一世，她是公主他是将军，她是戏子他是少爷，她是妃子他是平民，她是亓家小姐他是亓王家公子，他们好像遇见了一次又一次，却每一次都没有善终。
远远的声音，在唤他，亓钰，钰。
亓钰觉得自己开始发热，四肢绵软得没有力气，眼角却逐渐湿润起来，泪水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他努力地想睁开眼，但都是徒劳，只听见窗外的风声呼啸，他从高处坠落到谷底，下坠感让他下意识攥紧了被子，在落地前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是空荡的房间，亓钰坐起身来只觉浑身酸痛，却被一阵声音吸引。
“不是说历劫归来便能恢复吗？现在他都昏迷不醒小半个月了。”
“稍安勿躁，待我前去看看。”
房门被打开，亓钰和推门而入的亓玉直愣愣地对视。还没等亓钰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亓玉抱进怀里。
“你醒了。”
亓玉慢慢松开他，看到他一脸茫然的眼神，心又凉了半截。
“记得我吗？”
已经忘记问了多少遍了，每次她都会抱着希望问一遍，尽管知道亓钰应该不会记得，却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私心，期望他可以记得。
“记得。”
“那我......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亓玉的声音颤抖，好像被巨大的喜悦击中。
“玉儿，亓玉。”
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她等了那么那么久，终于等来了他。
“我这是在哪里？”
“竹林，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的。”
亓玉看着亓钰困惑的眼神，想着他肯定是不记得。
没关系，至少他记得自己。
“没事，不记得也没关系，你才刚醒，要多休息休息。”
“好。”
亓玉看着亓钰睡下，帮他掖好被角才出了站在门口的人看着亓玉出来，脸上却没什么喜悦的表情，便问是他还没恢复记忆吗。
亓玉摇摇头，“不过他已经记得我了，也算一件好事。”
“唉，再等等吧，恢复总要些时日的，反正几百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个月。”
“嗯。”
亓玉回了屋，细细想过亓钰回来的变化。前几世都是全然不知，到这最后一世，她同他一起去的，才让他记起。
说来也有趣，偏是安排了这么一个不能爱却爱了的情况，只来得及相爱，却等不到相守。
约莫到了晚饭时分，亓玉给他端来了饭。亓钰还躺在床上没动，想来是还没醒，亓玉就坐在一旁等了等，见他没有要醒的意思，就上前去拍了拍他。
“醒一醒，吃点饭再睡好不好。”
亓钰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亓玉还觉得奇怪，但又下意识的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就顺从的被亓玉扶起来，靠在床榻上。
“玉儿。”
“嗯？”
“我四肢无力，大概是没太恢复得好......”
亓玉端起碗，想着这人记忆虽然没恢复得好，之前撒娇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忘。亓钰看着亓玉低着头搅着碗里的粥，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却被亓玉的话打断了。
“张嘴。”
亓玉吹了吹才送到亓钰嘴边，看起来从善如流，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一个人喂一个人
吃，一碗粥量也不大，没过多久便吃完了，亓玉起身说自己先走了，让亓钰好好休息。
亓钰躺下后闭上眼睛，思来想去，发现亓玉似乎和他记忆里的有所偏差。
他印象中的亓玉不爱他，连骗自己说爱他都不愿意，更别说是更亲昵的举动了。
但这里的亓玉好像又换了一个人，时时牵挂自己的一切，甚至自己醒来时不管不顾地跑来抱住自己，亓钰觉得反常，努力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等亓钰的思绪又绕回喝粥上时他才猛然想起来关键点在哪里。
她的手上，没有红色胎记。
第二天早上亓玉又来时，亓钰便装作不经意地看了她的手，白白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点被确认后亓钰便觉得离奇，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用亓玉的名字，还对他百般照顾，还长着和亓玉一模一样的脸。
一连几日，亓钰都在想这个问题，亓玉也觉察出异样来，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人倾诉一下。
“我在想，”亓钰对上亓玉的眼睛，“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我所认识的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根本就不是亓玉。“
亓玉听到这话，心被重新揪起，原本端着药碗的手无力，汤汤水水落下撒了一地。
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手上有红色的胎记，“亓钰淡淡地说，“她一直觉得那是灾祸的象征，可是我不信的。
原来是这样。
“会不会是这样，“亓玉缓慢地开口，“她原本也不信的，只是怕拖累到你，才信的。”
亓玉也拿不准那一世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或许真的是宿命，红线总是勾准了他们两个
“你记得亓玉多少，才说我不是她。”
“眼睛。”亓钰看着亓玉，“你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和她是不一样的。”
亓钰长叹了一口气，“亓玉，她不爱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留她，困她，让她陪在我身边，都是我的私心，所以她连爱字也不肯说出口。”
“那你呢，你爱她吗？”
“爱啊。”这像是勾起了什么往事，“我还记得，有次下雪，她穿着一身白衣在梅花树下跳舞，朵朵红梅在雪地里尤为耀眼，而她在我眼里才是最耀眼的......”
“然后？”亓玉轻笑，“还想得起来吗？”
“然后我折了红梅送给她，她没接。”
“但她约你月圆梅花树下见，雪里一起喝了梅子酒，醉醺酥醺地，你吻了她。”
“对，就是这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们的第一世。“亓玉伸手把亓钰耳边的发丝理到后方，“可那次我被选入宫中为妃，我们就再没见过。”
亓玉的眼神深深的，“还要问吗？”
亓钰还想说些什么，亓玉低头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又出门端了一碗药来。
“乖啊，有什么话吃完药再说。”
亓钰似乎很喜欢她软着嗓子说话的样子，便张开嘴等着她喂，只是刚喝了一口又闭了嘴。
“怎么了？”
“太苦了，不好喝。”
“药怎会不苦呢，”亓玉想着从前哄他喝药用的办法，“喝完许你吃糖可好？”
亓钰看了看碗里棕黑色的药，又看了看亓玉带着笑的眼睛，只好乖乖张开嘴喝药。药是苦，亓玉知道，可也没有旁的办法，喝完药，亓玉端起碗要走，却被亓钰拉住衣袖。
“糖。”
“什么？”亓钰声音太小，亓玉没太听清。
“刚刚说好的，糖。”
“等我放了碗给你拿来。”
亓玉出了门，才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失了忆的亓钰倒是有了从前和她刚认识时的可爱和傻气，说要糖便是半刻也不想多等，好在她这里留了一点他爱吃的口味。亓玉去柜子里取了糖，推开的时候发现亓钰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仿佛一直在等她来。
亓玉觉得好笑，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于是便想逗逗他，装作一脸惋惜的样子说家里没有糖了。
高兴和不情愿，还等亓玉走近了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怎么还生气了？亓玉想着，看见亓钰眼睛都闭上了，就把糖放到他眼前，故意高声问：
“要不要睁眼看看有什么呀。”
亓钰如愿拿到了糖，看他一副满足的样子，亓玉只觉得好笑。
从前亓钰还小的时候是爱撒娇的，后来越长越大便难见了，如今难得看见他这幅样子，她倒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亓钰睡下，亓玉照例帮他掖好被角，熄了灯出门。
夜已经深了，亓玉看了看窗外的竹林，月亮照耀着影影绰绰。亓钰总算醒过来，从前的事，他想得起也好，想不起也罢，只要他还在便好。
明明自己在荒漠阿，可这里俨然是一副江南水乡的样子，亓钰皱了眉头，推开门发现亓玉坐在桌旁，房里一切陈设都十分熟悉，他觉得头痛，开口想喊亓玉的名字却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两眼一黑。
是梦吗？
亓钰好像看到了他和亓玉的一世又一世，她是公主他是将军，她是戏子他是少爷，她是妃子他是平民，她是亓家小姐他是亓王家公子，他们好像遇见了一次又一次，却每一次都没有善终。
远远的声音，在唤他，亓钰，钰。
亓钰觉得自己开始发热，四肢绵软得没有力气，眼角却逐渐湿润起来，泪水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他努力地想睁开眼，但都是徒劳，只听见窗外的风声呼啸，他从高处坠落到谷底，下坠感让他下意识攥紧了被子，在落地前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是空荡的房间，亓钰坐起身来只觉浑身酸痛，却被一阵声音吸引。
“不是说历劫归来便能恢复吗？现在他都昏迷不醒小半个月了。”
“稍安勿躁，待我前去看看。”
房门被打开，亓钰和推门而入的亓玉直愣愣地对视。还没等亓钰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亓玉抱进怀里。
“你醒了。”
亓玉慢慢松开他，看到他一脸茫然的眼神，心又凉了半截。
“记得我吗？”
已经忘记问了多少遍了，每次她都会抱着希望问一遍，尽管知道亓钰应该不会记得，却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私心，期望他可以记得。
“记得。”
“那我......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亓玉的声音颤抖，好像被巨大的喜悦击中。
“玉儿，亓玉。”
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她等了那么那么久，终于等来了他。
“我这是在哪里？”
“竹林，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的。”
亓玉看着亓钰困惑的眼神，想着他肯定是不记得。
没关系，至少他记得自己。
“没事，不记得也没关系，你才刚醒，要多休息休息。”
“好。”
亓玉看着亓钰睡下，帮他掖好被角才出了站在门口的人看着亓玉出来，脸上却没什么喜悦的表情，便问是他还没恢复记忆吗。
亓玉摇摇头，“不过他已经记得我了，也算一件好事。”
“唉，再等等吧，恢复总要些时日的，反正几百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个月。”
“嗯。”
亓玉回了屋，细细想过亓钰回来的变化。前几世都是全然不知，到这最后一世，她同他一起去的，才让他记起。
说来也有趣，偏是安排了这么一个不能爱却爱了的情况，只来得及相爱，却等不到相守。
约莫到了晚饭时分，亓玉给他端来了饭。亓钰还躺在床上没动，想来是还没醒，亓玉就坐在一旁等了等，见他没有要醒的意思，就上前去拍了拍他。
“醒一醒，吃点饭再睡好不好。”
亓钰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亓玉还觉得奇怪，但又下意识的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就顺从的被亓玉扶起来，靠在床榻上。
“玉儿。”
“嗯？”
“我四肢无力，大概是没太恢复得好......”
亓玉端起碗，想着这人记忆虽然没恢复得好，之前撒娇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忘。亓钰看着亓玉低着头搅着碗里的粥，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却被亓玉的话打断了。
“张嘴。”
亓玉吹了吹才送到亓钰嘴边，看起来从善如流，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一个人喂一个人
吃，一碗粥量也不大，没过多久便吃完了，亓玉起身说自己先走了，让亓钰好好休息。
亓钰躺下后闭上眼睛，思来想去，发现亓玉似乎和他记忆里的有所偏差。
他印象中的亓玉不爱他，连骗自己说爱他都不愿意，更别说是更亲昵的举动了。
但这里的亓玉好像又换了一个人，时时牵挂自己的一切，甚至自己醒来时不管不顾地跑来抱住自己，亓钰觉得反常，努力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等亓钰的思绪又绕回喝粥上时他才猛然想起来关键点在哪里。
她的手上，没有红色胎记。
第二天早上亓玉又来时，亓钰便装作不经意地看了她的手，白白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点被确认后亓钰便觉得离奇，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用亓玉的名字，还对他百般照顾，还长着和亓玉一模一样的脸。
一连几日，亓钰都在想这个问题，亓玉也觉察出异样来，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人倾诉一下。
“我在想，”亓钰对上亓玉的眼睛，“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我所认识的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根本就不是亓玉。“
亓玉听到这话，心被重新揪起，原本端着药碗的手无力，汤汤水水落下撒了一地。
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手上有红色的胎记，“亓钰淡淡地说，“她一直觉得那是灾祸的象征，可是我不信的。
原来是这样。
“会不会是这样，“亓玉缓慢地开口，“她原本也不信的，只是怕拖累到你，才信的。”
亓玉也拿不准那一世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或许真的是宿命，红线总是勾准了他们两个
“你记得亓玉多少，才说我不是她。”
“眼睛。”亓钰看着亓玉，“你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和她是不一样的。”
亓钰长叹了一口气，“亓玉，她不爱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留她，困她，让她陪在我身边，都是我的私心，所以她连爱字也不肯说出口。”
“那你呢，你爱她吗？”
“爱啊。”这像是勾起了什么往事，“我还记得，有次下雪，她穿着一身白衣在梅花树下跳舞，朵朵红梅在雪地里尤为耀眼，而她在我眼里才是最耀眼的......”
“然后？”亓玉轻笑，“还想得起来吗？”
“然后我折了红梅送给她，她没接。”
“但她约你月圆梅花树下见，雪里一起喝了梅子酒，醉醺酥醺地，你吻了她。”
“对，就是这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们的第一世。“亓玉伸手把亓钰耳边的发丝理到后方，“可那次我被选入宫中为妃，我们就再没见过。”
亓玉的眼神深深的，“还要问吗？”
亓钰还想说些什么，亓玉低头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又出门端了一碗药来。
“乖啊，有什么话吃完药再说。”
亓钰似乎很喜欢她软着嗓子说话的样子，便张开嘴等着她喂，只是刚喝了一口又闭了嘴。
“怎么了？”
“太苦了，不好喝。”
“药怎会不苦呢，”亓玉想着从前哄他喝药用的办法，“喝完许你吃糖可好？”
亓钰看了看碗里棕黑色的药，又看了看亓玉带着笑的眼睛，只好乖乖张开嘴喝药。药是苦，亓玉知道，可也没有旁的办法，喝完药，亓玉端起碗要走，却被亓钰拉住衣袖。
“糖。”
“什么？”亓钰声音太小，亓玉没太听清。
“刚刚说好的，糖。”
“等我放了碗给你拿来。”
亓玉出了门，才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失了忆的亓钰倒是有了从前和她刚认识时的可爱和傻气，说要糖便是半刻也不想多等，好在她这里留了一点他爱吃的口味。亓玉去柜子里取了糖，推开的时候发现亓钰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仿佛一直在等她来。
亓玉觉得好笑，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于是便想逗逗他，装作一脸惋惜的样子说家里没有糖了。
高兴和不情愿，还等亓玉走近了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怎么还生气了？亓玉想着，看见亓钰眼睛都闭上了，就把糖放到他眼前，故意高声问：
“要不要睁眼看看有什么呀。”
亓钰如愿拿到了糖，看他一副满足的样子，亓玉只觉得好笑。
从前亓钰还小的时候是爱撒娇的，后来越长越大便难见了，如今难得看见他这幅样子，她倒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亓钰睡下，亓玉照例帮他掖好被角，熄了灯出门。
夜已经深了，亓玉看了看窗外的竹林，月亮照耀着影影绰绰。亓钰总算醒过来，从前的事，他想得起也好，想不起也罢，只要他还在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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