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虫儿飞
“扣扣”
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请进”
景生推门走了进去“李医生您好”
李医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向景生，想了会反应过来他是谁“是你啊，来，快坐下”
景生坐在李医生桌子对面的木椅上，椅子冰凉的触感把他冻得一哆嗦
“找到肾源的事应该告诉你了吧”李医生合上手里的资料，正视着景生说道
景生点了点头“李医生，我来是想问一下具体的费用问题”
李医生摆了摆手说“那个问题等会说，肾源方面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听人给她写首歌，然后当面唱给她听”
景生愣了一下，虽然他对捐献器官不是很了解，但是也听说过捐献者的信息是保密的
“可是，捐献者的信息不是保密的吗？”景生直接提出疑问
李医生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捐献者是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姑娘，她今年十六岁，心脏功能已经开始衰退，最多还剩一个月的时间”
景生摸了摸眼角问医生“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李医生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对他说“你跟我来”
李医生的肾内科在门诊的三楼楼梯口，他没有带着景生下楼，而是直接穿过中间的长廊来到了后面的住院部
心胸外科的住院部在五楼，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景生想了很多两人见面的场景
在他的幻想中那该是一个文静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的姑娘，她可能脸色不好看，但是一颦一笑都带着书卷气
这一切的幻想断在了他站在小姑娘的病房前的那一刻
李医生没有带他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病房的门是关着的，但是透过中间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一个活泼的小姑娘正在跟朋友一起打牌，脸上还贴满了白条
“她这是？”景生诧异的看着李医生
李医生笑了笑“很活泼对吗”
景生有些不能理解“她这样心脏还好吗？”
李医生耸了耸肩“听她的主治医生说她心态很好，坦然面对死亡，从来没哭过”
至于心脏，李医生心里叹了口气，哪怕他不是这一科的，他也知道到了这种程度，心脏的压力怎么可能小，这姑娘真的是能忍常人不能忍
“你们是谁啊”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景生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穿着上衣洗到发白，裤子明显松垮的妇人，她一手抱着盆，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茶瓶警惕的看着他们
李医生转过身来，妇人仔细看了看像是想起什么然后突然盯着景生颤抖着声音说“你是……”
景生扯了扯嘴角，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妇人没再说其他的，只是轻轻推开门说了句“进来吧”
门被推开，门内欢快的氛围一停，小姑娘眼睛闪亮的看了一眼妈妈，然后才看到她身后的两个人
“李医生你好”她大声的和李医生问好，李医生点点头冲着她笑了笑
她歪了歪头可爱的看向一旁的景生问“那你就是我捐献肾脏的那一家了对吧”
直白的话语堵的景生近乎说不出话来，只能轻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景生”
来了新朋友，小姑娘把牌一甩，扒着床尾的栏杆看着景生“哪个jin，哪个shen”
“景德镇的景，生活的生”一向对别人介绍生命的生，他突然改了口
“哇，你名字真好听，我叫陈瑶，耳东陈，瑶池的瑶”小姑娘摇头晃脑的说道
景生笑着看向她“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道了谢，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拍了下脑袋“哎呀，你们快坐下，太失礼了，快坐快坐”
李医生看了眼手表说“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瑶瑶，你们聊”
小姑娘朝着李医生挥了挥手“李医生拜拜，下次再来玩呀”
李医生笑着答应了，然后离开病房还带上了门
小姑娘的朋友见有人来看她，也全都跑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小姑娘，她母亲和景生
小姑娘依旧热情的招呼景生坐下，景生看了看，只有床边的椅子可以坐，他总不好坐小姑娘的病床
她母亲坐到小姑娘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小姑娘在母亲手上蹭了蹭然后歪进母亲的怀里
景生看到这一幕又红了眼眶，强忍着不在人这么开心的时候哭出来“瑶瑶，你想听什么歌？哥哥很会唱歌的”
小姑娘从母亲怀里爬了起来，开心的看着景生“真的吗哥哥，我可喜欢听歌了，你随便唱，我都可以的”
景生弯了弯嘴角“好，那我给你唱一首我很喜欢的儿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伴随着景生的歌声，小姑娘摇晃着小脑袋，然后跟着打节拍，等他最后一句唱完用力的拍着手“哥哥你唱的真好听，这首歌送给我的吗？”
“对，送给你的”景生温柔的笑着回答
小姑娘的母亲在一旁擦了擦眼睛，强行笑着看两人聊天
景生和小姑娘聊的很开心，他看出小姑娘有些累了，就提出还有事先走了
小姑娘照例和景生挥了挥手大声说些再见
出了病房，景生一直忍着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擦掉了眼泪，来到了二楼的病房，他母亲就在这躺着
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他感觉自己在这一刻接收了原身所有的情绪
他不敢进去，进去母亲就要劝说他放弃治疗，要回老家，他不想听到这些话，只能转身离开
回到李医生的诊疗室，有病人正在看病，他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着
看着一波又一波进出的人，有喜极而泣的，有崩溃大哭的，他一时分不清在是在人间还是地狱，神情恍惚的发呆
“景生”李医生忙完了那一波，叫他进去
景生起身的时候打了个踉跄，扶了把旁边的墙才撑住身体走了进去
李医生皱着眉看他这个样子“你这是低血糖了？”
景生这才反应过来他从起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原身的低血糖犯了，他点了点头，熟练的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塞进嘴里，是刚刚那个小姑娘给他的
“李医生，具体的费用出来了吗”景生含着糖有些模糊的问道
李医生点点头“出来了，手术费七万五，排异药物的话你们用国产的大概七八千一个月，你母亲如果有医保，可以报百分八十，后续的排异也可以报百分之六十”
“没了？”景生有些惊讶，“不是还有肾源的钱吗？”
“瑶瑶是无偿捐献”李医生叹了口气说道
原本不是这样的，瑶瑶自己想的是她心脏病看了这么多年，把家里都拖垮了，就想着捐献可以有补偿，结果她母亲死活不同意，说捐赠可以，不要补偿，她只是想让女儿的生命得到延续，不是在卖自己的女儿
这话一说，瑶瑶也不再提补偿的事，直接默认了无偿捐献
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请进”
景生推门走了进去“李医生您好”
李医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向景生，想了会反应过来他是谁“是你啊，来，快坐下”
景生坐在李医生桌子对面的木椅上，椅子冰凉的触感把他冻得一哆嗦
“找到肾源的事应该告诉你了吧”李医生合上手里的资料，正视着景生说道
景生点了点头“李医生，我来是想问一下具体的费用问题”
李医生摆了摆手说“那个问题等会说，肾源方面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听人给她写首歌，然后当面唱给她听”
景生愣了一下，虽然他对捐献器官不是很了解，但是也听说过捐献者的信息是保密的
“可是，捐献者的信息不是保密的吗？”景生直接提出疑问
李医生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捐献者是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姑娘，她今年十六岁，心脏功能已经开始衰退，最多还剩一个月的时间”
景生摸了摸眼角问医生“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李医生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对他说“你跟我来”
李医生的肾内科在门诊的三楼楼梯口，他没有带着景生下楼，而是直接穿过中间的长廊来到了后面的住院部
心胸外科的住院部在五楼，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景生想了很多两人见面的场景
在他的幻想中那该是一个文静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的姑娘，她可能脸色不好看，但是一颦一笑都带着书卷气
这一切的幻想断在了他站在小姑娘的病房前的那一刻
李医生没有带他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病房的门是关着的，但是透过中间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一个活泼的小姑娘正在跟朋友一起打牌，脸上还贴满了白条
“她这是？”景生诧异的看着李医生
李医生笑了笑“很活泼对吗”
景生有些不能理解“她这样心脏还好吗？”
李医生耸了耸肩“听她的主治医生说她心态很好，坦然面对死亡，从来没哭过”
至于心脏，李医生心里叹了口气，哪怕他不是这一科的，他也知道到了这种程度，心脏的压力怎么可能小，这姑娘真的是能忍常人不能忍
“你们是谁啊”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景生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穿着上衣洗到发白，裤子明显松垮的妇人，她一手抱着盆，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茶瓶警惕的看着他们
李医生转过身来，妇人仔细看了看像是想起什么然后突然盯着景生颤抖着声音说“你是……”
景生扯了扯嘴角，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妇人没再说其他的，只是轻轻推开门说了句“进来吧”
门被推开，门内欢快的氛围一停，小姑娘眼睛闪亮的看了一眼妈妈，然后才看到她身后的两个人
“李医生你好”她大声的和李医生问好，李医生点点头冲着她笑了笑
她歪了歪头可爱的看向一旁的景生问“那你就是我捐献肾脏的那一家了对吧”
直白的话语堵的景生近乎说不出话来，只能轻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景生”
来了新朋友，小姑娘把牌一甩，扒着床尾的栏杆看着景生“哪个jin，哪个shen”
“景德镇的景，生活的生”一向对别人介绍生命的生，他突然改了口
“哇，你名字真好听，我叫陈瑶，耳东陈，瑶池的瑶”小姑娘摇头晃脑的说道
景生笑着看向她“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道了谢，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拍了下脑袋“哎呀，你们快坐下，太失礼了，快坐快坐”
李医生看了眼手表说“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瑶瑶，你们聊”
小姑娘朝着李医生挥了挥手“李医生拜拜，下次再来玩呀”
李医生笑着答应了，然后离开病房还带上了门
小姑娘的朋友见有人来看她，也全都跑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小姑娘，她母亲和景生
小姑娘依旧热情的招呼景生坐下，景生看了看，只有床边的椅子可以坐，他总不好坐小姑娘的病床
她母亲坐到小姑娘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小姑娘在母亲手上蹭了蹭然后歪进母亲的怀里
景生看到这一幕又红了眼眶，强忍着不在人这么开心的时候哭出来“瑶瑶，你想听什么歌？哥哥很会唱歌的”
小姑娘从母亲怀里爬了起来，开心的看着景生“真的吗哥哥，我可喜欢听歌了，你随便唱，我都可以的”
景生弯了弯嘴角“好，那我给你唱一首我很喜欢的儿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伴随着景生的歌声，小姑娘摇晃着小脑袋，然后跟着打节拍，等他最后一句唱完用力的拍着手“哥哥你唱的真好听，这首歌送给我的吗？”
“对，送给你的”景生温柔的笑着回答
小姑娘的母亲在一旁擦了擦眼睛，强行笑着看两人聊天
景生和小姑娘聊的很开心，他看出小姑娘有些累了，就提出还有事先走了
小姑娘照例和景生挥了挥手大声说些再见
出了病房，景生一直忍着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擦掉了眼泪，来到了二楼的病房，他母亲就在这躺着
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他感觉自己在这一刻接收了原身所有的情绪
他不敢进去，进去母亲就要劝说他放弃治疗，要回老家，他不想听到这些话，只能转身离开
回到李医生的诊疗室，有病人正在看病，他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着
看着一波又一波进出的人，有喜极而泣的，有崩溃大哭的，他一时分不清在是在人间还是地狱，神情恍惚的发呆
“景生”李医生忙完了那一波，叫他进去
景生起身的时候打了个踉跄，扶了把旁边的墙才撑住身体走了进去
李医生皱着眉看他这个样子“你这是低血糖了？”
景生这才反应过来他从起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原身的低血糖犯了，他点了点头，熟练的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塞进嘴里，是刚刚那个小姑娘给他的
“李医生，具体的费用出来了吗”景生含着糖有些模糊的问道
李医生点点头“出来了，手术费七万五，排异药物的话你们用国产的大概七八千一个月，你母亲如果有医保，可以报百分八十，后续的排异也可以报百分之六十”
“没了？”景生有些惊讶，“不是还有肾源的钱吗？”
“瑶瑶是无偿捐献”李医生叹了口气说道
原本不是这样的，瑶瑶自己想的是她心脏病看了这么多年，把家里都拖垮了，就想着捐献可以有补偿，结果她母亲死活不同意，说捐赠可以，不要补偿，她只是想让女儿的生命得到延续，不是在卖自己的女儿
这话一说，瑶瑶也不再提补偿的事，直接默认了无偿捐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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