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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替我活一世

    申柔看着眼前的凉亭,感觉非常熟悉。

    【温香水榭】她看出了这个凉亭是学院高级部的湖上饭庄。

    凉亭里人、物开始勾勒。申屠、玄斌、吉利、鲁召、沐青岁、桌上的酒菜、束手而立的侍者,所有的画面开始动了起来。

    场上的人都在喝酒扯皮,看着饭局已经进行的有一会儿了,场面十分热烈,从他们的话里申柔听出了这是申屠夺得的武魁当天晚上。

    她看到申屠仰靠在椅子上,嘴张的老大,以前总听申屠自己说千杯不倒,不过这酒量以后要存疑了,这次喝醉让她抓了个正着。

    喝醉了的人说话声都很大,岸边的书上蝉鸣声也很响,但是都没有吵到申屠,他的呼吸很均匀,睡得很香。

    申柔记得,哥哥夺得武魁的当天晚上,也就是混沌复苏的当天晚上吧。

    她走到了申屠的身后,抬起了头,“温香水榭”的地理位置很好,这个视角刚好能看到圣地“熔炉”,看到“熔炉”山顶的圣殿。

    哥哥刚刚说过,就是在今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个橙红色身影吧。

    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申柔就站在申屠的身后慢慢的等待,突然,申柔意识到周围的蝉鸣声停下了。闲谈声、碰杯声,甚至连风声都停下了。

    赤红!

    以“熔炉”为中心,一个赤红的光幕向外延伸,直接笼罩了整个大地。

    一个月前她也看过这一幕,不过当时她正在城主府中,那里离熔炉尚远,没有这么直接,这么震撼!

    她的身前,申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漆黑的瞳孔和申柔金粉色的瞳孔一起紧盯着“熔炉”的山顶。

    申柔看到了在一片赤红中,突然凭空的生出了一道橙红色的身影。它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踏空而来,他仿佛在赤红的渲染下清晰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无数记忆碎片向申柔的脑海中涌了进来。

    ,,,,,,

    她看到了一座高楼林立的城市,城中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精致的机械在宽阔的道路上奔驰着。在这个世界中她没有看到任何符文的痕迹,所有人看起来都那么普通,但是他们建造的都市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灯光亮着,显示着它的繁华。

    在一栋高楼中她看到了哥哥,不过这个申屠看起来比她印象中的圆润了不少,他的肚子把衣服撑起了一块,看着有点儿发福。

    他窝在沙发里,看着面前的机器播放的映像。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头,透过玻璃他看着屋外的星空。

    夜幕深深,漆黑的夜幕上点缀着繁星闪烁,但就在更远的地方,翻涌着无尽的虚无,人们还没有注意到,这个世界还在按部就班的运行,但是它已经逐渐落入了虚无的巨口里。

    星空逐渐黯淡了,变得没有一丝光亮。万家灯火,都市高楼消失了,像画布上的画被一只橡皮一点点的擦去。

    申屠惊惧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卧室。

    卧室里的光线黑暗,没有开灯,听到了声音,一个女人和一个团乎乎小孩儿都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冲到门口的那一刹那,虚无漫了上来,将她们抹去。

    【不!!!】虚无从四面八方收束了过来,将他吞噬。

    这段记忆戛然而止。

    ,,,

    像是在两段戏剧中插了一段间幕。

    短暂的幕间以后,申柔回过神来,她又进入到了另一段记忆中。

    在这段记忆里,到处都是锦衣玉带、羽扇纶巾的人,他们说着古天宸语,穿着与南大陆十分相近。

    而申屠与她记忆中的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发须花白,已是年逾古稀。他锦衣华服,坐于上位,看起来地位崇高以及。

    他浑浊的双眼望向了天边,在那里,一片熟悉的虚无在吞噬着天地。权利地位,妻妾子侄,都在他的面前被虚无一点点抹去。

    【唉】只剩一声轻叹。

    记忆戛然而止。

    ,,,

    仿佛走马灯般,申柔开始不停地穿梭在一段一段记忆中。

    她看到申屠出生在了魔法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很多人都能像精灵一样拥有魔力。在这个世界里申屠站在了世界的巅峰,他拉起了一个队伍来对抗那吞噬世界的虚无。但是当世界的终结再次来临时,他还是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力。

    她看到申屠在坚持,他想要保护自己的世界,也想找机会救赎之前的世界,他放不下那些真实存在过得亲人朋友,也害怕这个世界的亲人朋友再受到伤害。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无论他怎么尝试,每一次他都只能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世界生生的被虚无吞噬,每一他都只能看到自己花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建立的羁绊被瞬间摧毁。

    为之奈何!

    她看到申屠在逃避,他开始刻意疏远,他认为只要自己不与任何人或事建立联系,就不会拥有不舍的回忆。但是这是一次次真实的生活,不是一场场随意的游戏。曾经在生命中出现的那些人,他们真真切切的曾经存在过,可以只有申屠一个人记得他们,不过这些人他再也见不到了,他们只活在他一个人的回忆里。

    她看到申屠崩溃了,他被关在一个密闭的房间中,那像是一个医院,他双眼失神,浑浑噩噩,萧瑟的身形透露着孤独,伤口一次次结痂,又一次次撕破,他被伤的那么深,即使不停地舔舐着伤口,最终形成的疤痕是无法抹去的;

    她看到申屠申屠再一次振作,他在一个新的世界里尝试着接受,尝试着重新生活,尝试着寻找方法对抗那如期而至的虚无;

    看的多了,申柔都觉得累了、倦了、乏了。

    她觉得他值得更好的,他应该熬出头了。

    但是无论记忆中的主人公怎么努力,结局都只有一个。

    他有无数次的困惑、迷茫、无助,又无数次的爬起、坚持、积累。

    ,,,

    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申柔已经不记得是她看过的第几个了。

    这个世界没有符文,但是与混沌复苏后的世界很像,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能力,有些能力甚至比符文师更加强大,这是一个超能力的世界,一个超人社会。

    在这里她又看到了申屠,这个时的申屠早已经没有了那种意气风发的朝气,两颊的胡渣和眼角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更加沧桑与狠厉、橙红色的双瞳中透出了他的孤寂与执着,

    孤注一掷!

    在这个世界中,他再一次汇聚了整个世界的力量。

    无边的虚无第一次产生了变化!

    它灰暗的触手率先延伸进了这个世界,与一道道申柔熟悉的身影纠缠到了一起!

    虚无的脚步第一次被停滞了,不可阻挡的扩张第一次被阻挡。

    可是仅此而已。

    一道道身影无力的坠落;

    一栋栋大楼逐渐倾斜轰然倒塌;

    跳动的火舌点燃了整个夜空,

    又被庞大的阴影吞噬;

    急促的祈求逐渐变成绝望的哭喊,

    又慢慢的消失恢复平静;

    只剩下申屠一个人孤独的漂浮在天地之间。

    当最后一丝黑暗也被虚无抹去,

    橙红的眸子中只剩下灰暗,

    疲惫的身体满是累累伤痕,

    无尽的坠落

    ,,,

    不知道过了多久,申柔感觉就像看了一场很长的戏剧,这场戏剧没有结局,但是已经到了最近的一幕。

    时针又回到了原点,却已不是从前。

    她又看到了混沌复苏时的赤红光幕,光幕中的那道橙红色身影在一步一步的向申屠接近。

    申柔看清了他的脸,两颊的胡渣和眼角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更加沧桑与狠厉,他看清了他的身体,虚弱疲惫满是累累伤痕。

    下一刻,这个橙红色的申屠与椅子上的申屠重叠在了一起。

    椅子上的申屠浑身散发着橙红色的光芒,在海量记忆的冲击下,直接陷入了昏迷。

    【替我活一世吧】她听到了那个橙红色的身影低声呢喃,他主动的阻断了与这具身体的融合,将自己封印。

    【你的人生就还给你,如果有机会,创造属于你自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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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封印的画室中,申屠怔在了原地,一直不断颤动的画,突然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倒退着走出了画室,但是脚下突然绊了一下,他不由的向后倒去。

    申柔突然觉得自己被一个力量带着,向前扑倒。

    她缓了一下神,金粉色的眸子停止了转动,从自己的能力中脱离了出来。

    她看到了熟悉的花园,熟悉的池塘,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橙红与幽蓝纠缠着的眸子,眸子里早已经噙满了泪水。

    申柔站定脚步,扶住了将要倒下去的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哥哥在自己面前流泪,却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哥哥流泪。

    【哥】申柔温柔的拭去了申屠的眼泪,语气坚定【至少这一次,我会与你并肩,不会再站在你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