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捅马蜂窝

    晚上红华到了洪涛家去，她一脸尴尬地对洪涛说：“洪涛，告诉一个气人的消息，我选择了当老师，唉！哪知张书记说，当老师让我等，等到下一个学年，看看有哪个学校正好缺老师。他说当老师要看机会的，不缺老师，不可以无缘无故安排进去的。还说了，也许要等二三年。我说这等得太长了，而且不确定性很大，将来万一师范生安排到乡下了来的话，可能是没有了当老师的希望。张书记要我先进大队工作，等以后有机会可以辞掉后去当老师。洪涛，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先进大队，临时当一下大队干部了！……”

    洪涛苦笑了一下说：“我已经听说你当官了，我还在生气着呢！我想你既然不考虑我的建议，那你来告诉我干吗呢？你非但在选择当干部前不征求我的意见，连当干部后也不来告诉我一声。我在想，你还当我是你的男朋友吗？今天才来通知我，在同学中，我可能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吧？”

    红华闻出了火药味，她灵机一动马上哭丧着脸说：“你知道吗？这些天我夜不能寐，第一工作没有如我所愿，第二个是无颜面对你，我告诉你说，张书记让我从中选择工作的，我以为是能当上老师的，哪知当不上了，这不是显得我在你面前吹牛了吗？我是怕你嘲笑我，我才不敢来告诉你的。洪涛，看来我与我爸高估了张书记的权力了，本来我们父女俩还想着等我工作定了，让他帮你也寻个工作。唉！看来难了。”

    洪涛挠了挠头皮说：“唉！看看有门路的同学真让人羡慕，鑫海进入小学当语文老师了，王哲复读了，永花进了公社广播站当播音员，还有……。唉！波波学裁缝，陈坤学木匠。徐阿林跟着哥哥摇着小船，到上海去收破烂。他把收到的旧衣服倒卖到乡下人穿，倒也不错。沈建宏在大队里当电工也不错。你看看那沈忆，学赤脚医生去了！唉！我洪涛，只能回生产队参加劳动。……”红华拍了拍洪涛的肩膀说：“别哀声叹气，相信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忆进入了县赤脚医生培训班学习，由于他学习认真，天生聪明，成绩总是第一。沈忆悟性极高，是学医的好苗子，教课的老师对他非常的器重。沈忆一头扎进了医学知识的海洋里，这医学上的知识深深地吸引着他。他如饥似渴地学着，一有空就去寻找医学书籍认真地学习，只要是跟医学有关的东西，不管是书还是报纸，沈忆都会专心地学。“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名言拔动了沈忆的心弦。使他对医生这个职业，产生了无限的敬爱，对高超的医学水平，和技术有了极大的兴趣，对治病救人的白求恩精神非常的向往。

    他除了在培训班里上课专心听讲，课后认真学习，一有空余时间，对中医典籍爱不释手。他经常向培训班的医生老师请教，还专门拜访医院老中医，向他们请教中医知识。由于他的勤学好问，领悟力强，及多名老师及医生的指导，不久便具备了给人开药的能力。

    在自己身上扎针，自学针灸，他从中药釆集，识别，炮制都深得老药师亲传。由于他的勤奋好学，再加上有极高的悟性，多名名医，药师都把他当作徒弟，把自己的中医知识传授给了他。

    患者对中医大夫“摸脉看舌，说病情症状”要求严格，如果说出的症状，说得不对，即使开了药，病人也要扔掉的。可是他说的症状让病人竖起了大拇指。随着医术不断提高，相邻大队的疑难杂症病人，开始陆续找他诊治。附近几个大队都称他为小华佗，神医。

    赤脚医生学的大都是西医，他又自学了中医，经常去找专家老中医请教，沈忆的“医术精湛，”这名气很快传遍了全公社。大队里的书记，竖起大拇指说：“我说是金子在哪都发光，没错吧？这个沈忆成了名医，我可是伯乐呀！学医要认真记的，沈忆读书时这么优秀，我知道让他去学医，一定是个好医生，……。”

    当上大队干部的红华，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对凌娟说：“凌娟，我当上了这个芝麻大的官，想干一件西瓜大的事。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现在准备点燃第一把火了。我要从自己大队开始，消除攀小亲这个不良风气。解除小亲包办婚约，杜绝近亲结婚！”凌娟听后惊讶地看着她说：“红华，做这么大的一件事，你真的要动手干了？不是吓你，这一场大革命，你解救了多少人，就会得罪了多少了。有多少人感谢你，就会有对应的另一半愤恨你。这一件事情就好像去捅马蜂窝，去摘除马蜂窝是办好事，但别忘了遭到一群马蜂的攻击，有多么的危险啊！……”

    红华坚定地说：“我当然知道这事的难度啦！我当干部不是想混日子的，我要点一把熊熊烈火，从自己大队烧起，把江东这个包办婚姻彻底消灭。我对三四岁就定下娃娃亲，深恶痛疾。你女诸葛该是支持我的吧？”凌娟拍了一下胸脯说：“支持！我女诸葛当好你的师爷。”红华与凌娟击了掌，红华坚毅地说：“我们先组织大队的全体共青团员，开一个会。把各个生产队的未结婚的人数登记造册，然后分组展开活动，先逐个生产队，挨家挨户做宣传动员。”

    凌娟认真地说：“这退亲不能一句话就算完事了，要制定好退亲细则的，这里面有经济上牵涉。”红华马上笑着说：“对呀！你不是我的师爷吗？我们制定一个退亲方案。比如女方把男方给的所有物品包括盘钱，全部退还给男方，男方把帖子退还给女方。两方如有异议，到大队，由大队帮助他们结算清楚。退掉包办婚姻后，由未婚青年自由重新选择对象。如果继续选择原来确定好的小亲，再自由定下婚约。……”凌娟思考了一下说：“好，我把你说的写下来，然后让大队书记看看，让大队书记再提提建议。”

    这个退小亲的提议得到了大队书记的支持，红华利用广播，晚上向全大队社员群众，开了一个长长的广播会议。可以说是作了一个《反对包办婚姻，解除娃娃婚约，提倡婚姻自由。》的讲座。这个广播讲座一结束，红华的这个举措，让全大队二十个生产队的，每一个角落都沸腾了。广播后的第二早上，可以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三五成群的人们，都在议论着同一个话题。

    端着饭碗站在屋檐下的一家人，为了自己家的利益，悄悄地盘算着自己家的帐目，阐述着自己的看法。“取消娃娃亲，退财退帖，……不许阻挠！”这强有力的声音，从大队广播的播音室，传入了每家每户，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大喇叭传出的声音，盘旋在农田的上空。

    本来就想退亲的小伙子，大姑娘们兴奋得跳了起来。高兴地呼唤:“红华，你是救我们跳出苦海的救星啊！你总算把我们，从这个包办捆绑婚约中救赎出来啦！”有的父母把女儿许配给了对方，后悔了，可又畏惧对方势力，怕对方打砸不敢提退亲。想想就这样，把女儿送入虎口又很不舍得，现在听到这广播，提倡退小亲，这样举措成为了救命稻草。赞同地说:“是的，让孩子自己找对象，强扭的瓜不甜。”

    可是，阿双爸一听真的是心头一颤，紧皱双眉对儿子说:“喔唷！完了，前段时间对方来提退亲，被我们重重的敲了一笔钱，因为老婆太贪心，对方没同意。现在这退亲政策一来，什么都敲不到了，真的是亏大了”。阿双看了一眼爸，用嘴歪了一下，示意快跟妈商量去。阿双爸就对着，正在洗衣服的老婆说：“阿双妈，你快去跟媒人说，她们要跟阿双退亲嘛！就按上次说好的办。我们送过去的全部归还，再赔八十元钱酒水费，及六十元青春损失费。这钱，今天就付清了。从此以后我们与她们，路归路桥归桥！……”阿双妈马上擦干手说：“他爸，我马上去跟媒人说，唉！红华这个白骨精，害人精，不干正事，管这个闲事……。什么自由恋爱？疯什么？”

    翠珍母亲皱眉头，对翠珍父亲说:“唉！这下翠珍的婚姻保不住了！翠珍攀了个独生儿子，三开间一转居，还有一个大竹园，多好的一家人家啊！本来人家嫌弃翠珍不漂亮，太瘦，屁股太小。说屁股小的女人，做农活不厉害，不性感，生儿子的概率小。他们家一直想退亲，都是因为惧怕我们几个儿子横，怕砸大门才拖着没敢提。这下完了，这政策一出，这门亲事肯定黄了。唉！都是红华这个妖精害的，唉！陈老师怎么生出了这个妖孽呢？……’’有好多男女青年都不满现在的婚约，迫于父母的压力只好将就。现在退亲政策一出，好似搬掉了这压菜石，真是大快人心。

    干农活的田间，每个人都是凭着对自己家的利与害，诉说着不同的情怀。有人把退亲看作是柳暗花明，又人认为这是黑云压城。有人认为红华在做大好事，有人认为她在犯滔天大错。有人认为依靠政策退亲了，可以消释所有的前缘孽债。有人伤感溅泪，有人欣喜若狂。正在热恋，可又无力挣脱包办婚姻枷锁的年轻人，现在可以借这退亲东风，不费吹灰之力，唱响一首飘荡的情歌，完成一个自由恋爱的神话故事，是何等的开心啊！。

    向往自由恋爱的年轻人，把红华称作带着慈悲的爱情使者。原来谁要是要反对父母的包办婚姻，要退掉一门小亲，那真的千难万难。有的上门打人，有的砸大门，这些蛮横无理的行为好像是法定允许的一样。哪家人多力强，打架势力强大就有话语权，赔偿青春损失费，可以开出了天价。退亲方承担不起赔款就被上门打砸，吓得上吊自杀的都有。有的把提出退亲的姑娘梱绑起来后，强带回家关上几天也有，强上弓的也有，扒光衣服游村示众也有。所以对于势单力薄的家庭，要退掉一门小亲，真的跟离婚差不多艰难。

    红华提出了取消包办婚姻，这下想退亲的人们，有了大队妇联及团支部的支持，腰杆子硬了。马上提出了退亲，反正双方协调不成有大队协助处理的，这样一来想退亲的都勇敢地站了起来。退亲的人们都理直气壮地说：“广播里说的，娃娃亲不受法律保护的。在退小亲过程中，如果谁再敢打人，砸门，强抢梱绑，非法拘禁他人，人身自由的，侮辱人格情节严重的，都是犯罪行为。谁再敢盲为就依法处罚！现在退小亲，看谁再敢无法无天？”