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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少年自有少年情(16)

    安子的尸体被推出医院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牛毛细雨,冰凉的雨滴洒在众人脸上,如同泪水滑落。

    雨滴虽凉,可谁也感觉不到冰冷,只因众人的心更凉,唯独目光所触,似薄纱遮眼,朦胧一片。

    万念俱灰的安子母亲,几乎是被沈谦同安子父亲架着出的医院,女人的眼神,不见一丝神采。

    医院门口,神色不安的侯勇与李鹤一,早已在那里翘首以盼,此前,原本准备返回学校的他们,刚刚抵达灵华乡集镇,就被侯勇一个电话,从半道喊了回来。

    电话里头,刘子航虽并未明说具体情况,只是让他们抓紧折回来,可听着刘子航焦急的声音,两人心头,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当即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赶到,后脚就看到安子,被一群人从医院推了出来,当即心里突兀“咯噔”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迎上前去。

    “这是?”侯勇将不可置信的目光,移到了林子良脸上。

    “抱歉,我们尽力了!”一脸惭愧的林子良,只说了一句话。

    “这就是你们尽力的结果?”侯勇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几点,通红的眸子里,散发出噬血的光芒。

    当下此种情形,他如何能不知道,林子良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

    “实在抱歉!”自觉愧疚的林子良,垂下了脑袋,不敢与他对视。

    侯勇刚欲发作,就听安子父亲用嘶哑干涩的声音说,“我娃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说话的时候,佝偻着背的男人,试图想要将安子抱上车。

    “我来吧!”侯勇连忙阻止了他,在沈谦的帮助下,将安子的尸体移到了车厢里。

    作为农村出身的沈谦,知道农村兴土葬,讲求入土为安。

    直到送走了侯勇一行人,林子良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转身走向医院大楼,边走边道:“去个人,将刘正行喊到我办公室来。”

    他的声音,如同暮沉沉的天色一般压抑,任谁都听的出,他内心压抑着怒火。

    “好!”

    他身后的几人,彼此对望一眼,当即就有人向急诊楼跑去。

    不一会儿,原本准备换衣服下班的刘正行,就被请到了医院行政楼,最高层的一间办公室。

    “院长,您找我?”见到林子良,有些不知所措的刘正行,立马变的拘谨起来。

    “昨晚,急诊科可有什么大人物来问诊?”林子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的刘正行心里直发怵。

    见林子良始终沉着脸,刘正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得试探着问了一声,“院长,您都知道了?”

    “说!”

    林子良冷喝一声,吓的刘正行猛然一个激灵,忙道:“院长,是这样的,昨晚县领导夫人,来过急诊科。”

    “只是如此?”林子良狠狠瞪了他一眼,由于一夜未合眼,他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看上去有些恐怖。

    “是!”刘正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值得林子良这个院长,如此大动肝火,却也不敢有一丝欺瞒。

    “混账!”闻言,林子良猛的一拍桌子,起身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说来?”

    “啊?”刘正行直接懵了,急声道:“院长明鉴,我若有丝毫隐瞒,当不配为医。”

    “你配不配为医,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林子良冷冷横了他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

    车子从县城出来的时候,方菱歌一个电话,打到了沈谦手机上。

    “喂!”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沈谦刻意压低了声音。

    “沈谦,安子怎么样了?”听到沈谦声音中掩饰不住的疲惫,刚放下手中教案的方菱歌,不由愣了愣。

    昨天夜里,她因担心安子,半夜不得入眠,便给沈谦发了短信,可一直到现在,始终不见沈谦回消息,适才来到办公室的她,便迫不及待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沈谦沉默了许久,才用低沉的语气说了两个字:“走了。”

    “走了?上哪去了?”方菱歌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走了!”那两个字,沈谦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会是……”想到一种可能的方菱歌,猛得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要是没别的事,就先挂了,我们先送安子回家。”沈谦说完,兀自挂断了电话。

    一滴眼泪,不争气的从方菱歌眼角滑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此时的她,心头早已乱作一团糟。

    刚巧这个时候,张世杰与沈星晚他们也走进了办公室,眼尖的沈星晚,一眼就看到了方菱歌眼角的泪水,立马关切道:“菱歌,大清早的,你怎么哭了?”

    “安子走了,他还只是个孩子!”被她这么一问,方菱歌只觉得心里一片酸楚,眼泪止不住哗啦啦掉了下来。

    “什么?”闻言,其他人顿时大惊失色,每个人心头,瞬间蒙上了一层悲戚。

    “大抵,这就是命吧!”良久,张世杰叹了一口气,其他人则全都沉默不语。

    上课铃声一如既往准时响起,强行提了提精神的方菱歌,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一年级的教室,李鹤一不在,她要顶替他去给孩子们上课。

    “咦,怎么是方老师?而不是李老师?”

    “这节不是语文课嘛?”

    “方老师是不是走错教室课呀?”

    “………”

    见到方菱歌,不明所以的孩子们,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方老师,李老师呢?”有胆子大一点的孩子,直接大声问了出来。

    “李老师今天有事不在,你们今天的语文课,由我代他给你们上。”方菱歌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免得吓到孩子们。

    “方老师,安子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呀?”有心细的孩子,一眼就看出教室里缺了谁。

    此问一出,一脸天真孩子们,全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到了方菱歌脸上。

    “安子……他走了!”方菱歌的声音出现了哽咽。

    “他上哪里去了?”孩子们更加好奇了。

    “他呀,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方菱歌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

    “老师,走了是不是就是死了呀?我们村里的老人死了,大家也都说是人走了。”也不知道是谁,一语真相,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安子他死了!”沉默片刻,方菱歌终是点了点头,眼角有泪再次掉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听到,安子已故消息的缘故,还是看到方菱歌落泪的原因,当即就有孩子跟着哭了。

    有一人哭出声,同窗的好多孩子,也都跟着放声哭了起来,稀里哗啦的悲凉哭声,回荡于教室,顷刻间就吞没了,外面细雨敲打瓦片的清脆响声。

    ………

    淅淅沥沥的小雨,整整跟了沈谦他们一路,兴许是天怜安子,恐土路泥泞湿滑,牛毛细雨并未坐大。

    新知小学位于灵华乡新知村,新知村辖下有十二个社,安子家所在的溪口社,便是其中之一。

    九点三十分,面包车抵达溪口社,车子在安子家门口的禾场刚停妥,原本平和的毛牛细雨,瞬间转变成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像是在为逝者痛哭。

    刚下车,来不及躲避的众人,瞬间就被淋了个精透。

    安子母亲突然发了疯一般往家里跑,跑到大门口的时候,脚下一个不慎,重重滑倒摔在了地上,她却一声不吭,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下子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冲进了屋子。

    就在沈谦错愕之际,她不知从哪里找开一块塑料布,又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沈谦这才明白,她是怕待会安子被雨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