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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余光

    “10月12日晚17:30,嘉海市歧义路一男子持刀欲加害其妻子,路过大学生见义勇为被刺伤,警察及时赶到逮捕伤人男子,受伤大学生也被救护车送往医院进行救治,现已确认并无大碍,住院视察中。据了解该男子与妻子十六年夫妻生活,生育的三个孩子皆非亲生……”

    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宁峯摩擦着下巴,忽然回想起在当时,那个男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攻击意图,他整个人表面歇斯底里,却又畏畏缩缩的不敢挥刀,想来其中有着缘由。

    不过真相是什么,宁峯并不在意,他又不是真想见义勇为,他是自己主动往那男人的刀尖上靠的,随手按下遥控器的关机键。

    宁峯露出干净的微笑,这种笑容他早就养成了肌肉记忆,帮他应对了无数场面。

    看向帮他检查完伤口的护士,礼貌的答谢道。

    “太谢谢你了,林姐姐。”

    “应该的,小宁你的伤也差不多要痊愈了,大概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记住,出院后一周内不能吃辛辣刺激性食物,更加不能饮酒,对你的身体不好,也会影响伤口愈合知道吗?”

    林护士摆了摆手,一脸关切的叮嘱道。

    “嘿嘿,我会牢记的,还是要感谢林姐姐你啊,多亏了林姐姐这几天的照顾,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宁峯眼神里装满了感激之情,话语中充满了真诚。

    看着眼前满脸笑容的大男孩,林护士真是越看越喜欢,行为举止有礼貌,长得还这么帅,想起同事闲聊时关于宁峯见义勇为的行为以及可怜的身世,长得还这么帅,她就感到心疼,这孩子从小没有了父母,性格却如此乐观善良,而且长得还这么帅。

    “这都是小事,时间不早了,你也该睡觉了,明早我给你送早餐过来,还是之前那些吧,我帮你关灯,还有,不许熬夜噢。”

    林护士认真的再三叮嘱宁峯。

    “好,我马上就睡。”宁峯立马躺下,拉起被子盖住全身,只露出个脑袋闭上了眼睛睡觉。见此,林护士满意的点了点头,关了灯后,就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出去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病房陷入宁静,因为这里是医院,位置远离市区,窗外也十分安静,唯有月光夹杂着少许灯光挥洒进来。

    没一会儿,确认林护士走远后,宁峯睁开眼睛,眼神中露出些许兴奋,他屏息凝视着天花板,大概一臂长的进度条浮现在眼前,进度条内装满了灰色的波动液体,一个数值印刻在进度条中央,100%。

    这进度条是宁峯自出生起就能看到的,也唯独他能看见,其实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说不完全是,他有着前世的记忆。

    虽然那颗海蓝色的美丽星球在他记忆中已经渐渐失去颜色,时间在消磨着这些记忆,枪、刀、血,这些贯穿了他前世一生的东西也会随之而去。

    但那些记忆也让他与这个世界之间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在这种平静美好的生活中他就好似一个独自观影的观众,像是在看一场人生电影,他为了不太另类,时刻伪装着自己,他要像正常孩子那样,会因为各种事情而产生喜怒哀乐。

    而这个进度条是唯一真正吸引宁峯的东西,这个进度条也许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些乐趣,但是进度条的数值一直没有变化,除了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这个发现以外,他没有任何收获。

    一直到他在入学考试中拿了第一名,在新生大会上他作为代表,在全校师生的目光下进行演讲,他好似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传达而来的复杂情绪,而进度条一直没有动静的0%也缓缓变成0.1%、0.2%、0.3%...

    从那之后宁峯开始各种尝试,考第一、考一百分、考零分、扒同桌裤子、在公众场所大喊“我是帅比”等等一些会被人批评或者赞扬的事,甚至还成为了一名up主,经过这十几年的努力,他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首先,这个进度条应该是根据自己所做出的行为和造成的影响以及他人被此行为影响的情绪反应而增加能量,然后影响越大进度条增加越多,知道的人越多圈子越大进度条增加的越多,至于不同地位的群体之间增加的有无区别,宁峯还不清楚,如果有机会他会实验一下。

    这些年,宁峯闹出过不少事情,因为这些事情他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可惜进度条并没有增加多少,毕竟在事大的前提下还得保证自身的安全,不能做的太过火,期间父母还因意外去世了,不过留下了巨额遗产给他,算是衣食无忧了,父母逝去的身世也让他更能博取到他人的同情。

    例如这次,新闻播报的见义勇为加上孤儿的身世,是如此的正能量,如此令人心疼,在如今网络发达的环境中,媒体的快速传播下,终于把最后一点给填满了,让一直满足不了的进度条感受到了被溢满的感觉。

    在宁峯的凝视下,进度条中液体的波动越来越剧烈,沸腾了一般反复抖动,进度条逐渐出现丝丝裂痕,裂痕开始延申为裂缝,裂缝从进度条蔓延至天花板,然后是窗户、墙体。

    突然,玻璃碎裂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耀眼的白光充斥眼帘,宁峯感觉眼睛剧烈刺痛,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他什么也看不见,耳朵嗡鸣,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终于他感觉到眼睛的刺痛逐渐减弱,嗡鸣的吵闹声也渐渐沉寂了。

    宁峯缓缓睁开双眼,进度条不见了,医院病房也消失了,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只有自己身上不知为何散发着微光,或者说自己变成了一个由未知发光体组成的人形。

    他有些惊奇,举起双手,反复翻转仔细观察,两只手十指合并,相互交叉而过,没有触碰到实体的感觉,宁峯又将手伸向身体各处,无一例外直接穿过,他感到不可思议,这些都是因为那个进度条?

    宁峯看向前方的黑暗,他不喜欢坐以待毙,他宁可犯错,也不愿什么也不做。

    宁峯伸出手一点点的摸索着前进,借着身上散发的微光来确认前方有没有障碍,他走着走着,发现黑暗在随着他的前进而消退,扭过头看,他之前所过之处微光仍旧残留,漂浮在空中犹如粒粒星光,就好像他在漆黑的浓墨上作画。

    宁峯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这些光,他低下头,发现构成身体的光好像比之前暗淡了些许,他推测行走的代价是消耗组成自己身体的光,不禁有些好奇,消耗完这些光之后自己会消失吗?

    他带着这个疑问又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开始感觉身体的重量在逐渐增加,或者说体力在快速消耗,现在他每走一步都需要消耗更多的体力,而他的整只左手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

    宁峯尝试着挥了挥左手,发现自己还能够感觉得到左手的存在,便继续往前走,但他身上的光也随着他的前行迅速暗淡下来,先从一开始的左手到胸口,然后是右手,乃至整个下半身都消失不见,就只剩下个头颅漂浮在空中前进。

    此时的宁峯已经无法思考了,他只觉得自己窒息了一般,呼吸不了,大脑在被不知名的力量用力挤压着,四肢仿佛不存在一般,却又能带着他一路往前走。

    终于,宁峯停了下来,他已经走不动了,他的脑袋若隐若现,好似轻微触碰就会碎了。

    这时,他的视野开始上升,越来越高,他看到了自己那颗虚幻的头颅像是失去支撑了一般坠落下来,在空中化为了点点光斑。

    光斑飘落地面,围成一圈,圈内映射出颜色,五彩斑斓各类颜色交替,一道道剪影不断闪过,有的强壮,有的矮小,有的娇小。

    这时,一声低吟不知从何处传来,浩浩荡荡。

    “吾当归于远境,知量无穷。”

    不断闪烁的光圈突然停滞,圈内映射出金黄色,那是一道金色的背影。

    宁峯还在思考着这意味什么,光斑组成的圈中猛地传来一股吸力,宁峯不受控制的朝它飞去,透过圈,他好像看到了无垠寰宇,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空间回归了寂静,光圈逐渐消散,漆黑依旧存在,唯有宁峯所过之处,余留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