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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九原街头遇桃娘

    陈客之有些失落,他很不理解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明明红俏和老乞丐都称赞自己天资过人,为何却变成这种局面;

    经脉堵塞,听起来就令人绝望,绝望到心里已经接受了自己无法修行的事实。

    九原城占地极大,就算是城南也比整个青山县大得多,陈客之心如乱麻,走着走着自然是迷了路。

    白河是从横江分出的支流,顺着南方不知从何处绕了多远,竟又流向九原穿城而过,只是已不知又收窄了几分。

    陈客之走走停停,最终发现自己落脚在一座木质拱桥上。

    桥下就是流经九原城的白河,陈客之盯着桥下的流水,想象几天前自己还在上游处意气风发,今天却在下游的这座九原惊闻噩耗,人生总是如此大起大落。

    不觉的又想起了红俏和月牙儿,几日不见,竟还有些思念。

    远处的码头千帆竞过,更远处的钟楼传来那口巨型铜钟报时的声音。

    陈客之意兴阑珊的站在桥头,心想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那城门口小将军惊鸿一枪的景象,也没有办法去求证九原府城的镇守大将军是不是真的有一斧开山的莫大威能,南庭的那道宫墙里是不是真的有位女子已经是半步剑仙的境界,可千里杀人于无形?

    走不了武决修行,那些对自己就不再是风景。

    对陈客之而言,些许的惆怅和郁郁不得志的郁结,留在这座桥上刚刚好,少走一步,未免心有不甘,多走一步,未来总会带着些愤世嫉俗。

    对他来说都不划算。

    想想看,他不还有支笔么?

    陈客之想的不算通透,但好歹懂得什时候该拿,什么时候该放,把那些伤春悲秋抛在了脑后,他又迈着步子往自家小院的方向走去,那里还有家人等着自己,没时间让自己去郁郁寡欢。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桥下停着一辆马车,涂着黑漆的车身上印着一支粉色的桃花,有一双眼睛正从帘子后冷冷的盯着他。

    “刚才我去偷偷听了,他根本不能修行,你莫要认错了。”车厢里很宽敞,一个面若粉桃,体格妖娆的女子坐在车窗边随意的向外张望。

    车里跌坐着一个黑脸虬发的彪形大汉,正是那天烂桃山下和胡老道一起埋伏红俏的半妖处暑。

    他披着一件黑袍,正撩着帘子,从缝隙里盯着陈客之,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恨意和冷厉:“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妖丹都认错,管他修不修行,但红俏那个妖族败类为何要把妖丹交给这少年?”

    说话间,他忍不住动了动身体,那袍袖下似乎有东西正在缓缓起伏蠕动,一阵细碎的啃噬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你被打的如此之惨,丢了妖丹才逃得一命,现在更是连形体都快保持不住,还敢跑到这九原城里找人,我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胆大,还是应该说你不知进退。”

    那女子往窗外张望了一阵,收回目光,语气冰冷,但眼神和表情里却溢着满满的柔媚:“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们二十四节气之间,真的同气连枝?”

    “呵,就算你真的拿我去喂你身边那几条狗,又能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我拿不回妖丹,就算保不住麾下的十万妖众,又有几分能落到你手上?”处暑的眼中暴戾尽显,丝毫不让的凝视着女子那双水波盈盈的桃花眼。

    “帮你也不是不行,但我在这九原藏了多年就此暴露,何况刚才在那铁剑门,就发觉里面有厉害角色,至少也是个天阶,这九原城里又不知有多少人族的高手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想成事,得把他弄出城!”

    “刺探匿踪是你的拿手好戏,我这幅样子在城里根本没法露面,这事得你出马,把他弄到车上,到城北二十里的白河畔再下手。”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说说给我的好处了?”

    “事成之后,我那十万妖众,分你三万,我再把如何埋伏红俏,如何吞噬妖王之力的办法告诉你,这可绰绰有余了。”

    “你取回妖丹后,那小子也得让给我。”

    “一言为定!”

    ......

    收拾心情的陈客之缓步下桥,已打算不再去想修行一事,抬头看已是午时。

    他在路边小摊随意买了一个烧饼,坐在摊前的小凳身上,掰成一块一块,细细咀嚼,吞进肚里。

    粗面烧饼味道很一般,但自小过的困顿,又哪里会在意口感。

    车轮声中,一辆马车停在他身前五步。

    陈客之抬头看去,黑色梨花木的车厢显得很是高大,上面阳刻着许多花纹,车厢前段有一朵粉色的桃花。

    他心想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竟然也会来买这市井粗食。

    车帘轻撩,露出一张似嗔似笑的美丽面容和一对儿冷若冰霜的桃花眼。

    “小哥,奴家桃花娘有事相求,可否移步?”

    立春是这九原有名的美人,偏又深居简出,在市井间有个诨名叫桃花娘。

    在她的想法里,一个未经人事的黄毛小子,自己当然是呼之即来。

    只要陈客之接近两步之内,自己的魅惑之术就可以神鬼不知的把他带走。

    哪知话未说完,陈客之站起了身,眼中却是满满的警惕之意。

    是哪里出了差错么?立春有些不解,一句话而已,这少年怎么如此警觉?

    她哪里知道,在陈客之眼中,这女人身上黑气冲天,不在那仇人清明之下。

    这女人是妖物,而且是半妖中的一方豪强。

    自己为何总会遇见如此妖物?

    这半妖女人叫自己,总不可能喝茶聊天。

    他心里暗自叫苦。

    那日遇见月牙儿敢去要那画,是因为知道纯妖虽然不喜人类,但并不以人为食,总归是可以交流。

    但这半妖拦住去路,除了要吞自己,不会有其他目的。

    看向周围来往的人群,他几乎要忍不住叫破这女人真身。

    可五步太近,一旦叫破,这半妖恼怒之下,自己根本没有生存的可能。

    怎么办?

    陈客之眉头紧锁,藏在袍袖里的手攥成了拳,心里有些慌。

    自己至少要在这半妖手中撑过一时,呼救才会有意义。

    不经意间,他触碰到袍袖里拢着的那支红俏的画眉笔。

    心头灵光闪过。

    自己不能修武决,但总归还是个画骨师。

    想起养父那日对阵清明时气吞山河的一横一竖,心下决然。

    退下去,总会无路可退,既然怕亦无用,倒不如奋起一搏。

    他默默地垂下手臂,不经意间将那支笔顺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