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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道如青天

    “砰”

    一道结实的身影挡在萧南凌身前,伸手接住了这拳。

    赫然是皮蛋,他的身上奇异光芒流转。

    “够了,你要是将他打成重伤,一个月后的入宗资格定会被村长取消。”皮蛋喝道。

    闻言,王冲立马冷静下来。

    朝阳村乃是朝阳宗这庞然大物的附属村落,而想要变强走出这小村落,必须进到朝阳宗内,才能获得想要的资源和教导。

    而村长正有着选举人选的资格,村长又和萧南凌的爷爷交好,对其疼爱有加,再闹下去确实没什么好处。

    打也打了,想到此处,王冲说道:“那先放过你,毕竟我们不在一个层次,你和那老头就一辈子老死在这吧,这最后一个月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就不是这一顿打这么简单了。”

    王冲放出狠话,脸上闪过得意之色,显然是想到这爷孙悲惨的结局,心中感到无比畅快。

    “闭嘴!”皮蛋喝道。

    接着皮蛋背上竹筐,搀扶起面色冷漠还在吐血的萧南凌,两人离去。

    众人望着那还在不断咳血远去的落魄背影,犹如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皆是无言,不由得产生一丝钦佩。

    若这萧南凌能修炼,凭此心性,定能有一番作为,可惜没有如果...

    闹了这么一出,众人也无晨练的心思。

    随即周围的人也缓缓散去,今天的晨练也落下序幕。

    .......

    “这狗日的王冲,下手如此重,显然是想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望着不再咳血,但嘴角仍有血迹的萧南凌,皮蛋脸上浮现心疼之色。

    以前的萧南凌虽受病痛折磨,可却时常洋溢着笑容。

    可自从两年前,不能修炼的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嘴角的笑容也少了,少年似乎有许多心事不知如何诉说......

    “妈的,最好别被我找到机会,不然我一定替你狠狠教训他一顿。”

    皮蛋恶狠狠地道,显然对于王冲伤他兄弟之事耿耿于怀。

    闻言,无奈的神色浮现在萧南凌的脸上。

    “可别,你于他境界相当,虽小胜一筹,但要是真把他教训一顿,他那护犊的老子定来寻你麻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别做...诶...”

    萧南凌劝解道,望着已是被鲜血染红的衣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身体传来一阵阵的无力空虚,他的面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明白这次定是瞒不过爷爷,他老人家又要生气了..

    似是察觉到了萧南凌心中的担忧,皮蛋也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只得沉默不语,搀扶着萧南凌往山间小路走去。

    萧南凌的家在朝阳村后,背靠南山。

    远远望去,可见山脚下有一片竹林,穿过它,便是到了。

    萧南凌微抿着嘴唇,心情复杂。

    经过两年的闲言碎语,少年自以为强大的内心,可还是对王冲最后的话语没有太大的抵抗力。

    他以为他接受的了,可终归是少年心性,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王冲最后的那句话犹如利刃,不断的切割他的内心。

    少年时,总想着长大去外面精彩广阔的天地闯荡,可这命运却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无法修炼。

    他已经拖着病怏怏的身体生活了四年,可却无法修炼,甚至无法像常人那般行动自如,他受够了只能困在这小小的村里。

    王冲说的没错,我应该接受现实......

    一念至此,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少年的梦想,压垮了他心中多年的坚持,眼底似有一团火焰在熄灭,那是少年的希翼和对未来的展望。

    苦涩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似是自嘲地笑了笑。

    忽地又是一口鲜血猛吐,随即萧南凌感到意识一片黑暗,好像听到皮蛋的叫声,可却无法回应......

    南山脚下,一道涓涓溪流蜿蜒而下,水流声击打在溪石上叮叮当当的击打声,甚是悦耳,溪边数十米处有着一片紫竹林,竹林外便是有着两间竹屋,显然是由紫竹所造,造型古朴淡雅可却并不简陋。

    屋外有一颗三人粗壮树根的巨大榕树,直径两米左右,枝繁叶茂,其树冠伸展开来十分庞大,叶片呈椭圆状,远远望去好似一柄巨伞,根部浮现在地面周围,是个夏天乘凉的好地方。

    一间竹屋门外,一个身着素衣的老人,一手端着一个药壶,一手拿碗,“嘎吱”一声,推开了房门,老者轻轻将药放在桌上,此时床上的萧南凌拖着沉重的眼皮,挣扎了几下。

    似是听到床上的声响,素衣老人转过头去。

    老人约莫古稀之年,一头白色短发,眉毛虽然稀薄,可却显其精神,略微塌陷的鼻根,安在这张脸上无比和谐,配上其大大的招风耳,眉目慈善的形象油然而生。

    老人正是养育萧南凌的爷爷,萧布衣,老人的气质倒是如其名字一般和蔼可亲。

    萧布衣似笑非笑的盯着刚刚睁眼的萧南凌打趣道:“今天摔的挺惨啊,看来得躺几天咯。”。

    以往萧南凌每次挨打后都会以此借口搪塞,两人已是心照不宣,可这一次,并不像以往的言语冲突和小打小闹,萧南凌受的伤实在太重了,无法视而不见,任其发展。

    闻言,萧南凌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头,神色略微不自然,讪笑着点头:“嘿嘿,是有点。”

    望着如同往常一般挨了打后萧南凌滑头的表现,萧布衣皱了皱眉头。

    并不是因为他的滑头,而是老人敏锐的感知到少年情绪的略微不对。

    随即老人向萧南凌走去,坐在床边,伸出已是有着许多老年斑的手臂,苍老粗糙的大手握住了萧南凌纤细冰凉的手掌,低声询问:“今天可是又受那王冲的为难了。”

    显然,老人对两人的冲突已是了然于胸。

    萧南凌心情复杂,既不想让爷爷知道,因为知道也是于事无补,那又何必说出来让他徒增烦忧呢。

    可架不住老人平静和蔼的目光,缓缓的点了点脑袋。

    老人面色不变,继续问道。“可之前你不是同爷爷说你的内心已是可以从容的面对那些尖酸刻薄吗?”

    萧南凌沉默不语,只是微抿嘴唇。

    过了半响,忽的反驳道:“可是我不能看着他们说您的不是却无动于衷。”说罢,少年偏过头去...

    一抹错愕在老人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目光闪烁,在思考着什么。

    沉吟片刻,老人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萧南凌的脑袋,慈祥道:“那你既如此在乎爷爷,可知道爷爷心中所在乎的是什么吗。”

    萧南凌被老人的大手摩挲着,心里委屈一下涌上心头,抿着嘴唇,道理他都明白。

    可是他自己还是无法释怀王冲的言语,目光微垂,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人继续说道:“你想一想看,若是爷爷被打成这样呢,你心中做何感想?”

    萧南凌目光闪烁,隐隐有些明白老人所说之意了。

    “同样爷爷也是如此,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你可明白这种感受?在乎一个人就要在乎他所在乎之事,这才是真正的在乎,不是吗。”老人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循循善诱。

    闻言,萧南凌深吸一口气,此时他才明白爷爷焦虑着急的心情。

    “爷爷,孙儿明白了,下次尽量不受外人言语所动。”萧南凌由衷的说道。

    “不是尽量,是一定喔,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你就不一般。”

    “呵,还真是不一般,就我一人挨了揍。”萧南凌撇了撇嘴,心中无奈,但还是点头应承。

    “呵呵,这才是乖孩子嘛,可千万别有下次了,可还记得爷爷所说?我听你的话,你听我的话,这般行径可是不对哦,万一要是让得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是大不孝,你若下去,爷爷可得跟下去狠狠揍你。”

    老人咧嘴训斥道,虽是训斥,其中宠爱之意,溢于言表。

    “噗哧。”

    闻言,萧南凌不由得一笑,显然此事便过去了,心中暗自庆幸,还好爷爷通情达理,不然又得挨一顿骂哦。

    “行了,喝药吧。”老人起身,将药倒在碗里,不断的吹气,显然是怕烫到孙子。

    萧南凌望着老人略微佝偻的身影,心中暖意流淌,这便是从小照顾他这病躯长大的老人,从小便这般贴心,一心为其着想。

    既然此生无法修炼,那就好好养好身子,陪爷爷在这村子之中生活。

    是啊,若他真的出去修行闯荡,那爷爷呢,岂不是无人为其养老送终。

    随即又想到自己这孱弱体质,又何必做无益的幻想呢?

    活在当下,陪着爷爷好好生活便是最好。

    “南凌,喝药咯。”

    接过老人手中汤药,萧南凌一饮而尽,随即眨巴着嘴,可怜兮兮的望向老人,显然舌头已被苦麻了。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便都放声大笑...

    老人的淳淳教诲,一言一行,皆是对少年进行着言传身教。

    那简朴的话语,犹如涓涓细流,缓缓的滋润少年的创伤。

    自小便是如此,将其封闭的心房,慢慢开出一道天窗,对少年日后的行事为人有着巨大的影响。

    夜晚,星光笼罩着这片大地,村中的人都纷纷进入甜蜜的梦乡,只有萧南凌在床上疼的呲牙咧嘴。

    “这狗杂种下的手还真是重,挨了这么多次揍,我身体越来越差,他炼体功夫倒是蒸蒸日上。”萧南凌心中无奈。

    这深夜不仅疼痛开始发酵,心中这零碎的情绪也是越发零碎。

    身体上的疼痛让他不敢随意移动身子,生怕牵扯到伤口。

    从小王冲就是个窄心眼的家伙,喜欢找他麻烦,一来二去两人自然不对付。

    以前虽然都没开始修行,可萧南凌自十二岁起便遭受毒发之苦,那是少年的梦魇,一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毒一年发作一次,每发作一次,他的身子骨便越发不如从前。

    那可怕的滋味令少年根本不敢回想,最近两年毒发的频率越来越快了,最近已经到三个月一次了,算算时间,好像又快到了。

    想到这,萧南凌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眼中不自觉地露出深深的恐惧。

    那非人的折磨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可以忍受的,不过少年也由此锻炼出了少年过人的承受能力和比同龄人更坚韧的心智。

    十二岁本该是身体成长的快速期,只有他不增反退,而同龄人都已踏上修行的阶段。

    虽说炼体阶段需要药材才能打磨好身体,村中虽然资源贫瘠,可他们终究有修炼的能力,多多少少都通过修炼使身体素质得到加强,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对于十五岁的少年,修炼的意气风发才是主旋律,不仅不能修炼,身子骨比一般人还差,这真是世俗上的逆流。

    可少年显然没有能力将其平反,只能对着这副病榻之躯无奈叹息。

    这三年的经历让少年看清了自己,明白自己的有限,准确的来说是无法修炼的有限。

    他最大的感受就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没有实力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只能每天帮爷爷采些酿酒的草药,给竹子浇浇水。

    闲来无事少年便喜欢看看书来了解外面的世界,望着溪水发呆,思考着自己来到这世上的意义,想着为何要受这罪?

    既然来到这世上就是受苦,生来没有和别人一样的身体条件。

    偏偏这世界又要有实力,没实力就像他一样,要受别人的欺凌。

    但受欺负其实也没事,可以忍受,可是他最忍受不了的是别人的白眼和嘲笑,特别是那看不起的可怜目光。

    他一没干坏事,二没做错事,就因为身体孱弱,不能像别人一样修行变强,甚至不能像常人一样行动自如,我就要受人可怜吗?

    这对于骄傲的少年才是真正的打击和刺激,俗话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也恨啊,我恨不得死。”萧南凌心中自责痛苦。

    “可是我这个没人要的孩子偏偏还被捡了回来,他疼我爱我,抚养我长大,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当然可以轻易结束我的生命,可是......可是我不能啊,要是我走了,爷爷一个人一定很孤单.......”

    随即又想到今天王冲的所作所为,萧南凌越发恨王冲的言语,嘴竟是如此的恶毒,嘴脸竟是如此令人作呕。

    被打在身体上的痛苦不算什么,可是心中的屈辱,不甘,愤怒,和羞耻让他蜷缩在被子里的身躯不断地颤抖。

    他不想让这些影响他,可是他控制不住颤抖的身躯。

    最可怕的是这种深陷泥沼的无力感,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改变。

    “我只能看着,忍受着。”萧南凌心中悲哀。

    萧南凌没有哭,只是不断地颤抖。

    他不敢发出声打扰发出均匀呼噜声的老人,他知道老人睡眠浅,不忍惊动他。

    颤抖了许久许久,渐渐地平息了。

    少年只是借着窗外透来的一点月光盯着竹屋的天花板呆看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更重了,微弱的月光也消失了。

    黑夜如雾,吞噬了这间屋子。

    “大道如青天,我萧南凌独不得出。”

    少年无奈惆怅的声音从屋子里荡出,好像一个身世可怜的小乞儿对着上天抱怨不公......

    与此同时,另一个屋子,老人正侧着身子,闭着眼睛,对着竹墙,还一边打着呼噜。

    但奇怪的是老人随着萧南凌的动作脸上神色也微妙的变化,仿佛能看到床上颤抖的少年。

    起先他眉头微皱,但此时听到这句话时浑身不由得一颤,嘴角露出微笑。

    “好小子,说得好。”老人喃喃自语。

    自从少年三年前不能修炼以来,他就不打呼噜啦,十五年了,他看着孩子长大,两个相依为命的人,怎会不知对方的所思所想。

    古稀之年的老人见的太多了,他明白少年清秀外表下柔弱敏感的内心,也深知他的坚韧,和他内心之中的挣扎。

    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老人心意已决,有些事情是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